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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圣者)-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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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晦师夜间来访,不知有何指教?”叶畅问道。
“实在是这两位佛子说久仰叶郎君之名,意欲求见。”善晦道。
他身后的两个矮僧立刻上前,向叶畅施礼:“沙门荣睿、普照,拜见叶郎君,叶郎君万安。”
叶畅听得这两人腔调有些古怪,此时并未往心中去,一边口称“不敢当”一边还礼。但他身边的贾猫儿却是皱着眉,凑过来低声道:“日本和尚。”
第139章 掌中一字印玄机
贾猫儿在长安城久居,与日本派来的遣唐使打过不少交道,因此,从这两个矮僧口音中,听出他们的身份。
“倭国人?”叶畅不动声色地问道。
“日本人。”那两僧人合什。
“何为日本?”叶畅讶然。
“取太阳升起之所之意。”两僧人态度倒是十分恭谨。
“据某所知,便是在贵国,太阳亦起自东方。”叶畅笑着摇头:“赤日炎炎,若是太阳自贵国升起,那么贵国早就是一片火狱,哪里还有两位高僧?”
说到这,他想起一件事,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不过,贵国如此希望赤日自贵国升起,早晚有一朝会如愿以偿……”
两个日本僧人面面相觑。
他们不知道为何叶畅对他们似乎有些……敌视?
此前双方根本不曾见面,两人自问相见以来,一真恭谨有礼,可是叶畅却对着日本国名评头论足,态度甚为不敬。
不过两个僧人在大唐呆的时间也不短了,其中不少次都被当成海盗检举,去大唐的官府坐牢的经历都有过,哪里在乎这点不敬。
因此二人再次行礼:“谢叶郎君吉言,贫僧等便是为此而来。”
“啊?”叶畅愣住了,他说的太阳自日本升起,与此二人说的可不是一回事,而是另一世当中,在日本上空升起的两颗核太阳。
“世间无佛,如暗夜无日,我日本仰慕大唐,文殊传道、观音显圣之佛国。昔贵国玄奘大师西去天竺求取真经,我等亦立志,自贵国求取真传。若我佛真传戒律至日本,必有如红日,升于我国!”
叶畅狐疑地打量着这二僧,然后试探着问道:“鉴真师?”
这一次两个日本和尚齐齐变色,再也维持不了方才的恭敬了。
原来释教自中土、朝鲜传入日本之后,甚为昌盛,但是日本诸僧,却无一人能传戒者。此时天竺佛教式微,反倒是大唐,因为有文殊、观音等诸菩萨于佛灭之后显圣,四边僧侣纷纷来朝拜,便是天竺僧等,亦是接踵而来。在某种程度上,大唐已经成为释教之中心。故此,随遣唐使来大唐的普照、荣睿等日本僧人,奔走各方,恳请大唐高僧前往日本传授戒律。
第一位接受他们邀请并成功东渡的,便是这大福先地中僧人道璇。只是道璇声名不显,佛法不精,到了日本,虽然成为一时宗主,可是还有人不服,于是这普照、荣睿等,便又去延请号称“独秀无伦、道俗归心”的扬州大明寺法师鉴真。
鉴真乃著名高僧,此时已至晚年,为此二僧说动,竟起东渡之念。但是三郎皇帝李隆基并不允许,虽然鉴真想法子得了李林甫之兄李林宗的支持,但又因为内讧,第一次东渡未能成行,连所打造的海船都被没收了。
此际鉴真正在准备第二次东渡,买了一艘大唐水师的退役旧船,而普照、荣睿则潜抵洛阳,希望能获得更多的支持。
无论如何,鉴真东渡都为大唐天子所不允许,而且此时知者不多,叶畅此际猛然提出鉴真之名,如何不让两位日本僧人震惊。
他们看着叶畅,搪塞了几句,然后匆匆告退。善晦见他们原本甚是积极要见叶畅,可是见了叶畅之后,却又这般急着离开,心中也是大奇。与叶畅告别之后,不顾老迈脚慢,追上去便问道:“二位师弟,为何如此?”
“此叶郎君,莫非鬼神乎?”普照回头问道。
“何出此言,贫僧也与二位谈过他的事迹,十方寺纯信师兄说他乃散仙之流的人物,与我释家大有渊源。”
“果然,无怪乎天下之事,无有不知者……”普照叹息道。
另一僧荣睿也念了一声佛号,他们二人对叶畅的兴趣,原是善晦引来,加之二人在大唐,一直注意搜集大唐诸多情报——他们这些遣唐使,原本就肩负有这类任务。因此,对这一年来声名鹊起的叶畅,两人极感兴趣,乘夜来访,原是想看看此人究竟是何等人物,却不料才一个照面,反倒被对方揭了底子。
他们心中有鬼,自然是不敢在叶畅面前久呆了。
他们离开,也让叶畅的同伴觉得讶然,贾猫儿挠着头道:“长安城中见诸遣唐使,日本国人性子最是恭谨小心……不过这两日本和尚,有些诡异啊。”
“特不爽利,贫僧觉得,不象佛子。”善直点头。
“还有比和尚你更不象佛子者么?”叶畅笑着对善直道,然后又低声补充了一句:“心中有鬼罢了……呵呵,鉴真东渡啊……”
那两日本僧人并不知道,叶畅对鉴真东渡,也仅限于历史教材上曾经说过的,七次才成,双目失明,在日本奈良建了唐昭提市。至于具体过程,他并不知情,连此时李隆基不允鉴真东渡的事,他都一无所知。
只是这两日本僧人做贼心虚,弄出这模样来,让叶畅情不自禁便想插上一手:要不要破坏此事?
不过此事不急,他琢磨了一会儿,便觉得还是按部就班,先将自己手头上的计划完成好再说。
次日这大福先寺分外热闹,那些贵公子们,早早便来了,只等着曹绍夔到来。
曹绍夔倒是一点不急,因此在寺中呆得百无聊赖,那些贵公子便呼朋引伴,来拜会叶畅,叶畅倒是来者不拒,一一相见,到后来,他暂寓的小院都容不下了,众人便搬到了寺庙之外。
此时已经临近冬日,周围万木萧条,景色凋零,众人的话题免不了便转到诗上。叶畅诗名已扬,便有人将自己所写之诗拿来请叶畅品评,叶畅也不客气,让他原创作诗有些困难,但是品评却易——这世上没有比批评家更容易的事情了,只要说得圆滑婉转一些,便是批评的话语,也能让人不得不虚心接受,以维持自己良好的形象。
不过眼见人人都要拿诗出来,叶畅心中一动,笑着对诸人道:“说起诗,某倒想起一奇人来,此人乃是卖油郎,姓张,人称张打油者是也。去年冬日雪大,他吟诗一首,可谓千古绝唱。”
诸人都是愣了,叶畅的名声,在座者都有耳闻,可不是舌烂莲花的李太白,多少是有些刻薄。被叶畅评为“千古绝唱”,其人又只是一区区卖油郎,这样的反差,实在太大。
众人的胃口被吊起,纷纷催问那张打油大作,叶畅笑道:“天下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满座先是寂静,然后人人绝倒。
这位张打油确有其人,而且大约就是这个时期,或许会稍后。不过周围诸人却不这样认为,显然是叶畅厌倦了去点评那些实在乏善可陈的诗作,便拿出此人来搪塞。只不过他做得巧妙,众人不但不觉得生气,反而觉得有趣。
“当真是五言绝句,绝句……”在众人大笑中,有一人道。
叶畅发觉正是曹绍夔,起身行礼:“曹太乐已至矣!”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若不是来得巧了,也听不得你说的笑话。”曹绍夔道。
“曹太乐既至,叶十一,你可在掌中写字了。”众人方才大笑过后,余韵尚未曾歇,此时又有人催促了。
“敢不从命?”叶畅微笑道。
直呼叶十一,便如另一世人称老李小王一般,是表示亲近,这些洛阳贵公子们这般喊,在某种程度上,乃是接受了叶畅之意。这对叶畅真在洛阳做娱乐商贸中心,有很大的帮助,因此叶畅自然欢喜。
乌骨力替他拿来一支笔——却不是毛笔,而是羽毛笔。叶畅在众人注视之下,泰然自若,在掌中写了一个字,然后将掌心捏住。
“曹公,轮到你了。”
众人又是纷纷嚷了起来,曹绍夔也是个好热闹的性子,闻言直摇头:“尚未到我,尚未到我……善晦师何在?”
“贫僧在此,这个……不知要贫僧做甚?”善晦在一边愁眉苦脑地道。
这大福先寺中闹妖祟的事情,原被他们这些僧人小心隐瞒,不欲令人知晓,可是今天闹得太大,来了足足有数十号人,都是东都洛阳中的富贵人家公子。这些好事之徒,免不了要将事情传得到处都是,善晦心中忧虑,便在于此。
“素席可曾准备好?”
“已毕,无论事成不成,都少不得曹公的。”善晦道。
“那好,且看某去降妖。”
曹绍夔一边说一边拉着叶畅便走,叶畅笑着相随,众人穿门过院,很快便到了那处佛堂前。
因为人多,也没有谁感觉害怕,相反,一个个都好奇地盯着曹绍夔。
在距此不远,大福先寺高十六丈的舍利塔上,李、蔡二位女郎,亦是紧紧盯着这边。
她们今日也来了,但不好意思与洛阳城的浮浪公子们一起去挤,便到了佛塔之上观望。她二人身份特殊,自有人交待寺中,暂时禁止香客游人登塔,因此整座塔上,便是她们与几个随从。
“你瞧那叶十一,我总觉得,他笑得不正。”蔡女郎低声对李女郎道,眼睛却眨了两下。
“好妹妹,你莫说谎,你一说谎,便拼命眨眼。”李女郎打趣道:“莫非你瞧中了这位叶十一?也难怪,他乃翩翩佳公子,又有才名,年龄也相当……”
“姐姐胡说什么,我道心已坚,志在仙人,岂能看得上这俗世浊物?”蔡姓女郎脸色微红:“倒是姐姐,何不请他去你家窗前一行?”
“我比你道心更坚。”说到此处,李女郎眉头微微皱起:“世间荣华,岂有不灭者……唯有长生大道,方为至理。”
蔡女郎点了点头,一时之间,二人都不作声了。
然后便见着曹绍夔拉着叶畅进了那佛堂,那些贵公子们虽然人多,却都围在门前张望。紧接着便是一阵惊咦声,然后便见曹绍夔拉着叶畅又跑了出来,在他的另一只手上,拿着一只铁物什直晃。
“那是什么?”蔡姓女郎奇怪地问道。
“不曾知晓……那是什么?”李姓女郎同样道:“并不象佛门金刚杵,又不象降妖剑……莫非是锏?只是这样,也太小了吧?”
她二人都是养尊处优的,哪曾见过这东西,倒是身边的一个随从插话:“二位娘子,那是锉刀。”
“那是锉刀?”二女都是惊愣住了:“那东西……可以降妖?”
她二人惊讶,围着曹绍夔与叶畅身边的诸人同样惊讶,一个个都盯着二人。
“这样……就可以了?”
最先问出声者,还是善晦,他讷讷地问道。
“此前你不是说了,每至寺中钟响,此妖祟必起么,马上便是午餐钟响,你且听就是。”曹绍夔昂然道。
果然,片刻之后,寺钟响起,而佛堂之中的铜罄,却再无声音!
“这……竟有如此神奇之事,曹公,那那铁锉,莫非是哪来的仙器?”
“哈哈,什么仙器,说出来不足为奇,不过是乐器之中的常理,有时一乐器响,其余乐器亦鸣。”曹绍夔并不知道这其中藏着的原理,他只是与乐器打交道多了,故此总结出这样的经验。
他这解释,却让众人难以信服,大伙七嘴八舌问了起来,让曹绍夔觉得头大。他也无法说得明白,便一扬手:“何其多问!某倒是好奇,叶十一郎掌中之字,究竟为何……叶十一郎,如今可以揭穿谜底了吧?”
众人的注意力顿时转了过来,确实,还有一件事情,等着他们看热闹呢。
叶畅笑着将一只手伸了出来,他巴掌一亮,众人纷纷呼了声,舍利塔上的二位女郎,也伸长脖子想要看。只不过舍利塔远,隔着几重院子,哪里看得见?
“好象……他手中并无字迹啊?”李姓女郎使足了眼力,喃喃自语。
然后便听得那院中的浮浪子弟们起哄了:“叶十一,你使诈,掌中什么也不曾写。”
叶畅笑着没有辩解,那边曹绍夔却瞪目吹须大喝道:“住口,尔等安静!”
众人稍静,曹绍夔举起叶畅被他握着的一只手:“方才字写在这只手上,不是那一只!”
叶畅这才大笑亮掌,只见他掌心中,端端正正写着一个“锉”字。虽然写得不大,可周围人看得却是极清楚。
“啊呀!”正准备大骂叶畅无耻耍赖的众洛阳贵公子,顿时将斥骂之语,全换成了惊佩,用一声惊呼喊了出来。
第140章 吕祖一梦醉黄粱
叶畅善谑。
这是在场众人惊呼之后第一观感。
叶畅分明把字写在了右掌之中,方才他却故意亮出左掌,将众人误导。若不是曹绍夔,还不知多少人要被他骗了去。
善谑者,总是受欢迎的,因此众人在短暂的尴尬之后,都又笑了起来:“今日得让叶十一多饮几杯,竟然将咱们玩弄于鼓掌之间,不灌醉他,不解心头之恨!”
“阿弥陀佛,这寺里却没有酒。”善晦给吵得头大,听得众人要喝酒,立刻说道。
“原本就不想着在你这儿吃,你们大福先寺的素席虽是有名,却不合我等胃口。”
“正是正是,叶十一,随我们去北市,也让叶十一尝尝我们洛阳风味。”
“再招呼些伶人来,叶十一在场,怎可无歌无舞?”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不待叶畅反对,便拥着他出了大福先寺。便是曹绍夔,也被抓臂的抓臂,推背的推背,几乎是半架着带出了门。
“善晦师,善晦师,我那桌素肴,你可得给我留着!”无法挣脱之下,曹绍夔只有回头大叫。
善晦合什,正待说什么,突然间又想起一事:“可是……还未试过那罄是否真不响了啊……”
他的声音,被远处的钟声淹没了。善晦呆呆愣了下,这是午餐的声音,往常此时,钟声一响,那佛堂中的罄声,也是必然要响的。不过,这一次,罄果然安静了。
他壮着胆走回佛堂,便见那罄老老实实挂在墙壁上。
钟声又响了起来,而铜罄毫无声息。
“没了……没了……果然没了!”善晦拍掌大笑,跑出了门。
老和尚这失态的模样,落入了舍利塔上两位女郎眼中,两位女郎对望一眼,目光中既有兴奋,又有惊讶。
当真解决了这个妖祟?
“那位曹绍夔曾任太乐令,或许……我们可以去请他?”
“如今是不成,他跟着浮浪子弟去了,只怕今天都不会在。”李姓女郎嘀咕了一声,然后又道:“我们暂且在这里等着,莫急,莫急。”
她们正欲下楼,却见两个矮小的僧人蹑手蹑脚,又走入了那间佛堂。这两僧人行动有些鬼祟,看上去倒象是作贼。两女齐齐皱眉,现在那佛堂中一个人都没有,这两僧人,莫非是去偷东西?
这两僧人,就是普照与荣睿。他二人到了佛堂,看着墙上的铜罄,齐齐下拜。
“这铜罄之中必有灵,只不过如今神灵已经被收服了。”普照喃喃道。
他们二人虽是剃度为僧,可从日本来的,自然深受日本万物皆灵的神道观念影响。这铜罄,早就是他们关注之物,原是想着求善晦赠与他们的,现在却不要了。
“阿弥陀佛,大唐果然人物不凡,那位曹太乐,竟然轻而易举便收伏了罄灵。所谓大隐隐于朝,小隐隐于市,曹太乐曾在朝中为官,乃是大隐贤士一类人物啊。啧啧,大唐随意一个人物,都是如此……”
“只恨我二人来晚了,不曾见一行师,据说一行师也是这等人物……”
两日本僧人嘀嘀咕咕,不过他们倒是有自知之明,没想着要把曹绍夔弄到日本国去。
“不过师兄,我还是觉得,那位叶郎君更厉害些,你看若非是他,有谁能知道曹太乐竟然有这等本领?”
“是,是,有机会,我们定然要再拜访他,昨晚太过失礼了,对他这等人物,我们原本不该遮遮掩掩,有什么事情,坦诚相告,然后苦苦哀求就是。”
两人议论了一下,便又离开了佛堂。
这一幕看在李、蔡二位女郎眼中,平添了不少疑窦,自不去提它。单说叶畅等人,被拥到了北市——不过是从积德坊走上东门横街,过德懋坊、立行坊,便至目的地。而且洛阳的坊比起长安的坊要小些,因此前后时间才是两柱香左右的功夫。
如长安城中有西市、东市一般,洛阳城中,也有商业繁华的坊市。原是南市最为繁华,占了两坊之地,这北市相形见绌一些,不过也是相当繁荣。北市的牡丹楼,原是神龙皇帝则天武后时波斯人所建,迄今亦有五六十载的历史,一直是洛阳北市中有名的大酒楼。
此时正是酒楼最繁华之迹,可象这般数十人一拥而入热热闹闹的场面,也是不多见。酒楼之上,一人垂眼下望,然后缩回头来:“恁的热闹……莫非是当真要开球市了?”
这人二十余岁的模样,打扮得贵气逼人,长得也眉宇清秀,眼带桃风,一看便知乃是风流人物。他身边跟着六个使女,各个都是殊色,眉宇中自带风情,显然是已解人事。
他手中一柄玉扇,乃是谭木匠所制精品,仅这玉扇,便值百贯。谭家的右军扇,如今已经风行天下,一年来为谭家增添了不下万贯财富。再加上叶畅造纸要用毛竹,谭家在经济上与卧龙谷是非常紧密地绑在了一起。
头上的幞头,缀着明珠,身上的锦缎,乃是最好的蜀绵,腰间系着玉环。他只是一抬首示意,便有人匆匆而下,向着人群那边过去。
不一会儿,那人回来:“启禀王孙,乃是一群洛阳城中富贵子弟,宴请前太乐令曹绍夔与修武叶畅。”
“叶畅?叶十一郎?听说倒是个妙人,此等人物,须得结识。”那贵公子想一想:“不过如今俗人浊物环绕其侧,还是先候着吧。”
他语气之中,对于这些绕着叶畅打转的洛阳贵公子们颇有些不屑。这也难怪,那些人名义上是贵公子,实际上不过是些纨裤,在他眼中,那些人仰仗父祖余荫,根本算不得什么英雄人物。
此时叶畅正在被众人缠问,他是如何知道曹绍夔能破解铜罄自鸣之谜的。
叶畅总不能说,此事乃是他看了刘禹锡笔记得知,可是众人又逼得紧,为首者正是曹绍夔本人。叶畅无奈,便又只能推得梦里去:“某曾有一梦,得侍从仙人丹药,梦中知晓此事。”
这说得仍然含糊,让众人很是不满,于是又强要罚酒。叶畅饮了一杯,然后摇头:“此酒太淡,太淡,实在没有什么滋味。”
“拿三勒浆来,快拿三勒浆来,今日非要让叶十一喝高兴不可。”便有人大叫道。
三勒浆乃是有名的烈酒,但是叶畅又是一盏下肚,然后摇头:“还是淡,莫非洛阳没有好些的烈酒么?”
众人见他饮下这有名的烈酒,却依然面不改色,一个劲地叫淡,不免有些咂舌。叶畅其实投机取巧,用的是小盏,若是按着时人一斗一斗地喝酒,哪怕是再淡的酒也能让人喝醉了。
“谁说我们洛阳没有好酒,来人,给这位郎君上一坛马乳蒲桃春!”
却是牡丹楼的主人,一高鼻深目的波斯人前来招呼客人,听得叶畅如此评论,当下不服气道。
“是太宗皇帝亲酿的马乳蒲桃春?”有识货的便惊道。
李世民时破高昌,得马乳葡萄,将之种于御苑之中,成熟后采摘酿酒,所得酒史载“芳香酷烈,味兼醍醐”。听得那识货之人评价,那波斯人昂然道:“正是此酒!”
人们不免咂舌,这可是宫中御酿之酒,坊市之间如何能买得到?
“某家父祖生性喜酒,自从知道宫中有这马乳蒲桃春后,便百方搜求,却只是自天后处得赐一坛。”那波斯胡傲然道:“某听父祖言及此事,常恨生得晚了,未遇其时。但某念及,太宗皇帝的酿酒之法,既是自高昌国得来,想必高昌尚有流传。某耗时六载,花费百万钱,这才得此酒方,酿得此酒。原本轻易不与人尝,今日这位郎君小视我洛阳酒界,某这才拿出来——这位郎君,可堪饮否?”
叶畅仍是一盏,一饮而尽,咂了咂嘴。
比起起先的几种酒,确实要烈些,但是也不过三十度左右,对叶畅来说,当真不算什么。
“酒是好酒,但还不够好。”叶畅摇头:“仍不够烈!”
“郎君如此小瞧我洛阳美酒,莫非是曾尝过比这更好的酒?”那波斯胡人上下打量着叶畅,露出鄙夷的神情:“还是只虚张声势,诳骗我等?”
“胡说八道,叶十一是何许人也,他既说有更好之酒,必是有的!”有人便喝道。
叶畅笑着招了招手:“乌骨力!”
“来了!”
昆仑奴乌骨力顿时一跃而至,他背上背着个包袱,依叶畅示意,将包袱向桌上一放,打开之后,便见一个瓷瓶儿。
瓶瓶的口部,被木塞子塞住,饶是如此,众人还是隐约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酒香。
“某曾听过这样一个故事。”叶畅没有急着开酒,看着众人:“也与某当初一梦有关。”
波斯胡人倒是不知他提到的是什么梦,随叶畅一起来的洛阳富贵公子们却是知道,叶畅是在说那遇仙之梦。
“说是开元七年之时,有一卢生,屡试不第,于邯郸道中遇一道人,自称姓吕……以酒相劝,饮罢三杯之后,时邸舍主人正煮黄粱,生便入梦……”
稍稍改编之后的“黄粱美梦”,在叶畅口中娓娓说出,原本周围还有些嘈杂的,但后来,竟然鸦鹊无声,众人都听得津津有味。
叶畅口才原本就好,这故事又是他酝酿久了,有方氏润色,因此说得当真是扣人心弦。待得梦醒事罢,众人不禁纷纷吸气长叹,一时唏嘘之声,不绝于耳。
酒楼上层之中,那贵公子模样的人,悚然动容,扼腕长叹。
酒楼外边,两个日本国僧人,相顾骇然。
良久,待众人从这黄粱美梦中醒来后,叶畅一拍桌子:“某曾梦中得见仙人,赐此酒秘方,细心反复,方得此一瓶。诸位皆是洛阳俊彦,可品评一二。”
说完之后,他猛然拔起酒瓶的软木塞。随着这个动作,几滴酒水滴落出来,顿时香气四溢,到处都是陶陶然醺醺然的酒气,将原本这牡丹楼里的酒味,尽数压了下去!
这可不是一般的酒,乃是六十度以上的烧酒,原是甘露酒基础上再添香粒蒸馏而成。瓶塞打开之后,有那量浅的,只是嗅了嗅,便觉得头昏眼花,“啊哟”一声,跌坐了下去。
这原是一个意外,可配以叶畅方才的故事,周围尽皆大骇。
“曹公德高,请先饮之——此酒乃仙人佳酿,凡体难受,故此不可多饮。”叶畅一边说,一边给曹绍夔倒了一小盏。
曹绍夔嗅得浓烈的酒香,又见叶畅说得慎重,当下微微一抿。酒才及唇,便觉不对,到舌之时,舌头几乎麻了,待到了喉间,仿佛喉内有火龙来回盘旋。曹绍夔也是啊哟一声,咂着嘴,眼睛顿时亮了。
“如何?”
“好酒,好酒!”
曹绍夔除了这两个字外,不知该怎么去评价这酒了。
足够了,他那脸上的神情,加上方才的事情,足够让周围的人纷纷举起酒盏,泼了原本的酒,向着叶畅伸过来:“与我,与我!”
叶畅一一为他们布酒,那瓷瓶并不大,不一会儿,便倒得不剩多少了。波斯胡人见状大急,忙抢了个杯子,向着叶畅道:“叶郎君美酒,还请赐些与某,某方能口服心服!”
叶畅笑着给他也倒了一点,然后举起自己的酒杯:“饮胜!”
“饮胜!”
周围一片这样的声音,众人举杯便饮,性急的一口灌下,慎重的小小抿吸,然后不是剧烈的咳嗽声,便是啧啧的咂舌声。
“好烈的酒……”
伴随着这声音,便有两人为酒劲所冲,坐在地上,便站不起来了。
“醉了的朋友,便有劳店主了。”叶畅向那波斯胡人拱手道。
那波斯胡人正拿着杯子,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他仿制出马乳蒲桃春,可不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舌,更重要的是用这种烈酒招徕生意。但尝过了叶畅带来的酒之后,他便知道,自己的酒在对方的酒面前,几乎是不值一提!
“这……这是何酒,叶郎君可为其取了名字?”
“取了,名字便是由方才那传奇而来,叫‘醉黄粱’。”
“好一个……醉黄粱啊。”那波斯胡商眼睛转了转,然后慨然道:“叶郎君只管放心,这些都是小店贵客,小店自会照顾!”
第141章 金樽清酒斗十千
“人似乎要散了,王孙,可要某前去与那叶郎君招呼一声,免得他先走了?”
已经是申时,天色都开始转暗,底下的喧闹声也终于安静下来,人群渐散,各自回家,而叶畅与曹绍夔都已经起身,两人站在门前,似乎在低声说着什么。
被称为王孙的华服男子摇了摇头:“这牡丹楼的波斯胡李果,却是个眼毒心大的,叶十一,一时半会走不了!”
仿佛是应证他所说的话,叶畅才与曹绍夔话别,那边便见着波斯胡人走了过来,对着他恭敬行礼:“李果拜建叶郎君。”
这波斯人倒有一个汉名,而且取了国姓。
“不敢当,李店主有何吩咐?”
“某出自波斯,先祖随阿罗撼王子至大唐,替大唐天子抚慰诸蕃,后遇神龙武后朝,被大唐授予官爵,传承至今,已经有八十年矣。”
这波斯人店主说起话来,一口非常地道的唐腔,丝毫不带异国口音,比起叶畅说的都要标准。他说起祖先的荣耀,一脸自豪,不时拿眼睛瞄着叶畅,仿佛等着叶畅夸赞一般。
叶畅却只是微笑,洗耳恭听模样。
“这少年郎不好对付。”李果心中暗道,口中却说:“先祖传下来一件重宝,某轻易不许人看。今日得闻叶郎君梦仙之事,便请叶郎君鉴赏把玩。”
叶畅点了点头,随着李果穿过酒楼后门。善直与乌骨力一左一右跟着他,那李果目光转动,看到这两人,轻笑道:“叶郎君走到何处,都带着这二位?”
“身怀重宝,不得不谨慎。”叶畅笑吟吟地答道。
“哦?不知是何重宝?”
“那醉黄粱的酿造方法,岂非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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