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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圣者)-第2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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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键时候,他却不在宫中!”李俅喃喃骂了一声,强自镇定,然后道:“周相仁,你替朕去将卫王迎来。”

  周相仁出去之后,李俅想想不对,召来自己的心腹小太监,低声吩咐道:“将禁军……唉,将东宫中的武监,令他们披甲,埋伏在殿后!”

  禁军中叶畅的影响太大,他实在信不过,因此便召来所谓“武监”。这些是他在为太孙时所练的一批太监,都孔武有力,只是数量很少。听得这些武监的脚步声,他才安下心来,不一会儿,便看到叶畅身着素服出现在他面前。

  “臣蒙先皇不弃,简拔于草莽之中,略略进爵,以些许微功而封王,又赐尚主,受恩之重,未报万一。如今先皇仙去,臣愿辞去官职,为先皇守灵三载,还请陛下恩准!”

  双方寒喧一番,说了些让李俅都觉得不自在的客套话,然后,他就听得叶畅提出了一个让他震惊的要求。

  第506章 由来宵小少担当

  李俅虽是庸人之资,却也很清楚,叶畅是在以退为进。

  叶畅乃先皇女婿,大唐功臣,他的姑父,若是他甫一上台,便令叶畅辞官,跑去为李隆基守陵,这对他的名声极为不好。史书之上,少不得留下一个凌迫先皇功勋故旧的名头。

  但他同时心里又是极心动。

  若是叶畅去职,跑去给李隆基守陵,也就意味着他有三年时间经营,将因为叶畅的崛起而分散出去的皇权与天子影响力收拢回来。他并不希望直接与叶畅对抗,故此,叶畅这种“退让”,在他看来或许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

  “然后呢,陛下就这样准了叶公的请辞?”

  一个多时辰之后,元载得了消息,匆匆赶到宫中,此时叶畅已经出宫,他听李俅说完,瞪大眼睛问道。

  “留中不发。”李俅苦笑道:“他准备了奏折,喏,就在这里。”

  元载看完小太监递过来的奏折,眉头不禁紧紧锁住。

  “唉,朕如今算是知道了,他无论是进是退,都让人为难啊……这真是一件让人难堪的事情。”李俅喃喃道。

  他确实没有料想,叶畅无论进退,都可以令他为难到这种地步。这只能说,叶畅对于大唐政局的影响实在太大。

  “准了!”元载思忖再三,突然一咬牙道。

  “什么?”

  “叶畅必然还会再上书请辞,他装模做样,总得把戏做足来才真。他第二次请辞时,陛下再挽留,不妨还给他加官进爵——哦,他已经加无可加,陛下就赐他儿女晚辈爵位,以示恩宠厚遇。如今先皇刚去,他必然不会接受赏赐,还是要第三次请辞,到这时,陛下就准他辞职!”

  “这样好么?”李俅愣住了。

  “陛下已经再三挽留,他仍然不领情,怪得了谁,莫非要陛下将这大宝让给他,他才愿意留在朝堂上么?”元载道:“反正陛下厚遇先皇旧臣的姿态已经做出来了,别人可怪不得陛下头上去!”

  “哦……”

  李俅想了一会儿,觉得这是他能做出的最好选择了。

  一切如元载所言,叶畅回宅之后,没有多久,便又来到宫中——他要为李隆基守灵,同时他将第二份请辞奏章递了上来。李俅没有立刻答复,第二天上朝之时,他将此事交与群臣商议,果然群臣都是纷纷出言挽留,李俅也“从善如流”,不仅挽留,还赐三个爵位使叶畅荫其子侄。

  叶畅果然婉拒了封赐,还是坚持请辞。这一次,李俅未经大朝会,直接就同意了。

  这个消息传出,朝野内外俱是震惊,而且叶畅在宫中为李隆基守灵,元公路等见不着他人,难免就有所猜想。心急如焚之下,元公路再来见孤独明,却发觉独孤明与他一般,都是满面阴郁。

  “卫王究竟是如何想的,他这样呆在宫中,岂不是送肉上砧?”两人还未落座,元公路便急道:“而且如今那位已准了他请辞,这背后之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为何还没有什么动作,他究竟做什么打算?”

  “你问我,我问谁?”独孤明听他一连串质问,心中不快,也发了脾气:“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难道他不知道,这姓李的天子,可一个个都是面皮厚心肠黑的么!”

  这话有些大逆不道了,不过二人份属同党,虽然立场还微有不同,可这种话元公路当然不会去告密。见独孤明也急了,元公路道:“卞平呢,何不召卞平来相问?”

  “别提那厮了,卫王回京后立刻召那厮去,然后把那厮打发到日本去了。”独孤明苦笑:“说好听些,是让他去日本为使,常驻其国,侦知其国港口、人口情形,为下一步做准备,说不好听些,就是流放海外!”

  元公路目瞪口呆:“难道……我们都猜错了,卫王根本没有那个意思,他真的是要给先皇当孝婿,给那位当忠臣?”

  “卫王年轻的时候就胆大妄为,从来就不是什么忠臣孝婿!”独孤明摇了摇头:“不是说你早年曾评价卫王,他胆大妄为迟早要为自己惹祸么?”

  元公路老脸微红,当年旧事,没有想到独孤明竟然也知道。

  “那卫王究竟是何用意,卞平虽是胆大了些,可究竟是为他好……”

  “我也不知道。”独孤明叹了口气。

  “我是外臣,入不得宫,你可以请公主入宫,听听卫王究竟是什么打算!”

  “此事妇人不可介入。”独孤明摇了摇头:“而且,我在宫中见过卫王了。”

  “他怎么说?”

  “别的事情也没有交待,只是说他如今终于可以闲下来,做一些他早就想做的事情,比如说,编一部史籍,汇聚自商周至今的史料,以备执政者参考……”

  元公路闻得此言,顿时跳起来:“叶公话中有话!”

  “什么?”

  “他若是去编实学典籍,我会相信,编史,我才不相信!”元公路眼睛一翻:“编史,那是闲着没事的翰林才会动心思的事情!”

  独孤明想想也是,愣了一会儿,拍着自己脑门道:“当时我为何就没有想到,他怎么会去编史?”

  “当时他是提起一个什么话题时,说到要编史?”

  “这个……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话题,只是说先帝在位五十载,寿近八十,自古罕有,然后又说他早好历史,喜读《史记》,太史公以纪传为体,后世国史多仿之,他欲以编年为体,编一部史籍,供后世察问得失……”

  独孤明记性还好,将叶畅的原话基本复述出来,元公路琢磨了好一会儿,然后道:“你这有《史记》么?”

  “有,我令人取来。”

  托活字印刷的福,如今书籍价格降了下来,而且造纸与印刷的工艺不断改良,所印的书籍越来越精美,种类也越来越多,独孤明家中便收藏了各个版本的史记。仆人很快就抱了一堆书来,既有《史记》,也有旁人的注书,看着这些厚厚的书,元公路与独孤明相视苦笑。

  “叶公有什么话,为何不直说,怎么要打这哑谜?”

  二人还是放弃了翻书的计划,毕竟要翻这么多书,实在是有些困难。

  在没有得到结果的情况下,元公路回到自己的家中,于书房中枯坐了会儿,他摇了摇头:自己不要去瞎操心了,从认识起,叶畅就不是需要别人为他操心的人。

  打定主意不再主动,一切等着叶畅的安排,不过他的好奇心却被叶畅的哑谜所吸引,当下每日除了公务,便是抱着本史记看。

  他优哉游哉,朝中的变动却是极大,首先是人事调整,李俅将一批与叶畅没有太多关系的官员,安排到了各个岗位之上,虽然现在还不是主官,但可想而知,用不了几年这些人将会取代亲近叶畅的那一批。不过这个动作并不显咄咄逼人,叶畅又跑到金粟山去为李隆基修泰陵去了,因此诸官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弹。

  “看来叶畅去职,朝中这些人失了主心骨,果然成不了什么气候。”在一连串的人事任免完成之后,李俅召来元载,喜上眉梢地对他道:“今日朕始知天子之贵矣!”

  “陛下还勿自满,事情才刚刚开始。虽然陛下安插了不少人手,可是他们如今所居,都是无足轻重的职务,朝中重臣,真正站在陛下这边的还不多。”元载道:“陛下要真正掌控朝廷,宰相、尚书,都需出自陛下任命,各边镇镇将都应是陛下亲近之臣,唯有如此,江山方能永安!”

  “谈何容易,你不是劝朕不要太急么,若是太急,卫王那边不好交待。”

  “人事任命可以不急,但有一事却非急不可……”

  元载所急之事,乃是财权。叶畅虽然去职,可是朝廷的财权还控制在朝中重臣手中,李俅数次提出修葺宫殿、蓄养新军的拨款要求,都被重臣拒绝了。没有财权,就无法收拢更多的官员,故此,元载建议李俅,第一步先将矿山与工场的专营之利收归天子。

  “卫王自草莽间而能名动天下,无非就是因为他能使同党致富,当初随他的那些市井无赖,如今都是一掷千金的豪客。而且逆亨之乱之后,长安城中的百姓都觉得将钱铸成银球藏于窖中乃是最蠢之举,倒不如去山中开矿或者在市里办工场,故此长安城里一小小办工场之民户,家财亦胜过微臣!陛下欲收大权,先须收财权,若能控制住这个,则上自朝中高官,下至市井民户,都不得不仰赖陛下鼻息,如此大事济矣。”

  李俅不禁点头,长安城中的富裕民户何止比元载富,比他这个天子,只怕家产也不少!

  以前长安就王元宝等寥寥数人豪富,天下闻名。可是现在,长安城中象王元宝一样富可敌国的民户,绝对超过二十家。他们不仅在外地开办矿山,就在长安城中,也办了不少工场,长安城内靠近城墙的永阳、昭行、大安等坊,原本是比较空旷,居民不多,现在却已经布满了工场,甚至于城外,靠近水流的地方,各式需要水力为动力的工坊,也是星罗密布。

  去年的人口统计,长安城的人口数量,不仅从五年前的战火中恢复过来,还一举超过,达到了一百八十余万人,其中有不少,就是这些工场雇用的工人。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王土之上的财富,自然也该归天子。”元载又道。

  他二人说这番话的地方,在李俅的御书房内,屋里只有他们两个,连服侍的小太监都被李俅打发出去了。听得元载这样说,李俅眼前一亮,目光不免闪烁。

  李俅父亲李瑛死得早,他打小就交由伯父李琮所养,在那个时候,他的用度是比较紧的。身为皇孙,钱财上不乘手,让他对财富看得非常重。元载提出收拢财权,正合了他的心意。

  这又不是卖官鬻爵,想来清议的反对不会那么大吧。

  “不过……卫王为宰相时,对这些矿山工场都颇为优容,我这样做,会不会引起他的反对?”

  “卫王如今正在督造泰陵,哪里有功夫管这闲事。而且,我有一策,便是有人将事情捅到他那儿去,他也必然不会反对!”元载说到这个,突然笑了起来。

  “何策?”李俅大感兴趣,向前倾着上身问。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陛下你看!”

  元载将一叠纸奉上,李俅接过来看,这叠纸不多,但上面却写着几桩工场中的惨事。

  那些工场主们为了赚取更多利润,压低工人的工薪,延长劳作的时间,减少危险的防护,这是难免会发生的事情。长安城、洛阳城,包括辽东,是叶畅眼皮底下,自有人管理监督,这等情形要好些,但那些稍远的矿山工场里,这等事情,就是叶畅也无法杜绝。

  “竟然有这样的惨事?”李俅连看着这几个例子,不由拍案道:“好,好!”

  他喊好,自然是因为这些例子,正给了他借口,可以将矿山工场专营之权收到自己手中来。

  “虽然有这借口,但是陛下,此事不能由咱们捅出来,而须借助外力。”元载又道。

  李俅深以为然,如果是他们在朝堂上抛出这些材料来,是人就会明白,他们其实是针对着财权去的。但借助谁的外力,这又需要仔细斟酌,到这个时候,李俅就有些遗憾,自己手中堪用的人实在太少。

  “臣荐一人,可办此事。”元载道:“卢杞!”

  “卢杞?”李俅也听说过这个名字,对此人,他的印象是很不好的,因此他摇了摇头:“此人不宜为官,有没有别的人选?”

  “他不需要为官,只需要办一家报。”元载笑道:“臣倾尽家当,给他凑了五万贯钱,只等陛下应允,他就要仿《民报》报一家报,然后第一期便推出这些材料,第一期免费放送,印个数万份,长安、洛阳,还有各道各郡,皆要送上,如此一来,声势便做大了,那时陛下不提此事,朝中自有人也会提及此事,陛下来个顺水推舟……便可事半功倍。”

  李俅心中怦的一跳,不要官,只办报……明显是想请他这个天子行个方便,同时也向他寻求资助来了。

  叶畅以杜甫所办的报纸为喉舌,他似乎也可以另择一家为喉舌,不说与叶畅唱对台戏,至少不让其独掌话语权!

  当然,和通过这样的手段收拢的财权相比,这只是附带的赠品了。

  第507章 厉王之祸在咫尺

  “叶公,叶公,你怎么还能在这里安若泰山?”

  杜甫气喘吁吁地爬上了山头,看着坐在马扎上饮茶的叶畅,他勉力向前跑了几步,但终究是跑不动了。

  叶畅原本背对着他,听得他声音,愕然回头:“子美,你怎么来了?”

  “朝廷里出大事了,你怎么还在这儿安若泰山?”杜甫顿足,因为上气不接下气,所以好一会儿才把话说完整了。

  “子美啊,这几年,看来你是书斋坐多了,锻炼得少了,才爬这样一座小山你便累成这模样,流水不腐,户枢不蠹,想要多做事情,还得有好身体才成。”叶畅笑吟吟道。

  杜甫给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好不容易顺过气,他焦躁地道:“我误信匪人,将你要我做的调查给了卢杞,不料卢杞竟然也得了资助,办了家报,第一期里所用的便是我给的资料,大肆攻讦百姓经营……你都知道?”

  杜甫说的时候看着叶畅的脸色,发现叶畅的神情有些古怪,他顿时明白瞪着眼睛问道。

  “我虽在泰陵,长安的事情,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这份新报纸甫一推出,便赠送了十万份,声势浩大,影响不小啊。”叶畅接口道:“朝中官员,有正直之士,看到其上所载,义愤填膺,上书朝廷,要求罢除矿山工场,根除其弊。”

  “什么正直之士,若非食古不化之辈,就是别有用心之徒!”杜甫愤怒地斥责道:“因噎废食,岂是正道!世事如叶公所言,凡有所作为,必然有利有弊,兴办工矿之弊,岂如其利,而且叶公早就说过,对此等弊端,朝廷只需加强管理,便可控制。这几年因有工矿之利,百姓日子才好过些,他们就看不过去了!”

  “他们这样做,不就是加强管理么?”叶畅又悠悠地道。

  他这态度,让杜甫几乎暴跳如雷,旋即杜甫明白:“这……这又是你在背后推波助澜?”

  “那倒没有,只不过这几年工矿兴盛的同时,各种问题亦是沉渣泛起,确实该动手管一管。无论是我动手管,还是朝廷动手管,都难免要背负骂名,所不同之处在于,我管是为了更好的发展,朝廷管则是为了少数人敛财揽权。既是如此,先让朝廷背负骂名再说吧。”

  这番话,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一个对朝廷十分忠诚的大臣说出口的。

  杜甫却没有意见,眼看着这十年,朝廷几乎就是叶畅一个人支撑,更有擎天保驾和再造大唐的两项大功,虽说功高不赏,可李俅这样对待叶畅,未免还是太让人寒心了。

  李俅自以为聪明的小把戏,看在明眼人眼中,都觉得纯粹是笑话:叶畅真想要他的那个位置,哪里还轮得到他,更不会有意在李隆基病重的这几年离京,放任李俅控制宫中。在某种程度上,这也是叶畅对李俅的一个考验,若是李俅自觉识相,甘居虚君之位,那么他这个大唐天子还可以垂拱而治,否则的话,自然大家摊牌一拍两散。

  “这般闹下去,总归不好。”杜甫想来想去,叹气道:“拖下去,伤的是大唐的元气,就象安禄山之变一般,何不长痛不如短痛?”

  “我现在正是长痛不如短痛。”叶畅道:“子美,你说我若是现在就出手,会让百姓怎么想?”

  “你怕担当跋扈之骂名?”

  “先皇在时,我就已经有跋扈之骂名了。”叶畅哈哈一笑,眉宇间神采飞扬:“骂名算什么,便是废立篡位的骂名,我都不惧,何况跋扈!”

  他多年隐忍,此时说话间,却一扫阴柔,而是带着一股天下在手的霸气。杜甫愣了愣,看着他,好半晌没说出话来。

  这才是叶畅的本性吧,虽然此前他对李唐皇室一向忠心,可是睚眦必报不在意骂名才是他的风格啊,这几年他养望邀名,倒让杜甫忘了他的本性呢。

  “那你怕百姓想什么?”

  “是怕百姓以为,所有的一切都理所当然。”叶畅缓缓吐了口气:“你可知书非借不能读的道理?”

  杜甫老脸微红,这个道理,他当然懂。

  “人经事则与之相反,非亲自努力所得,不知珍惜。”叶畅道:“我早就三令五申,开办场矿之时,须得多加注意,不要只顾着赚钱而放弃仁心,但是那些人就是不听。如今这事情,亦是他们自招,我不能帮助他们解决所有麻烦,免得他们有依赖之心……”

  叶畅说得有些乱,因为有些意思,他不知道该不该对杜甫表达出来。

  大唐到了今日,可以说已经迈上工业化、商业化的门槛之上,但是,这并非大唐自己自然生出的,而是叶畅的大力引导之下才成的。叶畅很清楚,如果他出手,那么就必须坐上那个最高的位置,从此在京城之中,轻易不得外出,而且主要精力将被一些繁琐的冗事所缠绕,未必还能象现在这样,自由地引领大唐前进的方向。

  有人以为上了最高位置自然可以一言九鼎,更容易引导这个国家。事实上两世的经验告诉叶畅,底下有的是办法把他架空,堵塞他的耳目,让他沉浸在歌功颂德与歌舞升平之中。

  而且他上台,也不过是一个开明的皇帝取代一个守旧的皇帝,他之后呢?

  他当然可以一语定宪,无论是搞开明专制,还是君主立宪,凭借他在军队与民间的巨大影响力,完全可以一言决之。可他既然可以一言决之,那么今后就有人可以一言弃之!

  所以,必须经过某种巨大的变革,将某个标准上升到大唐的政治共识,唯有如此,他想要的革新才能成功。

  “叶公之意,唯有百姓自己争取来的,方会为他们所珍惜?”杜甫这些年办报,可谓紧跟着叶畅的思路,故此他想明白了这一点:“无怪乎这些年你大力鼓吹道统之说……凡事利民,即为道统,承续道统,方为天子……”

  叶畅笑了笑,没有作声。

  “我明白了,我这就回长安去!”杜甫又想了想,毅然说道。

  叶畅又是一笑:“我送送你!”

  杜甫回到长安之后,立刻召集人手奋笔疾书,在次日,便针对朝廷收拢场矿专营之权的事情,发了一批文章在报纸之上。

  这报纸,很快就到了元公路的桌头。

  “天子此举,不禁令人想起周厉王,行‘专利’之策,将山林湖泽由天子所有,不许百姓樵采渔猎。史有前例,今可往思,当今天子,欲效周厉王乎?”

  看到这一段,元公路跳了起来:“好大的胆子!”

  此前报纸之上,亦有批评官员的言论,比如说便有人批评元公路是尸位素餐。但将矛头直指天子,这还是第一次,元公路可以想得到,朝中百官,还有城乡读书之人,看到这段文字之时,会起什么样的反应。

  以《民报》之影响,李俅此时也应当看到了,他岂有不大发雷霆?

  果然,这一期《民报》才发售不久,便有禁军前往报馆,将其抄没查禁。不过他们到的时候,也不知是走漏了风声,还是早有准备,除了小猫三两只和一堆印刷机器之外,杜甫等人,全部走脱。

  第二日,卢杞所办的《大唐报》便疯狂攻讦《民报》之举,称之为目无尊卑,犯上作乱,与安禄山等如同一辙。字里行间,隐约就将笔锋指向了叶畅。因为此时《大唐报》还是创刊不久,正值免费发送之际,故此影响也是极大,整个长安都似乎因此窒息起来。

  但第三日,隐入地下的《民报》便又反击了。

  “此前曾说,今上欲效周厉王,专利天下,今再观之,今上不仅学得周厉王专利之乱政,亦学得其以巫止谤之策矣。封禁民报,纵容跳梁小丑,种种手段,与厉王有何分别?只是今上读史,未曾学全,看得厉王之策,未见厉王之下场!”

  当初《民报》散布消息,让安禄山的大军军心涣散,如今《民报》又吹响号角,这一篇文章,几乎就是向李俅发出的檄文!

  元公路看到这里,又跳了起来:“拿《史记》来,拿《史记》来!”

  家里仆人又把一堆《史记》给他抱了来,心中还在嘀咕,自家主人是不是出问题了,这段时间总是要看《史记》,莫非是天子对他不满,要赶他去编史?

  元公路没有理会仆人的神情,而是将《史记》翻到了周厉王的那一段。

  “国人暴动……共和元年!”

  《史记》之中,有确切纪年的,就是从周厉王被国人推翻后开始。

  元公路又去翻孔颖达所编的《史记正义》,其中对这一段历史,有自己的解释,特别是对此后共和,《竹书纪年》中所载为共伯和干政专权,行天子事,而这位共伯和……乃是卫国国君。

  叶畅被封为卫王!

  看到这里,元公路吸了口气。

  叶畅的哑谜,原来解释就在这里,难怪他说要编史!

  但很快,元公路又觉得,自己似乎是想多了,叶畅要真有这个意思,为什么不能直接表达出来,还要拐弯抹角绕这么大个弯子?事实上,若不是《民报》将李俅与周厉王相比,他与独孤明二人再怎么翻《史记》,也不会记得这个典故!

  “无论是不是我想多了,此事……我得再去寻独孤公,请他拿主意,毕竟叶公去督山陵,朝廷中我们这一系拿主意的,是独孤公。与其我一个人猜,倒不如让独孤公也来猜!”

  他却不知,他真的想多了。

  叶畅拿《史记》暗示,确实是有用意,就是要他们稍安勿躁。在叶畅判断之中,李俅急着收权,必然会采取一些改变现行政策的措施,而这其中,又以对工矿下手看起来最容易。到那时,被李俅侵犯利益的,不仅仅是他们这些人,更包括长安城几乎绝大多数人——从工矿主到普通工人,都会因此而减少收入甚至失去生计,而那些普通市民,也会因此买不到此前廉价丰富的生活用品。

  到那个时候,这些市民必定会倚叶畅为后盾,再有人稍加引导,他们就会自己起来,逼迫李俅改弦更张。而李俅无论是从自己的脸面声望,还是从收揽权力的政治计划出发,都不会接受这样的条件。结果,矛盾必然激化,愤怒的百姓,就会重演国人暴动的一幕。

  毕竟对于现在长安城中的百姓来说,经过了李亨之乱后,他们对皇室的敬意已经大大降低,若是李隆基,或许还可以镇得住这些百姓,可是李俅……为太孙才几年,在民间有什么威望可言?

  元公路匆匆到了独孤府,他在此甚是轻车熟路,甚至无需通禀,因此直接到了独孤明的书房。

  独孤明书房里,正堆着一堆《史记》、《史记正义》之类的书籍,他埋首其间,听得元公路招呼的声音,才抬起头来:“你果然来了。”

  “独孤公,你觉得……这周厉王之事,是真是假?”元公路开门见山,颤声问道。

  “自然是真的。”独孤明懂他的意思:“在你来之前,我已经派人去打听了,马上就会有新的消息,到那时……几乎就可以确认了。”

  没有多久,独孤明派出去的人就回来了。

  “长安城内,东西两市,三十余家行首会首已然决定,明日起全部罢市。”那仆人气喘吁吁,面上带着震惊之色:“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天子欲专利工矿,与他们何干?”元公路一听大奇,东西两市的行会首脑多是商行,他们只负责卖东西,不负责生产,怎么最先反应的却是他们?

  这事情,就不是那仆人能知道的了。倒是独孤明,摆了摆手,让那仆人退下领赏,然后笑着道:“元公,你少去市井,不知道其中的蹊跷,这些行首会首,哪个没有在外办工矿的,否则他们的货物从何而来?便是没办,上边的工矿,亦会给他们施加压力,毕竟工矿一萎缩,他们就无货可卖,最先少赚钱的也有他们一份!”

  “是……”元公路有些窘,他虽然与叶畅关系好,也从安东商会中分润了不少好处,可是真正对市井工商业,并不是很了解。

  仆人带来的消息,让独孤明推开了面前的史书,他吁了一声,缓缓道:“三十余行会……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第508章 色厉胆薄谋无断

  “这只是一个开始!”

  李俅阴沉着脸,看着面前的大臣们,这些大臣们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就是没有一个愿意开口说话。

  “你们说,朕要如何去做,你们说啊!”

  三十七家商会、行会的会首,就代表着三十七种行业,从笔墨纸砚的文具行业,到卖布匹的布行,这些都是关系到百姓生活的行业。他们一起罢市,既是向李俅的警告,也是自己力量的展示。

  “若是不及时处置,不仅事端有可能扩大,而且会失了朝廷体面。”终于,一个李俅新近安插的大臣出班禀奏:“以臣之意,当派兵抄拿,擒其渠首,此时还为癣疥之患,不应姑息!”

  他说得振振有辞,却不曾注意到,朝廷之内,有大半官员,都用一种看傻瓜的目光看着他。

  就是李俅,也是用看傻瓜的眼神盯他。

  若能轻易动兵,何必他罗嗦!

  这些商人只是罢市,动兵的话,以什么为理由?人家关门歇业不做生意不赚钱,你还能去抓?更重要的是,这些商人背后,有没有谁在支使,那支使之人,是不是就在等着动兵?

  李俅是不相信,仅凭借着一些商人,能够有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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