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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圣者)-第1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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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自觉只凭着自己,恐怕还无法说动李隆基下狠心,故此还要加上虢国夫人。

  此时虢国夫人正在木桶中汤浴,杨国忠也不避讳,径直走了进去,旁边的下人婢女纷纷走避,生怕因为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而丢了性命。

  “嘻嘻,国忠,你怎么来了?”隔着水汽,他听得虢国夫人荡笑的声音,心中也是一跳。

  不过现在却不是淫乐的时候,他扑嗵一声,便跪了下来:“二姐,我是来求你救命的!”

  “救命?你是被火烧了脑袋,要到我这来消消火么?”

  “二姐,有人要杀我,我命不久矣!”

  “什么?”虢国夫人闻言骇然而起,水从她身上哗地流下,露出半边艳绝的身躯。

  “你得罪圣人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竟然得罪了圣人?”不待杨国忠回应,虢国夫人又道。

  在她看来,全天下敢于杀杨国忠的唯有一人,也就是李隆基。而以杨国忠现在的权势,错非将李隆基得罪得透了,李隆基也不会要治他罪,更别提要杀他。

  “非是圣人,欲杀我者,叶畅是也!”

  “叶十一?”听得这个名字,虢国夫人又坐回了木桶之中,不紧不慢地用毛巾拭擦着自己的身体,过了好一会儿,才冷笑了一声:“只怕是你想要杀也,而不是他想要杀你吧?人家怕你了,都躲到辽东去了,你还不想放过他?”

  “二姐有说不知,叶畅自辽东返回了……此前洛阳不是有些骚动么,据说圣人给了他密旨,要他来处置这骚动,他却意图将骚动归罪于我,置我于死地!”杨国忠道:“他手中既有圣人密旨,那要什么口供没有,故此今次我来向二姐求助,唯有二姐,才能说动圣人,收回圣旨,另择贤能,彻查此案!”

  “另择贤能……谁还能比叶十一更贤更能?就凭你身边那些吹捧奉迎之辈?”

  虢国夫人如此毫不掩饰自己对杨国忠身边人的轻视,让杨国忠有些尴尬,然后他不服气地道:“论打仗,我确实不如叶畅,但论理财,他也就虚名大了,怎能比得上我?二姐,你莫看他如今几个商会赚钱,那只是他占了先机,若是这些商会由我掌控,每年获取之利,至少要再增数成!”

  “幸好你没有说再增数倍。”虢国夫人冷笑了一声:“这等话少说了,你问问天下人,谁信你比叶十一会理财?”

  “二姐,你只说帮不帮我吧!”杨国忠听得恼羞成怒:“咱们杨家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我被叶畅掀翻了,大伙都休想讨得好去!”

  “你这是何意?”虢国夫人柳眉竖起。

  “圣人还能庇护咱们杨家几年?”杨国忠声音低下去:“这个二姐清楚,娘娘也清楚,这些年我在忙着什么,二姐很清楚,娘娘也清楚,若是太子登基,咱们仇家遍于京师,谁还能有活路?”

  第434章 江南两道警相连

  杨国忠担心的事情,同样也是杨家其余人担心的事情。

  杨氏如今的荣华富贵,都系于李隆基一身,但李隆基已至古稀,还能活多久?杨国忠虽然并不是真正的杨家儿,他的生父应当是张易之,但是他如今的利益,却是与整个杨家一体的。

  “你既然知道这个,为何还要去与叶十一为难?”沉吟了会儿,虢国夫人扬起眉:“若是有叶十一为臂助,你想想看,你那心思,岂不更易得手?”

  “唯有我的位置稳固,方才可能得手,叶十一已经威胁到了我的位置!”杨国忠脸上红了红:“故此……”

  “休要胡说八道诳我,我虽是妇人,却也知道,叶十一对官职并无多大兴趣,便是现在这个工部尚书的帽子,也是你们强行戴在他头上的,为的不过是将他与边军分割,同时赶出京城到各地去修路修堤!”

  杨国忠不曾想虢国夫人竟然连这个都知道他们的用意,当下涨红脸:“那又如何,只要他在朝中一日,我便难以安枕,少不得有人要拿他与我相比……他若在边关,圣人又夜不能寐,叶畅岂是久居人下者,他必有反日!”

  “所以你宁可逼反他,乘着他去辽东时,引发长安、洛阳骚乱,你原本以为圣人会为此责怪于他,而他便会起兵,却不曾想到圣人竟然会给他密旨,他也敢在如今情形下又回到中原?”虢国夫人噗笑道:“原是想要嫁祸于他的罪名,却不曾想圣人与他配合得甚为默契,反而对你下手?圣人必然是对你有所不满,借叶畅之手敲打你罢了,用不着如此紧张。”

  “我就实说了吧,要想废了李亨,就必须令朝中群臣群起攻之,但更换国储岂是小事,我又空不出这许多官位,能怎么办?”杨国忠情知虚言瞒不过这位堂妹,当下抱怨道:“唯一之计,便是以利诱之,除了拿三大商会的利益之外,还能从哪儿寻出利益来?”

  “你可以与叶十一商量,他与太子关系,也不会好到哪儿去。”虢国夫人此时洗好了身体,径直站了起来,就袒裎于杨国忠面前,杨国忠忙上前去,用大毛巾擦拭她身上的水。

  听得虢国夫人的话,杨国钊顿了顿足:“妇人之见,这是将刀柄送到叶畅手中,让他砍我们!若他将此事露与太子,不仅弥补了与太子的关系,还……”

  “行了行了。”虢国夫人哼了一声,也知道自己一厢情愿了。

  “这些年,叶畅给我们杨家的好处可不少。哪怕是你与他交恶之后,他也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停了一下,虢国夫人又道。

  “那是因为他怕了你与娘娘,是因为圣人!更何况,他若真心待你们好,岂有不知独孤明与我们杨家的仇怨?如今连天子都看独孤时不上眼,他却与独孤明走得甚近,独孤明依着他,可谓日进斗金!”

  对于虢国夫人来说,驸马独孤明确实是大仇,当初为在香雪海争位,她曾被驸马府家人打出门外,当真是奇耻大辱。而事后曾经想将独孤明之女充为公主,远嫁契丹或者奚,结果却因为叶畅的边策论和数首诗而作罢。这口气,在她看来,是一直没有出尽的。

  她虽然有几分眼光与果决,却没有多少远见与智慧,被杨国忠一提旧恨,当下翻了一个白眼,张开双臂,杨国忠立刻上前将衣裳披在她身上。

  “我有什么好处?”她直截了当地问道:“休要拿些小恩小惠来糊弄我,叶十一的家底我清楚,别的不说,那玻璃作坊、座钟作坊,都瞒不过我!”

  岂止瞒不过她,玻璃、座钟,乃是安东商会主要经营的奢侈品,以前大伙只道玻璃来自于什么“傲来国”,如今则大多数人都知道,所谓傲来国乃是叶畅编出来自保的借口,这玻璃应当是他改进了琉璃的配方与技艺而得。

  “二姐之意?”

  “你还不明白?玻璃作坊与座钟作坊,都得归我!”虢国夫人竖着眉:“若不如此,我凭什么去助你,莫非只因为你长着一张小白脸?人家叶十一比你可俊多了,而且比你年轻,身体健壮……”

  说到这里,虢国夫人脸色微微泛起红潮,见她这模样,杨国忠暗暗骂了一声:荡妇!

  虢国夫人提出的条件根本不可能完全照做,杨国忠很清楚,叶畅凭借三大商会,在朝廷之上给形成了一个共同的利益集团,要想攻破这个利益集团,就必须给予他们更多的利益。他将自己的苦处再三向虢国夫人哀求,许与玻璃作坊的三分之一利益,虢国夫人才不理会他的苦衷,站在一面大玻璃镜前左看右看,根本不理会他。

  “二姐,不如这样,到时我将玻璃作坊的人手抽一半与二姐,咱们另起炉灶,也做一个玻璃作坊,只说是咱们自己研究出了玻璃的工艺一配方,你看如何?”

  实在无奈之下,杨国忠转动脑筋,终于想出一个他自以为两全齐美的法子。虢国夫人听得这个,觉得倒是不错,当下点了点头:“那座钟呢?”

  “二姐,圣人那边,总也得有些好处!”杨国忠急了:“到时二姐去寻圣人要就是,名正言顺!”

  “你想将座钟交与圣人?”

  “你又不是不知道,圣人对座钟当真是欢喜,自天宝十一载他从叶畅手中得到第一具座钟起,如今宫中已经有三十余座各式座钟,他甚至想再建一处宫苑,专门陈列座钟!”杨国忠道:“若非将此作坊、工匠充入宫内,他如何愿意扳倒叶畅?”

  “哼……既是如此,就暂依了你,但那成衣制造,却是要归我!”

  “我将最好的裁缝寻来给你就是!”杨国忠按着额头,只觉得自己这位堂妹比起叶畅还难对付。

  成衣制造亦是新兴之产业,在棉布的产量飞速增加之后,叶畅进一步推出成衣制造业,按照唐人的体格,列出各种码号的成衣规格,然后依规格制衣。这样制出的衣裳,价格比起自家裁剪要便宜大约三分之一,特别是对于那种需要一定规模统一服饰的人来说,更是方便了不少。象杨家府里的管事、仆役,所着衣裳,都是在成衣作坊里订制。

  只不过大多数人家现在还是靠着家中女眷进行裁剪,虢国夫人看中了这个,只是因为她一来喜欢成衣作坊推出的各式新款,二来则是信任叶畅的眼光,觉得叶畅既然敢办这一产业,未来便有前途。

  说来也是讽刺,这些想着对付叶畅之人,心中却甚是信任叶畅的眼光与能力,包括杨国忠,虽然对叶畅千百般不服气,却从来不敢说叶畅没有眼光与能力。

  杨国忠将这个要求胡乱应了下来,再三催促虢国夫人,虢国夫人却又改了主意:“明日圣人欲排新舞,此时天色已暗,不好入宫,待明日觅机与圣人说——一夜功夫,你都等不得?”

  杨国忠有些急了:“安知这一夜叶畅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那些杂碎商会的事情,你若是做得漂亮,一夜之间他能得出什么东西!”虢国夫人哼了声:“要去你自个去,若是要老娘去,就得等明日!”

  杨国忠无奈,虢国夫人还欲留他作乐,他哪里有这个心思,当下回到自己宅中,窦华此时已经离开,不过却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在等候求见。

  “吉温?他来做什么,不见,不见!”杨国忠看到那名剌,直接扔了出去:“让他滚远些!”

  吉温这几年与安禄山走得非常进,离杨国忠却疏远了些,杨国忠的探子曾转回来消息,安禄山不只一次说,朝中宰相不得力,非吉温为相不可。杨国忠对叛徒甚为憎恨,只不过现在一要对付叶畅,二要设法换太子,故此还分不出精力来收拾吉温。现在他心中有事,吉温却跑来求见,正好为他所迁怒。

  管家捡起名刺,出来见到吉温,甚为傲慢地道:“相公如今甚忙,没有时间见闲杂人等,你回去自便吧。”

  吉温面皮狠狠抽了一下,只觉得羞愧难当,而坐在杨家门房处等候传见的其余一些访客,也都诧异地看过来。

  “你回去禀报杨公,说我有要事……”吉温道。

  “说了不见就是不见,你这人好生无趣!”

  “住口,狗奴无礼!”吉温忍无可忍,厉声道:“事关重大,若是误了杨相事情,你这狗奴性命不保!”

  杨国忠性子就是飞扬跋扈,他的门房当然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当下嘿然一笑:“把这狗官给叉出去!”

  几个仆人上来,真要叉走吉温,吉温无奈,总不能真与这些下贱之人厮打纠缠,他只能一抖衣袖:“好,好,我走!”

  他心中暗恨,出了杨府大门,正待离去之时,心中一个念头突然闪了出来:他奔走于权贵门下,从李林甫到叶畅到杨国忠到如今的安禄山等辈,为的不就是有一日能够权倾天下吗?

  现在,他离此目的,仅仅只差一步罢了,一跃登顶的契机就在面前,他如何能为了些许羞辱,便将之放弃?

  想到这里,吉温转过身来,又迈进了杨国忠的府门。

  此次吉温总算是见到了杨国忠,两人密议何事,谁也不知,只是知道杨国忠难得地亲自送了吉温出门。

  大约是从吉温那儿得了一枚定心丸,杨国忠安心了些,这一夜好睡不提。次日早晨,他再来虢国夫人府中,这次虢国夫人倒没有推三阻四,而是与他同车前往兴庆宫。

  “听闻昨日吉温来拜访你,在你家可是闹得声势不小,最后你还送他出门……不知是何事啊?”虢国夫人问道。

  “这厮如今与安禄山走得近,安禄山这胡狗,对我也甚是不敬……不过他有一句话说得对,安禄山易制,而叶畅不易制,他愿意为我居中牵线,联络安禄山,共同对付叶畅。”

  “安胖子?”虢国夫人想起那个肥猪一般的安禄山,厌恶地道:“待宰之猪罢了,如何对付得了叶十一……他们想做什么?”

  “辽东打起来了。”杨国忠冷笑了一声:“叶畅擅起边衅,渤海、新罗两国围攻于他,安禄山有意夺叶畅治下的建安州城,先到我这里来烧烧香。”

  “你同意了?”

  “为何不同意,叶畅经营三边,辽东、云南、安西都有他的人,但论及兵力,安禄山仍是第一。”

  虢国夫人也只是一问,听得杨国忠与安禄山也达成某种默契,虢国夫人觉得,此次对付叶畅把握更大,当下没有再问。

  护着车子的卫士,听得车里传出调笑之声,而且笑声甚为放肆,就连站在路旁避让的行人,都听见了。

  眼见就要到兴庆宫,突然间后边传来马蹄声,兴庆宫前的侍卫顿时紧张起来,各执兵刃向马蹄声传来处望去,只见一骑骑士背着个布包,飞奔而来,望见杨国忠车驾,那骑士大叫道:“杨相公,杨相公,江南东路急报,台州人袁晁起兵谋反!”

  杨国忠的车子停了下来,杨国忠伸出头,望着那骑士,面色一沉:“不过是些许百姓聚众闹事罢了,反从何来……休要大惊小怪!”

  那骑士急了:“台州已失,余杭被围,贼众十万……”

  “住口!”杨国忠同样急了,这百姓造反之事,说到底还是他这个宰相的责任,如何能在这大街之上宣扬?在此宣扬,岂不会扰乱人心,让长安城中不得安生?

  他正待训斥那骑士,便又听得马蹄声雨点般来,又是一骑飞奔而来:“江南西道急报,歙州人方清聚众谋逆,已陷歙州,有众十余万!”

  杨国忠再也不能安坐于车中,他振衣出来,骂了一声:“来人,将这两个造谣惑众者拿下,待我回府后细细审问!”

  话声未落,第三次马蹄声急传而来,又是一骑士来报:“杨相公,江南西道陈庄破舒州,举兵围饶州!”

  连接三处急报,都是有人起兵谋反的,杨钊就是想遮掩也遮掩不住了。他勃然变色,立于街头,只觉得满街行人百姓,都用箭一般的目光盯着他。

  为何会如此?

  第435章 此身安危系天下

  袁瑛抿着嘴,看着身后跟随的十六个人。

  从天宝十一载看到大唐的虚弱开始,他与其兄长袁晁每年都要花半年时间,奔走于天下各地,结交各路豪雄。

  淮南道的袁清,江南西道的陈庄,都只是他们结交者“豪雄”人物,但这些只是边缘地带,更重要的是这里。

  河南道。

  这是大唐腹心之地,也是大唐最富庶的地方,其间赋税粮食人口,都在大唐的版图之中占了巨大的比重。此间若乱,大唐必乱,此间若失,大唐必失!

  袁晁这个人喜欢学习,又识字会读,叶畅的几本书,都专心读过。他们虽然不耻叶畅不识英雄、不重英雄,却从不否认叶畅本人的本领才能,故此,袁晁见了叶畅在《国富论》中对于大唐情形的分析之后,便觉得自己得了起事的方略。

  兴于四边,定于中原。

  “诸位都知道消息了,我兄长、方清、陈庄他们已经举事,而且很快就要渡过长江,直指河南道,诸位如今要做的,就是与我一起举兵响应。我等先能夺下洛阳,宛如当初瓦岗军夺下兴洛仓,开洛阳所聚之钱谷以募饥民,迎候我兄长大军到来。”

  他身边的十余人一个个露出振奋之色:“理当如是!”

  “关中兵力原本不足,如今都调去攻打我兄长等,我们等的,便是这一机会!洛阳城中不过弱兵千余,就是再加上差役、民壮,数量也只有不足两万,且都未经阵仗,诸位现在回去,将声势做大,一个月之内,我要有三十万人啸聚于洛阳城外!”

  袁瑛命令下去之后,众人慨然应诺。

  但有一人,却是有些犹豫,他的迟疑看在众人眼中,袁瑛便有些不快:“项忠臣,你犹犹豫豫的,莫非在担忧什么?”

  “这个……袁五哥,有件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

  “大伙都是一起斩鸡头喝血酒的兄弟,什么话不能讲,你只管说就是!”

  “如今举事,时机……似乎还有些欠妥,那个……叶畅正在洛阳,咱们围攻洛阳……”

  袁瑛脸色顿时变了,心中烦躁,恨不得上去就给这个项忠臣两记耳光,让他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如何不知道如今时机有些问题?但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他们原本是挑着叶畅去辽东祭拜李林甫的时机举事,原以为叶畅请了长假,在辽东少则要呆半年,长则可能再也不回中原,哪里知道叶畅在辽东连两个月都没有呆满,就又匆匆回到了洛阳!等他们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袁晁等人都已经举事起义,而袁瑛自己也已经到了河南道,将人都召了起来。

  势成骑虎,岂容退缩,现在唯有勇猛精进,才能克敌制胜!

  定了定神,袁瑛看了看周围,发觉那些豪强大侠们的神情也都有些异样。显然,这十余年来叶畅战无不胜的赫赫威名,让众人都心生忌惮。

  “叶畅是药王仙人的弟子啊,据说他会仙术……”有人忍不住小声嘀咕道。

  “你也听说过此事?我家乡与修武甚近,我可是听修武人说过,他身边常有仙人、金刚护持……”

  “胡说八道!”袁瑛可不敢让他们再胡说下去,坏了自己的大计,他打断众人,然后冷笑道:“叶畅在洛阳,那是再好不过!”

  “袁五哥为何这样说?”

  “你们想想,中原百姓为何贫困,穷无立锥之地?无非就是那些权贵们为了种棉织布,将百姓的田地尽数夺走!这首畅棉布者何人?叶畅也!可以说,叶畅乃是中原饥民之仇敌,只要和百姓说清楚此事,百姓哪个不恨之入骨?得民心者得天下,百姓肯与我等同心,我等如何不能取此天下,到时诸位兄弟,各个王爵,岂不美哉!”

  这些年在袁晁的逼迫下,袁瑛也学了不少东西,故此说起来倒是自有道理,听得众人都连连点头。但那个项忠臣却还是吞吞吐吐,袁瑛原是不想再让他说的,不过旁边人却催促道:“项驼子,你还有什么话,都说出来,让袁五哥为你解惑!”

  “叶畅,当世良将,辽东、支南、安西,所到之处,战无不胜,咱们……五哥,小弟我说句真话你莫怪,咱们虽是自负武勇,可究竟是不曾上过边疆,未曾真正指挥千军万马作战过,咱们会是他的对手么?”

  众人便又都看向袁瑛,等着他的回应,袁瑛暗自吐了口气,这个问题,在他得知叶畅回到洛阳之后,便也一直在琢磨,因此倒是能答上:“项兄弟说的是,但这正是我们的良机。若是叶畅在边疆,带着数万边疆虎狼之师回来,我们纵有数倍兵力,恐怕急切间也胜他不得。但如今却不然,如今叶畅只是在洛阳安抚民心,手中并不是精兵,就凭着那些软脚虾一般的官兵差役,如何能以一当十?何况洛阳城中,还有我们的内应!叶畅原本是我们大敌,此次乘着他手中没有强兵之机将他擒获,岂不是绝了一处后患?”

  他停了一下,又继续道:“况且,叶畅名声显赫,擒了他,四方官兵必然都惧我等,而且他一身系三大商会之财,擒得了他,还怕那三大商会不乖乖支应咱们的军饷?有了三大商会支应的钱,咱们就是拿开元通宝去砸,也能将长安城中的李隆基老儿砸下宝座!今后这三大商会,也就是咱们兄弟们自家私产!”

  听得这里,众人都是欢喜,心中的那点担忧,被对权势与财富的渴望一扫而空。

  不能不说,这也是叶畅这些年在民间有意无意推动百姓对财富的渴望起了作用。叶畅原本的打算,是推动了百姓对财富渴望之后,他们敢于向外扩张,往山岭、戈壁与茫茫大海之外去寻找金银,从而推动华夏进一步扩张。结果他种下了龙种,却长出了一只怪兽,这只怪兽还没有向外伸出爪牙,便先疯狂地扑向自己的母体。

  在袁瑛连番鼓动、许诺之下,这些豪强下定决心,各去召集人手不提。此时已经是大唐天宝十四载的十月中,天气渐寒,虽是东南大乱,朝廷派出去征讨的两万禁军自洛阳开出,洛阳城只余少许兵力,但城中人心却甚为安定,整座城市都是井井有条。

  原因无它,不过是叶畅坐镇罢了。

  “朝廷当真有些乱了手脚,朝中自有将帅,却不敢用,以边将统帅禁军出征。将帅互不相知,士卒又少有训练,此次征讨,未必能得利。”

  叶畅在洛阳的临时府邸便设在大观园之内,刘长卿与叶畅相对跪坐,李季兰在旁边为二人布茶,浅绿色的茶水泛着香味,刘长卿深深嗅了一下,抬头看了叶畅一眼。

  若说叶畅大雅,他偏偏热衷于俗务,若说叶畅大俗,可这诗酒茶等雅物,他也是样样精绝。

  自当年一别,刘长卿与叶畅是近十载未曾谋面,十载里他沉沦下吏,在不得意的职位上挣扎,始终没有展眉之机。而与他相对的是叶畅,生生从当初不被众人看好的局面中打出了一份天地,不但安东商会富甲天下,而且在三处边疆都立下殊功。

  就连当初同样深沦不得志的岑参、王昌龄,如今都在叶畅幕中,杜甫虽不在其幕下,可办《民报》而声动朝野,亦是叶畅之助也。

  这些变化,让刘长卿很是感慨,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

  见刘长卿有些走神,叶畅便不再提军国大事,而是谈论起两人都认识的故人:“昌龄兄如今就在辽东,虽是年近六旬,却甚为精神,刘公有暇,不妨去辽东见他。”

  “久闻辽东一日一新,旅顺新进名城,长卿早有往访之心,只恐昌龄兄忙碌,加之不习风浪,故此未能前行。”刘长卿定了定神,徐徐说道:“只可惜了李公。”

  李公是指李颀,他在众人当中年纪较长,已经在旧载去世。这让叶畅也很是惋惜,洛阳旧友当中,李颀其实是与他谈得最为投契者之一,甚至杜甫等人都无法比拟,当初他才提出经营边疆的方略,李颀便全力支持,甚至说动李白、岑参和他一起去了河曲。

  “还有张公,亦未得见今日啊。”

  同样去世的还有张旭,天宝九载之时,他便仙去了。

  “不见也好,以张公耿直,必生闲气。”刘长卿回忆当初,慨然叹道。

  “是,原本还花团锦簇一般,转眼雨打风吹去……”叶畅喟然道。

  “朝中有奸臣,故此域内不宁,叶公当朝砥柱,当驱逐奸邪,匡扶正气,此正天下百姓需叶公力挽狂澜之时!”刘长卿跪正身躯,正色向叶畅道:“叶公,我原本不敢求见,只是听得叶公前日所作小曲,故来此拜谒,望叶公以苍生为念,不可生出激流勇退之心!”

  “小曲?”叶畅有些愕然,看了跪在旁边伏下身的李冶一眼,然后想起来,前几日因为心事沉重,他多喝了几杯,便在大观园北楼对着外边的洛水,唱了一曲《临江仙》。

  那时李冶随侍在旁,想来是她听去了。

  “滚滚长江东逝水……”

  虽然在洛水之畔吟唱长江,未免有些不对,但是此际“长江”亦非后世长江之专用名,以之来形容黄河,也未曾不可。叶畅心里多少有些尴尬,解释道:“此非我所作,昔时征阁罗凤时,在泸水上听人曾唱,学了过来。我如今就是俗物一个,哪里还能谈诗论曲?”

  这些年叶畅已经不抄诗了,他过了需要抄诗邀名的时候。刘长卿听得他这样解释,笑了一下:“叶公不写诗,乃诗界失一巨匠也。不过叶公哪里是什么俗物,只是一身干系千万人性命,未有余暇罢了。”

  刘长卿劝叶畅勿生渔樵遁隐之念只是一个敲门砖,他真正的想法,叶畅很清楚。

  如今他也老大不小,再不能建功立业,这一世除了诗名就没有什么留下的了。

  “方才我说了,此次朝廷遣将征乱,我不看好。程千里虽是名将,只是京中禁军并非边军,他若是徐徐图贼,打个几次小仗先熟悉熟悉,那倒还能获胜。只是杨国忠在朝内,如何会许他缓缓图之?”叶畅说道:“刘公以为我所料想如何?”

  刘长卿顿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

  这是叶畅在考校他的见识与析事能力,如果答得不好,此次机会就要被浪费了。

  早些年的时候,叶畅身边缺人,故此象岑参、高适、王昌龄等,都能得到他的举荐重用,就是好大言的李白,如今也成了一郡郡守,在南方郡蛮中拥有不小的威名。但是自天宝十一载第一批旅顺书院的学生结业之后,叶畅手中可用的人手就越来越多。他宁可让书院出身的少年郎在位置上犯错,也不愿意用那些所谓老成持重的旧式文人。故此,想要在叶畅身边从幕,也越来越难起来。

  刘长卿如果不是与叶畅有旧,又有李冶在旁敲侧击说好话,叶畅根本不会安排这一次私人会见。

  刘长卿自己也知道,所以重新整理过一番思路之后,他扬头道:“叶公既然觉得程千里此次出征并不乐观,应当做好准备才是。”

  “如何准备?”

  “程千里若败,则淮南道至河南道再无足够兵力,贼军必席卷而来,先取陈留,再犯洛阳——叶公当奏明朝廷,于洛阳募兵,若程千里败,则挥师陈留,于此阻贼军。”

  这是中规中矩的应对,凭借陈留坚城而守,虽然兵力少了些,却不虞失败。叶畅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若是贼军一部围陈留,又一部取洛阳,再于河南、河北两道煽动民乱,如之奈何?”

  刘长卿顿时觉得脸上有些发烧,很显然,叶畅对他的对策并不满意。

  军务原非他所长,他默然片刻,然后道:“无论如何,叶公需先占着一个名份,否则叶公便是击败贼军,朝廷只怕也未必会觉得叶公之好。”

  “名分?”

  “东都留守,叶公得此名分,便可募集壮士从军。”

  听得这个,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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