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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圣者)-第1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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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知损失不大,特别是战俘中重要人物并无损伤,叶畅很是轻松地点评道。

  “总不能让这厮得意,其人性格,惯于强取豪夺,若就此放任不管,他必然要得寸进尺,一步步试探中丞底线!”

  在叶畅身旁进言的,乃是张镐。

  如今张镐在辽东,亦是风云一方之人物,他与南霁云、岑参,构成了叶畅离开之后的三人体制。虽然还有个罗九河,看似游离于这个三人小团队之外,实际上却也受着叶畅节制。

  但是叶畅已经有一年多时间未去辽东,故此借着这次机会,将张镐召到长安,也是让张镐向他当面汇报辽东的情形。

  “我料想一时半会是回不了安西了,准备在二月底去辽东转转,在辽东多呆些时间。”叶畅没有接杨钊的话茬,那隐伏中的敌人想不到的是,叶畅根本没有把杨钊放在心上,因为他所追求的东西,与杨钊所顽固坚持的东西,根本不是一回事。

  “二月底?”张镐脸色微微一动,然后泰然自若:“中丞也当去看一看了。”

  “此次我会将南二哥调走,如今辽东我方占据优势,南二哥总嚷嚷着没有立功的机会,我带他去安西立功去。”叶畅缓缓地说道:“张公足智,我向来倚仗,也须请张公与南二哥一同前往。”

  张镐沉默了会儿。

  他心中有些犹豫,叶畅这番命令是什么意思,毕竟他在辽东做得很好,也做习惯了,突然间调往西北的安西,隐约间,他觉得这似乎是叶畅不放心他。

  叶畅又道:“安西在这一二年内,恐怕会有大战,战事之烈,只会比此前怛罗斯之战更为激烈。我又要分心安西商会之事,须得得力人手相助。张公政军二略皆是精通,故此人选非张公莫属。此次大战之后,朝廷必不放心我久镇安西,会想方设法调我回中原,去我手中兵权,到时,安西之事,唯有依靠二哥与张公了。”

  “什么,朝廷对明公猜忌,竟至于此?”张镐吃了一惊。

  “汉臣而掌兵权者,唯余我一人矣,而且我掌剑南、安西两镇节度,又有辽东行军总管府,就算朝廷不猜忌,我自己为了避嫌,也当辞去兵权。”叶畅笑道:“只要你们依我方略行事,我掌不掌兵权,有什么关系?”

  张镐原本以为叶畅是怀疑他与南霁云在辽东日久,怕辽东成为他们的地盘而做此计,现在听罢,才知道叶畅考虑得更远一些。他心中暗暗有些惭愧,开口问道:“那辽东之事,如何处置?”

  叶畅与南霁云乃是结义兄弟,而且双方是过命的交情,虽然最初南霁云看他不上,可这几年来,他对叶畅甚为敬服忠心。故此,叶畅调他回来甚至不用多言,但张镐不同,张镐是叶畅后来招揽的人才,私心比南霁云要重得多,叶畅要调动他,就必须好生交待。

  “以张公之见,当如何处之?”

  “南八处,罗九河可代之,再以叶英替罗九河。至于我么,如今辽东主要战事,乃是沈溪之乱,北有安东都护府,不须我等过于操心,王昌龄可以代我。”

  “便依张公所言。”叶畅点了点头:“二月底之后,到了辽东我再宣布此事,你先勿透露出去。”

  “是。”张镐肃然道。

  辽东的安排,就在二人寥寥数语中定了下来,张镐将话题又转回当今的情形:“明公既然有此顾忌,在长安城中,就更需立威,不可令宵小猖獗。”

  “我知道,马场之事,其实并不大,但这幕后指使,却不可轻饶。如今我已经遣人去查了,只要捉到蛛丝蚂迹,自然会算这笔账。”叶畅道。

  叶畅对于马场火案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却有人从此事中看到了有趣的东西。

  王鉷身为御史大夫、京兆尹,过去的一年可谓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如果不是与陈希烈相互扶持,他这些官位,早就被杨钊借机撸掉了。他原本的计划,是结好叶畅,有叶畅这个外援在,他们在内便能够安生,但是他儿子王准的猖狂,让这个计划泡了汤。

  失去叶畅这个外援,只靠着既无胆魄又无智计的陈希烈,王鉷能撑到现在实属不易。这也连带着依附于他的亲朋,也不得不夹起眉巴作人。

  他的弟弟王焊便是其中为最者,王鉷之子王准之所以跋扈到被叶畅打断腿的地步,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跟着这位叔父学样。

  叶畅得到马场火事的消息不久,身为户部郎中的王焊便也得到了消息,他喜滋滋地来见兄长王鉷:“兄长,可知那叶十一丢了老大的颜面否?”

  如今王鉷仍是京兆尹,长安地界上的大小事情,少有他不知的。听了自家兄弟的蠢话,他哼了一声:“休要胡说,那马场之火,与叶畅何干?”

  “不是温泉宫那边传来消息,朝廷要为叶畅办次大献俘么,此次可是俘得大食名王,前所未有,若真办成了,那叶十一岂不又要风光一回!打了杨钊儿子,对圣人挥拳头,这都没有事情,若真给他再风光一回,还不知道……”

  “休要听这流言,若圣人真有此意,我岂会不知!”王鉷不奈烦地道。

  他心中对这个弟弟,实在有些无语,只有些小聪明,行事不仔细,为人却狂妄,此前竟然还问一个术士任海川自己是否有王者之相,弄得王鉷不得不替他杀人灭口。

  “兄长话莫说得满了,依我见,圣人对兄长大不如前,此次巡幸温泉宫,圣人便没有带兄长!”

  “我为京兆尹,岂能离开长安城?”

  “那杨钊还是户部尚书,还不是跟着去了温泉宫。此人奸邪幸进之辈,圣人如今尽是宠信这等废物,还有不被阻塞贤路的?”王焊不以为然地道:“兄长,你得当心些,杨钊没准这时就在天子面前说你坏话!”

  “杨钊现在要对付的是叶畅,不是我!”

  “兄长这话可就傻了,叶畅又不会入京为宰相,杨钊要对付的怎么是他?”王焊噗笑道:“只为寿安公主打了杨钊的蠢儿子?”

  “蠢货,休得胡言,滚滚!”听得王焊提起此事,王鉷心里就烦躁不安,自己这兄弟可真是蠢得可以,哪壶不开提哪壶,杨钊之子只是挨打,而自己的儿子,可是被打断了腿!

  “兄长,咱们的天子可不是什么厚道人,若是一朝失势,就是我们想滚也滚不了,可没有一个叶畅庇护咱们!”王焊翻着自己的兄长:“兄长若是没有办法,那愚弟我就来想办法!”

  他原本是兴冲冲来,结果被兄长反复喝斥,憋着一肚子气出去。在王鉷宅外略一徘徊,然后便对车夫下令:“去金城坊刑宅!”

  车夫闻言便驾车转向金城坊,金城坊在城北,往南与西市隔着一个醴泉坊,也是长安城中繁华所在,拱卫京师的龙武万骑军,便有许多居住于此。王焊所访者,乃是刑縡,便一向与龙武万骑军士结好。

  到了刑家,也不必通禀,王焊直接入门。院子里正一片哄笑之声,酒气满盈,叫声嘈杂,有人在划拳,也有人在放歌,还有人大冬天里赤着上身,在院子里摆弄石锁、兵刃。

  王焊一进来,院中的刑縡便看到他,笑着道:“王公,你今日怎么敢来了,莫非叶十一已经离了长安,你又敢出来逍遥了?”

  王焊脸上微微紫涨,嘴便撇了下去。

  叶畅凶名极盛,得知他回长安之后,象王焊这样原本蛮横霸道之人纷纷收敛,故此这些时日,王焊都少出门,因此被自己的朋友嘲笑了。

  “若是你们不惧叶畅,为何会在这里混着,而不是鲜衣怒马出门去?”王焊不客气地道。

  这下轮到他的朋友们尴尬了。

  这些人虽是龙武万骑军士,同时也是长安城中的无赖游侠,他们一身兼有两重身份。但无论是做什么的,都甚是忌惮叶畅:论官面上,叶畅官职比他们大得多,论私面上,叶畅结交的萧白朗、贾猫儿、王启年,都是十年前就在长安城中有了名气的游侠,便是叶畅义兄弟中的老四黄衫客,也是五六年前名动长安的豪杰。

  “大伙都一样,只要叶畅尚在,大伙就别想在长安城中逞英雄。”王焊见众人不说话了,便冷声道。

  “王公,看你今日神情,似乎极是不快,不知有何事,说出来让众家兄弟为你分忧。”刑縡也岔开话题道。

  “还是以前之事,如今我兄长处境不妙,此次圣人去温泉宫,我兄长也未能随侍——诸位这两年来能在长安逍遥,我兄长为京兆尹可是帮了不少忙的,咱们此前商议的事情,只怕真要做了!”

  他说出语,却是没有一人回应,王焊心里甚是不快,哼了一声道:“怎么,起事之事,是你们起的头,如今真要你们做,一个个都不作声了?”

  “这是什么话!”刑縡脸色变了变:“王公,休要……”

  “事成了,你我都少不得荣华富贵,我若为王为侯,你们也都是将军郡守!”王焊恶声恶气地道:“昨日火灾的事情,你们都听说了吧,京军便这德性,只要我们能杀了陈……”

  “王兄,休要再说!”刑縡脸色一变,跳起来向王焊示意道。

  王焊眉头一皱:“怎么?”

  刑縡眯着眼,侧耳听了听,然后道:“有客人在……袁大兄,袁六兄,你们二位可曾醒了?”

  王焊这才变了颜色,这里是刑縡的家,也是他们一伙狐党的窝点,方才进来他看到都是熟惯之人,故此说话就没有注意。现在才知道,这里竟然还有陌生人在,他方才的话,若是被陌生人听了去,少不得又是一桩大罪!

  他眼中闪动着凶芒,向刑縡望去,刑縡又侧耳听了听,示意一个同伴。那同伴来到侧厢,敲了敲门,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得有人道:“啊呀——睡得好觉!”

  侧厢门打开,走出来三个汉子,当先一个五短身材,但孔武有力,正是袁瑛。跟在他身后的,乃是袁晁,而位于最后的则是哈立德。

  刑縡一伙,正是袁晁兄弟结识的京中游侠儿,他二人回到长安后,因为带着哈立德这厮,怕有什么闪失,便借刑縡宅补个觉。此前刑縡为了展示自己豪迈好客的一面,也邀二人来过,此次他们带个大食人来投,虽然刑縡也有些疑心,却并未细问。

  推开门出来的袁晁见到王焊这张生面孔,抱拳拱手道:“某台州袁晁,这位兄台未曾见过,某这厢有礼了。”

  “某王焊。”王焊见这二人都是一副彪悍的模样,心中一动,他若真的起事,正缺这样的勇士。

  “这位是袁兄之弟,袁六郎瑛,这个是大食商人。”刑縡在旁一边介绍,一边观察着袁家兄弟的神情。

  从袁家兄弟的神情上,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他稍稍放下心来,笑着又道:“两位袁兄都是豪阔壮士,他们胆气可不小。”

  “胆气?”刑縡这话,让袁晁顿时警觉起来,他看了刑縡一眼。

  第402章 祸国狐鼠齐相欢

  这个时候,提起胆气,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刑縡与袁晁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似笑非笑地道:“若是二位袁兄不是有十足的胆气,怎么在昨夜放火烧了西马场,还拐来一个大食人?”

  袁瑛猛然握住自己怀下的佩刀,但是被袁晁一把按住。

  这时可不是翻脸的时候,这时翻脸,他们兄弟面临的局面会非常凄惨。

  “昨夜的火不是我们兄弟放的。”袁晁沉声道:“刑兄意欲何为?”

  “这位王公,他的兄长便是京兆尹,你说我等意欲何为?”刑縡道。

  “京兆尹……”袁晁与袁瑛对望了一眼,对于他们兄弟来说,这可是大得不得了的官。

  “便是见了京兆尹,我们兄弟也只有一句,火不是我们放的,这个大食人,乃是我们半途所遇,他自称是大食商人,我们也觉得他可疑,便擒下准备送到官府去。”袁晁当机立断,现在保命要紧,哪里还顾得其余。

  “咳咳!”哈立德咳嗽起来,眼中顿时慌了。

  “呸,姓刑的,我们只道你是长安城中没遮拦的好汉、京畿地界上首屈一指的英雄,所以才到你这儿来,你却欲将我们卖了?”袁瑛心头不愤,忍不住骂道:“只可惜,你没卖准,那马场的火,不是我们放的!”

  刑縡脸色变了变,身边的伴当就欲来痛殴袁家兄弟,那边王焊却冷笑道:“这等鬼话,蠢货才相信,到了家兄那边,就算不是你们纵火,那也是了……还敢在我面前嚣张?”

  “就是,就是,以为王京兆是何许人也?”

  四周的龙武万骑军士兵纷纷帮腔,原本袁家兄弟一唱一和,要将自己的罪名撇清的,但在王焊等人面前,这等手段完全没有了作用。

  这是刑縡又开口了,他假意拦着王焊:“王公休怒,王公休怒,这二位袁兄说的是,他们既是信任于我,来投靠我这里,我总不能不分清红皂白就将他们交与官府……我有一个问题,还请二位袁兄回答。”

  袁晁比袁瑛精明得多,听出刑縡话中的余地,当下道:“刑兄只管说,某言无不尽。”

  “你们带着这大食人做什么,为何不直接送到官府中去?”

  “这个……我兄弟确实有私心,我兄弟得知叶中丞曾言,财富必自海上去取,又认识王启年,知道他在流求寻着金山,想着这大食人或许熟悉海道,可以为我所用。若能从他口中得知大食海道,沿途物产,又以他为向导,我们亦可以去大食贸易,赚个盆满钵满。”

  刑縡听了愣住了,袁家兄弟在他眼中,就是天涯海角来的乡下土包子,却不曾想这两人还有如此志向。袁家兄弟说的海贸,应当还只是委婉说法,他们真正的心思,还是对这个大食人市恩求赏。

  刑縡有些心动,那边王焊却是哼了一声,露出不屑之色。

  他在户部当郎中,帮助他兄长搜刮百姓奉迎天子,手头经办的钱财不少,自然瞧不起这等小生意了。他向刑縡使了个眼色,冷笑道:“这万里烟波求财,茫茫沧海,只怕连财没见到,先把小命去了——京中昔日首富王元宝,不知道你们二位可曾听说过,他便是听信了叶畅的谎言谬论,将全部家当都投到海上,结果全打了水漂——连花儿都没有看到一个!”

  他这番话说出来后,袁晁心中又是一动,从王焊的口气里,他听出一件事情。

  这位京兆尹的弟弟,对叶畅很是不以为然,口气里,甚至还有些仇视。

  然后他就想到,那日入城时,曾经听过叶畅打断了御史大夫儿子腿的事情,那位御史大夫,似乎同时兼为京兆尹。

  想到这里,袁晁顿时露出懊恼之色:“王公说的是,我们兄弟是愚人,此前为何就没有想到!唉,蠢,蠢——都怪那叶畅,若不是他欺世诳人,我们为何会如此!那厮就不是好东西,贱种一个!”

  他把叶畅痛骂了一顿,最初时王焊只是听着,但后来,王焊连连点头,还不时出声附合。

  这让袁晁暗自松了口气,看来这一关,自己能过了。

  两人既然有共同的“敌人”,又有刑縡在中间说和,很快双方称兄道弟起来。这时袁晁再小心翼翼地问起今日之事,王焊与刑縡对望了一眼,然后笑道:“今日之事,说大不大,说小不说,袁兄若是愿意与王某交个朋友,替王某出点气力,你便是将这大食人带回去,也并无妨碍。”

  “果真?”袁瑛欢喜地道。

  “千真万确,比真金白银还真。”王焊笑吟吟地道。

  袁家兄弟对望了一眼,知道事情的关键到了。他们是否能脱身,就看王焊提出的条件。

  以王焊的身份,他们兄弟哪能入得了眼,想必这事情,不会简单。

  “请王公吩咐。”

  “很简单,家兄有个仇人,也是官场之人,家兄自己出面不好收拾,须得要有勇士与刑兄等一齐动手。”王焊慢条斯理地道:“收尾之事,家兄自然会做好来,你们只管放心,只要做掉那人即可。”

  杀人放火的勾当,袁家兄弟不是没有做过,可听得王焊此语,他二人却犹豫了。王焊之兄身居高位,自己又结交了这么多龙武万骑壮士,连他都觉得难收拾的人,岂是那么好杀?

  “莫非……是那叶畅?”袁瑛首先想到的便是叶畅。

  若是叶畅,他倒没有什么害怕,只因他们到现在,还是将西马场的那些京营军士当成了叶畅的部下,只觉得其人也不过如此。而叶畅虽然名声大官位高,手中也有兵将,可大都在边镇外地,他们更是无所畏惧。

  “不是,哪里会是叶畅。”王焊脸色微变,刺杀叶畅等于送死,这可是他在研究过叶畅此前几次遇刺事件得出的结论。而且善直带着亲卫,每天都跟在叶畅身边,想向他动手,绝不容易。

  “那……莫非是杨钊?”想了想,袁晁又猜出一人。

  杨钊与王家兄弟不睦的事情,他看出了几分,不是叶畅,最有可能的就是这杨钊了。

  “非也非也,杨钊此贼出入也是极小心,我欲制住之人,不过是一军将,而且很好动手。”王焊笑道:“我与二位袁兄如此投缘,自然不会出难题与你们,你们说,做还是不做吧。”

  袁家兄弟哪里能说不做,话都到了这个地步,再说不做,就是不知死活了。

  “敢得非王公,便是我们兄弟的死敌,王公只要到时吩咐一声,我们必然起事!”

  “好,好。”王焊笑道。

  旁边刑縡也跟着道:“既是如此,你们二位何必还去什么客栈,就住在这里,也方便王公寻找!”

  袁家兄弟对视苦笑,如今来看,也只能如此,暂时低头了。

  哈立德此时被赶入屋中,只是隐约听得外边的声音,他暗中咬牙,只恨命运无法自主。

  也不知外边说了些什么,本来相互对立的王焊与袁家兄弟,又谈笑宴宴,看起来象是多年至交好友。哈立德也被放了出来,众人只当他真是大食商人,问了他一些大食风物,特别是那边的女人,一时之间,奸笑之声,遍于院子。

  王焊手中豪绰,便花钱买来酒肉,刑縡又去邀了更多的龙武万骑军士,大伙便在院子里摆出流水席,酒足饭饱之后,天色也渐晚了,袁家兄弟又回到侧厢房里。

  只不过这一次哈立德没有跟他们一起来,而是被另行安置。

  “哥哥,那姓王的与姓刑的所说当真?”夜已深了,听得外头已经没有了动静,袁瑛低声问道。

  “他们说的自然是真的,不过,还有不尽不实的地方,若是那个人那么好对付,岂需要劳动我们兄弟?而且,我料想这姓王的与姓刑的都没安好心,或者他们打着主意,杀了人之后,让我们兄弟顶罪!”

  “若是如此,我们怎么办?”

  “先虚以委蛇,再见机行事……此时是脱不了身的,我方才看了,他这院子里竟然也排了警哨,而且长安城中,他们找我们方便,我们欲隐藏却难,我还有公务未了,又不能离开!”袁晁心里也是惴惴。

  说起来他们不惧叶畅,却怕象刑縡这样的城狐社鼠,原因是他们知道叶畅地位离得自己太远,只要躲着叶畅就不会有事,而刑縡等人却是会直接来找麻烦。

  这边金城坊里小小的异动,无人会去关心,那边长安城东亲仁坊的一处宅院里,也同样在发生小小的异动。

  “哈哈哈……”一个男子笑了起来:“叶畅果然没有任何反应么,杨钊做出这样的事情,明显是冲着他献俘大计去的,他竟然不做任何反应?”

  “如今看来,是没有什么反应,不过叶畅身边之人,防备得甚为慎密,我虽然买通了他的一些仆人,却没有多少有用的消息。或许他暗中有什么报复,只不过我们不知道罢了。”刘骆谷道。

  “叶畅必定会报复,他可不是个心胸宽广之人。”

  “情形就是如此,消息已经传往温泉宫了,也不知温泉宫那边会如何。”刘骆谷略带恭谨地对着眼前的男子说道。

  这男子的打扮,一半是汉人一半是胡人,手中端着酒杯,点着头道:“刘公辛苦了,大人年前会来京城,到时我必将刘公的辛劳禀与大人。”

  “某草芥之人,得安公赏识,授予全权,得有今日,安敢不尽心尽力!”刘骆谷道:“倒是委屈少将军,这些时日叶畅在京中,少将军不得不呆在府中。”

  “哈哈,听说早年大人与这叶畅关系不睦,他在辽东经营之初,大人还从他手中占了些便宜,刘公谨慎,也是应当的事情。”

  与刘骆谷说话的,乃是安禄山之子安庆宗。

  这几年来,叶畅手中兵权日重,而且他善战之名,也传遍四周。李隆基在任用叶畅的同时,也不得不考虑平衡,在朝中,他通过杨钊等人来平衡叶畅的影响,在边疆,他则是大力扶植安禄山、夫蒙灵察、安思顺、哥舒翰等胡将,以此来平衡叶畅的力量。

  故此,安禄山的实力虽然未能如同原本的历史那般强大,却也不容小视。他如今手中的兵力足有八万——这还是在朝廷册中的战兵,那些依附的诸胡不算在内。叶畅能直接间接掌控的兵力,才不过六万多,还没有安禄山多。

  为了获取李隆基更多的信任,接受刘骆谷建议,安禄山特意向李隆基求长安城中的宅邸,并将自己的儿子安庆宗送来,名义上是入长安侍卫,实际上就是充当人质。果然,这一举动甚得李隆基欢喜,虽然在两年前安禄山朝遇天门岭惨败,部下死伤惨重,几乎是全军尽墨,却不但没有受到追究,反而加官进爵,李隆基甚至还抽调陇右、河东和朔方精兵,补充安禄山的损失。

  “此次大夫回京之后,有一人最好见上一见。”

  “谁?”

  “吉温,如今的御史中丞。”

  “此人……我记起来了,我见过他,神情一直阴沉,看上去不是好打交道之人,为何大人要见他?”

  “此人胸中自藏狡计,助李林甫,则李林甫兴,助杨钊,则杨钊盛。不过据我所知,他有意御史大夫之职,杨钊对他不是很信任,故此未必会与他。大夫结好此人,所图者并非眼前,而是日后。”

  “你说的是……天子何时会返京?”

  “总得一二十日之后,如今有辙轨列车在,天子大队人马回来也方便,不必象以往那样急。”

  “嗯……咱们的准备要做好来,争取此次把事情办成,定然要将阿布思这厮迁至幽州。”安庆宗道:“他手中的精兵,正合大人所用!”

  “卑职已经准备好了,朝廷里的关节,基本都打通,只要没有什么意外,阿布思定会去幽州,为大夫副手。”刘骆谷阴笑了一声:“到时只需要给他一个罪名,他部族与精兵,尽归大夫矣!”

  二人商议到这里,将接下来的事情都敲定,刘骆谷告辞出门,才推开门,就觉得面前狂风席卷,寒意逼人。他愕然抬起头,来见安庆宗时还是晴天,可两人在室中密议之后,天气竟然急转,不但完全黑了下来,而且还飘起了雪花。

  远处传来夜唱歌声,隐隐约约,似乎来自平康坊。以往宵禁之后,是禁止这等喧哗的,但现在天子不在,管理自然松懈。听着这歌声,刘骆谷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这映衬大唐盛世繁华的夜半歌声……能唱多久呢?

  第403章 旧戚今为新贵族

  瑞雪兆丰年,这场冬雪的来临,让长安成了银妆素裹之城。

  元公路搓着手,先将手搓暖和了,才戴上那双皮手套。皮靴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他看到车夫正在检查车轴与车刹,开口问道:“路上可以走么?”

  “中丞放心,小人去看过了,一大早各坊就组织人手扫雪,路上没有问题。”

  “中丞”这个词让元公路微微笑了起来。

  十年前,他可想不到自己这个没有什么靠山门路的小小县令,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成为御史中丞。同样,十年前他也没有想到被他俯视着的叶畅,竟然会成为他现在最大的靠山。

  当初他还觉得此人恃才傲物,迟早会因才惹祸,所以有意远避他,却不曾想会有今日……

  “卖水,卖水,地井泉水,甘冽香甜……”

  远处传来卖水者的声音,元公路目光不由偏向自家院子的一隅,那里一个半木半铁的机械正立着。

  这就是被称为“地井”的压水井,这两年从辽东传来的新鲜玩意,井口完全封闭,不虞有脏东西掉入其间,也不必担心出现孩童或者老人落水之患。元公路每每看到这个,就佩服叶畅的巧思与聪慧。

  如同蜂窝煤一般,这又支撑起长安城里的一个新行当。

  这些年,长安城的人对于卫生越发讲究了,商务印书局以几文钱的便宜价格,出售那种介绍卫生知识的小册子,可谓包罗万象,一些环境、食品卫生方面的知识得到了普及。

  马车跑在长安城的街道上,元公路打开帘子,任风吹着脸。

  他眉头紧锁,在想一个问题。

  如今叶畅在朝中的处境十分艰难,他该怎么办。他原本是留在朝中代表叶畅利益的,可是这些年来,他似乎……有些太不积极了。

  马车走到半途时,他看到路边一人,似乎正在等辙轨班车,他咦了一声,然后令车夫停下。

  “子美,子美,去哪儿,要不要我带你一程?”

  在等着班车的是杜甫,抬起头看到是元公路,他小跑了两步,一边上车一边抱怨道:“天冷,车轴坏了,只能来乘班车,好在遇着元公,否则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哈哈,你那车夫太差了,几时换了吧。”

  “毕竟是家乡随着来投靠的,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我去叶公宅,你呢?”

  “料想也是,我也是去叶公那边。”元公路道。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杜甫看着外边的街景,象是无意说道:“寒风来了。”

  “正是寒风来了……”元公路喃喃说道:“《民报》中说,寒风之源,来自碎叶城以北数千里处,那儿天寒地冻,到了冬日,寒气冻结,向外扩散……这寒气之源不解决,终究少不得如此寒潮啊。”

  “如何能解决?”杜甫摇了摇头。

  两人以自然气象,隐晦地在交流意见。在政治立场上,现在两人是一致的,都属于叶畅这个派别,元公路官已至御史中丞,杜甫被称为无印御史,都打着极深的叶畅烙印。

  除非改换门庭,否则二人的荣辱,就与叶畅紧紧绑在一起。

  他们口中的寒风,是指目前叶畅面临的困境,而寒风之源,则是李隆基。

  大唐天子李隆基,这个帝国的主宰,也是叶畅面临困局的根源。

  元公路与杜甫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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