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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圣者)-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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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这是最好的时代,无与伦比的辉煌和荣耀,为后人留下了“唐人”的名字。
这是最坏的时代,四境的烽火,内患的种子,都已经深深种在这片土地之内。
是谁乘着星槎破空而来,在这无限的江山田园夜夜歌唱,绣口一张,便是整个盛唐!
【小说下载尽在 】 第一卷 谁乘星槎破虚空
第1章 序
茂密的林子,将太阳都遮住了,林间却是一片寂静,完全没有往日的虫鸣鸟语。
直到一声惨叫破坏了林子里的宁静。
“怎么回事?”林中的一块青石上,一个年轻人咕碌一下爬起。
他身上穿着粗布衣裳,手边拎着一柄鹤嘴锄,石旁还有一个药篓,分明就是一个采药的,原本累了躲在青石上睡个午觉,却被这惨叫声惊醒。
“这里有个小子!”他还莫明其妙的时候,有人大声道。
“杀了。”另外一人接口。
这对话的二人说的都是胡语,那个采药少年听不懂,但对话中夹杂的杀气让他情知不妙。他转身便逃,动作倒是灵敏,身后扑的一声,一枝箭矢贯入他原本所处的位置,他回头一看,那箭矢的尾翼在松树上嗡嗡直响。
少年吓得嚎叫了一声,连滚带爬就向着山下冲去,一边冲一边大叫救命。但此处林深山静,他的大叫大嚷除了激起山谷回声之外,并无半点回应。
少年手脚倒是灵敏,他不敢走正路,因此尽是从小路里飞奔,树木的枝叶救了他,对方连着两箭都没有射中,便包抄而来,紧跟在后。
“这小子也不知听到什么,那厮死前可是说了不少话,若是传出去,节帅怕是要砍了我们的脑袋!”
“他逃不掉!”
身后的呼喝声不断,有时是用少年听不懂的胡语在对话,也有时用大唐官话喝斥,只不过这些追兵的官话带着很浓的怪腔儿,一听便是边地胡儿的官话,不伦不类。他们耐力极强,而那少年熟悉地形,双方距离先是拉远了些,但随着采药少年渐渐力竭,这距离渐渐近了。
少年已经听到呼噗呼噗的喘气声,那声音仿佛就在他的背后,而对方口中喷出来的臭气几乎就在他的脖子上。他大叫着拼命跑,心中满是恐惧。
只要再从这山坡下去,便是平地,那里不远处就是人家……
“唐狗,倒是能跑!”
就在这时,身后的追兵厉喝一声,紧接着,一只长满黑毛的手伸过来,抓住了少年的衣裳。
少年惨叫着挣扎,粗布衣裳被他这一扎撕裂开来。他们原本就在一处山坡,少年向前一冲,因为惯力便顺着陡峭的山坡滚了下去!
虽然山坡上有着灌木茅草,可这样滚下去,少不得要摔个半死,追兵毫不同情地嘿嘿笑了两声,眼见着少年滚到了山坡下,然后在一块石头上重重磕了一下,身体猛然一抖,四肢抽了起来。
以追兵丰富的经验判断,这个少年已经死了。
但他还不放心,他们此次的任务极为关键,如果少年没有死,他回去之后就不好交差。因此,他们小心地滑下山坡,来到那少年身边,探了探鼻息,已经没有气了,再摸了摸脉搏,也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要不要补一刀?”
“嘘,有人来了,咱们走!”
原本准备补一刀的追兵听得远处似乎有人声,摇了摇头,补一刀必然会留下伤口,被远处来人见了只怕又生事端,倒不如现在这样子,远处来人也只会当这小子是失足摔落而死。
更何况,他们在林中还有另外的尸体要处理。
他们迅速又钻入山林之中,只留下地面的尸体。然而没走几步,一人“咦”了一声:“什么声音?”
不唯他听到,他的同伴全部听到了,天空中隐约有隆隆的雷声滚动而来。可这晴天白日朗朗乾坤,连半丝云彩也没有,怎么可能有雷?
“惑星!”
天空中出现一颗银色的慧星,拖着长长的慧尾,正在向这边飞过来。那几人见这般天上的异状,更不敢停留,脚下加力,迅速消失在林中。
他们离开一会儿之后,两个农夫荷锄而来,天上的异象也让他们惊惶失措,因此快步跑到山边树下来躲避。
可是天空中的那颗慧星仿佛看准了他们,就往这边落了下来。两人吓得脸色惨白屁滚尿流,站在那儿根本不敢动弹,眼见着慧星轰然落下!
幸好,没有落在他们的头上。
慧星落下时造成剧烈的强光,让他们不得不闭上眼,强光持续了足足有几个呼吸的时间,然后才渐渐黯淡。
他们再睁开眼时,就见着一个人影,摇摇晃晃地站起。
采药少年睁开双眼,周围的一切在他的眼中都在旋转,他的瞳孔完全没有焦点,身体左右摆了几摆,然后又瘫倒在地。
“这不是……你们叶家的十一郎吗?”惊魂未定的农夫中一个说道:“他……被那扫帚星砸了?”
第2章 叶家十一郎
“当真是一颗扫帚星砸在了……那小子的头上?”
“哪儿还能有假,我是亲眼见着,那扫帚星落下之时,我还琢磨着这是不是丧门星呢,不曾想,就砸在了那小子,哈哈,也对,老天都看着那小子不顺眼,可惜落下的是颗星星,不是一个霹雳,否则非将那小子劈得尸骨无存不可!”
“便是劈得尸骨无存又如何,三房的那些子田产家业,也轮不到你头上来。”
“也是……不过,如今的日子越发难过了。”
两人议论的声音渐渐远去,在后边听得这声音的小姑娘啐了一口,小脸上写着不快。
穿过狭窄的过道,当进入侧门的时候,小姑娘停了一下脚步,有些担忧地抬起小脸,向着灰扑扑的一隅天空叹了口气。然后,她才跨进了那矮小的门。
这处两进的小院子,分外显得冷清,到处都是空落落的。小姑娘回身将侧门锁好,快步赶了两脚,将手中的篮子放在水井边,然后轻手轻脚地进了屋。
屋里黑乎乎的,小姑娘从外边刚进来,眼睛一时不适应,她摸索着将窗子推起,用钩子钩好,回过头来便看到一个人影。
“啊!”
“啊!”
两个人几乎同时大叫起来。
“十一郎!”
“女儿!”
又是齐声大叫。
小姑娘双眼里一阵雾气漫了上来,原本在外头听得人家北后议论自家的小郎君,她心中就是不喜,如今回来小郎君却这模样——莫非真如有些人所言,小郎君中了邪秽?
“十一郎,你……你可好?”
那少年将手中的棍子扔回了床边,呆呆看着小姑娘好一会儿,这不是自己的女儿,不是那个在自己人生最失意的时候出生然后给他带来无数欢乐与幸福的女儿……她是一个古人。
等一下,她是一个古人?
少年退后了两步,无力地坐在了床上:古人!
脑子里全是乱纷纷的念头,然后少年就听到嘤嘤的哭泣声,小姑娘掩面而泣,这让少年心里变得柔软起来。
自己的女儿……这么大的时候可没有这么爱哭啊。
“别哭,别哭,我还没死,你这么急着哭做什么?”少年习惯性地想去摸索口袋里的烟,然后意识到,自己所处的这个时代,恐怕还没有香烟这种舶来的奢侈品,他叹了口气说道。
这个世界的自己没有死,但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恐怕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吧,女儿身边再无亲人,自己争了一世,拼了一辈子,到头来,却什么也没有给女儿留下。
他的话才说出来,那个少女便用小手捂住了他的口。
“十一郎,你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她一脸紧张地看着少年:“无量天尊保佑,快往地上吐口唾沫!”
女孩那黑得发亮的眼睛,让他情不自禁按着她的要求做了。
“十一郎,你莫非真冲撞了妖孽,要不为何会如此古怪?”女孩又抹了一把眼泪,呜呜咽咽地问道。
“妖孽?”十一郎喃喃说了一声,然后哑然笑起来:“妖孽倒没有,我遇仙了。”
他不是那种遇事慌了手脚的毛头小子,现在基本上弄清了自己面临的局面。
托那些女人爱看的穿越剧之福,他大约也穿到了某段历史之中,成为了少女口中说的“十一郎”。只不过他对这位“十一郎”的过去完全没有回忆,甚至眼前的女孩,除了觉得象自己的女儿之外,也没有别的印象。
这可就有些坑人了,不是传说中穿越后会有身体前任主人的记忆碎片吗,可是自己为什么就翻不到有用的东西?
“遇仙了?真的?”女孩瞪圆了眼睛。
她瞪着眼,小小的鼻子有些向上皱起,这个神情,与女儿几乎是一模一样。“十一郎”目不转睛地看着,心底浮起一股柔情。
“呵呵,你叫什么名字?”
“十一郎……你、你……被妖怪附身了么?”
“咦?此话怎讲?”
“若不是被妖怪附身了,你怎么连我的名字都记不起来?”
“这个……若是妖怪附身了,怎么会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小姑娘歪着头想了会儿,十一郎说的倒也是。那日里他被天上落下的星星砸中,人便昏迷不醒,郎中说他便是醒了,也有可能得失魂症。那郎中的身份可是不同,据说乃是孙神仙的弟子,他说的,准是没错。
“郎君,你姓叶,单名畅,乃是修武县吴泽陂人氏……郎君你想起来了么?”
修武县吴泽陂,这个地名听都没有听过,“十一郎”挠了挠头:“再说多一些,或许我就想起来了。”
小姑娘也不疑有他,便又开始说:“郎君是叶家第三房第三支独子,老爷讳思……”
说到这,她稍稍犹豫了一下,看了“十一郎”一眼。
十一郎现在虽然是一个少年外形,内心却要丰富得多。他原本当过支教的老师,到大山沟里教过足足六年的书,从小学的语数到初中的物理化学教过;后来自己办过小作坊,想要带动乡亲们致富,回到城里后当过公司的白领,自己开办过企业。这丰富的经历,让他能够从小姑娘这短暂的表情里看出,自己与父亲的关系,并不是很和睦。
“奴婢名为响儿,是郎君粗使的丫环,郎君记起来了么?”
“响儿,我似乎有些印象。”“十一郎”以手抚额:“你再说,你再说或许我就记起来了。”
“郎君是开元十三年出生,今年十七,因为还未及冠,故此尚未有字。”
小姑娘声音清脆,带着微微的糯意,让人听了很舒服。十一郎眉头皱了一下,他听到一个关键词:开元。
“我想起什么了……我们可是大唐治下?”他问道:“当今天子,可是睿宗皇帝之子?”
“是大唐,睿宗皇帝是什么?”响儿瞪大眼睛。
十一郎轻轻敲了一下自己的头,这不是资讯发达的后世,这是消息闭塞的古代,响儿这般年纪,又处在历史上没有什么名头的吴泽,她哪里会知道上一个皇帝是谁。
“十七岁,开元十三年出生,这十七岁应该是虚岁,也就是开元三十年……开元并没有三十年,今年应该是……天宝元年?”十一郎对唐时的历史有些了解,心中琢磨了会儿便问道:“如今可是天宝元年?”
“听说是改成天宝了,郎君,你全部记起来了?”
十一郎吸了口冷气,果然是天宝年间,大唐之时,玄宗李隆基治下末期,大唐由盛转衰的关键之时,也是炎黄由外向开拓转而内敛收缩的关键之时。
这是最好的时代,最好的艺术家在皇宫中谱写舞蹈云霓霞裳曲,最伟大的诗人漫游天下,满怀着雄心壮志的英雄纷纷走进科举的考场;这也是最坏的时代,盛极而衰的种子已经种下,不安的乱源已经在边境成形,西北与北方的两次失败,种下了困住中华文明的牢笼。
不过,这个念头只在十一郎脑子里转了一圈,然后就深深藏了起来。
他的内心年纪,早就不是容易冲动热血的少年,也早就没了好高骛远。现在要做的不是想那些事情,而是了解自己所处的真实环境,然后考虑一下该如何生存。
这可不是后来那个虽然千疮百孔但大体上还算稳定安全的和谐盛世,这个时代稍有不慎,宗族的族长、乡间的豪强、县衙的胥吏、官府里的大老爷,都可以要了他的性命。
即使不遇人祸,从家里的情形来看,遇到了天灾,抵抗的能力也不强。
十一郎心里正琢磨着这些,响儿见他呆呆发愣,以为他又犯病了,眼泪顿时再次涌出。
“不用哭,我好着,我就是在想你说的话,看看能不能记起来。”十一郎看出小姑娘的担心,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就象在另一个时空之中,抚摸自己女儿的额头。
这个动作让小姑娘吓了一跳,不过也止住了她的哭声,她又开始说起来。
小姑娘毕竟年幼,见识也少,并没有从十一郎的异样中察觉出什么,她絮絮叨叨,说起话来没有条理,不过十一郎还是从她口中了解自己大致的情形。
叶家是吴泽陂最大的家族,整个吴泽八十余户人家中,倒有一半姓叶,原是一个祖先下来,共分为四房。十一郎属三房,但家中人丁稀薄,只有父子二人。他父亲叶思常年在外,据说是在东都洛阳给人当掌柜的,打理一家店铺,忙得已经连接三年不曾回家了。不少人都说他在外头发了财,怕还乡被惦记着,不愿意再回来。
从小响儿的话里,十一郎可以想到,自己与那位父亲的关系,怕是不怎么和睦。若是亲近的话,一父一子,如何会三年都不相见。
响儿说了好一会儿,见十一郎却仍然没有想起任何事情,只是坐在那儿发愣,便伸手在他额头上又摸了一把,发觉他头上并不显热,响儿自顾自地说道:“定然是饿了,我去给郎君煮些粟米粥来。”
感觉到她的指头有些粗糙,不太象是这个年纪小女孩儿柔嫩的手,十一郎伸手将她手抓了过来,看到她指头上那些疤痕和老茧,才松开了手。
响儿此时尚年幼,被他抓着手,却也不禁羞涩,在他松手之后,转身快跑,小碎步儿便跑了出去。
这个时代的少女,还没有被完全缚住手脚,象响儿这样的小丫头,更是活泼,转眼间,她就在小院子里忙乎起来,十一郎还听到了她轻声唱着俚曲。
显然,自己的“好转”,让她的心情非常愉快。
这让十一郎感觉到一种浓浓亲情,他是这种人,别人对他好,他必然会加倍回报之。
没有多久,一种异样的香味夹在木柴燃烧时的炭味传了进来,嗅到这种气味,十一郎觉得非常轻松,他靠在墙壁上,微微眯起了眼。
粟米粥的香味越来越浓,但就在响儿洗碗准备给他盛来时,门突然被推开了。
“断气了没有,老十一断气了没有?这被扫帚星撞着的,可没有谁能活下来……响儿,你这死丫头,竟然敢躲在这儿偷吃!”
一个尖刻的女声响了起来,十一郎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这女人听声音就不是什么善货,而且响儿是他的人,旁人凭什么骂?
院子里的响儿脸色发白,瑟瑟地看着这个双手叉腰跳脚大骂的女人。
“这又懒又馋的小贱人,迟早要发卖了,免得做出见不得人的事……”
那女人一边说一边逼过来,顺手还抓了根扫帚,举起来披头盖脑地向着响儿打过去。
“砰”的一声,扫帚倒是打在了一个人的身上,却不是响儿,十一郎站在那女人与响儿之间,伸出胳膊挡住了扫帚。
响儿看着为自己挡住扫帚的十一郎的背影,脸色微微动了一下。
这……还是往常那个怯懦的十一郎么?
而那个尖刻妇人此时也露出惊讶的表情,看着十一郎,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咦,你……你竟然醒了?”
十一郎眼睛微微眯着,目光深沉,深得让那个尖刻妇人觉得畏惧。
“响儿是我的人,轮不到你来教训。”十一郎没有理会那妇人的问话:“现在,你出去。”
“你说什么?”那妇人一双刀眉顿时竖了起来,没有想到这个以往唯唯喏喏的小子竟然敢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
“滚。”
十一郎冷冰冰地说道。
这个妇人吵吵嚷嚷的,他可以不计较,甚至叫骂两句,他也可以一笑置之,但是,想要打响儿,就非他能容忍了。莫说响儿没有什么错,就算有错,也应该由自己这个主人批评管教,轮不得别人动手动脚。
“你叫我滚,你敢叫老娘滚?”那妇人闻言顿时大叫起来:“老娘听说你这扫帚星被扫帚星砸了,好心来瞧你,你便是如此待老娘的?你这个有娘生没爹管的小牲……”
“啪!”
那妇人的叫骂被堵回了嘴里,因为在她的面前,一个鹤嘴锄险些塞进了她的嘴中。
“你……你……敢如此对我?”
“呵呵,你可以试一下,我敢不敢用这个锄头,捣烂你的满嘴牙。”十一郎笑了起来。
第3章 山中莽和尚
“她是谁呀?”
确实感觉到饥饿了,十一郎捧着碗,一边吹着粟米粥上腾起的热气,一边向响儿问道。
“十一郎连她都忘了?”
捧着脸笑眯眯看着十一郎的响儿收住笑容,脸上浮现出明显的厌恶:“那是咱们三房的长支,你要唤她一声伯母的……”
“哦?”
响儿看了他好一会儿,似乎有什么不敢说的,在十一郎催促下,她才略微说了出来。
三房长支,是十一郎比较亲近的亲戚,只是这位伯母刘氏却一直看叶畅不顺眼,叶畅父亲不在家,她总少不得上门生事,逮着响儿的岔子就打,抓着叶畅的不是就骂,走时还要顺手牵羊摸走些东西。叶畅此前性子温和懦弱,又听人讲古,知道当初仙人药王孙思邈曾在吴泽陂旁的六真山与覆釜山采药炼丹飞升化仙,便心慕仙道,年纪轻轻也学着入山采药,故此才有从山上失足跌落,又被那扫帚星砸中之事。
“好笑,便是我父亲不在,我家的事情,几时轮得她来……以后再来了,打出去就是。”十一郎满不在乎。
“嗯,郎君说的是!”
响儿眉开眼笑,她毕竟只是一个小姑娘,听得自家小主人要对付向来欺凌她的刘氏,自然就开心起来。
而十一郎当然知道,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此时既是大唐,那就是华夏中古时期,这一时间宗族势力极为强大,象他被称为“十一郎”,就是因为他在族中同辈兄弟中排行第十一。
中古时族权甚为强大,甚至到了能够在乡间执法,处死那些通奸、偷盗等“有辱门楣”的族人,至于不敬亲长,轻则被带到祖祠请族规惩处,重则有可能被驱逐出族!
而失去宗族的庇护,在乡野之中,就任人鱼肉,什么样的破落户都敢上门来踩。
“吃完饭带我到外头转转,我记不起事……你别告诉别人,到时暗中和我说就是?”吃了一碗粟米粥,肚子里有货了,十一郎觉得,自己似乎该为可能到来的麻烦做一下准备。
响儿麻利地搜拾碗筷,十一郎猛地想起一事:“你吃了没有?为何只烧了我一人的饭?”
他看到外头太阳正照,正是午饭之时,但响儿煮的份量却只够他一人填饱肚子。
“哪有大中午吃饭的规矩,天色还早呢,不到酉时后,不会吃晚饭。”响儿抿着嘴笑了起来:“十一郎真是忘了,连何时吃饭都记不得了。”
叶畅这时才想起,中古之时粮食短缺,一日三餐,那可是富裕人家的享受,普通人家,日上三竿才吃早饭,日落西山便吃晚饭,一日就是这两餐。
看着响儿明显偏瘦,叶畅心中最柔软之处又是一颤。
自家的女儿,可是比响儿丰腴得多啊,陪着自己上街时,靠在自己的胳膊上,都能感觉到她的份量。
叶畅对于自己出现在这个时代,有很冷静的认识:他是回不去了。
既然回不去,那就要好生过日子,既然要好生过日子,那些关爱他的人,他得珍重了,那些他关爱的人,他得看护好了。
不过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过去接过响儿手中的碗:“我来洗吧。”
“十一郎也会洗锅洗碗?”
“这有何难……水在哪儿,瓢在哪儿,抹布在哪儿……洗洁剂……啊,这个就不问了。”
“洗洁剂?什么是洗洁剂?”
响儿耳尖,叶畅一句无心之语,便被她听了进去,她好奇地问了一句。
“唔,桶里的水是你挑回来的?”叶畅可没有办法回答她的这个问题,当然要顾左右而言它。
“是我从塘里挑来的,十一郎,你要省着点用,最近塘里水不多,听闻族老正打算要求雨呢,今年到如今,已经是两个月都没怎么下雨了。”
“咱们家里有多少田,今年的收成呢?”
听到两个月没怎么下雨,叶畅的心猛然揪起来。中古之际几乎完全是靠天吃饭,若是老天爷不开眼,降下些天灾,那么人祸便随即而至。
这件事情,可是关系到他的性命——还有响儿的,他是死过一回,现在刚下定决心,要珍重看护好眼前所拥有的。
“咱们家可是有十亩田,不过现在佃给族人了,今年的收成听说不是很好。”提起这个,响儿也是愁眉不展:“怕是过几日后,咱们就得去采野菜,每日只能吃野菜粥了。”
响儿说得有些模糊,叶畅明白,她终究年幼,对这些事情不是很清楚。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叶畅这才算是真正看到自己生活的这处村子。虽然被称为“吴泽陂”,实际上这是一处约二百户人家的村落,叶畅是去过后世诸如乌镇这样的所谓“古镇”,现在再亲眼见着一座活生生的“古镇”,其中的差异之大,让他禁不住咂舌。
后人所看到的历史,很多都是后人自己理解的历史啊。
整个村子在一片树林之下,叶畅抬起头,就可以看到不远处垄罩在村子上空的槐树枝。那棵老槐树如此巨大,看上去象是给村子加了一顶帐篷——不是那种用于两人野战或者某些人邀名作秀的小帐篷,而是那种可以住上许多人的大帐篷。槐树帐篷之下,则是各家各户的屋子,既有青砖瓦房,也有木板旧屋,更多的则是用黄土夯成的土坯房。
杂乱无章地分布着的住宅,让他七拐八弯,费了老大功夫也没有转到头。迎面不时有人对他指指点点,还有人上来打招呼,问他是不是真被颗扫帚星砸了。对这个问题,叶畅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微微笑着作别,哪怕对方是明显来讥嘲他的,他也不以为意。
“十一郎被这扫帚星一砸,倒是砸得不一样了,你瞅他如今模样,啧啧……总觉得和往日那个一心想着炼丹成仙的十一郎不一样。”
“那是自然,听闻他方才还将四婶娘赶了出去,换了往常,四婶娘到了他院子里,他哪一回不是乖乖听骂?”
“咦?连四婶娘都敢赶,这倒是稀奇了,四婶娘那泼辣货,可不好惹!”
小声的谈论不时也会传到他的耳中,叶畅只是当作没有听到。转了好一会儿,终于到了那棵老槐树下,也就到了这吴泽陂的村口。
“郎君,我们去哪儿?”响儿昂起脸问道。
“先去家里的地看看。”
响儿点了点头,她头上梳着的发髻就轻轻颤了起来,典型的三丫髻,只不过没有用发钗固牢,因此有些头发散落到了她的额前。小姑娘折下一根小树枝,捋了叶子便做成一枝木钗,将它叉在了自己的头发上,回头向着叶畅一笑。
他们家的田离得村子有些远,路上听响儿说了,原来这田倒不是真正属于叶畅,而是属于整个叶氏宗族,只不过分到叶畅这一支耕种。叶畅之父叶思外出前将田佃给了族人,而叶畅与响儿的衣食便靠着这十亩田收的租子。
足足走了半个时辰,也就是后世的一个小时,叶畅才看到了他家的十亩田。这十亩田的地势较高,位于覆釜山下的一处缓坡,田中已经干裂了,种着的庄稼叶畅不认识,但从它们的干枯状态可以判断,再没有雨水,它们就要完了。叶畅皱起了眉,这一带附近有两三百亩田,想必是村子里不少人的生计之源,看来陷入麻烦的,不只是自己一户,可是为何没见着农人来引水浇灌?
他对历史甚为熟悉,在山区支教的那几年,几乎将自己能找到的一些有关史料翻了个遍,甚至连技术史之类的偏门也看过。因此仔细一想,便知道其中的道理,中华虽然一向倡导精耕细作,但农业技术的真正高峰,还是在人口迅速增长的宋时,这里是高坡,引水困难,以唐时的农业技术,尚未普及这种技术。
但族老不组织人一起,哪怕肩挑手提弄些水来浇灌,让叶畅有些意外。
“为何无人担水?”
“前些时日还有人担,但这十来天,大伙都灰心了。”响儿道:“大伙都商议着要凑份子,去请覆釜山玄感观的观主下来做法事祈雨。”
“祈雨……”
这大约是最常见的抗旱方法了,叶畅低着头,看了看郁郁葱葱的山林:“山里有没有水?”
“山里也没什么水,便是有,也引不过来啊。”
响儿迷迷糊糊地回答,已经过了中午,走了这么远,当真是又累又倦。看她这模样,叶畅心中有些不忍,便让她先回去,自己还要四处转转。
“郎君万一不记得路了怎么办?”听到这,响儿不放心地问道。
“我记得,跟你来的时候,我把路都记下了。”
听得他这样说,响儿想到家中尚未打扫,还有不少家务要做,便迷迷糊糊地转身回头。
叶畅一人站在自家田里,下去还捏了捏土疙瘩,确认了土壤的墒情之后,摇了摇头,再起身看着响儿的背影,慢慢地向着村子回去,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把目光投向了旁边的山。
山中一定有水,这一片山林如此葱绿,证明附近可能有泉眼。叶畅对于山林中觅水并不陌生,他所支教的山村便曾经面临非常困窘的连继两年干旱,是专业探水队来解决这个问题,叶畅当时便乘机跟着专业探水队学了点经验,用在这仅仅旱了两个月的地方,或许能有些作用。
关键要顺着山脉走势寻找水源。
他见时间尚早,便顺着山坡向上,时不时用手中的棍子扒一下地面,看看土壤中的湿度。这吴泽陂山势峻俏,风景秀丽,特别是此时,尚未经过安史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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