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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明(喻心)-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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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楚云苦笑着摇了摇头,并不说话。
    刘卫东上前,咬着宁典的耳朵,将所发生之事简略地说了一遍。
    宁典脸色越来越难看,狠狠地瞪了窦石温一眼,低声严厉地说道:“军情司汇报,田玄欲作乱,都督听闻后,唯一担心你混账,果不其然!你干得好事!”
    宁典训了窦石温一顿,马上大声喝道:“将窦石温拿下,送军法司!”
    窦石温如同斗败的公鸡一般,耷拉着脑袋,任凭近卫军将士施为。
    旋即,宁典瞪了姚四亮一眼,喝道:“还不快滚,回去告诉凌指挥,令其向军法司上自辩书!”
    姚四亮唯唯诺诺,召集属下,瞬间走得干干净净。
    宁典又走到田楚云面前,行了一个军礼,道:“都督听闻史可法欲借田玄一事做文章后,心急如焚,就怕窦石温冲动误事,特令末将持佩剑赶到这里。哪想到末将还是来晚了一步,让大帅受委屈了。大帅大人有大量,不要与窦石温一般计较。”
    田楚云不置可否。
    宁典又拜道:“大帅,都督说,史可法派遣田玄至军营后,定有后着,要是史可法趁机来攻,东南行营没有了大帅,如何迎敌?大帅可不能置两万名将士的性命于不顾啊!”
    田楚云悚然一惊,刚才一直纠缠田玄一事,倒忘了这茬。似乎在印证宁典的话,一传令兵进帐汇报道:二十里之外,发现敌踪……
    众将哗然,越想越后怕,要不是宁典及时赶到,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田楚云似乎瞬间换了个人,厉声喝道:“慌什么慌,所有将领,立即回营,小心戒备,敌军见我军有备,自然退去!”
    众将见田楚云不提离开的话,还在履行大帅的职责,无不大喜,哄然回应道:“诺!”
    声音大得出奇,几乎将中军帐的顶棚掀翻。
    待众将离开了中军帐,宁典看着五花大绑的田玄,冷笑道:“跟荆州军玩花样,自大!无知!我劝你,若还有命在,就回容美看看,老百姓现在过得什么日子,以前在你们父子手下,又过得什么日子!”
    “押下去,听候都督发落!”
    ……
    “混账!糊涂!他们两个没长脑子?也不想想,几万将士的老婆孩子都在荆州,造什么狗屁的反!老子费尽心机地授予勋田、高薪养军,田楚云说反就能反?”
    武昌城内,林纯鸿正在发脾气,一脚踹在了周凤的梳妆台上,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犹如下雨一般往下掉落,发出乒乒乓乓的碎裂声。
    周凤狠狠地瞪了林纯鸿一眼,怒斥道:“踹我的梳妆台干什么?”
    林纯鸿显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并不理会周凤,继续骂道:“幸亏老子派了宁典过去,否则两万多将士还不被他玩完啊?整日介给老子惹祸,这次老子非砍了他不可!”
    周凤自得知窦石温闯了大祸后,惟恐林纯鸿真个砍了窦石温的脑袋,立即令人通知荆州的老太太,希望老太太出马劝阻林纯鸿。
    现在林纯鸿放言要砍窦石温的脑袋,浑身一哆嗦,差点跳了起来。她眉头皱了皱,计上心来,立即犹如泼妇骂街一般,手叉着腰,大叫道:“你是不是指桑骂槐啊?踹我的梳妆台还不算,还要砍我的头!”
    叫完之后,旋即又掩面哭唱道:“这日子没法过了啊……属下犯了错,也要给我脸色看……成日指桑骂槐的……日子怎么过啊……”
    自古以来,女子逢哭必唱,并且富含韵味,算得上大汉民族的传统之一。周凤这一哭,让林纯鸿烦不胜烦,大喝道:“够啦……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林纯鸿的声音出奇地大,把周凤吓了一跳,周凤愣了愣,又突然加大了声量,大哭道:“我命苦啊,嫁个相公,不仅要自毁长城,还要赶走我……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要经历这一出啊……命苦啊……”
    林纯鸿听到“自毁长城”,心里一动,铁青着脸,冷声道:“别闹了!你心里有什么小九九,直接说出来,别一哭二闹三上吊的!”
    周凤立即抬起头来,气呼呼地说道:“谁要上吊了?你不是急着砍小豆子的脑袋么?怎么还不去勾决?”
    林纯鸿长叹了一口气,用低沉的语气说道:“小豆子是窦叔独子,跟随我这么多年,难道我就想让小豆子丢命?这事有几个难处,不杀小豆子,铁面孔目那里通不过,让田楚云、刘梦雄、田楚信寒心,难以让所有将士心服……”
    周凤长舒了口气,一把抹去脸上的泪珠,埋怨道:“你想保小豆子就早说,搞得我还以为你真想杀了他,真浪费我的眼泪!”
    林纯鸿心里正烦着,见周凤说变脸就变脸,而且一颦一笑动人万分,也不由得被逗得哭笑不得。
    周凤接着说道:“什么让所有将士不服,我看你要真正杀了小豆子,倒让将士们不服了。小豆子虽急躁点,但作战勇猛,为人爽快,在军中的威望甚高,你看看吧,最多过三天,为小豆子求情的信就要堆满你的案台……”
    “至于田大帅他们……”
    周凤神秘地笑了笑,调转话头,道:“只要你不想砍小豆子的脑袋,小豆子这条命就安然无恙……”

第四百一十八章 处罚
    08…18
    窦石温挟持主帅,论律当斩。围绕此事,整个东南行营军心颇为不稳,而且,田楚云身处漩涡之中,难以有效地鼓舞士气,安稳军心。
    田楚云无法,只好令霹雳军北上与行营汇合,三军在宿松县安营扎寨,顿兵不前。
    当日,田楚云难以过自己的良心关,为了保田玄一命,迫不得已想出了离开军队一招。
    他在荆州军中算得上刚起步,在可以预见的未来,荆州军势必南征北战,给他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而且,他甚至雄心勃勃,力图将自己的名字留在光彪史册的名将谱上。
    这个时候,要他离开军队,比杀了他还难受。
    从这个角度看,窦石温鲁莽行事,事实上挽救了他的职业生涯。
    他从心里并不讨厌窦石温,甚至对窦石温非常欣赏,认为他锐气十足,并把他当做东南行营的一把利刃来培养,希望他在关键时刻能发挥尖刀的作用。
    从这个角度出发,他绝不希望林纯鸿将窦石温勾决。
    而且,田楚云统军经验丰富,知道窦石温在底层军官中声望甚高,要是真因为挟持他而掉了脑袋,这对他的“名将”生涯极其不利,往后难以在军中立足。
    “一定要保住小豆子的性命!”
    田楚云暗暗地下了决心。
    不过,他一想到刘卫东那张臭脸,又觉得头痛万分。刘卫东犹如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谁的面子也不给。田楚云觉得,没准林纯鸿来求他时,他也会一口唾沫吐在林纯鸿脸上,绝不给林纯鸿情面。
    “这可如何是好?要不联合所有将领为小豆子求情?”
    田楚云暗思道。旋即,他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打算。个人求情倒是可以,要是联合所有将领,事情的性质就起了变化,有携众要挟军法的嫌疑。
    正在犹豫之时,刘梦雄和田楚信联袂求见,吞吞吐吐地表示,要和田楚云一道上书,保住窦石温的性命。
    田楚信道:“这次小豆子的确鲁莽了,他也不想想,东南行营之内,军政、军法由刘总管一手把持,还有对都督忠心耿耿的近卫哨。即便大帅想把整个行营拉走,又怎么可能做得到?”
    刘梦雄吓了一大跳,斥道:“大帅什么时候有这个心思?都督待咱们不薄,别胡言乱语!”
    田楚信道:“这是事实,我只是说说而已……”
    刘梦雄气得直咬牙,狠狠道:“有些话只能放在肚子里,不能说出来!”
    田楚信正待反驳,却被田楚云打断:“说说也没关系。我觉得,都督这招,比朝廷派遣监军要高明得多。你们想想看,刘总管和近卫哨什么时候干扰过我们指挥作战?而且,平心而论,要是都督不让军政、军法**,也不派出近卫哨,我还得时时担心都督什么时候对我起了疑心,那样做起事情来岂不是束手束脚,一点也不爽快?”
    “所以,这事从作战效率的角度看,也是必须的。”
    田楚信:“理是这个理,只是,小豆子真要因此被斩了头,我心里怪难受的。”
    刘梦雄道:“我也难受。而且,小豆子掉了脑袋,咱们以后怎么在军中立足?大帅,不如我们一起去求求刘总管,要是刘总管不同意,咱们就去求都督,绝不能让小豆子白白掉了脑袋。”
    田楚云摇了摇头,道:“这样不行。真要这么做,只会让小豆子的脑袋掉得更快。我看不如这样,你们先别去,由我亲自去求求刘总管,看事情有没有转圜的余地。这事能在东南行营内部解决,当然最好,万一刘总管执意要严肃军法,那说不得了,只好去求都督了。”
    田楚信和刘梦雄也想不出别的招,只好同意了田楚云的意见。
    两人离开后,田楚云径直前往军法处,先去探探刘卫东的口风。
    刘卫东这几日非常繁忙,提审窦石温、田玄,又唤来凌肃、姚四亮、谢克东、骑兵哨将士协助调查取证……所记录的案卷材料足有一尺多高。
    当他见到田楚云后,依然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冷声见礼道:“属下刘卫东见过大帅,大帅亲至此处,有何吩咐?”
    田楚云活了半辈子,非常精明,平日刻意拉开与刘卫东的距离。除了一些公务上的事情,两人连话都难以说上几句。更何况,刘卫东这个人,似乎天生与人情世故绝缘,与田楚云也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田楚云好不容易在脸上挤出点笑容,道:“也没别的事情,就是了解一下案件的进展。”
    刘卫东拱手道:“回大帅,经查证,窦石温挟持主帅属实!”
    田楚云心里凉了半截,这刘卫东一点也不考虑底层将士的感受,硬是要把窦石温往鬼门关推。
    田楚云脸上的肌肉跳了跳,讪笑道:“这个……当时帐内乱成一团,窦石温也是见事态紧急,才……”田楚云觉得自己的辩解虚弱无力,连自己都无法说服,声音越来越低,最终湮灭而不可闻。
    刘卫东的眼睛眯了眯,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一闪而过,道:“乱成一团?嗯,的确是乱成一团,这么说,大帅自承统军不力?”
    田楚云咬了咬牙,断然道:“的确如此。本帅统军不力,窦石温见事态紧急,不得已令骑兵哨冲入帐内。”
    刘卫东冷声道:“大帅之错,属下无权置言。此事属下将向军法司汇报,还请大帅向军法司自辩。”
    田楚云暗地里松了口气,抚着额头说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刘卫东转身踱步至案台边,不经意间拿开了一叠文书。田楚云顺着刘卫东的手望去,隐隐约约看到几个字眼:“……罚军棍五十、服苦役一年、职级降为……”
    田楚云心头大喜,上前一步,猛拍刘卫东的肩膀,叫道:“好你个老刘,居然算计本帅!安庆之事解决后,我请你喝酒,二十年的女儿红,正宗的绍兴货……”
    “好!”
    刘卫东的脸上,露出了别人从未见过的笑容……

第四百一十九章 东洋舰队
    08…18
    窦石温一事,影响止于东南行营内部,无论是林纯鸿,还是周望、陆世明,皆长松了一口气。唯有田楚云统军不力,上升至军法司层面,衔级由忠武将军降为宣威将军,继续担任东南行营统帅。
    唯有田玄,不属于荆州集团,选择的余地比较大,既可以走司法渠道,也可以由林纯鸿自行处置。
    荆州集团比较弱小时,一个田玄足以动摇荆州的根基,当然容不得半点马虎。而到了今日,荆州集团已经足以和朝廷分庭抗礼,田玄对荆州的影响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基于这点考虑,林纯鸿立即命令放掉田玄。
    田玄费尽心机,却没有动到林纯鸿一根毫毛,非常羞愧,又自觉得在大明境内已无立身之地,遂暗暗上了远航海外的船只,不知去向。
    田玄兴风作浪一事,得到了圆满地解决,只是东南行营受其影响,士气依然不高。林纯鸿下令田楚云立即率领三军赶赴集贤关外的大龙山,并在大龙山展开大规模军事演习,一则鼓舞士气,二则对安庆城内施压,扭转前些日子的战略劣势。
    同时,林纯鸿又令李蒙申集结水师,在安庆城外的鹅毛洲岛附近演习,从水上威胁安庆城。
    一时间,一南一北,炮火隆隆,喊杀声震天,吓坏了附近的老百姓,一些惜命的有钱人,整理行装,不是前往武昌,就是前往南京,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离安庆越远越好。
    一些穷人,不仅不惧,而且对荆州军的到来颇为期待。这些年来,得益于报纸,老百姓大体上还是知道荆州之民比他们过得要好,他们成群结队地跑到长江边,观看一辈子都难以看到的焰火盛会。
    一些胆大的,甚至摇着渔船,近距离观看长江水师作战。这一次观赏,让他们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直到好几年之后,依然将其作为自己吹牛的资本,到处吹嘘:
    “奶奶的,足足有四十多艘蜈蚣啊……蜈蚣是什么,你们知道的吧?那东西动起来,没有任何船只追得上,比马车跑得还快……”
    “足足有两刻钟啊,几百门炮,跟放鞭炮似的,一炮接一炮,就没有停一下!哪里还能看得清鹅毛洲啊,全被浓烟给罩住了。过了个把月后,我上岛一看,奶奶个熊,沙土全部被烤焦了,整个岛几乎被削平了……”
    “什么?安庆城内的炮?跟蜈蚣船上的炮一比,简直就是渣,不仅量少,而且还慢得出奇,估计还未开炮,就被蜈蚣船轰得飞上了天!”
    “那水兵,哇哇的,拿着一根烧火棍,上面绑着刺刀……”
    “什么?烧火棍没有用?你家的烧火棍才没用,那棍子会冒火的,还能打出弹珠,打在你身上试试,保准一个碗口大的洞……”
    ……
    安庆周边,热闹非凡,而舟山岛附近的洋面上,数百艘大大小小的战舰互相对峙着,局势紧张,一触即发。
    七日前,上海吴淞炮台公开宣称,禁止未悬挂邦泰令旗的船只进入长江。郑芝龙的商船偏不信这个邪,执意进入长江,遭到了吴淞炮台的炮击,三艘严重受损,一艘沉没。
    得知消息后,整个郑氏集团群情激奋,强烈要求对荆州集团实施报复。尤其是郑彩,一反往常亲近荆州集团的态度,上蹿下跳,誓死也要摧毁吴淞炮台,保证商船自由进入长江。
    这些年来,荆州集团陆续开放了扬州、杭州、上海、苏州等港口,江南的生丝、棉布等大宗货物,皆舍弃了往常逆江而上、进入赣江、再沿赣江将货物转运至福建沿海的老路,而是习惯于就近交易,再由海船将货物运至海外。
    就连郑氏集团也向现实低了头,每月从江南的港口采购大量的货物,然后运往日本及南洋,赚取巨额的利润。
    现在林纯鸿禁止郑氏集团进入长江,他们的货物来源一下子少了三分之二以上,这是整个郑氏集团所不能容忍的。
    郑芝龙也大为光火,立即亲自率领数百艘战舰前往长江口。行至双屿附近洋面上,与宋书陶率领的东洋舰队迎头碰上,陷入了对峙之中。
    宋书陶的东洋舰队在两个月前刚刚组建,主力战舰均为两层甲板的二级战舰。八艘一级战舰均留在了西洋舰队。
    宋书陶对此并无不满,毕竟,仅仅从东洋、西洋这些名字来看,西洋舰队的目标绝不会只逡巡在南洋,而是把眼光放到了印度洋。而印度洋目前为西夷所控,每前进一步,都会面临着激烈的争斗。
    反观东洋,目前所能看得见的敌人,除了郑芝龙外,并无他人。
    而且,宋书陶并不认为自己的实力就弱于郑芝龙,五十多艘二级战舰,再加上一些三级战舰和辅助船只,重火炮的门数高达两千多门,与郑芝龙数百艘战舰不相上下。更关键的是,东洋舰队背靠着长江,随时可以从荆湖地区得到巨量的重火炮和火药,就是耗,也得将郑芝龙耗死。
    事实上,东洋舰队万事草创,连母港都还未疏浚完毕,更别谈建设了。按照林纯鸿的安排,东洋舰队将母港设在了双屿。嘉靖二十七年,朱纨下令将双屿填塞之后,曾经是走私天堂的双屿港就此衰弱。
    但是,双屿港东西两山对峙,南北俱有水道相通,亦有小山如门障蔽,中间空阔约二十余里,乃不可多得的良港。
    而且双屿港靠近杭州湾和长江入海口,乃江南膏腴之地的天然海上屏障。有了双屿这个易守难攻的海上基地,就可以轻易地将郑芝龙控制的日本和福建沿海切为两段,永远处于战略劣势地位。
    双屿港的地缘优势,终于让林纯鸿下定了决心,即便投入重资,也要疏浚双屿港。
    无论是宋书陶,还是郑芝龙,虽不停地派出小股舰队进行试探,但显然都比较克制,谁也不愿意放第一炮,他们似乎都在等远方的消息……

第四百二十章 谋算
    安庆军演之后,局势突然陷入了极度沉静之中,就如暴风雨之前的风平浪静一般,让所有局中人心惊胆战。
    安庆城外,长江水师依然游弋在附近,视即将落成的炮台于无物。田楚云的东南行营安营扎寨,将营寨建得如同城墙一般坚固,似乎要把集贤关外当成行营的永久驻地一般。
    安庆城内,史可法、张拱薇安安静静,对城外的荆州军似乎视而不见。
    就连风浪滔天的双屿港附近,郑芝龙亲率数百艘战舰,迎头碰上宋书陶的东洋舰队后,顿兵不前,只是不停地派出小股兵力试探,似乎一丁点复仇的意思都没有。
    这急坏了郑彩。
    事实上,郑彩颇具**性,麾下船只多为商船,战舰少得可怜。郑彩每年向郑芝龙上缴大量的大圆,以此求得郑芝龙的庇护。从这点来看,郑彩与郑芝龙更像互依互存的联盟关系,不太像上下级。
    对于郑芝龙而言,大圆主要源自福建沿海的定点贸易处以及前往日本、南洋各地的贸易收入。至于直接从江南采购货物前往日本,在他的收入中并不占重要地位。
    而郑彩就不同了,自从扬州建立足够三桅帆船停靠的码头之后,郑彩就如见了血的苍蝇一般,一头猛扎进去,陷得越来越深。的确,从扬州收购棉布、生丝,销售日本货物远比福建成本低廉,郑彩借此赚取巨额利润,向郑芝龙上缴的大圆越来越多,于是,他在郑氏集团内部的地位随之水涨船高。
    后来,随着上海、杭州、苏州港陆续建成,郑彩发现,他的货物来源渠道越来越广阔、销售货物变得越来越容易,大圆犹如海上漂来的一般,经济实力越来越强,仅仅商船的数量,在短短的两年内就翻了一番。
    而且,郑彩的理念还有一帮拥泵者,郑鸿逵就是其中之一,两人来往越来越密切。
    这一切,郑芝龙看在眼里,不无警惕,最终抓住郑彩暗探工作中的几个失误,剥夺了郑彩掌控郑氏集团情报来源的权力,不动声色间将郑彩逐步边缘化。
    对此,郑彩倒是无可无不可,也许,在他的心目中,卸下了暗探工作,反而可以集中更多的精力经营他的船队。
    不过,让他始料未及的是,林纯鸿悍然截断了长江和大海之间的联系,大部分货物来源渠道被断绝,让他庞大的商船队成了无源之水无根之木。
    这是他绝对无法忍受的,因此,积极撺掇郑芝龙纠集重兵报复林纯鸿,就成了当然之事。
    哪想到,大军浩浩荡荡地北上后,却顿兵不前,这不能不让郑彩焦虑万分。
    郑彩怀疑,郑芝龙很可能有意如此,目的就是削弱他的实力,确保他对整个郑氏集团的绝对控制权。由此,郑彩对郑芝龙大为不满,不停地在肚中暗骂郑芝龙:奶奶的,老子一年上缴大圆超过一百五十万,没有了老子,倒要看看你如何找米下锅!还想造三层甲板战舰?能养活十多万张口,就算你本事!
    骂归骂,郑彩到底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贸易量一落千丈,陷入入不敷出的凄惨境地。他暗暗地找到了郑鸿逵,极尽委婉之能事,告知郑鸿逵:我郑彩对郑芝龙忠心耿耿,绝不会生出二心,要是郑芝龙真为了打压我,而对林纯鸿隔断长江和大海一事坐视不理,无异于自毁长城,最终吃亏的还是郑芝龙。
    郑鸿逵细思之下,惊疑不定,在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鼓足了勇气,找到了郑芝龙,费尽口舌,方才把“打压郑彩就是打压自己”的意思表述完整。
    郑鸿逵在求见郑芝龙之前,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准备承受郑芝龙滔天的怒火。不过,让他大吃一惊的是,郑芝龙居然脸色平静,似乎一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
    而且,更让他吃惊的是,郑芝龙长叹了一口气,道:“想不到啊,想不到,我郑芝龙纵横四海半辈子,临到头来,居然被兄弟们看做了鼠目寸光之辈!”
    郑芝龙的语气犹如金黄的树叶纷纷下落的秋天一般,露出强烈的萧瑟之意,让郑鸿逵情不自禁地泛出一股心酸之意。
    郑鸿逵立即跪倒在地,大叫道:“大哥,小弟不是这个意思,小弟只是想说,林纯鸿已经骑在我们的头上拉屎拉尿,这次要是不报复,丢了脸面事小,损失巨额大圆事大!”
    郑芝龙深吸了一口气,并不接郑鸿逵的话,自顾自地说道:“为兄这辈子,剿灭海上群雄无数,之所以能做到这点,无非就一点,顺应大势!自古以来,何曾见过海上势力与朝廷分庭抗礼?崇祯元年投靠朝廷,就是为兄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
    “现在的大势是什么?你和郑彩想过没有?”
    郑芝龙似乎有意点拨郑鸿逵,耐心地询问道。郑鸿逵亲力亲为了与东林一党合作对抗林纯鸿一事,这点倒是不陌生,脱口言道:“朝廷觉得林纯鸿越来越难以压制,不得不倾力竭力打压林纯鸿。”
    郑芝龙点头道:“对,这就是大势。唯有把握了这个大势,方才看明白安庆买炮锁江、林纯鸿阻断江海。事实上,我们挥兵北上,与宋书陶在双屿附近对峙,也不得不顺应这个大势。”
    说到这里,郑芝龙突然冷笑数声,接着说道:“大势虽不可违背,但并不代表我们只能随波逐流,更不能被别人当枪使。杨嗣昌好算计,在安庆、河南,杨嗣昌竭力避免兵戈相向,惟恐伤了国本,将事情闹得不可收拾。倒是在海上,杨嗣昌惟恐天下不乱,非得逼咱们与林纯鸿兵戎相见,拼个你死我活。”
    郑鸿逵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方问道:“这……大哥是怎么看出来的?”
    郑芝龙道:“你忘了?半月之前,为兄升任福建总兵官,署都督同知了?而且,朝廷还破天荒地同意我等商船可驶入长江,于沿岸港口收购、销售货物。”
    郑鸿逵如同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问道:“这事咱们不早就在做吗?这事怎么谈得上一个逼字?”
    郑芝龙摇了摇头,叹气道:“刚才说了那么多,就是让你从大势着眼,去考虑问题,你怎么还想不通呢?”
    “以前咱们确实能进入长江收购、销售货物,不过那是林纯鸿骄横跋扈、不顾朝廷禁令搞出来的。朝廷早已无法控制这事,还不如把这个空头许给我们,许给我们倒不打紧,但是林纯鸿的脸面何在?林纯鸿正在安庆与朝廷剑拔弩张,互不相让,岂能公然让朝廷打脸?如此一来,林纯鸿阻隔江海,倒是有点迫不得已了。”
    郑鸿逵听得心惊肉跳,末了,叹了口气道:“其中利害,大哥不说,小弟驽钝,无法看得明白。”
    郑芝龙道:“多想想也就想明白了。为兄刚开始也没看明白,待看明白了,也一直以为林纯鸿会想出更好的应对之策,绝不会遂朝廷的意,悍然阻隔江海,与我等兵戎相见。”
    “不过,奇怪的是,林纯鸿还真的遂了朝廷的意。按说,林纯鸿比狐狸还狡猾,绝不会暗暗地吃这个亏。顺着这个思路一想,为兄突然意识到,林纯鸿在将计就计!妙啊,实在是妙,如此境地之下,林纯鸿居然还想着开拓进取。”
    郑鸿逵瞪大了双眼,只觉得自己在郑芝龙、林纯鸿面前,就跟一个傻子一般,根本连过招的资格都没有。
    郑芝龙道:“林纯鸿的真正目标在荷兰人!其中的弯弯道道,你自己慢慢琢磨吧。好一个林纯鸿,从一开始,他就把打破僵局的着眼点放在了荷兰人身上。什么狗屁河南、安庆,林纯鸿压根就不想在这些地方与朝廷对掐。杨嗣昌不是把咱们,把荷兰人都算成了力量的一部分吗?咱们也就陪杨嗣昌玩玩,把船开到双屿来,满足杨嗣昌希望咱们牵制林纯鸿兵力的愿望。至于荷兰人,利令智昏,这次难保会吃个大亏!”
    “荷兰人吃了大亏,杨嗣昌的力量倒是少了一大块,整个形势非得向林纯鸿偏斜不可。林纯鸿倒是沉得住气,不想打的地方,一刀一枪都不会动,想打的地方,估计就会打个天翻地覆。你看着吧,最多还有一个月,整个形势就会明朗。如果为兄所料不差,这次除了南洋,其他地方不会动一刀一枪,最终林纯鸿会与杨嗣昌坐下来慢慢谈……”
    说着说着,郑芝龙反而大笑起来:“咱们明着被当枪使了,不过这没关系。荷兰人和林纯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能看着他们对咬,为兄心里爽快至极啊!”
    “你和郑彩走得近,你去告诉郑彩,别在那里胡思乱想了,真要打压他,还会等到今天?也不看看他当初把暗探搞得一塌糊涂,倒是让林纯鸿的军情司渗透了不少人马,为兄当初是对事不对人。为兄要是连这点心胸都没有,何谈纵横四海?”

第四百二十一章 局眼
    林纯鸿安卧于武昌,每日不是召见下属,就是在武昌、汉阳和汉口打转,四处了解风土人情。再加上身边有周凤相陪,日子过得还算惬意,感觉不到一丝紧张的气氛。
    相比较林纯鸿而言,田楚云的日子就没那么悠闲了。集贤关外军演结束后,三军将士满怀期待,以为林纯鸿到来后,就将大打出手,建功立业。哪想到,安庆周边平静无比,每日除了枯燥的训练外,还是训练。
    这帮将领终于受不了了,纷纷跑到田楚云那里求战。田楚云每日除了安排训练计划外,就是安抚这帮将领的情绪,烦不甚烦。最终,他也受不了这种日子,跑到武昌求见林纯鸿。
    要说,田楚云对林纯鸿放掉田玄,心里不无感慨。他知道,对于林纯鸿而言,杀掉田玄犹如捏死一只蚂蚁一般,像田玄这种对林纯鸿恨之入骨的人,自然是让他永久消失比较妥当。而林纯鸿没有一丝犹豫,果断地放掉了田玄,自然是看在他的面子上。
    “士为知己者死!”这是田楚云最近经常念叨的一句话。
    林纯鸿听闻田楚云的来意后,忍不住哈哈大笑:“我说田大帅,这个屎盆子不用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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