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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沧海(无财)-第1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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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普,以你之见,当用什么年号?”

赵普精神略一抖擞,知道是自己表现的机会了。他号称“半部论语治天下”,读书其实是不多的,只是鬼点子奸计多而已,真正论学问,比之陶谷薛居正肯定要差得多。

不过幸好他提前从赵匡胤那里探到过口风,知道陛下今日要讨论改年号的事情,所以他提前找翰林卢多逊请教过。原本他也可以找其他更加身居高位的饱学之臣请教,但是那些人多半知道了消息后要抢攻,把最溢美的年号留着自己建言,为了安全起见,他才找了卢多逊。

论年纪,卢多逊如今还不到40岁,比薛居正陶谷都还要小十几岁,根基也浅,这样的人,一般才会放弃一个在皇帝面前露个小脸的机会,而换取在当朝执宰那里卖个好——因为以这种人的官位,只要讨好了赵普,就很快会有升迁的机会,而薛居正陶谷那种已经身居高位的人,再想往上挪就不是赵普一句话可以解决的了。

赵普得意于自己的判断,深吸了一口气,把昨天卢多逊告诉他的年号说了出来:“陛下,臣以为,为志平定荆湖及李逆之大功,不若改年号为‘乾德’。乾德者,上苍之恩泽,帝王之至德也,亦是武功刚徤之德。曹子建曾有《鹖赋》,其中列有‘体贞刚之烈性,亮乾德之所辅。’正好昭示我大宋乃天命所归、平定乱世之……”

当下,只听赵普把提前做功课定好的年号和解说词滔滔不绝地背出来,别人因为都是临时起意,就算想的字眼不错,肯定不如赵普这个做了一夜功课的牛逼,当下三分靠字面,七分靠解说,把赵匡胤说得龙颜大悦:“不错!以朕之意,‘乾德’这个年号倒是颇堪一用……”

“咳咳……请陛下三思……老臣以为此号不妥……”一个衰老微弱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虽然很轻,很无力,但是瞬间整个紫宸殿都安静了下来。

皇帝都已经准备首肯了,居然还有人反驳?

而且众人把目光转过去后,就更加诧异了——因为发出这个异议的,居然是已经做了几十年老好人、从周世宗开始就不再犯颜直谏的不倒翁冯道。已经活了82岁的冯道,如今早就到了风烛残年;哪怕他依然注重养生,既不忧抑郁闷,也不与人争竞,也已近显露出了垂老将死之态。赵匡胤登基以来,冯道便没有怎么出风头过,今日讨论年号,他也一直在旁边眯着眼休息旁观,为什么到了这个点儿却要出来做这种打脸动作得罪赵普呢?多拉仇恨值啊!

赵匡胤虽然心中不爽,觉得略微被驳了面子,不过以他的帝王胸襟还是可以忍得住的。何况冯道的老资格年纪摆在那里,多少也该尊老敬贤,此番开口也定然是事出有因。因此调整了一下心情后,赵匡胤尽量不带感**彩地缓缓问道:“原来是冯老相爷有异议,不知可有教朕否?”

“陛下,老臣愧不敢当,老臣并无针对之心,只是这‘乾德’年号着实用不得——前朝伪蜀王建,已然在45年前用过这个年号了,因此字义虽美,陛下若用之,岂不是拾了二世而亡之伪主牙慧?不可不察啊。”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五代十国时候,政权并立那么多,若不是真个学问扎实知识渊博之人,还真搞不明白各国都用过哪些年号。前蜀已经亡国四十年,而且僻处相对与世隔绝的四川盆地,中原换了那么多个朝代,史料缺失之下,文臣们不知道前蜀用过“乾德”这个年号也很正常。

事实上,如果不是钱惟昱这个蝴蝶效应的干扰,让冯道这个老不死的因为没有顶撞柴荣而悠然自得又多活了**年,原本的历史上赵匡胤这个点儿也就很开心的用了“乾德”这个年号。直到用了三四年之后,才因为蜀地贡使往还的一个机会,发现原来“乾德”早就在四十几年前被前蜀王建用过了。大怒之下的赵匡胤立刻让人重新商议,把“乾德”年号改为“开宝”,并且发出“从此宰相当用读书人”的感慨,从而逐渐对赵普这些只懂奸计实用、没有文化素养的执宰渐渐削减权柄。

扯远了,暂且回到这紫宸殿上的场景。献计用乾德年号的赵普一瞬间呆若木鸡,却犹然有一丝不死心,居然问道:“冯相何以知之?”

“老夫痴长几岁,唐庄宗年间朝廷以郭崇韬灭蜀,后又派孟知祥牧守。老夫曾在郭、孟居蜀时,代朝廷犒军去过蜀地——当时蜀地还在大唐朝廷之手。”

赵普哑口无言。谁让五代十国的历史就是那么巧合——在前蜀灭亡、后蜀建国之间,是有那么一段时间差的。前蜀并不是被后蜀所灭,而是前蜀亡于后唐庄宗李存勖;再后来后唐庄宗李存勖死于乱军之中后,李存勖派去镇守四川的孟知祥又不服唐明宗李嗣源,转而自立,这才有的后蜀。所以说,蜀地在五代时期确实有那么短短几年的窗口期,是属于中原朝廷的!

只不过,如今北宋朝廷上站着的衮衮诸公,没有一个寿命足够如冯道这样长、为相如冯道这样久,所以找不出第二个人在唐明宗的时候就已经做到翰林乃至其他高官而已。因此,这桩事情也就只有冯道一人可以在不查资料的情况下就信口说出这个事故。

事情真相大白,赵匡胤却陷入了尴尬。他狠狠白了一眼不学有术的赵普,下令道:“既如此,此事改日再议!”

改日再议,至少可以不会因为随性而丢了面子。赵匡胤已经有点后悔他此前把改年号这件事情想得太简单了,看起来,还是需要场外准备工作先说好才对。

。。。

。。。

第415章雪夜访普终极魔改版

赵普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虽然冯道抹了他的面子,但是这终究是为了他好。

他完全可以想象,如果今天乾德这个年号被通过了之后,赵匡胤真的用了。再过几年,这种没文化的决定终究会穿帮的,到时候那可就是天下读书人都知道这个丢人的事情了,而且是写上史书的。纵然这只是一个用来嘲讽宋初君臣没文化的茶余饭后谈资,后果也绝对比如今这个不入史书、仅仅在朝会上稍微丢点小脸的情况要严重得多。

大朝会乃是五日一朝,这件事儿被赵匡胤搁置下来之后,为了不突出处理,肯定是要在下一次大朝会上一笔带过,否则如果为了这个事儿专门插一次大朝会讨论,便太着相了,面子上不好看。

冯道已然是82岁的老人,除了大朝会上能够得到优待、坐着上朝旁听一下,平素的朝政活动早已不去参加。

这一日,正是前次讨论年号未遂后两天,朝廷休沐的假期。午饭点儿刚过,冯道府上便来了一个难得的访客。对方没张扬做官轿排仪仗,冯府看门的门子也不认得;接了帖子,才知道是从来不曾来冯府拜会的赵相爷来了,赶紧入内通报。赵普也不托大,知道冯道上了年纪腿脚不好,没让冯道迎出中门,就径自进去了。

一见面,赵普先做了个揖,一副尊老敬贤之态地说道:“冯老相爷安好,晚辈却是做了不速之客。”

冯道还是那副淡然无喜怒的老样子:“赵相谦逊了,赵相每日事务倥偬,帮着陛下扫平四海,岂是老夫这等闲散之人可比。此番前来,却不知是……”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晚辈此番前来,却是想商议一下上次陛下提到的改年号之事。当朝文臣,莫有学问见识过于冯老相爷之人,晚辈也知道冯老相爷谦冲淡泊,不求立功显名,便印涨袄础

“好说,好说”冯道摆了摆手,一边等着家中丫鬟上了茶盘果品待客,一边故作老态思忖了半晌,赵普也不敢打扰他,只是谦逊地陪坐着。等了许久,冯道才开口说:“以老夫之见,新年号之善,莫如‘开宝’二字。”

“开宝当作何解?定然是不会与前朝重复了吧?唔……倒是晚辈问得迂了,冯老相爷所想,定然是不会重复的了。”

“自然不会重复,至于这‘开宝’二字解法,却是如此如此……”

冯道也毫不藏私,和赵普叙谈起来,冯道是学问最为扎实之人,而且从政六十年来见识非凡,提出的建议自然不是卢多逊那样的人可比了。虽然“开宝”这个年号本身不是冯道自己想的,而是他的家人通过秘密渠道送来的一封书函上请求他在合适的时机建议赵宋使用这个年号,但是这并不影响冯道的解说能力——年号毕竟只有区区两个字而已,关键还是意义的解释好坏,解释得好,不愁赵匡胤不用。

赵普默默把冯道所言都记了下来,随后便告辞离去了。看着赵普离去,冯道的目光逐渐收束成了一线,随后才徐徐叹息了一口,起身回到书房,拉了一下书案后的一个铜铃,听到动静后,对着黑暗处轻声说道:“今夜,陛下必去赵普府邸。”

“多谢冯相指点。”

……

约莫一周多之前,赵光义和吴越人外交谈判结束后回到汴京,吴越人便派了通儒院大学士、做了多年吴越外交家的林克己作为送使,带着这一年本该进贡给赵宋的岁币,到汴京回访。

林克己在汴京盘桓了数日,已然在赵宋商议国号之前一天告辞离去了。不过吴越使团中也有个别副官在汴京染病,不利于行,林克己的行程又不好耽误,便留下些服侍的从人一起,让他们病好后缓缓而归。这件事情,赵匡胤也是知道的,也无所谓——外国使团中有人来汴京后水土不服,生病了不能随队一起回去,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小事了。

赵普从冯道那里套了台词回到府中后,便开始揣摩复习着说辞。一边让自己夫人好生准备晚膳,把陛下最爱吃的鹿肉脯炖上一整爿。

赵匡胤起身贫寒,不事奢侈,平素餐饮也都不脱当年为将时的豪气。原本在宫中日常就炖些羊肉作为主菜;鹿肉倒不是不爱吃,而是弄不多,不愿意费这个事儿去奢侈。如今淮南平定、道路安宁,宋朝与吴越的贡使恢复后,吴越人大量进贡的“台湾鹿脯”才逐渐占据了北宋的宫廷饮食。

最好的鹿肉出产,有三个环境要素:低纬度、高海拔,高湿度差对流。说通俗一些,也就是好的鹿肉不能在太暖和的地方生长,要冷一些,只是这个冷不能靠地域偏北来实现,要靠热带高山环境和干湿对流明显的地方来实现。这个“冷”得是难得的“湿冷”而不是“干冷”,那样的鹿肌肉血脉所能抗拒的风湿寒邪才纯正,最是难得。因此自古以来,在东亚地区,最极品的鹿肉便只有台湾的好,日后荷兰人和西班牙人在台湾首次开设殖民点的时候,别的生意都还没得做,就只是找高山族土人买卖鹿肉鹿皮。

吴越人精选进贡的鹿肉慢慢地炖着,火候快到的时候再加上吴越人此番一同进贡的少数去了籽的神秘红色佐料“辣椒”一滚——这种佐料也是宫中太医和御厨都试过的,绝无毒性,只是辛辣去寒的效果远在茱萸和其他中土香辣料之上——那股让神仙都站不稳的香气,便在赵普的府邸中弥散开来了。

赵普洗了一下鼻翼,把此前自己誊写的说辞草稿收好,估摸着陛下如果今夜信步而来,应该也到了点儿了。赵匡胤有过多次到赵普家中蹭饭的先例,虽然不一定每次都是饭前来;但是赵普只要断定今夜赵匡胤要来,就肯定不敢自己先吃晚饭,每次都要故作“哎呀,陛下来的好巧,臣刚好准备用晚膳呢”的样子。

眼看到了申时末刻,天色半暗,府门外突然有人来访,赵普也不等旁人通报,匆忙赶去亲自开门,暗暗心说:“定然是陛下来了!”

很可惜,猜错了,门口站着一个二十来岁的书生,面向俊俏,身量不高,却是明显的南方人气质。

“哎呀,这……阁下是?”赵普那预想的“诧异发现对方是陛下”的表情砸在了空处,硬生生刹住后才改口询问对方来路,面色表情也明显变了。

“惭愧惭愧——怎得有劳赵相爷亲自开门迎接,实在是愧煞晚生了——唔,多有失礼,还不曾自我介绍。下国小臣、忝为吴越国送使又副、通儒院编修崔仁冀——当日林大学士送晋王殿下归国时,小臣忝在其末,得以上金殿陛见,这才得以认得赵相尊荣。”

赵普想了一下,貌似前阵子还真见过这么一个人,有点眼熟。只不过原本都是大殿上接见吴越使团时公事公办而已,对方关小,也就没关心罢了。当下赵普改口说道:“哦,你就是那个吴越国使团中偶染小恙、暂留在京的崔仁冀了?却不知相访本相有何事故?”

崔仁冀马上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原来赵相爷还记得晚生,晚生离杭时,大王却是有一些杂务交给晚生此番来汴京办理。都是些琐碎之事,林大人也不过问。只是晚生染病多日,不好上门而已——这便长话短说吧。这里有某家大王给赵相爷的书信,聊表亲近和睦。另有这吴越土产的舟山海鲜十坛、日本国王进贡的虾夷俵物十坛。些许土仪,不成敬意。”

崔仁冀说着,便有二十个筋肉虬结的恶猛壮汉——只是因为冬天,天气寒冷,棉衣穿的厚实,所以赵普自然是看不出这些人的肌肉男程度的——分几批把二十口腌菜缸相似的瓷坛子搬进赵普府中。每一口瓷坛子,都有四个壮汉用抬轿子那般的竹竿兜辇兜着,稳稳运进院子放好。崔仁冀在一旁说着一些仰慕的言语,分散赵普的注意力,他也就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赵普心中想着赵匡胤可能会来的事情,也没心情和崔仁冀多扯淡,幸亏崔仁冀也还算识相,只耽误了不过小半柱香的时间便告辞了。

……

赵府门外的街上,留下了五辆运载海货和俵物大车所留下的深深车辙印子,不过随着夜雪越来越紧,车辙很快就被掩没不见。崔仁冀带着空车队转过街角后不久,就有一个微服的黑胖中年汉子在一群看似随意的侍卫探子护着来到赵普府门外。这个黑胖子当然是赵匡胤了,身为天子,纵然私行访臣,肯定还是要有侍卫和暗哨保护的,这些人的耳目自然不必怀疑。

赵府内,赵普因为预备着赵匡胤今夜有可能来,早早就把仆妇帮佣之人都遣到了后院和两厢,免得人多眼杂不好谈事,需要做的家务,自然是早就让人做好了,此刻不必来打扰。结果崔仁冀一下子送来二十口腌菜缸,倒是不好处置了,正在一边拆信,一边想着先看清吴越王信笺所图何事,还是先让仆役们把东西搬走,大门便再次敲响了。赵普心中一凛,不敢迟疑,立刻过去重新开门,果然是赵匡胤站在门外。

“唉呀,如此雪夜,陛下还要来访,莫要让龙体受寒啊,快快屋里上炕坐,臣正要用晚膳呢。”虽然紧张,这个台词却是说惯了的,赵普不用经过大脑就熟极而流地说了出来。

赵匡胤和蔼地笑着,跟随赵普步过中庭,侍卫们则都在外面门房内冒雪守候。眼见前院中整整齐齐码着二十口瓷坛子,赵匡胤呵呵笑问说:“此是何物?”

。。。

。。。

第416章臻于化境的演技

却说赵匡胤步入中庭,见赵普院中整整齐齐码着二十口腌菜缸一般的瓷坛子。坛子一看便是天下名瓷——闽中建窑的上品,虽然上的是黑釉,却隐隐然有蓝紫色的深沉底子透出来,层次感极强。其中有几个,甚至还有些天目釉的斑痕,更是极为罕见的珍品了。(只是天目,不是曜变天目。普通天目虽然贵,但以东南国主的身份,也不是弄不到。至于曜变天目的建窑,后世地球上就只剩3个了,玩过信野和太阁的都知道,那是lvmax的茶道神器)

赵匡胤不懂瓷器,但是一看就知道这货肯定不比宫中的用具差。宋廷地界内不是没有好瓷窑,不过不管是朝廷内用的还是汝窑这些,都是烧浅色釉瓷见长,深色的瓷,天下没有比福建的建窑更好的。

包装已然不错了,内里的东西还能差得了么?赵匡胤心中猎奇,开口问道:“此是何物?”

“回禀陛下,恰才有吴越国副使崔仁冀来访,说是有些吴越王相赠的土仪,臣恐失了礼数,也便收下了。都是些东海的海产,还有日本国进贡的俵物,无非鲍参翅肚等项了吧。”

“原来是钱惟昱那厮送来的海产,那定然是极好的了。嘶~嫂夫人炖的鹿肉那是越做越好了,则平你我君臣今日便先进些鹿肉打打底,再让嫂夫人做些海鲜尝尝鲜吧。”

“臣遵旨。”

君臣携手往屋内走去,摆酒盛肉准备开吃,这边便有赵匡胤的贴身太监王继恩唤了门房内的侍卫们进来动手,把瓷坛子口上胶泥封口去了,揭开来取海物。

“这坛子怎得如此沉重?啊……”

黄昏雪夜,依然有着天空朦影的反光。在王继恩那富有太监特色的尖叫瞬间,拜白雪那强大的反光效果,庭院的墙壁上都映射出一丝金光。赵普和赵匡胤同时震惊地回首,那两口最先打开的坛子里,哪有什么海鲜俵物?满满都是粲然的瓜子金。

“臣罪该万死!那……那崔仁冀刚来不久,臣也是怕失了礼数,这才收下的。还不曾打开书信看视。若是早知不是海产,那是定然不敢手下的啊,还请陛下明鉴!”

赵普的长方脸,在雪夜中也能汉水涔涔而下,实在是了不起。只见他从袖中掏出一封书函,直接递给了赵匡胤检视,试图以火漆印尚且未曾拆封取信于赵匡胤。

“无妨,”赵匡胤拿过信封,看了一眼火漆印,随后便交给王继恩,说道:“此信既然完好,也不必看了,拿去烧了吧。钱惟昱小儿离间我君臣之毒计,又有什么好看的。”

“老奴遵旨。”王继恩立刻拿了书信笼在袖中,便要转身去找火盆。

赵普见状立刻补了两个响头,涕泪俱下地说道:“臣谢陛下隆恩!陛下用人不疑,臣万死难报陛下知遇之恩。”

“这些金子你便收下好了,外人不过以为国事都是尔等书生可以做主的罢了。咱君臣只管吃喝自己的便是。”说着,赵匡胤便拉着赵普继续径直往厅堂内走去,突然似乎是看到了煨着鹿脯的炭盆,便开口叫住了王继恩。

“嗯,且住!不必拿到外边找火烧了,此处不是便有火盆么。拿给朕吧,则平,今日你我君臣便用这钱惟昱小儿的书信炖肉罢了。”

王继恩从袖子里重新掏出一封有着一团火漆胶泥封口的信笺,碎步趋跑着递给赵匡胤,赵匡胤挥洒自如地往架着炖锅的炭火盆一塞,银霜兽炭的火苗便很快吞噬了信封。因为那一锅麻辣鹿肉对视线的阻挡,赵普也看不分明飞到炭盆里的那封信长相。只是隐约看到是长方形纸质物,上头点着相若仿佛地一团红胶泥印在那里。

“今日出来的时候,还有后妃说已然下雪,不必出去。倒是三弟来访,言及古人有诗‘向晚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看来读书人倒也不都是酸丁,古人读书者豪爽亦有之。来来啦,则平,你我君臣便就着这吴越人进贡的浓辣烈酒,吃他钱惟昱小儿贡的麻辣鹿肉,气死他那厮虚伪之徒,吃饱喝足了再聊年号的事情。”

赵匡胤说着,也不客气,任由赵普的夫人上厅布酒,他自个儿毫无心理负担地加了一大块颇为入味的鹿腱子肉,直接咬了一口,汁水四溢之间,那从未感受过的辣椒酣畅令赵匡胤浑身舒坦起来。

“嘶——啊……”茱萸的辣味,怎么能和这种海外奇物比呢?

王继恩原本还想提醒赵匡胤由他先来试吃试毒,或者至少是等赵普先动筷子夹一块吃,自以避嫌。可是今日这个光景,王继恩也知道赵匡胤是想示赵普以不疑了,便忍住没说。此刻见赵匡胤突然被吃的东西变得大呼小叫嘶声出气,心中大急,两步跨过去戟指喝问:“赵普!你在肉里放了什么?”

赵匡胤一听王继恩一惊一乍就知道要遭,赶紧灌了一口酒簌簌口便断喝着说:“放肆!继恩你这杀才怎么和则平说话的呢?朕是第一次吃到这么酣畅浓烈的‘辣椒’一下子没习惯过来罢了。”

王继恩见赵匡胤没事,又赶紧跪下:“老奴知罪,老奴这便退下——赵相爷莫怪,老奴读书少,没见过啥市面,恰才见陛下突然……”

“无妨无妨,王公公也是忠心护主,这才惊诧,也是本相唐突了,下次稍加一点这些辣料——原本拙荆也是按着茱萸的分量加的,这才多了。

“不必如此,正是要如此浓辣,才觉爽快驱寒,来来来,则平你自己也尝一块。”赵匡胤更加和蔼地给赵普夹了一块肉,赵普豪爽地吃完,此后一顿饭的时间里便再无变故。

赵匡胤吃饱喝足之后,和赵普商量了一番该用什么年号的事情。经过这傍晚那么多变故,赵普也是把冯道交给他的解说词十成吓忘了三四成,幸好冯道的学问见识深,哪怕只转手发挥六七成效果依然不是卢多逊和薛居正可以比的,赵匡胤也有些心不在焉,论了一会儿之后便拍板说两日后大朝会定新年号为“开宝”。随后,赵匡胤便带着王继恩和一些侍卫回宫去了,赵府恢复了平静。

……

回宫之后,王继恩一声不吭地把一封火漆完好,并无拆封的书函放在赵匡胤的案头。赵匡胤也故作不见,让众人都不必侍候,他今夜便要在御书房内歇息。王继恩一声招呼,太监宫女们便都离开了,赵匡胤这才拿起那封信,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禁不住诱惑将其拆开了。

“寡人素仰慕赵相学问谋略深湛,深为陛下仰仗……前番多赖赵相斡旋,使陛下应允与我吴越共分武平、荆南、淮南地……我吴越自去岁年初开拓海外,自美利坚洲得‘玉米’、‘土豆’等珍物,此番供奉辣椒等物,不过其中微末。尤以土豆亩产二十石,为米麦六七倍,亟需数年繁衍以壮国力。大理、湖南之地凋敝日久,未能重建,全仗赵相恩德,泽及两地百姓。”

书信中不伦不类地说了一大通,有直白有隐晦,总而言之一方面是说吴越国有如今外强中干、不宜开战的理由;比如吴越目前有什么契机,如果可以多种田几年可以让国力如何增长;又比如吴越只想保住基业,虽然如今不如北朝恭顺,也只是想划江而治在江南享乐作威作福,只要赵普能够说动赵匡胤不要起混一天下的年头,日后年年都有孝敬。此次赠送黄金十万两不过是开胃菜而已……

信的最后,钱惟昱甚至还絮叨地说了一番“他新纳了一个日本国的内亲王藩女为妃,如今怀孕**月即将临盆,他钱惟昱活到二十六岁,妃嫔无数至今无子,这个点儿实在是没心思管军国之事,吴越国能够安静一些那是最好了”云云。写这东西的时候,钱惟昱还让周娥皇润色过,务求让对方看起来觉得吴越王是个“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的人。

这年头《三国演义》还没有成书,人们对于三国故事的认识还是以史实为主,著名人物的故事为辅。所以袁绍这种配角自然是没人去粉饰其水准的。袁绍在官渡之战前因为小儿子出水痘而心烦意乱不肯出兵陪刘备夹击曹操的典故,便被钱惟昱非常无耻地借鉴过来,挪为己用了——只要再过一个月,吴越王得世子的消息,或者说至少是得个郡主的消息,传到汴京,那么钱惟昱信中的絮叨碎烦便又多了一份佐证。

信本身其实也不能算是天衣无缝,但是妙就妙在赵匡胤看了这封信之后不能和别人商量,不能群策群力,只能靠自己的智商脑补——而且,在赵匡胤看来,除了他本人,赵普,三弟赵光义,以及寥寥数个近侍之人外,其他人怎么可能知道他赵匡胤有私访大臣的习惯呢?如果钱惟昱不知道,这个媚眼抛给谁看?

“十万两?居然有十万两黄金?则平的嘴皮子,还真是值钱啊。”赵匡胤看着信函真的在蜡烛上燃烧,感慨着呢喃,“也是,那么大一口瓷坛子,两尺高。金子又沉,怎得也有三五百斤一坛,可不是就有十万两了么……折银钱,便是百万贯之巨啊。世宗皇帝铸周元通宝,一年也不过两百万贯。国朝一年铸币,也就是则平收两次金子的使费……该死!开国钱‘宋元通宝’还不如当初世宗钱铸得快呢;唉,这几年战乱不断,百废待兴,世宗钱和吴越钱,比朕这宋钱,可是要多出多少倍……”

赵匡胤心中胡思乱想着,想起他的大宋因为开国不到三个月就持续战乱至今,如今才刚刚进入全面停战休养的状态,而且因为赵宋和吴越断了两年贸易,也没有铜佛可以熔毁铸钱,以至于大宋的开国钱铸币规模还不到周世宗时两三成,一年也就三四十万贯上下。建隆元年到建隆三年加起来铸造的“宋元通宝”总和,也就相当于赵普这一趟受贿。身为一个雄才大略的开国君主,赵匡胤又怎能不恶向胆边生?赵普那厮的嘴皮子就那么值钱?不过从他斡旋着让自己接受了和吴越人的分赃意见这点来看,貌似还真值那么多……

。。。

。。。

第417章自古天家最无情

建隆四年——哦不,现在应该叫“开宝元年”了——三月。

同一个时间点,且把上帝视角的位置略微往东南偏移那么两千里。在汴京城内的赵匡胤对赵普生出裂隙之后没几日;西湖之畔的杭州城中,钱惟昱正在等待一个紧张的时刻。

他已经实岁26周岁了,不过在他的刻意安排下,至今无子。如今,十月怀胎的选子女天皇终于到了要临盆的时分了。选子今年满打满算,距离17周岁还略差两个月,也就是说怀上身孕的时候,才刚满16周岁。

如此乙女级别的年纪,以钱惟昱前世灵魂的道德准则,实在是觉得有些危险。当初下手蹂躏选子那稚嫩而又食髓知味的身体时,他可是心中愧疚良多。不过没办法,谁让这是为了长治久安地融合掉六百万日本人呢,为了天下大业,玩萝莉玩乙女都能玩弄得这么大义凛然,有时候钱惟昱觉得自己很极品。

葛岭行宫,红梅阁内,重罗叠幔之后一间硕大的宫室被无数宫女和女医官、姬武士围着,当然也少不了可靠的稳婆。当中一张大床上,身段还不满1米5的选子那娇弱的身躯陷在其中,熟谙《阴阳诀略》气脉观望之法的安倍素子在那里紧张地给选子擦汗,微微颤抖地姿态,显然心理压力很重。另一边则是和选子有过磨豆腐之谊的好姐妹清少纳言,一直抓着选子的手无声地鼓励着。

“素子姐姐,清子姐姐,没事的,夫君说了还要疼朕几十年呢,朕可舍不得……啊呃……”刚说了没几个字,选子的声音就会呼痛之声打断。“朕”这个自称用的字眼,在一个稚嫩的少女口中说出来,当真是别有一番诡异的旖旎之态。尤其这个少女是因为被某人玩坏了,才要忍受如今的苦楚。

红梅阁外间,钱惟昱和周娥皇、周嘉敏几个也在那里看似无聊打着叶子牌等待,实则颇为忧心,尤其是娥皇更是柔肠百转,不是滋味。

她自己,前阵子正月里也被女医官们查出有了生孕,如今算下来有三个月了。娴妃杨云娥比她更晚两个月有了身子,如今还在养胎,几乎不走动。如此看来,她和钱惟昱其他妃子也不是自己身子的问题不能生养,但是为何偏偏是最年幼晚来的选子有了身子之后,她们才怀上呢?也不知将来是男是女,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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