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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沧海(无财)-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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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啦!”一颗颗数寸直径的铁球砸在城墙的外侧面上,凿出一个个数尺深浅的崩裂凹坑,不过两轮就有一处城墙因为腰部被凿进去一大截,上头整个塌下来一丈多的土石,形成了一个缺口。

“这难道便是天命么?平安京当真不可守了……”藤原兼家呆若木鸡,却居然没有什么害怕的心理,或许是等待的煎熬已经让他不再畏惧死亡。

可惜噩梦显然不仅仅是如此,吴越人还要各种变着法儿折腾。那些没有放低炮口的火炮,似乎也是经过了一些特殊的处理。吴越人装弹的步骤虽然远远的看不清楚,但也明显可以看出和此前是不同的。

白色皮子的药包被塞进去之后,本该要接着塞黑色铁球的,然后才是鼓捣夯实、穿刺药包、塞入引线、点火开炮一系列繁琐动作。现在,吴越人居然把铁球放到一小盆疑似猛火油的黑油里面滚了一下,沾满了无数粘稠物之后,把铁球直接点燃,成了一个外表猛烈燃烧的燃烧弹,随后直接丢进炮膛里。巨响过后,一颗拖曳着四处飞洒长长火尾的铁球就砸了过来。这种弹丸的准头虽然继承了臼炮的低精度,但是比之投石车肯定还是要准不少。不过三百步的距离,一颗颗原始的燃烧弹就砸上了城头。

这种燃烧弹还很原始,因为只是靠临时裹一层粘滞重油在外表上,充其量一颗炮弹上也就沾着一两斤重油,在抛射的上升段还好说一点,但是一旦到了引力飞行段的时候,因为铁球弹会不规则旋转,离心力的作用让大部分重油都会甩出来。落到城头时黏在铁球外壳上的油估计也就几两重而已。从燃料的规模上来说,这玩意儿的燃烧力完全不如投石车投掷的油罐,连前者的零头都不如。但那相对精准地精确度、砸击与纵火并重的复合杀伤效果。外加下坠过程中因为离心力甩油带来的漫天火雨星星点点视觉效果,便着实骇人了。

如果有后世的军事爱好者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惊呼:卧槽!这不是把臼炮当迫击炮使了么?利用炮弹自重滑落式装填,同时炮弹本身提前点燃裹一层燃烧物质,就起到了相当于直接引燃底火药包的效果。原本装弹后的夯实、穿孔、点引线的活儿全部被省了。唯一的代价是炮口必须仰高,达到迫击炮一类足够让炮弹因为自身重力滑落到炮膛底部的仰角;另外便是射完后清理炮膛会更加废事儿一些——用了这种炮弹之后,刷炮膛时可不仅仅要刷掉不完全燃烧的黑火药残渣,还有可能有粘滞的油块。

朱雀门的城门在持续高效地大仰角“燃烧弹”攻击下,没有几分钟就被彻底引燃了。这种燃烧弹砸破砖瓦表面后、让火油深入到建筑内部木结构层的效果,便和二战美军轰炸德累斯顿时候,先用高爆弹炸毁德国建筑混凝土屋顶、然后再用燃烧弹攻击内部裸露出来的木质部分有异曲同工之妙。

藤原兼家面如死灰,组织平安京守军中的预备队和少数宫卫军在朱雀街上集结。随着几颗平射铁球直挺挺把不堪重负的城门轰开,那些日本人都知道殉国的时候已经到了。

。。。

。。。

第376章洗脸死

这个年代没有电话,没有电报,信息自然是闭塞不堪的。平安京内的藤原兼家,当然不知道几天前奈良城内日本守军的死法,所以,他当然会同样打出“利用城池掩护,把吴越人拖入近距离巷战,发挥日军格斗搏击方面的优势”这样的主意。

然后,仿照长安城而修建的朱雀大街,便成为了人间地狱修罗场。

日本人在建造平安京的时候,别处都是偷工减料打折扣减比例仿的长安城,唯有这五十丈宽的朱雀街上,没有丝毫偷工减料——毕竟修路不比盖房子起城墙,成本要低得多,无非是有足够的空地平整好也就是了。日本人在自命小中华的过程中,或许只有这一处是足料足量的翻版吧。今日沦落到如此用处,也不知道是否是一个讽刺。

在吴越步军冲杀进去之前,先是十几颗实心铁球平射开道,大部分炮弹砸在了城墙上,少数几颗从被炸开的城门洞内钻进去,以跳弹的姿态在朱雀大街上搅起一团腥风血雨,活生生在人堆里犁出一条条十几丈远的血路。如是者数轮,一开始还鼓起勇气堵门巷战的日军不得不稍稍退却,放弃堵门的愚蠢想法。

督军攻城的林仁肇见有机可乘,立刻指挥申屠令坚亲率一都人马迫进夺城,板甲铿锵的吴越步军十文字枪、陌刀如林而立,如墙而进。其间夹杂的神臂弓手轮番攒射,虽然速度不快,却自有一股凛然的威势。多重火力之下,吴越军队很快在冲入了朱雀门,在城内建立起了一个立脚点。

果然,那些缩在坊市和城下町之间的日军从掩体内冲杀出来,对着吴越人的军阵发起了硬战肉搏的逆袭,雪亮的刀光翻飞之下,阿鼻地狱般的杀戮高效地掀开了。

“把日本人堵回去,打开一条道路,让骑军入城!”申屠令坚挥舞着一柄浑铁陌刀,大呼酣战,很快带着手下精锐硬生生撕开一个口子。

外头有稀稀拉拉地日军武士想要过来堵漏,但是看到如同波开浪裂让出甬道的吴越步军背后冲进来无数铁骑,他们顿时就绝望了。

数千铁骑都的精锐,浑身上下连同战马都裹得和铁罐头一样,手挺十文字枪或者陌刀挥舞着冲突穿凿。原本在攻城巷战里,骑兵因为腾挪不开很少有发挥的机会,不过在朱雀街这种比体育场还宽的地方,却是正好发挥——大不了不要到小巷里去追杀残敌就是了。

数以百计的日本武士被包铁的战马撞得筋断骨折,数以百计的武士被刀枪的巨大惯性整个人捅个对穿。但是更多的,则是被撞飞后直接踩死在铁蹄之下。平整宽阔的朱雀街,让所有参战的铁骑都士卒都高呼过瘾——这么好的骑兵冲锋路况,或许只有在专门跑马的校场里面才找得到吧。

……

“全军停下,不许靠近皇宫!”顾长风带着身后千余铁骑,一直沿着朱雀街杀到了城北,那些“三条二条一条”家的贵戚们府邸如同行云一样被留在身后,一直杀到京都御所正门的建礼门外才停住。

圆融天皇的罪行还没有被证实,哪怕凭借醍醐源氏一派归降的人提供的证据,也只能攀咬到藤原兼家身上——谁让圆融天皇事实上就很清白呢?所以,在“源博雅、源满仲接友邦外兵勤王”的名分下,圆融天皇绝对不能死在吴越人手上。此前攻城大军只围西南两面,算是围二阙二,目的就是希望给藤原兼家和圆融天皇一个逃跑的机会。如今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有没有弃城而逃。

顾长风约束着心腹骑军沿着御所外围逡巡搜杀,过了约摸半个时辰,才有乱波斥候过来通报,说是埋伏在琵琶湖边的己方探子已经确认一队此前停泊在东门外大津町的船只紧急驶入了琵琶湖,向着东南偏东驶去,约摸是要去湖对岸的近江国地界。开船之前,有城内逃出的要人匆匆上船,船队规模是两条关船、外带五六条小早。

得了这个消息,顾长风才带着骑军向御所着力攻打,沿着侧门平唐门杀进宫内,凡抵抗者尽诛,弃械者一律不问。果不其然,赶到清凉殿时捉住几个太监拷问,藤原兼家已经带着圆融天皇出玄武门后往东逃跑了,具体去向这些太监们也不知道。

两个时辰后,钱惟昱带着几个醍醐源氏清河源氏的要害人物、并三个内亲王一起从平唐门遵照礼法进了御所,来到清凉殿,随后召集宫中和京都残余不曾附逆和逃跑的贵族公卿,宣布平叛事宜。

既然口径是“平叛”,自然少不得对于“逆贼藤原兼家死不悔改,居然还试图迁劫天皇逃往关东继续挟天皇以令大名、继续进行不义抵抗”这种行径大加挞伐。那些没有武力的贵族公卿残余分子对于这种说法也只能是随口附和而已。其中稍微有几个果真对皇室非常忠心、不避生死的忠臣,倒是对于钱惟昱的这个口径迎合而上,挤兑住钱惟昱的论调:

“既然吴越王如此高义,效法回纥退史思明故事仗义勤王,还望竭尽全力救出陛下,还政天家。”

听到这些家伙用唐肃宗借回纥兵平叛安史之乱的典故讽喻今日吴越国出兵,钱惟昱自然是心中不喜的,心说尼玛咱吴越好歹也是先进文明,能是回纥人那种蛮夷鞑子可比么。不过对于这种言语挤兑,他自然是全部要把场子先接下来,虚与委蛇地满口应承着:若是事后查明真相,此前诸般弑君恶行果真只是藤原兼家一人所为,自当尊奉今上。

可惜的是,第二天一早一条噩耗就传到了平安京:在近江国小滨町附近,有一小支船队在琵琶湖湖面上发生触礁事故,慌乱中多船相撞沉没,死者甚众。当时船队离岸数里之远,湖面能见度极高,岸上町民都可亲眼目睹为证:船队周围没有任何其他人员和船只的攻击、骚扰、纯属意外事故。

只不过数天之后、风波渐过时,又有吴越国的水鬼在这一代收集残留的铁箍木桶碎片销毁,一些木桶残骸上还有少部分黑火药残留——只是因为这个时代的日本人还不知道有水雷这种东西的存在,自然是没法理解的了。等到彻底毁除痕迹破绽后,这段公案也就没人理会了。

当时,经过紧急的打捞,发现死者中有太政大臣藤原兼家、今上圆融天皇等人,一时间近江国轰动万分,立刻把噩耗传到平安京。除了遗体之外,居然还有人捞到了一封墨迹已经斑驳化散的丹砂绫锦。

这种丹砂绫锦自然是日本国天皇颁发敕命所用的材料;上头具体是何人笔迹已经看不出来了,内容却大多是罪己诏形质。其中自言自语地忏悔自己为了确保储位不受威胁,猪油蒙了心居然默认了藤原兼家策划的弑君杀兄、嫁祸醍醐源氏、大纳言源高明等人的毒计。如今招来国祚崩摧的大祸,实在是悔之无及!虽欲赎罪,可恨无门;深恐再遭天谴;寤寐咏叹,夕惕若厉。

无数朝臣不愿意相信这份罪己诏,也不愿意相信圆融天皇预谋杀害先帝冷泉天皇这一事实——至少,从这份一并打捞上来的自言自语地“罪己诏”里看来,是“事先知情、但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放任藤原兼家施为”,就算不是预谋,至少也是一个知情不报了。

可惜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这些人都没有兵权,稍微识相一点的,凡是醍醐源氏与清河源氏两支都乖乖选择了跟钱惟昱统一口径,其他藤原五摄家中支派权贵不打算附和,还想推出朝堂到关东、山阳、四国等地自行流放,弃朝居野的,钱惟昱也不拦着——反正到时候只要新皇大政更易,你们不武力抵抗就算了,武力抵抗的话,再一个个蚕食收拾不迟。

……

平安京攻下来了,天皇在逆臣劫驾逃亡的过程中意外因天谴而亡。但是战事还远远没有平定。在近畿东面的近江、美浓、尾张、三河四国,乃至濑户内的阿波、淡路、伊予、播磨;每个封国或多或少还有地方大名和豪族势力武装反抗。

这些人或打着圆融天皇的旗号,或打着藤原兼家的旗号,甚至还有一些不知道天下大势的家伙居然打出二十多年前就被灭了的反贼藤原纯友、平将门之类武家的旗号。钱惟昱少不得分兵剿灭、拔除大名城堡数十座,将其尽数烧作白地。至于贫农佃户、奴隶工匠等人,若是大名被灭,自然会得到自耕农待遇,予以解放。

八月份的最后几天,乃至整个九月,近畿之地基本上都在这股混乱的风潮中渡过。随着大局抵定,肃反的战事也不仅仅是吴越军队担纲主力,摄津、和泉一代的源满季私兵,北九州的源满仲军、乃至吴越人如今编制的外籍部队——隼人武士团,都加入了西国地方的肃反作战。这些更多类似于游击战和山地战的作战在军事上着实乏善可陈,枯燥乏味,却如同慢性失血一样让日本的反抗势力逐步削弱。

到了十月,大阪湾、伊势湾附近的近畿平原、浓尾平原诸国基本上被肃清了,这一块地盘大致相当于六百年后大魔王织田信长遭遇本能寺之变前的势力范围,同时素来就是吴越人和清河源氏势力范围的九州岛和西国山阴、长门自然也不在话下。

反抗力量不能说没有,只是都躲进了关东、山阳、土佐等地的山区,也就相当于战国时候各路关东诸侯加上毛利家、长宗我部家之类的地盘。而且各自为战,再也无法拧成一股力量。到了这一步,钱惟昱觉得该是册立新天皇的时候了。

。。。

。。。

第377章造势

经过一个多月的修葺翻新,大金主吴越人的洒漫花钱之下,包括清凉殿在内的京都御所各处宫室倒也是恢复了整洁明朗、旧制尽复。

每天,从大阪城沿着淀川源源不绝往平安京运输木料砖瓦的船只都有数百艘之多,被战火焚毁的坊市屋宇纵然没有来得及全部重建,好歹已经把废墟都清理掉了。

平安京原本只有左京——也就是城池的东半部分被充分利用起来了,右京因为素来地势低洼、日本人缺乏治水能耐所以被抛弃了一半以上当初规划的坊市。如今吴越人的撩浅军入驻休整之后,把废弃建筑物的废墟挖平后填埋到那些低湿的城内地块中;又堰高掘低,把沼泽那般深不通舟楫、浅不过车马的湿地部分深挖,挖出来的土填塞到其余规划中要填满的坊市地块中。倒也把城市的下水系统略微规划齐整了些,十几处原本不适宜人类居住的坊市地块被拯救出来重新建设,而规划为湖区的一些地块也疏浚到了一两丈深度,清淤洁净了不少。

屋子暂时不够,吴越人就送来了数以千计的轩敞帐篷暂时搭在城外,供流离失所的难民居住,同时还在城外竖起了几十口水缸一般尺寸的大锅,日夜熬煮施粥周济难民——平安京作为日本数百年的帝都,在这个时代本是发展的巅峰期,足有14万城市人口,城外整个山城国其他地段还有约摸10万出头。因此战乱导致的城内外难民,起码也有数万人之多。

给难民施粥,一天就要花掉三百石的军粮,若是短时间地装腔作势,自然是可以维持的;长期要作为一项善政维持到日本局势稳定,便比较难以令人置信了,至少在这个时代的日本平民眼中,还没见过哪个诸侯或者那一代朝廷有实力这么干过。就眼下而言,相对来说更让日本人震惊的是吴越人拿出来的那么多临时居住用军帐。

众所周知,棉布的普及,在原本的历史上还得再等两三百年。钱惟昱把海南的黎族棉布制造技术移植到了苏杭之后,再经过水力纺纱机、飞梭织布机一系列的技术改良,如今棉布在吴越已经有五年的普及历史了,苏杭一代再次复制了后世大明时“松江棉布,衣被天下”的辉煌,数州之地,年出产棉布几百万匹——或许再有个三五年的发展,就可以达到每年数千万匹的总规模了。

但是对于日本国来说,许是因为吴越海商运力的倾斜,或是技术、物资扩散的滞后性,棉布在日本还算比较稀罕,其价值也不是吴越本地那般一两银子能买十几匹布的便宜货。在棉布出现之前,为了足够厚重和遮风,帐篷一类的东西在各国都是用皮革制作的,至于丝绸和麻布,因为太漏风,干不了这个用途;日本向来不杀生不吃肉,动物皮革也很稀缺,做帐篷就更是奢侈了,价值绝不在盖房子之下。

吴越人给百姓随意施舍临时居所,只要遵守卫生要求不乱丢垃圾便溺就能免费居住。甚至还棉布不要钱一样拿出来给即将入冬的平民施舍、或制造成品衣被御寒过冬。吴越人不仅布料供给源源不绝,似乎裁剪缝纫衣被也快捷地吓人,数以千计的布衣被褥几天之内就能供给出来,连针脚都细密齐整,标准划一,令人惊叹。只不过如果要拿成衣被褥御寒的,那便不是如直接舍一些棉布那般免费了——需要出卖劳力当力役干活,诸如担砖填土、砌墙筑城。然则乱世人命贱如狗,日本人素来被压榨地极狠,吴越人这般给衣食雇佣人干活的已经是旷世罕有的仁政了。

除了高层的贵族集团依然还有大量怀念旧时代的人存在之外;似乎在地方下级武士和普通日本平民眼中,更够跟着吴越的外来统治者过活,也是个很难得的好处了。

……

这一个多月来,平安京的复苏全部看在选子眼中,义兄治下的吴越军如此施行仁政,令人心中温暖无比。不过她的心情却越来越沉重:三哥最终还是崩御了,而且从打捞起来的遗物来看,三哥对于藤原兼家谋杀大哥二哥的事情也是“知情不报、乐见其成”的态度——这个态度看上去中规中矩,没有被黑得太厉害,所以比较有迷惑性,选子的见识,对于这一点还是真心相信的。

父皇的所有子嗣都已经被杀了,再往上追溯,自己祖父醍醐天皇的其余子嗣被降为了醍醐源氏的臣籍;再往上追溯到自己高祖父为止,期间的清和天皇、光孝天皇也都把非继大统的子孙降为源氏臣籍,只有选子的曾祖父宇多天皇还有未曾下降臣籍的后裔,但是如今已经地位比较低下,数代传承下来早已没有了亲王级别的封号。

清和源氏的代表,便是源满仲、源赖光这些人了。但是清和天皇与选子的曾祖父宇多天皇是堂兄弟,清和源氏从皇族源流中分出来的辈分便算是出了五服了。剩下实际上有可能的立君选择,就只有三种法理可能性:

第一,把曾祖父宇多天皇的其他远方庶子拉回来立为天皇,这条路子目前没什么有势力有名望的人可以推选;第二,把祖父醍醐天皇那些降为臣籍的醍醐源氏子孙重新拔擢恢复皇亲身份、先授予亲王封号,再立为天皇。但是鉴于醍醐源氏的首脑人物源高明和其他很多重要人物此前被藤原兼家害死了,走这条路能够提供的候选人,也就是祖父的庶长孙、选子的姐夫源博雅等寥寥一两个了。

要么,最后还有一条路子,那就是直接立村上天皇的亲女儿,冷泉、圆融的亲妹妹,立一个女天皇——这就意味着选子自己或者她的两个姐姐会有人被立。在奈良时代,日本历史上就出过六位女天皇,这六个女天皇统治日本的时间加起来也有近百年;平安朝建立之后,有将近200年没有出过女天皇了,但是这并不代表日本国在法理上就彻底否定了女天皇的合理性。

如果选子自己被立为女天皇,还如何能与义兄长相厮守呢?按照奈良朝的古法,但凡是被立为天皇的女子,要么终生不嫁,要么只能嫁给其他皇族,做那些亲兄妹之间苟且的事情。总之断然是不会允许女天皇嫁给外族的。更何况,自己与义兄之间的障碍还不仅仅是血统差距的问题,更重要的是,义兄已经有了正妃,女天皇又怎么可能给异国国主去做侧妃妾侍呢?除非义兄肯立自己为正妻,而且义兄能够在中土建号称帝,否则这一切实在是殊难想象。

钱惟昱在那里忙着邀买人心,四五万吴越军队和清和源氏仆从军、隼人仆从军在西国地方进行着紧锣密鼓地清剿不臣之大小名主。该来的日子终究还是来了,十月初十,一场由平安京内全体“殿上人”参加级别的朝会在清凉殿内举行,议题自然是公议册立新天皇的事宜。因为如今四大太政官都出缺,大纳言源高明也被害死了,因此朝会只能由原本藤原兼家的跟屁虫、如今识时务对钱惟昱暗中纳款的池田中纳言召集了——不过谁都知道,这个池田中纳言只是一个目前官面上还能过个场的传声筒罢了。

……

池田中纳言吊着鹤音,在殿上废话了一大通:“……然国不可一日无君,大行崩御,已有月余,今日之计,伏唯朝廷公议、宗室举荐,以延国祚。”

“某以为,朱雀、村上两朝先帝,如今均已无子嗣在世间,既如此,当立二位先帝亲侄、于醍醐天皇庶孙中择拣贤名立之。”

钱惟昱觑眼看去,完全不认得说话的人;心说还真有投石问路的,也不知这人是没眼色还是果然忠义于朝廷。不过对于这个局面,他也是有了准备,一个眼色之后,太宰大贰源满仲马上出列抗辩:

“醍醐天皇诸子除朱雀、村上两位先帝之外,均已下降臣籍,赐姓源氏,如何还算是皇族?昔年阳成天皇顽劣被废、藤原基经拥立醍醐天皇祖父、光孝天皇即位时,原本还有我清和源氏中尊长源融血缘近于光孝天皇,然藤原基经便以降为臣籍之人当先论尊卑、再论血缘予以排除。此法已成朝廷定法,如何能古今不一!”

源满仲引用的这个例子,发生在八十年前,当时即位的光孝天皇是选子的高祖父,他和再前面一任天皇阳成天皇的血缘关系比较远,是阳成天皇的叔祖父——也就是说,光孝天皇即位之前的时候,再往上追溯的三代天皇文德、清和、阳成分别是光孝的哥哥、侄儿、侄孙。在阳成天皇被废的时候,他原本还有一个亲叔叔就是源融,按照血统远近,如果非要立现任天皇的长辈,自然应该辈分越低越好,也就是先立伯叔、如果没有伯叔的话,才轮到叔祖、伯祖。

但是当年源融之所以没能争过光孝天皇,便是因为当时的太政、关白藤原基经抬出了“下降臣籍后不算皇族”的律条来抗辩的:清和天皇把自己没当上天皇的儿子都降了臣籍、赐姓源氏,而再往上的仁明天皇却没有这么干,这才有了亲叔叔没资格继承侄儿的皇位、叔祖父却有资格继承侄孙皇位的荒唐事。

那个和源满仲争辩的大臣听了这番道理,却并不服输,继续引用古例成法反驳:“光孝天皇即位时,藤原基经之所以如此选择,不过是因为天下间还有名正言顺亲王封号之人尚在——然如今情势显然不同,当今世上,有亲王头衔者已经一个不剩,情势反而应该借鉴光孝天皇崩御时、宇多天皇得立故事才对,怎可胶柱鼓瑟!”

。。。

。。。

第378章选子女天皇

在光孝天皇与紧接着的宇多天皇两代继承问题上,当时的太政、关白藤原基经做了两个看似相反的决断——光孝天皇论血统远近不当立,藤原基经以排除臣籍之人的办法把他硬塞到了天皇的位置上。但是仅仅过了三年之后,光孝天皇老死的时候、光孝天皇的嫡长子宇多天皇即位时,这个制度却被明显变更了。

光孝天皇因为早年穷困潦倒、还做过地方小官,暮年才被藤原基经一步登天立为天皇,自然对于藤原基经感恩戴德,尊重惟恐不周——事实上,这也是藤原北家对其他摄政、宗室家族形成碾压性优势的开端。光孝天皇在他短短三年当天皇的时间内,不仅规定所有政事都交给藤原基经处断,还非常主动把包括他嫡长子在内的全部29个子女统统降为臣籍、赐姓源氏,摆出一副“连立储问题都完全听从藤原基经安排”的姿态。

到了光孝天皇临终之前,藤原基经入天皇寝卧处询问继承人之事,天皇仍说:“唯公所择。”基经建议立源定省,天皇“大喜而从之”。同年天皇去世,定省亲王立,是为宇多天皇。

所以说,宇多天皇就是一个“先被天皇降为源氏臣籍,后又重新获得皇位继承权”的例子。这个例子背后的法理依据自然是“如果世上已经没有亲王身份的人了,为了防止皇统绝嗣,自然要把源氏中当立者重新立为天皇”。

钱惟昱心说举这个例子的人还真是跟自己抬杠抬上了,又转过去看源满仲是否有应对之策,源满仲是一介武将,这种事情考证不甚明晰,此前源融没争过光孝的事情他纵然知道,那也不过是因为源融是他源满仲的祖父,自己亲祖父身上发生的事情,自然熟一些,别人家的事情,也就不甚了然了。

验看源满仲支吾着暂时没有辩驳,钱惟昱心中正在盘算找谁帮腔,幸好藤原为时站了出来反驳。钱惟昱原本在村上天皇朝时,曾经接受过式部卿的虚衔,而藤原为时是式部大辅,相当于是钱惟昱的副手、实际上司掌式部事务的官员,也是阿紫的父亲。日本的“式部”相当于中国的“礼部”,所以藤原为时实际上换算过来就是“礼部左侍郎”,因此对于朝廷礼法纲常的理解自然是非比寻常。

藤原为时一开口,马上就揪住了对方胡乱引用的几处错误:“源定省又何曾是从臣身直接晋位为天皇的?当初藤原基经请示光孝天皇立储之事时,距光孝天皇崩御尚有半年时间,藤原基经谏言当立源定省后,光孝天皇立刻将源定省重新抬为‘定省亲王’,因此,宇多天皇乃是先抬为亲王、再由亲王之身即位天皇,并非直接从臣身继位天皇。藤原基经昔年处置并无前后矛盾之处。

然则,将臣子抬为亲王的旨意,必须出于上意,他人无权如此裁处。哪怕是先帝崩御未曾留下遗诏,需要臣子公议立君大事,为人臣子者也只能从已经有资格继承的亲王等皇族中拥立贤名,至于皇族血统的范围,又岂是臣子者可以议论的!藤原正良你居然故曲朝廷旧法,妄议皇室血统,莫非是有不臣之心么!”

反对者被藤原为时问得哑口无言,半晌之后才很没底气地说道:“那……时异则势异,如今先帝已经崩御,天下并无身具亲王头衔者,若不能使急从权,岂不是要断绝国祚不成?”

藤原为时等的就是这句话,正要开口反驳时,却听到左近卫大将源博雅抢先开口了“藤原参议,你这话就大谬不然了——选子内亲王,资子内亲王,辅子内亲王,不都是先帝亲女,亲王头衔么?怎能说天下已无亲王?”

“那是内亲王……”

刚才那番话由源博雅说出来,效果是再好不过了,因为如果臣子拥议源氏子弟抬为亲王这个动议可以达成的话,最有可能登上天皇宝座的就是源博雅了;现在源博雅亲口出来打脸说女人按照礼法也算亲王,那就相当于是自己表态不愿意当天皇了,如此一来拥护这条路线的人也就只有放弃了——不过源博雅的用途也就仅限于表个态挑个头,后续的辩论中,藤原为时怕源博雅历史造诣不够深,于是赶紧把话头接过去。

“内亲王也是亲王!推古天皇、持统天皇身前皆为内亲王、皇后,后践祚;元明天皇先为内亲王,后历皇后、皇太后,践祚;元正天皇、孝谦天皇更是以皇女、内亲王的身份直接受封为皇太子,后践祚;诸多古例,如何可以说内亲王不能法同亲王呢?”

藤原为时一连串举出五代天皇的例子,有飞鸟时代的,也有奈良时代的。至于那些天皇登基的途径也是基本上包圆了:都是内亲王出身,但是登基之前,有以皇后身份从丈夫那里继承皇位登基的,也有以皇太后身份从自己儿子那里得到大统的,也有终身未嫁、从自己母皇那里得到皇位、自己死后再传位给侄儿的。

立内亲王的基调,便在一番艰苦的法理论证之后被定了下来——其实如果钱惟昱不怕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的话,以如今日本朝廷几乎不存在的武力,当然可以不讲道理力排众议;但是考虑到政治需求,当然是能够把道理讲清楚获得大义名分最好了。

然后,三个内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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