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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沧海(无财)-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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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三个时辰出一次铁、投一次料。两班工匠昼夜交替干活,每日可出铁一万六千斤,消耗焦炭两万斤。足足比当初第一座小炉的日出铁两千斤多了八倍了!这才不到两年,便发展到如此技艺,想来日后我吴越国兵马定然可以兵甲坚利远胜他国了。”

钱惟昱听着沈默站在一座正在开工出铁水的新建高炉前解说,一边频频点头赞许鼓励工匠。前卫与指导,沈默口中说的青黏土,应该就是比普通硅酸盐黏土多富含了一些氧化铝成分,也就是硅酸盐黏土和铝土矿的混合物。含铝土矿成分多的黏土在高温煅烧成转后,结构强度会比普通的高一些,而且一千六七百度都不会软下来。

稍微学过点初中化学的人都知道。耐火砖等东西,不比金属材料,金属是晶体结构的,有一个固定的熔点和沸点,比如纯银到了1000度肯定会融化,纯铜到了1100度也肯定会熔化。而砖头这种非晶体的混合煅烧物,在温度上升的过程中,并没有说到了几度之后就一定要开始熔化、并且在彻底化成液态之前,熔化吸收热会阻止材料温度进一步上升。相反,非金属材料在加热过程中是一边继续升高自身温度,只是会越来越软,结构强度越来越弱。

所以新式耐火砖的使用,也算是古代炼铁炼钢时必须解决的一个问题,因为它直接制约了炼炉的最大炉温和炉膛高度。生铁在1200度的时候就会融化,而高碳钢要1400度,此前普通粘土砖也就1100~1200度的屈服耐热,熔炼1000度就化成液态的铜还行,要想炼铁的话,就完全不够把铁加热到铁水状态所需的温度了。

至于土水泥,就是用石灰石粉碎煅烧、然后再和粘土混合,再煅烧粉碎产出的,技术原理很简单,在古代也绝对可以做得到。

只不过因为水泥这种东西价贱,而且可替代性太强,人们用水泥无非是图个便宜,并不是说没有比水泥效果更好地建筑石料、转料黏合剂。从效果上来说,明矾水蒸糯米后反复捶打所能起到的黏合效果还在土法水泥之上呢。

而古代对水泥成本上最大的制约,其实就是在于研磨手段。因为煅烧这个环节古今完全相同,而粉碎研磨的环节,后世可以使用诸如水泥搅拌车那种结构的球磨机,而古人只有用牲畜拉磨的方式研磨,效费比太低。但是这个障碍在钱惟昱这里就不存在了——钱惟昱可是用水能的高手,吴越国哪处矿山不是排满了粉碎矿石的水车铁筒球磨机?既然粉碎银矿石铜矿石铁矿石都能用,大材小用一下粉碎石灰石也煅烧后的水泥业没啥浪费吧?

推而广之,既然土水泥生产的最大的成本制约是研磨粉碎环节,所以钱惟昱也就没有打算把这种东西全面推而广之,最多也就在新建工业基地和大型水利工程的时候用一用——就吴越目前的生产力水平而言,可以几乎无成本实现持续粉碎研磨作业的,也就只有在水流湍急的江河边、那些布满水车球磨机的地方而已。其他地方的民用建设要想用的话,异地运输水泥的成本就会高得吓人。以五代十国的水运运力,还没低贱到用来长途运输水泥的程度。

说白了,土水泥的优势就在一个“便宜”上面,而性能并没有小白穿越众们以为的那么牛逼、至少没有明显超过这个时代那些昂贵的土办法。这个年代的海船河船所运的物资,贵的要么是茶叶丝绸瓷器、霜糖雪盐烧酒、各种昂贵的金属制品;最最低贱的,也要算粮食了。用最大号海船也只有几百吨载重量的运能去长途运输傻大粗笨的水泥,完全是不划算的事情,还不如人家工地上就地找糯米明矾蒸土来用呢。

这也带来一个好处,那就是土水泥的应用即使泄密了,别人也不容易模仿。因为除非敌人有能力把吴越的整套水能利用机械和水利设施为核心的技术工程体系整个儿照搬照抄过去,否则的话,光偷学一个土水泥的配方对敌人是毫无意义的。这也是钱惟昱一贯推崇的技术发展思路——他前世是做工程的,深知一个产品本身是很容易被抄袭山寨的,但是如果融入到一个统一的技术体系当中,成为一个“整体解决方案”的有机环节,别人就很难抄袭山寨了。

钱惟昱在沈默的解说指点下,巡视了整个炼铁厂许久。也亲眼看了那座最新最大的高炉放出了一次铁水——高炉炼铁是不停炉的循环冶炼模式,也就是每次从上头投料之后,过三个时辰先打开炉子底部的出铁槽放出一部分已经炼好、反应充分了的铁水。每次放出铁水的分量或许只占到高炉内总体投料铁矿石的几十分之一。

看着赤红的铁水从出铁槽内流出,随后倾倒入一辆有四个铁轮的巨大陶制推车内,由十数个壮汉推拉着送去一旁数百步开外的炼钢区待用;运输的过程中,铁水已经渐渐散热凝固粘稠,变成赤红色的软化姿态。后世在大型钢铁厂里面,炼钢用生铁的生产往往可以和炼钢产线紧密衔接,自动投料。那样能减少大量燃料的消耗,避免铁水冷却连铸成生铁块之后,送到炼钢平炉里再次加热熔化成铁水。可惜这种耐高温的长距离管道运输材料如今不好弄,所以也就只能忍受一些二次加热熔化的燃料耗费了。

“沈先生,那些工匠把赤铁运去哪里?莫菲那里便是新建好的‘蓄热炉’了么?”

“正如大王所见,正是炼钢的蓄热炉。这几个月来,军器监的人也是日夜琢磨,按照大王指点的在鼓风风箱与煅烧炉之间先加一个蓄热室,用石炭捂住炉膛烧热,然后再把已经烧到极热的气鼓入煅烧炉,解决了此先煅炉内热铁冷风的问题,改为热铁热风,所以也就更易把生铁水加热到炼钢所需的温度。”

两人闲话着,便踱步到了那座还不能算是平炉的蓄热炼钢炉旁边,身后跟着十几个工匠和卫兵。看到实物的那一刻,钱惟昱也算是知道了为什么炼钢炉要造在河边,因为它上面连接的鼓风机是一个水车拖动的鼓风机,类似于后世的卫生间换气扇差不多。比之原本小规模灌钢法炼钢时那种吹气球用的人力踏板风箱鼓风速度要强劲数百倍之多。

风力大了,燃烧自然充分,炉温上升也容易一些。不过因为风本身是冷的,循环过快的话也会带走大量铁料上的热力,所以后世平炉炼钢的基本思路就是在新鲜空气被鼓入煅炉之前,要先经过一段外表被加热的环形通风道。这条通风道外面都用煤炭铺着持续烧热,让氧气进入煅炉的时候就有上千度的初始温度,这样也就可以一举把炼钢炉的温度抬升到足够彻底液化纯铁铁水的程度了——纯铁的熔点,可是比生铁还要高300度。

。。。

。。。

第313章水锻板甲的曙光

钱惟昱深知,他弄的蓄热炉,和后世的炼钢平炉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其中最大的一个差距,就是后世炼钢的平炉可以通入制氧机分离空气制取的纯氧来加强反应的充分性,加快钢铁中杂质被氧化的反应速度,并且让钢料的质量更上一个台阶。还有一点重要的是,因为吹氧法所需加热的空气量比非吹氧法低好几倍,所以不能吹氧的炉子比吹氧炉在炼钢过程中,消耗的煤炭等加热燃料要多好几倍,污染也严重好几倍。

分离纯氧,钱惟昱知道他这辈子是看不到了,所以他才不敢把这个新式炼钢炉称作平炉——没有吹氧,只是把普通空气改成热风快速鼓风,叫蓄热炉不也才算名副其实么。拜缺少吹氧工艺所赐,以及其他一些七七八八的技术缺憾,钱惟昱自问如今他指点发展起来的炼钢技术,无论从产能还是质量来看,最多也就是达到欧洲人1750年~1800年之间的技术水平。也就是相当于后世米国**和法国大革命、拿破仑起家之前那段时间;距离真正工业革命之后的技术,还是相去甚远。

而且因为钱惟昱一个人的干涉只能是让某些部门技术进步,不可能影响这个社会各个产业部门,在其他木桶短板效应的制约下,他这辈子最多也就把冶金工业发展到这一步了,剩下的需要漫长的时间才能补足。所以,此后在争霸天下的过程中,吴越国应当采用何种军事形态、借重何种兵器,如今就算是可以彻底规划完了,反正吴越只能用到这种程度的钢铁来武装其军事机器。

……

高炉炼铁是循环投料的,也就是炉子顶部每隔几个时辰会往里面投一些粉碎选过的精铁矿,同时每隔几个时辰也会从炉子底部的出铁槽放出几千斤铁水。但是这并不是说每一批铁料在高炉里面的反应时间就是那么短短几个时辰——那样根本不够时间把氧化铁中的氧元素彻底剥夺反应充分。

事实上,每一波铁料在高炉炉膛里反应的时间有可能有五六天甚至七八天之久。每一次开炉的时候引出来的铁水有可能是六七天前投进去的矿石料的产物,而刚刚投进去的矿石要到六七天后才会变成生铁水。当然与铁水一起清理掉的,还有其他反应后的炉渣等副产品。

与高炉炼铁的上面投料、下面出铁循环相比,蓄热炉炼钢的过程就要直白得多——炼钢的时候,每次都是投入一整炉的赤红生铁和别的辅料,然后锻炼一两天,再次开炉的时候,就会把所有成品钢全部倒出来,彻底清空炉膛,再进行下一次作业。

从这个角度看,因为大型炼铁高炉每天可以出四次生铁浆、每次四千斤。而蓄热炉炼钢需要两天时间才能消化这四千斤的生铁料。兑换算下来,六座四千斤的小蓄热炉才能吃下一座高炉产出的生铁。如今吴越一方的蓄热炉建立还很少,所以生铁产能是远远大于钢材的。湖州长兴的钢铁厂如今有大小高炉十七座、蓄热炉仅四座。估算下来,一年可以产出生铁两万吨、高碳钢两千吨;

如果对这个数据没什么概念,可以参考一下北宋鼎盛时期的钢产量——北宋神宗年间,钢铁产量峰值曾经达到过全国年出铁三万吨、钢四千吨的规模。八百年后,清末洋务运动建起的汉阳铁厂,在甲午海战之前一年,达到了一座钢铁厂年出生铁二十万吨、钢材五万吨。

也就是说,如今的湖州长兴铁厂产能规模,大约是北宋神宗时候全国产能的四成、是甲午海战前汉阳钢铁厂的十几分之一。但是已经略微反超过了北朝后周占领区的全国手工业钢铁冶炼产能了。仅这一座钢铁厂,让吴越成为如今汉语言文明范围内最大的冶金产能势力,是毫无问题的。

……

因为蓄热炉炼钢要至少30多个小时的时间才能出钢,所以钱惟昱自然是不可能在视察的过程中盯着看那些工匠的全程操作过程。所幸如今有四台蓄热炉,所以视察的过程中沈默可以带着钱惟昱去另外一座即将要出铁的蓄热炉边上解说观看——其实,四座蓄热炉都没能把最大的那座高炉的生铁产能吃饱,只能是让其中一半的生铁有机会炼成钢材,剩下一半生铁只能拿来做普通锻打的器具或者铸造所用。

来到即将出铁的那座蓄热炉附近,沈默解说道:“两个月前第一座实验小蓄热炉试炼的时候,用的还是石灰石、铁矾土之类的辅料。后来交趾海防与广西钦州之间也发现了一处大铁矿,所产铁矿石品位与崖州铁矿相若,而且多有磁性。军器监的工匠们在反复实验之后,发现这些磁性的铁矿石充分破碎磨粉后放入炼钢炉内混炼,竟然能让钢料更加纯净优质。此后便形成制度,每四千斤生铁水掺入二百斤磁铁矿粉矿。”

海南岛的石碌铁矿,是钛含量比较高的,而且还有一定量的镍元素。按说在古代缺乏人工改变钢材配比、掺入稀有元素锻造成合金钢的技术的情况下,用石碌铁矿锻造出来的钢是有可能达到钛镍合金钢的水平的——当然,因为不稳定性因素太多,钛含量和镍含量肯定不能和后世专业微调配比的合金那么强大。

众所周知,要极大改善铁基金属的强韧和锋利属性,两大元素的掺杂是很重要的,一个是钨,一个是钛。钨可以让金属坚硬锐利,从古代的宝刀名剑到后世的尾翼稳定脱壳穿甲弹,基本上都要用到钨合金钢制造刀刃或弹头(贫铀弹除外);而钛合金在坚韧方面的特性就是无与伦比的了,可以用于制造对重量有要求的高强度装甲,并且各种扭矩、抗拉等结构应力强度非比寻常;从次世代战斗机到宇宙飞船,钛合金的应用都非常广泛。

所以用石碌铁矿的矿石冶炼出来的钢材,在合金元素的混成方面,已经是绝对领先于这个时代东亚范围内的其他同行了。剩下的另一个方面对钢铁质量的制约因素就在除杂方面,也就是如何进一步彻底除去钢材中除了铁元素、合金元素、适量的碳之外,其他不该存在的东西。

常规的做法,是在炼钢的时候加入石灰石除去仅存的硫、磷;用生铁和氧化铁矿石粉混成、利用氧化铁中含有的氧元素在高温时被别的杂质氧化夺走提纯铁含量。在这一点上,吴越人如今尝试了使用越南北部的磁铁矿开采出来的矿石。

与普通赤铁矿的氧化铁成分相比,磁铁矿的主要成分是四氧化三铁,其中的铁元素化合价态更加不稳定,也相对活泼一些。更容易用于除杂反应。虽然四氧化三铁矿石单独炼铁炼钢的时候因为其磁性存在比氧化铁要处理麻烦得多,但是在作为少量添加剂的情况下,却可以很好的胜任,也算是一种妙到毫巅的物尽其用了。

钱惟昱一边看着长兴铁厂四台蓄热炉的账目和实验记录,上面记载着两个月来几十次反复试验的掺料配方比例,可见军器监的工匠们在得到了努力方向之后,也是刻苦做了许多次优化,才有了今日的成果。四千斤铁水当中,光是磁铁矿矿粉的掺杂量,这些工匠们就从每炉一百斤试到了五百斤,才得出今天这个成果。

很快,开炉的时辰便到了,蓄热炉首先撤去了堆砌在热风室外面的煤球堆,把水车提供动力的鼓风机吹气管道阀门移开,停止向蓄热炉内鼓风。大约过了几分钟的时间,温度稍微降低稳定了一些,就有工匠拿着用不曾上漆的光滑干木料工具扒开炉膛门外的堆砌物,经过一番繁琐的操作打开炉门,把堆在一排玄武岩磙子上的炉斗拉出来。

足足装了四千斤精钢水的炉斗沉重异常,需要十几个工匠合力缓缓推拉,并且用滑轮和限位的东西保护。炉中的钢水出来时刚好变成暗红色的状态,也就是呈现即将凝结的粘稠状态,常温下不用十分钟就能变成黑铁色的坚硬状态,所以必须抓紧时间连铸或者轧制锻压定型成将来所需的形状。

“半个月前,第二座蓄热炉第五次开工的时候,曾经有匠首建议尝试加大装料量。后来有十五个工匠因为开炉的时候没控制好温度,加上钢包炉斗拉出来的时候重心不稳,人力撑持不住,结果钢水泼炸出来,把十五个工匠全部熔成了人炭,着实惨不忍睹。因为钢厂的诸般事情都要保密,而大王当时还在为陈诲陈都帅大军践行,臣便没有敢第一时间上报。后来为了安全,才定夺一炉四千斤钢水已经是极限了。那些匠人的抚恤,至今还没有发下去。”

“什么,竟然出过如此重大的事故么?”钱惟昱听了悚然动容,一开始很想责备沈默为什么不及时上报,随后也有些漠然:哪怕到20世纪90年代,工地上盖房子出事故死几个民工,还不是能够被包工头赔钱压下去?何况封建时代呢,官僚们可能本来就没有这根弦,加上这是要保密的高度机密事宜,沈默等自己亲自来视察的时候主动坦白,也算不错了。

想了一想,钱惟昱长叹一声:“那些死难的工匠,对其家属每户抚恤五百贯足钱。从寡人的内帑出便是了。”

钱惟昱一边说着,一边心中思忖,水力能源在蒸汽机出现之前固然是可以进行很多替代性的作业,但是终究是有其应用的局限性。水能只能拿来做那些24小时持续不停的反复做功,却没法提供那些时而需要出力、时而需要停机的灵活作业——就好像一个蓄热炉的钢水包,要用水力能来控制钢水包倾倒钢水到模具内连铸或者匀速倒进水力轧机里,就根本不可能做到。

这些要灵活控制的作业环节,或许到钱惟昱统一天下那一天为止,都只能通过人力实施。他在某些方面步子迈的太大,终究被短板给扯着了蛋——比如人力的极限,就让炼钢炉只能保持在一炉四千斤的最大极限了。

。。。

。。。

第314章板甲

湖州钢铁厂的位置只是处在西苕溪边,水流毕竟不够湍急,估摸着用这里的水车带动、木质结构传动的锻机和轧机,充其量也就只能形成二三十吨的锻压压力,要想加工大厚度、致密的钢材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锻造和轧击时钢料本身的温度不能低于**百度,太冷的话钢材变硬,区区几十吨的分量就无法一次性轧制或者锻压成型了。同时钢板的厚度也不能太厚,估摸着最多就只能热处理最多一寸厚的材料。如果再厚,那就只能进一步抬高锻造时钢料的温度,这样不仅对于锻造锤头本身的损耗加重很明显,也会导致材料在热锻情况下应力释放的不充分,机械抗拉、抗扭矩强度不如冷锻出来的材料。

后世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国家要弄万吨水压机?为啥法国人的空客弄出a380客机后,主起落架还要拿到毛熊国那里请毛熊国用八万吨的模锻机锻压出来?其实就是因为钢材本身的合金配方越强韧、对应力释放的需求越高、厚度越大,就需要用越重型的锻压机来成型锻造。在数十吨的分量下,只能把高温软热的薄铁板压制变形;而在几万吨的液压下,哪怕是一整坨的合金钢钢坯,都能像捏橡皮泥一样在区区200度的低温下冷锻变形。

只能进行应力特性不尽如人意的热锻造,而且还只能加工一寸厚以下的薄料。如此的技术特性,让钱惟昱在为吴越**器监的锻钢车间寻找第一种适合一体成型的实验对象时,着实费了一番脑子。直到这里正式开工前,钱惟昱才选定了第一个目标:可以用这种机械,进行整块钢质胸甲的锻造。西洋板甲的厚度一般也就几个毫米,在**百度的温度下屈服强度还是比较弱的,正好适合练手。

……

钢水在半黏稠状态下被倾倒到一个扁平护框划定的容器内,随后跟着底下经过隔热层后放置的脚踏式牛皮传送带一起传动给进——牛皮传送带是紧绷在两个粗糙的木质轮子上的,然后轮轴延伸线上有曲轴踏轮,如同自行车和车轮舸的踏板一样,在需要给水力锻机投料的时候,就会有工匠过来匀速踏动踏轮好让传送带给进红热的钢坯。

水力给进的传送带在这里并不适合,因为这里的传送带只有在蓄热炉的钢水出炉、等待锻造的时候才需要短暂开工,而大部分时间是没必要转动的。水力那种一天十二个时辰源源不断转动的机构用在这里不仅不高效,还只会徒然增加机械结构的磨损。

人力的灵活在这个工段环节显得很适用,但是却需要考虑一个问题:那就是踏轮给进的工匠在踏板的时候是否可以做到足够匀速?如果动作上有时快时慢的问题的话,摊在传送带上的热钢坯就会存在冷却定型过程中厚薄不均的问题。

为了这个事儿,沈默也是从工匠中挑挑拣拣,训练了许久才略微弄出了几个熟练工。而其他不熟练的,就暂时只能拿便宜得多的稀面团练手——换一条专门供练手艺的传送带,只不过上面倾倒的不是钢水而是面糊,传送带下面也有加热的炭火。让手艺不精的工匠通过踏轮传动练习摊面饼的活计,如果那一天摊出来的煎饼果子厚薄很一致了,才有资格上锻造生产线。

据说,在钱惟昱莅临视察之前,长兴钢铁厂的全部工匠们大半个月都没吃到一口米饭,这些江浙稻作文明的汉子,每人每顿都只能啃煎饼果子。在吃了大半个月煎饼果子之后,才敢拿出来给钱惟昱显摆手艺。

厚薄均匀的钢坯逐渐给进,喂入两个限定厚薄的大石磙子底下,再穿出来的时候,便只有非常标准的一分厚度了。石磙子背后是一道闸门一样的切割刀头,是用凸轮机构循环往复绞起…砸落以便把钢料切成一块块长短合适的钢板——到这一步为止,所有的步骤和隔壁湖州钱监铸币厂里轧铜板的工艺是差不多的。只不过钢铁厂里的轧击锤头分量更重、锻造力度更强,同时热锻时产线上的材料温度也更高。

然后,切下来后还未散去红色的钢板被直接丢进一个陶制的凹坑里面放平,上头一个同样铁质的锻造锤头缓缓落下——注意,接触到钢板之后,是缓缓落下,如果靠瞬间冲击力的话,几十吨的分量下去钢板就直接砸断了。锻造的成功,以及锻造出来材料的应力强度,和锻造时的均匀用力有很大的关联。只有绵绵泊泊地持续均匀发力,才能让钢料不会产生金属疲劳。

钱惟昱盯着锤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一分厚的钢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凹陷下去,最后紧紧贴合在锻锤和锻坑之间的缝隙上,充分延展、释放、冷却。锤头抬起来的时候,一片钛镍钢的弧形胸甲片就算是锻造出来了,整个过程锤头大约需要做功一两分钟之久。

锤头抬起后,很快有工匠走上去,给锤头重新刷一层矿物油,以免下一次锻造时候钢料粘在上面——钢板是铁基的,锻锤本身也是铁基的。如果不刷矿物油的话,那就相当于用一个面团去锤另一个面团,最后的下场只能是两个面团被和面合在一起。

因为整个生产过程必须保持钢料的温度比较稳定,不能冷却过快导致钢料太硬,所以后段少不得再在产线下面加煤炭粉持续烧热保温。所幸热锻只要保持八百度左右的温度,倒也不需要蓄热设施,只是煤炭的消耗着实不是一个小数目。

锻好的钢甲被工匠用火钳取走,然后用手工的大铁锤再略微修一下形状,然后便是退火、回火等热处理的工艺。热锻的钢铁因为内部应力释放不如冷锻那样充分,而且没有冷锻起到的表面硬化效果,所以热处理是必须做的,为了达到表面渗碳的梯度硬化效果。

这个时代的热处理,尤其是淬火阶段,只知道用冷水。少数非常技艺精湛的工匠想到了用动物的尿液进行淬火,但是却不知道其中原理——不同的液体淬火,其实差距就是在于不同的液体沸点不同,所以可以为金属提供的淬火环境温度不同。尿液只是因为含有尿酸尿素导致沸点比纯水高了那么十几度,这才让分层淬火产生了梯度降温的效果。

钱惟昱知道其中的原理,所以自然不可能让工匠用那么神神叨叨还恶臭的办法处理钢甲,他只是指示沈默让军器监的铁匠分别尝试清水和各种动物油脂、矿物油的淬火效果。后来也就分别找到了沸点从一百度到三百度之间的多种梯度淬火剂,让钢甲最后的热处理和渗碳硬化效果得到了明显提升。

……

一个时辰后,天色已经全黑。在长兴钢铁厂里视察泡了一整天的钱惟昱,终于看到地球上第一件完全具备了微量钛镍合金钢材质、几乎无渣低碳、重锤锻轧、分层退火回火表面渗碳硬化等等诸多工艺特点的弧形胸甲诞生了。

和胸甲配套的,还有背部的甲板和弧形的下摆、大腿正反的四块长圆弧甲板,总共有三条类似的锻轧生产线在为这个全套板甲的制造服务。

因为锻造成型的东西不适合制造细微末节的部位,所以只能涵盖一些大块大块的面积。比如整个躯干前后、腰胯、大腿前后等部位。而前胸后背之间那个需要连缀起来的侧面,锻甲是没办法护住的;大腿的问题也是相同。只有正反,没法护住侧面。

所以,这种弧形钢板的甲胄还是没法单独形成全身防护,需要用钢钉钉在一件皮甲上。手臂和小腿、身体侧边的缝隙就没有钢铁的保护,只有内侧的那层皮革守护了。不过这也让身着铠甲的人在作战时的动作灵活性方面得到了兼顾,护住全身七八成面积的要害,也算是一种兼顾经济实用性和成本的方案了。

“这套钢甲,分量约摸有多重?”钱惟昱掂量了一下,转头向沈默询问道。

沈默略微查了一下,回复说:“前胸后背的上身主甲用钢料11斤,连上身皮甲的里子一共是14斤。下摆重4斤,两腿钢板合计8斤。全身相加,用钢料23斤,皮甲6斤。”

全身铠甲29斤,再加上靴子腰带和内衬衣物,一个武士不拿兵器情况下,大约也有33斤的负重了(唐宋一斤690克,所以相当于后世22公斤左右),对于体格相对力气小一些的南方人,这个也算是挺重的了。

后来北宋的步人甲全重换算到后世有30公斤,米兰全身板甲25公斤。如今吴越板甲相较于步人甲的优势,也就在于可以让腰部和腿部分担大量的重量,而不是像步人甲那样“挂”在肩膀上的。所以肩膀和上臂的负重只有步人甲的三分之一,挥舞兵器时的余力会明显更大。

“已经如此沉重了……手臂和小腿便不必再钻研钢甲保护的措施了——哦,不过士卒的靴子底下可以在皮底之间衬一层钢片缝在其中,这样误跌入陷坑也不会被竹枪扎穿。还有,最重要的——从此以后头盔全部给寡人换了,马上弄出一套一体化锻轧钢盔的产线来。”

“整个兜鍪一次性用锻机锻轧出来?那可不好做,兜鍪的弧度太大了,目前的钢料还无法延展那么大的距离而不断裂,除非是在钢料更热的软化状态下先浇铸出个大概的样子,然后再慢慢锻打致密……”

“具体用什么手段寡人不管,哪怕是整体浇铸出来的,只要比普通铸钢致密刚硬一些,也便罢了。寡人还有一件事情要问——目前咱这铁厂,锻轧加工的,只能是做到锻出钢甲了么。寡人去年问的钢质战船龙骨,可有眉目了。”

“大王,那东西实在太大了。战船龙骨,动辄粗厚数寸,甚至逾尺,至少也要万钧之力的锻轧才能搞得动。如今长兴这边西苕溪带动的锻机没有一个合用的。只能是指望严州的千岛湖堤堰修好后,用高水头的大水车催动锻锤,而且木材传动的机械,本身也吃不住那么多分量。真要弄那么大的锻锤,只怕水车的转轴本身就会扭断了——合抱粗细的大树,都难以吃住最后输出万钧锤击之力的锻锤啊!变速传动的牛皮带子,就更加无法绷住那么大的力道了。”

。。。

。。。

第315章短板

怀着对目前的冶金工艺还不能锻造整根的海船龙骨,钱惟昱心中着实惆怅了一阵。不过很快也就丢开了这件事情。在湖州的长兴钢铁厂视察了两天,随后便顺道转去西边的严州视察一番。

在那里,有刚刚初具规模的千岛湖工程,也是未来吴越大型水力工业的核心基地所在。无论是金属锻造加工还是大规模的纺织业纺纱缫丝,抑或再是朝廷在杭嘉湖一带官仓粮食的集中脱粒碾米,都可以借重这里庞大的水能资源。

经过钱惟昱统治严州的这两年建设,累计投下去三百万贯钱粮之后。在后世淳安县境内,如今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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