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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骑(阿菩)-第3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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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汾张毅都是一愕,都觉得此举似乎有问题,却又想不通有什么不妥,张毅道:“这些人可都是文士,不是武将,让他们不远万里去碎叶,只怕……”

杨定国冷淡而平静地道:“不远万里又怎么样!我大唐要的是既能上马、又能治国的才士,而不需要走不得万里路的酸儒!西行再艰辛,也不过是一路走过去,我们的将兵当初却是一路杀过去的!让他们一路西行,看看这片土地究竟是什么情况,看看百姓是如何生活,也让他们知道创业之艰辛!”

张毅道:“若是他们不敢去……”

“那这样的人不要也罢!”杨定国道:“为天策府录用几个寻章摘句的书生,有什么好处!”

郭汾心想:“魏仁浦虽有才华,但历练一下也是好事。再说杨叔叔、张毅他们其实个个轻视女子,这些士子若经我而出身,往后也不会被人重视,但若是夫君亲手提拔,那又不同。”便点头道:“好,这件事情就听杨国老的。”

可怜那些选报了经义一门的一百多个士子,好不容易从千余人中脱颖而出,结果听说要他们从凉州出一路前往碎叶去参见张迈就考,十有**便都慌了。

如今天策大唐内部地理常识普及得不错,至少读中晓得了西行要经过的是什么可怕路途!而天策府如今又没有多余的经费,伺候的人肯定是没有的,只是给士子们每人提供一匹马、一峰骆驼,一套衣服,食物是拿着令牌沿途就食,每十个人配一个老兵做向导兼护卫——以这样的条件去走这样的路途,可想而知,岂止是艰辛,对文人来说简直就是冒险!

所以消息传出一百多个通过第二轮考试的士子便有九十几个退出,最后只剩下十二个决议前往。那些退出的士子说起这十二个人无不摇头,暗中议论道:“从这里跑到碎叶,比起唐玄奘取西经也差不多了。咱们不远千里来到凉州,是来求富贵的,但求得富贵也要有性命来享用!一两万里跑过去考一场试,还不知道能不能成,有这份功夫,还不如钻研别的科目,待下次开新科再考过吧。”

第一二五章士子西行之二

魏仁浦等十二个士子,在两个老兵的带领下准备前往碎叶,除了魏仁浦之外,还有两个士子也是范质的学生,范质送他们到城外五里亭,举杯为他们祝平安,道:“从凉州到碎叶,与从洛阳到凉州不同,这一路去恐怕多有艰险,道济兄一路小心。不过天佑善人,此去绝域之外,或许另有许多边塞诗篇传回来呢”

天策大唐的行事作风以迅疾著称,一行人当即启程,出凉州城后沿着丝路西行,从这里一直到高昌是近几年被商人们走得熟了的商道,天策政权为了维护商道也做了许多的功夫,现在的治安情况已经不是初初平定河西时可比。

兰州凉州甘州去年下了一场瑞雪,而今又接近冬小麦丰收季节,这是一个小丰年,所到之处尽是一片金色,想想一两个月前天策政权内部还在为粮食问题争得焦头烂额,再看看这延绵数百里的犹如黄金一般的麦田,却让人感到仿佛缺粮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士子们有心看看景色,然而两个老兵奉了将令,一路催赶,每一天都定下了路程,以防错过了宿头,二三十里一寺,五十里一亭,百里一守捉,每到地头便取令牌向沿途驿站领取盘缠,只有中间经过州城可以停留一天,其它都是过夜就走。如此过了张掖、酒泉,到了肃州已觉得收成平平,瓜州的收成又较肃州为差,伊州的收成又次之,幸好也还不算荒年,入高昌之后,这里的水利设施比伊、瓜两州好,农作物的长势便与肃州相当。

一路上虽然没怎么停歇,但魏仁浦仍然现张掖、酒泉、晋昌、伊吾这些在春夏之交本该十分繁荣的州府却显现出了自天策建国以后所未见的不景气,粮价问题虽得解决,可以期待的收成也让安陇得到了稳定,但商人们却显得有些萎靡不振。若放在以往,这个季节正好赶路,丝绸之路上势必商队相接于道,不是向东就是向西,如今却是偶尔才遇到商队,显得有些冷清了。

魏仁浦走到高昌,虽然一路都有坐骑,却也将臀部颠得没有一点脂肪了,虽未遇到**,但西北风沙又大,空气又干燥,早将他那本来还算光滑的脸刮出了几条沟壑来,又有两个士子遇到回春寒病倒,分别留在了晋昌、伊吾养病,魏仁浦到达高昌以后那两个老兵便向洛甫交差,洛甫看过了郭汾的书信亲自来接见他们,对他们说要往碎叶就得折而向北了,先到轮台,然后再折而向西。他留他们在高昌住了三天,跟着请奚胜拨了一伙骑兵护送。

三日之后十个士子便在那一伙士兵的带领下踏上了前往轮台。

这一路却不寂寞了,轮台山道上挤满了人——不过不是商人,而是回迁北庭的军人、牧民和部分被派往北庭屯田的农民。整个数量加起来过十万人,这等规模可比商队行走要大得多,却也乱得多,牧民们固然是各自赶着畜群,农夫们举家迁徙每家至少也有几匹马,轮台山道不算小,却也不算很开阔,十万人6续北行,便到处都是人。

过龙泉关后坚城在背,左右都是万丈雪峰,魏仁浦叹道:“好个天山若不是有这么一条天然道路,那真是禽鸟难越,猿猴难攀李白说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这天山显然又难于蜀道不知多少倍这一番真是大开眼界”

这是西北最潮湿的季节,轮台山道上有些地方积雪融化冲了道路就变得泥泞起来,有时候骑马不能通过,就得牵马而行,或者遇到军队尚未将断路补好,还要帮忙担负柴薪填泥泞,到了这里,谁管你是不是读书人呢想要走过去就得团体合作。

停下来时便临时搭帐篷,野外煮东西也得自己自理。那一火骑兵只是负责保护他们,却没准备来伺候他们,魏仁浦等吃饭睡觉也得和沿途的牧民、农夫、士兵一起,干同样的活,吃同样的东西,睡同样的地方,如果说自凉州到高昌的这一路历练了他们的胆魄,到了此处他们就已经被迫将那种书生味道全部收起了,这一路走了十来天,望见轮台城时满身污秽——因为他们已经有一个月没洗澡了这时候的魏仁浦,乍一眼望过去哪里还有读书人的模样?

那一火骑兵也就是将他们送到轮台,然后再请轮台方面派人护送。

杨易这时正忙着北庭的布防与安置,忙得不可开交,但听说他们来还是抽空接见了他们,见到他们的狼狈模样笑道:“人家都说中原士子风流倜傥,如今看来却也和我们大西北的牧民没什么两样嘛。”

众士子有一大半都尴尬了起来,魏仁浦便应道:“书生不止是吟诗作对、风流倜傥而已。入都城行文书之政,下乡野理农牧之业,行于塞外自然就有狼烟烽火之色,随遇而变,随处能安,方是我儒之本色。”

杨易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叫什么?”

“魏仁浦。”

杨易眼中露出了嘲笑之色,道:“你们走来这一路,哪有什么狼烟烽火?那都是被我们打得太平了的地方若是当初北庭还处在战争中间,道路上随时会有胡虏杀出来时,那才算狼烟烽火呢”

魏仁浦竟然没有继续辩论的意思,只是说道:“都督说的是,之前我们在中原、在凉州时,关于塞外如何如何都是听别人说,这一路走来我们才知道基业开创之难,沿途的大好河山、土风民情都让我们大开眼界。”

杨易又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已经带了几分好感,问道:“你说一路来见了不少土风民情,那依你看如今河西民生如何?”

“不好”魏仁浦想也不想,道:“肃州以东还好些,肃州以西就比较惨淡了,虽不至于饥荒,但民生应该颇为艰辛,我等虽只是走马观花,却也不见之前传闻中所说的繁华景象,还望都督以生民为念,与民人休养生息。”

杨易点头道:“北庭这场战争,将我们的家底都快打光了,不过休养生息的事情,也得是四方平定时才行,匈奴未灭,难以顾家啊我们还是得勒紧腰带,再挨几年。”

他让他们在轮台城休息两日,然后再派了一队骑兵护送他们前往碎叶。

这时轮台城已经启动了新的规划,城墙之建设虽然还不能马上进行,但整体的规划已在进行,且和以前一样,重新规划后的轮台城将不止是一个防御城堡,而是集政治、商业与军事于一体的一座大都市,以北庭盆地的外围情况而言,可以想见这里将会成为一座比疏勒更大的城市。当然,能否成长得比疏勒更有活力,则要看天山北麓的后劲了。

魏仁浦等骑马向西,他们在天山南麓时,除了中信城市外的许多地段已经决定荒凉旷远,但到了北庭,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沙海浩瀚,什么是真正的草原苍茫

天山南麓的丝绸之路好歹还有商人往来走了好些年了,而这天山北路则连成形的道路都没有,走出轮台百里后四顾茫茫,若不是有人带路,凭着魏仁浦等人非迷死在这里不可。

且凉州到高昌之间每隔一段路程便有官方驿站、佛教寺庙和民间客栈所形成的定居点,而北庭则不然,天策唐军西征之后虽然征服了这片土地,但在过去的那个冬天里,这里有些地方数百里甚至上千里都仍然是无人区,到了如今,从天山南麓迁徙回来的军民也都聚拢在轮台周围的地区,而离开轮台数百里之后,便得有一二百里才能遇见唐军的驻军了。

且山北的所谓道路,并无路标,这一两百里间若是走得对了直线抵达,一天之内可以到达驻军处,但中间如果稍走了弯路,就得自己觅地驻扎了。

在这中间的广阔地区,就都是无主荒地,北迁的牧民暂时也还没到这里,只有一些与天策政权若即若离的游牧部落,虽然这些部落在北庭之战后都宣誓向大唐臣服,然而边民之蛮野彪悍有时候是很难预测的,有一些倒是对唐人显得很友好,但要是遇到野蛮一些的就难说了,若是成队的唐军他们肯定不敢侵犯。

在天山南麓还只是辛苦而已,到了这里,魏仁浦等人便都常常提心吊胆起来了,白天遇见游牧部落时,夜晚听见狼群嚎月时,都会让人充满不安与焦虑。

在凉州时郭汾已经派人给他们装备了武器,魏仁浦也得郭汾赠与一把横刀,但一直到轮台他们都只是将之作为佩饰,直到这里才仓皇起来,每天都握紧了武器——这时候魏仁浦才充分体验到武器的重要性横刀在这段距离里再也不是装饰品,而是一个人面对天、面对地、面对狼群、面对野蛮的生命保障

幸好,一路上并无游牧部落悍然近前袭击,其中还有部落还敬畏地献出了酒肉,但中途还是杀了十几条狼,又捕猎草间小兽补充食物——魏仁浦自己也猎取过几头小兽,自猎自烤,有些茹毛饮血的感觉,不过让随行队正佩服的是他现魏仁浦在这等环境下居然还不忘做几诗来纪念。

西行数千里,终于抵达了热海,越往西胡人的味道就越浓,在凉州时候魏仁浦常与范质议论说西北汉风实不如中原之纯,然而到了这里他才知道什么是化外之地凉州地区即便在政治、文化、生活风俗上显得和中原大异其趣,但仍然有一种同国不同方的感觉,可是到了碎叶,尽管这里已经置于天策大唐的统治之下,但所见多胡服,所闻多胡语,如果不是偶尔能见到一些书写着汉字的旗帜,看见一些汉家骑兵,那就真完全是一片边庭异域了。

这时候,张迈正在碎叶忙着两件事情:一是碎叶地区农牧体系的重建,二是对怛罗斯的攻略。北庭那边离这里太远,而且杨易手头也紧张,完全没法对这里进行补给了,而宁远离这里也不近,眼下唐军在这里的生计还能维持,但要出征可就难说了,为此全军到此就地屯田放牧,在碎叶原有灌溉农田的基础上开拓新田,杂以苜蓿,在这里对商业的依赖极少,但也因此让张迈得以用战时机制来统摄这整个地区的军队和人民,所有人都被组织了起来进行生产活动,而生活物资则集体配给——这不是一种能够持久的社会模式,但在特殊时期却能迅恢复生产力并创造出数量巨大的余粮来。

正因如此张迈在这段时间进行的是西陲开拓的工作,而对已经处于腹地的安陇地区的内政未加细顾,听说凉州那边让了十个士子来“应试”,张迈是一点准备都没有,拿到书信后有些愕然,笑道:“汾儿这是干什么现在我们哪有时间玩这个”

他肆无忌惮惯了,直接就在众士子面前直接说出来,几个士子本来满怀热情跑到碎叶,心想自己万里面君,此番见到了元帅之后必受重用提拔,不料张迈竟然是这样的反应,一时间大受打击。

魏仁浦走上一步道:“伦才晋升之道乃是国之根本,元帅用一个玩字,冷了天下士人的心”

张迈淡淡一笑,说:“伦才?你们这群书生,能走到这里倒也不易。不过在这个地方,你们这群人能帮到我什么?留在凉州抄写抄写文书,议论议论时事不就好了么?却跑到这里来添什么乱?”

众书生一听都大不服气,然而张迈问他们能做什么时,他们一时又说不上来。独有魏仁浦道:“我们初来乍到,一切都不熟悉,自然难以就起作用。若元帅不弃,那就让我们先随军抄写抄写文书,三两个月后,自有我们出头之日”

张迈一笑,道:“你倒是挺有自信。也罢,我也且看看你们如何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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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菩码字数年,别的倒也不敢自夸,唯有坑品在圈内的口碑还不错。这个月工作忙碌,实在属于不可抗力,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很久的,3月26号我还有一门职称考试,在那之前几天可能还会请一两次假。业余码字也不容易,还请诸位见谅。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将这本书写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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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献

第一二六章群贤

张迈当着魏仁浦等的面虽然那般说,事后却安排了魏仁浦作为自己的随行书记,记录一切事宜并草拟口述命令,这个职位看似琐碎其实却非同小可,郭洛道:“这批人才从中原来,怎么就委任了一个这样亲信的职务。”

张迈笑了笑说:“且用着看看吧。”

郭洛就不再过问。

张迈在进入疏勒之前,身边文书的工作多是郑渭在帮做,后期李膑得到信任后参与了一些,后来郑渭独立出来去搞政务了,张迈主要管军,李膑跟着接手,后来唐军势力越来越大,李膑作为参谋也能独立建署了,鲁嘉陵有时候就担任了书记,且马小春也学会了一些文字能帮头尾。兼并了归义军后,张毅父子先后曾在张迈跟前作文书工作,先是张中谋,后来是张中略,马小春一直都在旁边帮忙。

马小春十分聪明,近年识字已经不少,在张迈身边文书尺牍都整理得井井有条,但说到学养毕竟不足,这时魏仁浦接手,他有一目十行的能耐,只花了半天就将六十多种文件过目一遍,张迈忽然需要草拟什么文书,他又有倚马立就的能耐,而且要文雅能文雅,要通俗能通俗——这等文书能力,就是郑渭李膑也没有的,张中谋兄弟才学比不上他,张毅年纪大了反应不如他快,马小春被他这能耐惊得目瞪口呆,张迈也只用了他三天就有些离不开他了,有些什么事情,有时候也会问他意见。魏仁浦不但饱读诗书,而且这时饱经磨练,行过数万里道路,已经不是一个纯粹的书生,所言所论见识颇为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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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张迈及其所部大军一直忙着屯田牧马的事情——唐军开到了这里,碎叶军民十余万,粮食虽然还能过得下去,但要出征就得从宁远、北庭调粮。过去半年安陇是什么经济环境张迈心里清楚,所以决定暂时不再增加后方的负担,而下令全军屯田牧马,以积来年之军资——这也是张迈暂时没有继续进军怛罗斯的原因之一。

在这一刻就体现了天策唐军与后唐军队的不同了——李从珂的军队是断断不可能非但不领粮饷还搞生产的,但天策唐军的将士大多出身农夫、牧民,干这些活儿本是好手,张迈一下号令,石拔都要下地,郭洛也得去巡田,杨信、徐从适是边将世家,从没种过地养过羊的,在这样的氛围下也得硬着头皮干活,后来因弄坏了好几把锄头,张迈听说之后便笑着让他们转而去打偷羊的狼——堂堂的枪王、箭王跑去干这等事情,放在以前两人非大为不满不可,现在却只要让他们别种地就行,兴高采烈地去了。

以单位产量来说,采摘不如放牧,放牧不如农耕,碎叶河沿岸肥沃的土地很多,不过有许多土地是不能长久作为农田的,否则必定荒化,然而只是耕种一次的话,却也可以取得不小的收成。

唐军在碎叶河已有的灌溉农田之外,又开辟了无数一次性的农地,半种小麦杂粮,半种苜蓿养马,又拿碎料养猪。除了唐军以及随军的工兵、农牧民之外,两河流域本土的各部各族也都被安排了进行劳作。

对于唐军以及随军的工兵、农牧民管理起来容易,对于归附的各部各族管理起来就难,张迈派人下去统计各族在今年冬季之前能够收上来的小麦和肉类的数量,但两河流域的各部文化水平太低,连加减乘除都不是每个人都会的——会加减的还多,会乘除的就十中无一了,还要他们预测今年所能得到的数量,这可不仅涉及到算术,还涉及到对农作物生长的预判,对羊群长肉度的判断,那不是为难他们么?

可张迈心中却不能不对今年的收成没底——那会影响到他接下来的用兵方略的,所以还是让马小春派了几十个通文墨的士兵下去统计,但结果从三月中到五月底,弄了两个多月却迟迟拿不上来。

他第三次要派人去时,魏仁浦推荐了两个人,一个叫白守珍,一个叫霍建良,推荐他们俩去办这件事情。张迈叫来他们二人问他们需要多少帮手,白守珍霍建良和魏仁浦商议过后说他们只要自己去就行,但两人各自需要一队龙骧近卫军护送。

张迈道:“我的龙骧近卫军打仗可以威震天下,算术可就不行了。”

白守珍道:“臣要的就是他们的威震天下,而不是要请他们去帮忙算术,只是要他们给我们两人壮壮威势,统计的事情,我二人就够了。”

马小春听得瞪眼睛,张迈这时对魏仁浦已经初有信心,也有心看看他们二人的能耐,便答应了。

霍建良便去了伊犁河,白守珍则负责碎叶河流域和热海沿岸,他十余日后就回来禀报,带了一个写满了数字的本子,呈上道:“碎叶河域诸部,今年所能交献的粮肉,都已在此,请元帅垂览。”

张迈又是惊奇,又是不信,打开一看,上面条目分明,哪个族在哪里耕牧,估计能收上来多少粮草、多少肉类,粮草是小麦杂粮,还是苜蓿草料,肉类是羊群还是猪肉,都分明而清楚,此外又有一些部族交的不是粮草羊群,而是一些特产,或者是鱼,或者是木料,或者是石油,或者是矿石——却都是有用的军资。在本子的最后就是所有数目的分类统计了。

张迈也不细看,翻到了最后,但见了最后的总数就心里有底,问白守珍道:“你才一个人,去了十几天,怎么就能将数字算上来?”

白守珍道:“之前我们派下去统计的人跟着他们去数羊数马,丈地看苗——那哪里算得清楚?但其实这些族长、酋长,也许文字也不懂,但对族内有多少牛羊,能产多少谷物,怕是比自己的掌纹都熟悉,只是他们心中的数字,等闲不肯吐露。所以我去到之后,也就大略看看他们的情况,然后就要他们自己报一个年底能够缴纳的数字上来。因他们能产多少,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能交上来多少。”

张迈对这些实际事务原也很通,但他在碎叶要同时掌控政治、军事、外交、族情,还要关注东面北庭、安陇的情况,实在没法在这上面用太多心思,但这时白守珍一听他就点头,又问:“那这些就是他们报上来的数字?”

“自然不是。”白守珍道:“他们报上了数字之后,我就按照那族长、酋长言语谈吐中的忠厚或奸诈,加一个倍数,忠厚些的就加几成,奸诈些的就加几倍。”

张迈哈哈笑道:“几倍?你可真能敲诈。”随即又摇头说:“我们才平定两河,就算是为了用兵,不能压榨太甚”

“臣省得。”白守珍道:“因此臣也非一刀切下,而是察言观色,若是对方眉跳眼红、哭跪求告,那就确实是收得重了,臣便酌量减轻,若是对方痛快答应,或者表面为难,其实是以进为退,臣便托言尚缺它物要他们增加,他们若是没有就增其羊群、粮草填补,若他们十分为难,需要与族中长老商量,最后终于答应,那这个数字就差不多了。”

白守珍的这几句话说来轻巧,确实中华自汉以下税吏的征税技巧,内中门道甚深。要知税吏收税,哪怕到了当代,也从来都不是按照所产以朝廷纸面规定的比例征收,而是估摸被收税者所能忍耐的底线,定个实数来征收——这中间若是税吏有心贪污,则被征税者自会识做,而税吏拿钱之后则从中减免,这样问题就会更加复杂——然而在数据监控能力有限而纳税者又不愿意配合的情况下,要想真的查清产值再按照规定比例征收,事情肯定没法完成,倒不如定下一个实数来得实在。

“那么,”张迈拍拍本子,道:“这个就是他们十分为难、经过商量后终于答应的数字了?”

“也不是,”白守珍道:“这是那个数字的八成。不过若元帅若能听臣之建言,则请按照这个数字颁示诸族,诸族见元帅开恩给他们减了两成负担,一定会对元帅感恩戴德,就算有所怨怼也都只冲臣一人来。如此粮草方可顺利征收,又可保证碎叶河域的稳定。”

张迈听得心中暗自叹息,白守珍所做的这些事情,连征收物资之后会带来的社会后果都考虑到,这份细心与远虑,已经出数据统计本身了,当下道:“好,这件事情就按照你说的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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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已是六月底,天气渐热,在这内6地方,冬天可以极冷,夏天的晚上也寒凉,白天却可以极热,葛丹摩就奏请张迈暂迁往夷播海旁避暑——历代岭西回纥大汗通常都是这么干的,张迈问魏仁浦道:“你觉得如何?”

魏仁浦道:“南北迁徙、冬南夏北,那是久居图安之意。元帅是君临西域的汉家天子,不是岭西回纥的可汗,碎叶尚是暂居之地,何况夷播海?”

张迈哈哈一笑,就不理会葛丹摩,葛丹摩和儿子对望了一眼,暗暗留心,一帮的史怀诚事后也对儿子史克庄说:“这个新来的书记不能小觑,看来他的话在元帅心中有些分量。”

又过数日,碎叶河上游来了个使者,却是葛览派来的——原来当日萨图克北庭战败之后其势力分崩离析,葛览也起了异心,在逃到八剌沙衮后拥众作乱,却又被萨图克所镇压驱逐,一路逃到了碎叶河上游,在当年新碎叶城遗址驻扎了下来,萨图克一时间也无力征讨他。如今岭西易主,张迈在两河流域推行新政,教导当地百姓农牧杂用,日子虽然辛苦却让两河旧民都看到了希望,尤其是那些务农的农奴更是全部释放,颁赐汉家姓氏,将农田均给他们耕种,四方逃离的百姓渐渐聚拢,两河流域生气渐渐恢复,碎叶河上游葛览部也有人逃了回来。

葛览眼看大势如此,也派了人来向张迈请降,见面就呼万岁,称陛下,敬曰天可汗,希望张迈能封他个一官半职。葛览的使者又道若张迈肯宽宏大量地容纳他,他将献出一个重要的消息来。

张迈问是什么消息,那使者道:“就是杨定邦将军的下落。”张迈这时在西域的地位已经极高,等闲族长之辈也见不到他,像葛览这样的事也未必是要他亲自解决,只因郭洛刚好出去巡视这才让使者进来,见面时鞋子都没穿,只穿着一件薄背心倚在藤椅上吃葡萄纳凉,显得很不将之放在心上。

但听到“杨定邦”三字张迈不由得动容,问道:“你们知道杨定邦将军的消息?”

那使者道:“小人不知,但我家将军知道。我家将军言,只要陛下能容得我部归附,将军必将所知全盘向陛下启禀。”

张迈哼了一声道:“若我不答应,他就不肯说么?”

那使者匍匐在地上说:“不敢。”却不再接口,显然正是如此。

张迈挥手让他下去,想到了有杨定邦的消息也没工夫吃葡萄了,急召诸将商议。

对于葛览的请降,帐中分为两派意见,一派认为不妨纳之,一派认为葛览是数姓家奴,不可信任,而且如今他的部下又离心离德,根本就不需要拉拢他,不久他自然会分崩离析。至于杨定邦的消息,这些年来各种各样的情报听到了不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反对收容葛览的葛丹摩道:“就算是真的也不怕,葛览本非岭西人物,他若能知道杨将军的消息,必然是辗转听闻,可见这件事情不是他一个人知晓,只要我们放出消息,悬赏重金,自然会有人前来领赏。”

张迈沉吟着,等诸将都表完意见,这才问魏仁浦:“你怎么看?”

魏仁浦道:“圣王海纳天下,胸中之水不必至清。天子五服,近畿甸服为心腹,必须绝对忠心,候服为躯干,必须闻令即行,宾服为衣甲枪盾,必须贴身就手,宾服之外,蛮夷要服,戎狄荒服,此等夷狄时忠时叛自古皆然,羁縻使之臣服从行便是。就算容纳葛览,也不过处之于要服荒服之间,何必苛求他有多忠诚?不过葛览之流,没资格与元帅谈条件,不管杨定邦将军的消息是真是假,他都必须先到碎叶来以示忠诚,然后再听我主处置。”

葛丹摩笑了起来:“他若没得到元帅的应许,哪里肯来?”

魏仁浦道:“这就要看使者的能耐了。以我军当前之威势以及葛览的窘迫,只要使者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未必不行。”

张迈道:“魏仁浦的话有道理,你们谁能替我出使,招葛览来降?”

诸将臣都觉得此事不易成功,而且成功了也不是什么奇功,一时都不敢应承,魏仁浦道:“与臣同行西来的士子当中,有一位名孙敬明者,略有胆色,且颇通回纥言语,臣推荐他西行,一定能够成功。”

葛丹摩道:“颇通,那有多通?”

魏仁浦道:“大致听得懂,不至于因为语言不通被人哄骗,不过还不大能说。”

葛丹摩嘿嘿冷笑,说:“这可不是打仗,是要出使啊,得靠一张嘴的,话都不会说的人能成?”

张迈见魏仁浦一副心有成竹的模样,便道:“就让孙……”

“孙慎,字敬明。”

张迈道:“就让孙敬明去试试吧。”

葛丹摩父子见张迈已经决定就不敢反对,却都暗中冷笑。

不料十几日后葛览就只身来到了碎叶,张迈颇为诧异,道:“怎么这么快”新碎叶城旧址离碎叶有多远他是知道的,按理说就算路上全不耽搁,一来一回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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