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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骑(阿菩)-第2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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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塔上的回纥箭手赶紧张弓射箭,可惜荆棘烧掉了以后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降低进攻者的冲击度,区区一座哨塔哪里能够遏阻成队成群的骑兵冲击?
一百五十骑冲上了缓坡后,没有花费多少代价就踏着灰烬突入寨内!回纥人虽然在这里安排了两百多名士兵,却哪里抵挡得住汗血王子的雷霆一击?
“拦我者死!”
精通数门语言的薛复,这时说的却已经是标准的大唐官话!
一百多名汗血骑士杀入寨内,从西面冲往南面,刀锋过处例不虚!一百多把横刀便如一支支的利刃,捣入了敌人的脏腑后一阵乱搅,马顺又从外面逼来,回纥人到此哪里还抵挡得住?
“不成了,不成了!”
“投降了,投降了!”
——————————
银山大寨,宣告攻克!
第二十六章自取灭亡
薛复攻下银山大寨之后。一边清点俘虏,一边修补寨门,西面荆棘丛已经被烧毁,他便下令取出八百把刀去柄再加上六百支矛,倒竖插在西面缓坡之上,形成了一片刀丛。同时向龟兹方面报捷,又命马顺领一营将士驱赶俘虏赶往焉耆示威。
安西唐军的大部队虽然撤出了铁门关,但大军却都屯于离龟兹盆地较近的乌垒州,算算焉耆可能会产生大变时,张迈本人也赶到了乌垒。
焉耆方面的消息传到时,龟兹的居民还未收到任何风声,张迈已经下令东进,大军分为四拔:
第一拔,石拔率领龙骧府以及左箭营、右箭营为前锋先行;
第二拔,慕容春华率领七千牧骑继进;
第三拨,郭师庸与李膑领六折冲府将兵并六千龟兹新军为中军;
第四拔,奚胜率三折冲府将兵并六千龟兹新军为后军。
郑渭与杨易一文一武留龟兹镇守四境,安守业负责保护龟兹到焉耆间的粮道畅通。
不说郑渭在后方安抚四境,也不说郭师庸奚胜整军出,却说石拔听到出的消息高兴得连翻了两个空心跟头,对哥哥石坚道:“大都护永远不会让我失望的。我这顿打没白挨!焉耆到手了!”
他得令便行,一府二营飞一般驰往铁门关,这时银山方面已经传来捷报:“薛将军已经打下银山!”
张迈大喜,命薛苏丁赶往支援,“多带弓箭、矢石!还有炼油弹等物。”
石拔道:“为何不先打下焉耆?”
张迈道:“焉耆的事不能急,越急越慢。最好是等骨咄开门迎接我们。”
慕容春华行军迅疾,只比龙骧府慢了半日便到,他计算时间,对张迈道:“高昌离焉耆的距离比乌垒远一半,总要到奚胜也到达铁门关时,毗伽的主力才能开到银山脚下,但毗伽一收到消息一定会派遣急骑兵连夜赶至银山,我料薛苏丁赶到银山时,毗伽的前锋也就抵达银山大寨了。”
张迈问道:“你看薛复能拦住毗伽么?”
慕容春华道:“毗伽的主力他未必拦得住,但前锋人马倍程而至,中途掉队必然严重,且数百里加急赶到银山时势必人马困乏,薛复以逸待劳一定会再建奇功。但毗伽若来薛复可就未必能出寨决胜了,我们必须多运些守城物事支援他。”
张迈道:“已命薛苏丁带去了。”
慕容春华道:“那哪里就够了?”将自己部所带炼油弹、石油、火药、聚焦灯等全部取出,张迈命慕容旸再领两营人马押解了前往银山。
不久田浩又领了一府将兵赶到,这时安西军在铁门关上已近万人,张迈传了消息进城,希望骨咄出城与自己会盟于城下。
洛甫劝骨咄大大方方出去,道:“当初我们若能独力夺取焉耆,现在将他们拒于门外他们也奈何不了我们,为了共抗毗伽还得戮力帮我们守城,可现在我们只得了小半个城池。想要驱逐格库木就必须借助安西军的力量,眼下闭门不出绝不是个局,这焉耆迟早都要让出来的,迟让不如早让,我看还是大大方方开成迎安西军进来吧——格库木一见安西军进城要么投降,要么逃跑,这样焉耆就转入我们手中了。”
骨咄道:“但要是接他们进城,就算从格库木手里夺了焉耆,万一张迈不守诺言来个鸠占鹊巢,那我们怎么办?我们可打不过他们啊。”
洛甫道:“就算那样我们也算是为安西立了一件大功。张迈是心甘情愿也罢,迫不得已也罢,总得好好安置我们,不然以后哪族哪部还肯相信他归附他?”
但骨咄总觉得将决定权交到张迈手中太不保险,说道:“若是那样,我又何必投靠张迈?当初直接并入高昌不就行了?”
洛甫一时答不上来,现在的这个局面,确实比当初起事时候的预计差得太多,只是事情演变到了这个地步,除了出城迎接张迈以外,洛甫想不到更好的出路。
但骨咄却不听他的劝告,仍然派出了使者去见张迈。说是城内未定,一时不能出迎,还请张大都护见谅云云。又促请他移兵于西门、北门,好来个里应外合,夹攻格库木。
张迈见骨咄竟然不出来心中大怒,石拔跳道:“我这就去将骨咄揪出来!”
慕容春华却劝张迈暂且忍耐,张迈这才平心静气打了骨咄的使者,又答应了他的请求,领了兵马屯于西门,城头回纥军望见赤缎血矛,知道是张迈亲自到了,人人惶恐畏惧,黄昏时节马顺押了俘虏赶来,张迈下令让俘虏在城外一字排开,命军士呼叫道:“银山已经被我军攻破,毗伽的援军不会来了,尔等识相的便快快投降!”
格库木登上城门,请张迈答话,石拔、田浩、郭漳、卫飞四人护着张迈走近,格库木便在城头指着张迈道:“张大都护,铁门关之会我虽然没参加,可也知道经过——你为何说话不算话?”
张迈笑道:“我如何说话不算话了?”
格库木道:“当初你在铁门关上说:一个月后正值秋末,焉耆草长马肥,天时地利都适合作战,到时候你将率领大军,与毗伽大汗决战于焉耆城下。言犹在耳——如今一个月的时间还未到,你却围了焉耆,张大都护,你现在在西域也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了。如此食言而肥,不怕西域英雄笑话么?”
张迈心想这人在这种局势下居然来与自己讨论当日宣战之言,倒也有几分质朴可爱,哈哈大笑道:“我是要在焉耆与毗伽决战,可没说要等毗伽来了我再来攻城啊。我原本就是打算取了焉耆好等毗伽,虽然现在一个月的时间是还没到,但等毗伽开到焉耆城下,大概也就是一月之期了。”
唐军兵将听了放声大笑,城头格库木大怒,便有几个卫兵张弓,城下唐军纷纷叫道:“大都护小心,他们要放冷箭!”
石拔、田浩是有备而来,早就举起了长盾掩护张迈回阵,郭漳叫道:“这厮无信无礼!”便要张弓,张迈喝道:“不要杀他!”
郭漳和卫飞驰出几步,同时箭,两人都是瞄准了格库木的头盔,哧的一声,格库木只觉得眼前一花,两箭同时飞到钉在了他的头盔上,几乎射中了同一个点!这等异箭同心极其难得,城外唐军望见齐声喝彩,城头卫兵高呼:“保护将军!”赶紧将格库木拥了下去。
格库木呆了一呆。拿下头盔后又摸了摸额头,才道:“没事。”焉耆守军看看两支钉在一起的箭,想到唐军两员小将也有这样的本事个个心头剧震。
又过一日,李膑也赶到了,同时东面传来捷报——果然不出慕容春华所料,薛苏丁抵达银山大寨时,毗伽的前锋三千余人也刚好赶到,薛复以逸待劳,开寨门迎敌,将毗伽的前锋杀得丢盔弃甲,薛复赶出十余里才回归银山大寨。
李膑大悦道:“高昌军见前锋战败行军用兵一定会更加谨慎——薛复这一战。可又为我们争取到了几天时间了。”
张迈派遣使者带了美酒往银山嘉奖薛复,一边不停地将新到的守御物资运往银山,一边商量如何进入焉耆。
李膑道:“现在只要我们赶在毗伽到达之前入城,那么就算毗伽真的倾国赶来也没用了。”
只是这时焉耆城内的形势十分微妙,骨咄带领龟兹军民占据了西门、南门以及西南一角,城内其它地方却还控制在焉耆守军手中,双方在这些天中曾爆了几场冲突,但因顾忌着城外的安西唐军彼此都没尽力,所以也就维持着罕有的同城均势局面。
按理说,骨咄已经向张迈求援,就该开城门放张迈进去,只要放唐军进城,格库木势难抵挡。可骨咄却偏偏在这个时候踯躅着,怕张迈过河拆桥,迟迟不肯放唐军进去。
石拔道:“我去叫城,若他不开门时我就打他娘的。”却就听人报道:“骨咄派人来了!”
来的却是洛甫,他见到张迈后匍匐在地,磕头口称“张大都护”。张迈责问道:“骨咄向我求援,如今我已经来了他却不出城来迎接,这是什么道理?”
洛甫跪在地上道:“我主愿意为大都护镇守焉耆、共抗毗伽,只是希望大都护能及早册封我主为焉耆镇守使,让我主能名正言顺地接掌焉耆,这样也可以安我龟兹部众之心。”
石拔、郭漳等听骨咄不开门迎接,反而先来讨价还价要封赏,无不大怒,李膑却给张迈使了个眼色,张迈会意,笑道:“镇守使之事也容易,那也没什么,但我空口敕封太过儿戏,也不够隆重,还是以后由安西、于阗、归义军三方面共同认可推举,那才够正式,骨咄既然愿意为我守城,那就让他帮我守着好了,进不进城对我来说也没什么所谓,你让他在城头上看好了。我就在这城下大破毗伽给他看看!”
又过一日,郭师庸的大部队也已开到,眼见唐军越聚越多,骨咄心里也越来越不安,格库木那边更是慌乱,如果有一个完成的城防他还有勇气与张迈对抗下去以待毗伽,可是现在却被骨咄占据了半城,只要骨咄放了唐军进来,那就什么事情都可能生。
郭师庸赶到之后见大军虽已将西、北两门堵死,但大军却还未曾进城,皱眉道:“怎么骨咄还不出来迎接么?这人也算一国君主,做事怎么蔫蔫乎乎的,难道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想要变卦不成?”
石拔叫道:“不如就封了他作镇守使吧,左右不过是个虚衔——等我们进了城再要他好看!”
慕容春华道:“现在不是封镇守使不封镇守使的问题,是骨咄心里担心我们给他的承诺时候不认账,他是想买个保票。”
石拔叫道:“可现在我们能给他什么保票?铁劵丹书么?那不也一样是一张随时可以撕掉的废纸!哼!这个家伙,当初既然信不过我们,又何必来和我们结秘密盟约?”
郭师庸道:“不管如何,这事可得赶紧才好。薛复那边未必能拦住毗伽,如果毗伽开到时我们还没进城,难道我们真的要在这焉耆城下和高昌的大军决战么?”
石拔道:“不如就攻城吧!”
“不可!”慕容春华道:“眼下的形势牵一而动全身!咱们不动,只要处理得好就有马上进城的可能,如果妄动,要是逼得城内两伙人再次抱团,随时都会陷入攻城难下的困局中去——焉耆要是真那么好攻,当初杨将军、薛将军和你我会师城下的时候就已经攻下了,何必等到现在?”
李膑沉吟着,道:“骨咄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既然如此,我们便反过来,争取格库木!”对黄老同道:“明天我们放洛甫回去,你趁机再入城一趟,暗中去见卢明德,将我的意见告诉他,我想以他的聪明会晓得怎么办的。”
第二日清晨张迈就叫来了洛甫,好生宽慰,道:“相爷尽管回去,也让骨咄可汗宽心,我既然答应了让他作焉耆镇守使就不会食言,只要他能帮我守住东面的这个屏障,别说镇守使,就是做都护也没问题。”又说:“但高昌那边的大军随时回到,我也等不得了,明天我便会考虑攻城,到时候我在外攻打西、北两门,你们从城内进攻,内外夹击格库木,你也让骨咄放心,等焉耆打下之后,我不进城就是了。”
洛甫的眼光闪了两闪,却没说什么,点头称是,张迈又派了人送他回去,并赏赐了洛甫珊瑚两株、黄金五十两,又赏给骨咄黄金十两,命黄老同持了进城。
那十两黄金倒也不算什么,骨咄听到了张迈的承诺之后松了一口气,问洛甫道:“宰相,你看张大都护说打下焉耆之后不进城是真的假的?”
洛甫进城的路上对这个问题早就想过不知几遍了,这时将周围的人都遣走了,然后才道:“可汗,咱们大祸临头了!”
骨咄一惊:“什么?”
洛甫道:“当初还在龟兹的时候,我还不晓得这位张大都护行事的秉性,但经过这么几次接触我已经大致明白他的为人——咱们其实已经错过了开城迎接他的最好时机了。他现在若是痛骂你责令你赶紧开城门迎接他,那事情还有转机,现在忽然变得这么客气,又说什么等焉耆打下之后他不进城——那哪里是有可能的事情?他只怕已经决定对付我们了,只是不知道会出什么手段!”
骨咄听得背脊沁出冷汗来,道:“若是这样,那可怎么办?”
洛甫道:“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可汗你即刻出城负荆请罪!除了这个之外,没其它办法了。”
骨咄脸色微变,道:“你这是什么话!现在出城?万一张迈说话不算数怎么办?”
洛甫叹道:“咱们当日要是能顺利占领一个完整的焉耆,现在还有和他讨价还价的余地,但如今只夺了小半座城池,还要想安西军帮我们打败格库木然后将焉耆让给我们?天下间哪可能有这等事情!不可能的。”说来说去,只是劝骨咄赶紧出城归附安西。
骨咄将洛甫上看下看,忽然道:“宰相,你这次出去,不会是收了张迈什么封赏、礼物吧?”
洛甫一呆,忽然明白骨咄竟是怀疑到了自己头上,慌忙叫道:“可汗,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啊!臣下一直忠心不二,怎么可能会做出对不起可汗的事情?”
骨咄冷冷道:“如果没有,那你的态度为什么却变得这么奇怪?还说要我即刻出城,这真是为我打算?不会是你得了张迈的什么秘令,要将我卖了吧?”
他这几句话说得好重,洛甫吓得一阵哆嗦,不敢再劝骨咄出城,恹恹出来,想起自己一路追随骨咄,在他最艰难的日子里也不离不弃,当初同罗收买龟兹旧部的时候,第一个找的就是他洛甫,却被洛甫断然拒绝,这时他也是全心全意为骨咄打算着,不想却遭到了主子的怀疑,这番打击实在太大,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万念俱灰之感。
走出来时,忽见随自己进城的黄老同窜入一条小巷,暗道:“张迈如果要用计,一定也得传消息进来,这个黄老同多半是带着任务进来的。”便带了两个卫士在后面悄悄跟随,来到一座佛寺的角门外,这座佛寺位于骨咄占领区与格库木占领区之间,因主持是在城内有影响力的僧侣,却又曾暗中资助过骨咄,所以双方都卖此寺几分面子,没有加以侵犯,算是焉耆城内的一个中立区域。
黄老同在角门三长五短地敲了敲门,一个小沙弥将他接进去了,洛甫伏在暗中等候,过了好久黄老同才出来,洛甫等他走了以后也上去依样敲门,那个小沙弥打开了门见到了个生面孔怔在那里。
洛甫哼了一声推门而入,小沙弥急忙拦住,双方纠缠起来,却听里头一个声音问道:“怎么了?”小沙弥叫道:“有个生人要闯进来,先生你快走!”
“生人?”里面那人非但没走,反而走了出来。
洛甫与他一照面不由得大吃一惊:“是卢明德!原来是他!”刹那间他对黄老同的许多疑问都猛地解开了:“原来是他,原来是他!怪不得黄老同有那么大的神通能够给我们带来那么多的情报,原来情报的源头是他啊——我真是该死!怎么就忘记城内还有这一号人物呢!”
第二十七章收取焉耆
卢明德出来见是洛甫也吃了一惊。但旋即镇定下来,笑着请洛甫入内就坐,洛甫迟疑了一下便进门,卢明德取了一壶葡萄酒款待洛甫,洛甫闷闷不乐喝了一杯,将这段时间以来生的事情在脑中又过了一遍,忽然拍案道:“我说张迈的人怎么会对城中的事情了如指掌,原来一切都是你在搞鬼!怂恿我们可汗造同罗的反,都是你在城内居中策划吧!”
卢明德微笑着说:“没错。不过若不是骨咄本来就有这心,我也没那么容易煽动他,我所做的不过是顺水推舟。”
“哼,你这么做,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
“好处?”卢明德道:“我不这么做,那就有大大的坏处,但若办成了这件事情,那就相当于是将焉耆献给张大都护,会有什么好处,相爷你应该明白。”
洛甫沉默了下来,也明白了过来,又喝了两杯闷酒。他已经想到城内生的这一切都是卢明德在暗中操控着,至于卢明德为何不自己出面来说服骨咄。那自是因为骨咄对他已经恨之入骨之故。
卢明德又说:“洛甫相爷,现在你的处境也和我一样了,眼下我们只有一个选择了,那就是设法将焉耆送给张大都护,那样等他入城之后,我们就都有一份功劳。”
“可是可汗……”
“我知道骨咄在迟疑。”卢明德道:“这人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了,别理他了,我知道你在龟兹旧部中甚有威望,只要你……”
“你要我背叛可汗?”洛甫忽然摇头,说:“不行!我们一族历代侍奉汗族,到我这里绝不能做这样的事情。”
卢明德道:“难道你现在对骨咄还没死心?难道你还准备将我捅出来?”
洛甫道:“我只有这个选择!”
卢明德脸色微变:“可你真这么做的话,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对焉耆又有什么好处?对龟兹军民来说又有什么好处?甚至对骨咄本人,只怕也没什么好处!如果让张大都护接掌本城,焉耆的局面迅就能平定下来,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最有利的,要是搞成一个大乱局的话,让安西军与高昌军在这个地区混战起来,只怕整个焉耆城内的人——包括龟兹军民十有**都得死!”
洛甫知道卢明德这话并非危言耸听,却长长叹道:“但我一生忠于可汗,既然知道了这事岂能不告诉他?”
卢明德道:“但你现在去告诉他,不过是做了一件蠢事,对骨咄来说也没有一点作用,反而要送了几万人的性命。洛甫你想想,现在骨咄还能做出明智的抉择么?”
洛甫盯着卢明德,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你要我告诉你,除非你答应与我合作。”卢明德说。
洛甫沉吟良久,终于推席道:“普天之下。并非只有汉人才知道忠义二字,要我背叛可汗绝不可能。但现在局势如此我也没有办法了,但我想求你一件事情,如果你答应,我就答应你,不会将你的事情捅出去。”
“什么事情,请说。”
洛甫道:“城破之日,请张大都护尽量善待我家可汗。”
卢明德哪里有这权限?却想也不想就道:“好,我答应你。”
洛甫看了他两眼,忽然摇了摇头,显得对他的承诺很不信任,又想想骨咄对自己的猜疑,更是心灰意冷,叹息道:“罢了,罢了,从今天开始我就不管这些事了,你要做什么,你做去罢!”拎起了酒壶,一边仰饮一边踉跄出去了。
卢明德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低低冷笑:“在这个乱世上还讲什么忠义,西域竟然还有这样的人——真是愚蠢到家了。”
他却想起了张迈刚刚下达的指令。寻思:“张大都护才是举世难逢的英主,在这样的局势下竟然能想到弃骨咄而争取格库木,真是高招!”便做了一番安排,来见格库木。
格库木是昭武族何姓人,并非焉耆的最高将领,他是一个质朴而勇敢的中年将领,能在一片混乱之中接掌防务成为高昌军队在焉耆的最高统领靠的是平日的人望。不过就作为将领来说他却显得沉稳有余、机变不足了,面对当前的乱局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如今同罗还被骨咄扣押着,城中缺乏名正言顺的一把手,作为高昌方面派来的特使卢明德的地位就凸显了出来,只是他在骨咄作乱之前就消失了很久,这时忽然出现格库木也颇为诧异,见面之后问道:“尊使,这段时间都不见你的,我们还以为你在乱军之中遇害了呢。”
卢明德笑道:“我没那么容易死掉。”
他是代表着毗伽的特使,地位和张迈在新碎叶城时差不多,本来同罗失陷他是有机会接掌焉耆军政大权的,可惜因为龟兹一事他的名声变得不大好,焉耆城中的将领对他都不敢信任。
这时格库木问他此来是有什么事情,卢明德说道:“我是代表焉耆的僧俗军民来问一下将军,准备如何带领我们走出眼前的困境。”
格库木脸上掠过一丝惭愧来,他虽然守住了局势不令恶化,但如何脱困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卢明德又道:“我听说城外张迈已经攻下了银山,是真的吗?”
格库木长嘘了一声,说:“应该是真的,银山大寨的守将我认得,他的头颅如今就挂在城外呢,安西军还用旗杆支起了一只巨大的牛角,那只牛角我也见过。就是挂在银山大寨的大厅里头的,昨日看到了人头还有这个牛角,我就知道银山确实已经被安西军攻破了。”
格库木是从小兵一路当起来的,对焉耆方圆数百里的军情、地理、人物都了如指掌。
卢明德又问:“那如果安西军对焉耆动进攻,将军抵挡得住吗?”
格库木没什么信心,但他有十几年的军旅生涯,知道主将不能随便说泄气话,也不直接开口表示自己不行,卢明德道:“我刚刚收到消息,城外张迈已经派人入城通知骨咄,明天他就要动攻城,到时候他从外进攻,骨咄从内进攻,要来个内外夹击呢。”
格库木一听脸色就变了,安西唐军若从外部进攻他还有几分守住城池的把握,可要是与骨咄里应外合那他肯定就挡不住了。
“尊使,你这个消息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嘛……”卢明德说:“我的耳目众多,何况骨咄也不太将此事当做绝密,所以我能探听到并不奇怪。再说安西军开到城外也很久了,也是时候进攻了,将军你说是吗?唉,可怜啊,若被安西军攻破了焉耆。我们焉耆城内的数万军民只怕就都要陷身于唐刀铁蹄之下了。”
格库木左思右想,实在觉得此事自己无法解决,站起身来给卢明德行了一礼说:“尊使你既然来告诉我这件事情,想必一定有解决的办法。”
“办法不是没有,就怕将军你信不过我。”
格库木道:“既然是向尊使请教,怎么还会信不过尊使?请尊使明说吧,也给咱们焉耆的军民指出一条明路来。”
卢明德道:“如果将军能听我的,那自然最好,不但对焉耆的军民好,对将军本人尤其好。”说着却又停下。格库木再三请教,卢明德才说:“现在的局势。银山大寨被安西军占领,毗伽大汗一时之间是来不了的了。焉耆有一半落在骨咄手中,我们也没法据城防守,只要骨咄一开城门放安西唐军进来,那时候将军觉得自己能抵挡多久?三天?两天?还是一天?”
格库木默然,他是一个老兵宿将,既不至于被敌人虚晃一枪就吓倒,也不会看不到真正劲敌的强大,当初石拔逼近焉耆时他就曾出城迎击而败在对方手下,现在想想仍然觉得那一仗败得不冤,此后又见识到了慕容春华、杨易、薛复的军容,对敌我双方的战斗力有着较为准确的判断,自知唐军一旦进城,失去了墙垣的屏障以焉耆守军的士气只怕连一个晚上都扛不住。
卢明德又道:“可是局势明明这样明显了,但骨咄为何却迟迟不肯开城门放安西军进来呢?这个问题将军想过没有。”
“为什么呢?”格库木问,其实此事他也觉得奇怪,一直认为是骨咄和安西军在安排什么诡计。
“因为骨咄将焉耆城当做一件奇货了啊。”卢明德说道:“我知道他眼下还在和张迈讨价还价,现在开城门的话,功劳还不够大,所以他要等到张迈很急,急到肯答应他任何条件了,那时才会开城引安西军进城。那么他要等到什么时候呢?那就是等到毗伽逼到附近的那一刻。所以骨咄开门是肯定的事情了,现在他等待的只是一个开门的时间而已。”
格库木心中一动:“尊使是说,因为骨咄有这样的想法,所以我们还有机会等到大汗的大军到来?”
“那怎么可能!”卢明德道:“骨咄忽然背叛,大汗将来知道一定恨他入骨,所以骨咄是肯定不会让大汗得胜,他要拖到大汗逼近,却不会拖到大汗逼到城下,他要给张迈制造麻烦,却不会给大汗战胜张迈的机会,所以他一定会张迈足够的时间,只不过到了那时候我们这些人就惨了——张迈入城之时一定是局势大为紧张之时,外面大军逼近,而城内人心又未归附,你说他会怎么办?”
格库木想了一想,身子忽然一颤。失声道:“你是说,清洗?”
“嗯,多半要清洗,而且是手段毒辣的清洗。”
格库木脸色惨变,知道卢明德的推测是成立的,若换了自己刚刚得到一座据点而据点之外又开来了一个强敌,当然要设法清洗据点内的隐患,然后才好据险而守。也就是说,如果等到张迈攻破焉耆,那么焉耆军民面临的将是全体被驱逐,甚至可能是残酷的屠城!
想到这一点他忍不住叹道:“若是那样,那可怎么办?”忽然想起卢明德刚才的话来,道:“那尊使刚才又说,我们还有机会?”
卢明德道:“现在我们是还有一个机会,那就是赶在骨咄之前将焉耆献给安西军。”
格库木一怔,揉了揉耳朵,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尊使,你……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赶在骨咄之前将焉耆献给安西军。”
格库木惊呼道:“你要我投降?”
“我是要将军良禽择木而栖。”卢明德说:“将军你想想,你并非回纥人,而是昭武族,焉耆是被回纥人统治,还是被唐人统治,于将军你有什么区别?”
格库木又是一怔,他生于焉耆,长于斯邦,从很小的时候焉耆就已经并入高昌,所以自然而然就成了高昌回纥的将领,但这时被卢明德一提,又觉得不无道理。
卢明德又道:“将军你也和同罗不同,你不是毗伽大汗亲自委任的,而是焉耆军民在危难之际推举出来的,所以毗伽可汗对你并没有知遇之恩,你也不需要对他负责,相反,你却有责任保护推举你做大将的焉耆军民负责,我说的没错吧?”
格库木至此点了点头:“不错。”
卢明德再道:“现在将军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战死,要么投降。将军本来就不是回纥人,又未受毗伽大汗的大恩,根本就没有必要战死——那样不会为将军博来美名,反而会让人笑话。而且拼死一战会惹来安西唐军的恼火,说不定焉耆易主之日,就是唐军屠城之时——那样焉耆城内的数万大军就相当于是死在将军手上了。”
格库木听得背脊沁出些许冷汗来,道:“可是投降的话,安西军接受么?之前我邀他说话时,我的手下还放冷箭射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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