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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老虎)-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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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天子慢悠悠地道:“这个容易,他手里不是有朕的御剑吗?有御剑在身,他怕什么?”
黄锦心里却是摇头,御剑摆到了台面才有用,可是真要把人惹急了,办法却多的是。只是这时候嘉靖天子已经打定了主意,黄锦也不敢多劝,只是道:“陛下圣明。”
嘉靖天子摇摇手:“下旨去吧,司礼监拟定旨意颁布中旨即可,不要经过内阁,否则内阁那边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来。”
黄锦连忙道:“奴婢遵旨。”
嘉靖天子屏退了殿中的所有人,一人孤零零地坐在御案之后,他高高坐在御案,目光扫视玉阶下那幽森宽广的大殿,一根根一人抱不住的漆红柱子矗立着,仿佛化身成了文武百官,嘉靖天子的身上不由散发出了一股无法言语的威严,他用手化拳,磕了磕御案,眼眸平静如水,可是幽深处却又闪动着唯我独尊的欲望。
随后,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来,不由喃喃道:“红秀的御剑,为何会在徐谦的手里?”
……
从会极门进入,与之相对的便是内阁大门,天色已经黑下来了,不过这里仍然隐隐传出灯火,今夜当值的乃是内阁首辅杨廷和。
杨廷和生得相貌堂堂,习惯了穿一身窄袖的圆领衣衫,这是皇上亲自准许的,准许杨廷和可以便服办公。
他半靠在榻上,榻上的桌几火烛冉冉,与此同时还堆叠着几十本已经整理好的拟票。
因为是夜里,又是当夜值,所以一般无事的话都可以就地歇息,杨廷和半卧在榻假寐,胸口微微起复,发出低鼾声。
这时候,有个属官小心翼翼地进来,低声道:“父亲……”
鼾声停了,杨廷和的眼眸却没有张开,只是稍稍地挪动了下身体,嘴皮子微微一动,道:“怎么,又出了什么事?”
这属官道:“已经打探清楚了,前几日确实有道士从午门请进了宫,说是去治病的,可是太医院那边并没有人提及宫中有哪个贵人治病,那些道士在宫中住了许多日,至今未见出宫。”
杨廷和伸了个懒腰,从榻上趿鞋下地,随即便有个书吏给他递来沾了热水的毛巾,杨廷和擦了擦脸,随即道:“消息确实吧?”
“是几个御使多方查证出来的,正打算联名上书呢,有人说……有人说……太不像话了。”
杨廷和脸色一冷,道:“这是大逆不道,这是人臣该说的话吗?真是岂有此理,用修,以后少和这些人来往,他们口无遮拦能卖弄个清直之名,可是你不同,你是老夫的儿子,跟他们混在一起,迟早要出事的。”
原来这属官乃是杨廷和的儿子杨慎,杨慎自幼便是才子,登科之后一直都在翰林院里当差,因为有个内阁阁老的爹,所以近来弹劾了许多人,一时之间名声很大,许多人都说他清直。
内阁这边值夜的时候,翰林院也必须委派官员在这里侯班,以防止出现紧急事态,拟诏时找不到人。
所以每次杨廷和值夜的时候,杨慎便也来陪着,杨慎听了父亲的训斥,忍不住道:“大行皇帝在的时候,天子昏聩,父亲不是照样再三劝谏吗?为何到了陛下登基,反而谨慎了?”
这自是一句不服气的牢骚,杨廷和的脸色却变得慎重起来,他的目光朝这值房外头扫了一眼,见四下无人,便坐回榻上,慢悠悠地道:“你坐罢。”
杨慎欠身坐下。
杨廷和叹了口气,道:“今时不同往日,大行皇帝在的时候,为父是帝师,大行皇帝虽然胡闹,可是我身为帝师劝谏几句,这是理所应当。”
杨慎不由道:“可是当今天子若没有父亲,又如何能登上大宝?当时选他做天子,可是父亲力排众议的结果,父亲忘了吗?按理来说,父亲与皇上的关系应当比与大行皇帝的关系更近一些。”
杨廷和低声呵斥道:“胡言乱语,天子受命于天,与老夫何干?你这话要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他目光变得深沉起来,叹口气道:“其实一开始为父也是这样想,可是后来才知道,这只是痴心妄想而已。父亲铸下了一件大错,以至于到现在都骑虎难下……”
杨慎惊愕地道:“父亲自首辅内阁以来,并不曾听人非议,也没听人说过有什么过失,这大错从何而来?”
杨廷和慢悠悠地道:“大行皇帝驾崩,父亲昏了头,才导致如此局面,你真要听吗?”
杨慎道:“请父亲明示。”
第一百四十章:帝心难测
谁曾想到,堂堂内阁首辅竟也有铸下大错的时候,也有后悔不迭的一日。
当着自家儿子,此时又是夜半三更,杨廷和压低了口气,娓娓道来:“大行皇帝突然驾崩,当时为父身为首辅,上有张太后支持,下有百官拥簇,拟定了当今皇上登基大宝。原本这是一件美事,可是在下头一些人的怂恿下竟是昏了头。大行皇帝驾崩之后,群情激奋,为父便借着遗诏行事,励行新政,革除了大行皇帝时所留弊政;打击宦官秉政当权恶势力,又遗散平虏伯江彬矫旨改建的威武营,资遣锦衣卫擅调用的各边兵及其进献的美女,取消‘皇庄’、‘皇店’等九个多余的工程。除此之外,又收纳宣府行宫金银珠宝入于内库,释放南京大狱冤囚,最后又计擒欲拥兵反叛的奸倍将领江彬,同时将其死党一一缉拿,分别惩办。这些事,想必你都知道吧?”
这些事,杨慎当然知道,脸色不禁胀红起来,这些事迹早已传为美谈,父亲总理朝政三十七日,改革之举,意义深远,恶势力遭到打击,正派力量得以增长,人心大快,国家从危弱转臻初治,许多都纷纷称赞父亲力挽狂澜,使“中外倚以为安”。
这三十七天可以说是杨家荣耀的顶点,正是因为有了这个资历,杨廷和贤相之名传诸中外,便是六岁稚童听到杨公二字,都不免拍手叫好。
可是如此有利于社稷之举,父亲为何却说铸就了大错?杨慎年纪虽然不小,可毕竟一生顺风顺水,虽有清直之名,心机却不足以深沉,他曾喊出国朝百二十年仗义死节便在今日这句话,其实就可显出此人性格冲动,却不够聪明。杨慎不由道:“父亲此番义举使天下气象一新,有大功与朝廷,下恩惠于百姓,难道这也错了?”
杨廷和却是苦笑,手指着杨慎道:“若为父致仕,你必定不能长久。”
随即杨廷和又慢悠悠地道:“老夫还记得,皇上进了京,步撵走了一半,却是赌气要回安陆,再三说不做天子,后来因为其母入宫的事又差点闹得不可开交,你可知道是为了什么?你真以为只是些许的名分?实话告诉你,这一切都是因为为父的这个过失,用修,陛下是猜忌到了为父,是对为父有了戒心啊。他再三如此,只是为了一步步试探为父。而这祸根便是在这件事上,你想想看,为父铲除奸佞,革除弊政,难道皇上不能吗?”
一番话惊醒了梦中人,杨慎便是再蠢,此时也已经明白这其中意味了。
想想看,奸佞在朝,弊政丛生,新皇帝正在从湖北赶来,在这三十七天的时间里,杨廷和把该做的事都做完了,而新皇帝怎么办?这种事,你杨廷和可以做,新君也可以做,为何新君未到京师,你便擅自主张?你要沽名钓誉,难道新君不用沽名钓誉?原本当今皇上在名分上就有欠缺,毕竟不是孝皇帝嫡系,作为一个外藩的藩王,他最需要的就是显露出自己的才干。
想必在从湖北到京师的这一段路里,这位新皇帝正殷殷期盼着抵达京师之后用什么样的手段去革除先帝弊政,用什么手段去铲除那些奸党,正满怀着期望,希望借着这些事立下自己的威信,使百官信服,使天下百姓感激涕零。
可是当他到了京师却是傻了眼,这位内阁首辅已经把他要做的事统统都做完了,连他娘的一口汤都没有剩下。
面对这种情况,新皇帝若是没有疑虑,若是没有戒心,那便是猪了。
你想做什么?你请我来,莫非是挟天子而令诸侯,是想将我当摆设?
因此刚刚进京的时候,新皇帝便找了个借口发了一阵脾气,甚至还说出了要立即回安陆的气话。
这是杨廷和与新皇帝的第一次交锋,在别人看来,这位新皇帝实在有点小孩子气,为了一件小事,居然在如此隆重的场合大发雷霆,可是只有杨廷和知道,这一切都是新天子借题发挥而已。
每每想到这里,杨廷和就夙夜难寐,他原本以为,新皇帝不过是个孩子,不必太过谨慎,再加上有太后和百官的支持,使他一时膨胀,并没有将这个小孩子放在眼里,这也是他持政三十七日,一道道大快人心的诏书颁布出去而没有顾忌的原因。
可越是和嘉靖相处久了,他越是意识到自己犯下了大错,这个错误已经不可能再弥补了。
此时的杨廷和,语气平淡地说起这件事,那满是皱纹的脸带着几分自嘲,他看了一眼震惊的杨慎,道:“陛下入宫之后,待为父甚恭,为父略染小疾,陛下便再三派人探视,越是如此,为父就越是觉得不安。”
杨慎忍不住道:“父亲扶危定顷,功在社稷,即周勃、韩琦殆无以过。”
杨廷和只是叹气,道:“你不懂,你不懂啊,不过……”杨廷和虽然后悔,此时精神一振,忍不住道:“本来老夫也该解甲归田,是该急流勇退了,可就这么走,实在心有不甘,为父留在这里,既是不忍,也是为了你的前途打算,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周旋下去了。”
他沉默了一下,又道:“浙江商家的事,你听说了吗?”
杨慎不由唏嘘道:“听说了,可惜了文毅公,竟被一群不肖子孙牵连。”
杨廷和却没有功夫感慨,而是慢悠悠地道:“据说此事是个叫徐谦的生员捅出来的,这个人,为父总觉得不简单,他和宫里似乎也有联系,你去查一查,看看这个徐谦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杨慎愕然道:“父亲何必在意一个生员?”
杨廷和脸色平静地道:“风雨欲来,有的人见了风雨,便龟缩不动,遮风避雨。可是也有一种人,他或许此前籍籍无名,可是一旦有了际遇,便能兴风作浪。金鳞岂是池中物,不日天书下九重。还是小心一些的好,为父已经大意了一次,从此以后,绝不容许再犯过失。”
杨慎默然无语。
内阁之中,隐隐的烛火使微微照亮了夜空,从窗中透出来的光线,在这昏暗的宫廷里宛如指路明灯。
在黑暗中,黄锦小心翼翼地打着灯笼,嘉靖天子一夜未眠,他漫无目的地带着黄锦在宫中游走。
他看到了内阁的烛光,突然驻足,背着手,看着内阁一动不动。
“今夜是谁当值?”
“回陛下,今夜是杨公当值。”
嘉靖天子木然不动,目光幽幽,语气平淡地道:“他年纪这么大,真是辛苦了他。”
这句话说得慢条斯理,与此同时,天子的目中,突然掠过了一丝冷意,这是一种彻骨的凄冷,夹杂着一种复杂的情绪。
黄锦本来想说两句话,正要开口,这一肚子的话却又缩了回去,他隐隐感觉到,皇上此时的心情并不好,平静之下掩藏着一股暴躁。
嘉靖天子站了小片刻功夫,随即微微一笑,旋身向宫中深处走去,黄锦连忙提着灯笼追上。
嘉靖天子踱步道:“中旨已经发出去了吗?”
“已经发了,八百里加急,委托杭州造作给徐谦颁布委任。”
“杭州造作?那个王芬?”嘉靖似乎有点印象。
黄锦道:“是。”
嘉靖天子抿嘴一笑:“很好。”
很好两个字让黄锦摸不着头脑,他不知陛下是说王芬很好,还是说让王芬去颁布委任很好,不过他不敢多问,提着灯笼给嘉靖小心地照着道路。
……
明明是夏日,可是杭州城却每日是大雨淅沥沥地下个不停,这种天气使得街市萧条了许多,好在明报已经深入人心,销量不减反增,如今隐隐有突破三万的规模。
徐谦每日闷头读书,偶尔也会看报,不过今天,他实在没心情读书了,接近午时的时候,他气愤地拿着今日新鲜出炉的报纸,对着徐申发了好一阵牢骚。
“叔父,你看看,你自己来看,这成什么体统了,良知,良知,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良知?不是都说请来的编撰都是理学大儒吗?怎么现在都致良知去了?真是岂有此理,我们是正经人家,明报也是正经报纸,怎么这么多歪门邪道,气死我了,这要是让有心人看到,天知道会怎么说。”
徐申一头雾水,事实上择稿的事不归他管,他负责的,只是打开销路和人事聘用,此时打开报纸,可他毕竟没读什么书,字是认得,偏偏不解其意,不由凝重地道:“什么良知?你说清楚,无故发这么大火做什么?”
徐谦愣了一下,心说自己是找错了人,只得急匆匆地道:“罢了,不和你说,叔父去忙自己的罢,我去找王先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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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圣旨下
留下目瞪口呆的徐申,徐谦去寻了王艮,狠狠地将报纸拍在王艮的案头上,道:“王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王艮面带笑容,并没有捡起报纸来看,淡淡地道:“徐公子似乎有什么误会?”
徐谦的气势顿时弱了下来,苦笑连连道:“日防夜防,却还是防不住,在这报纸里头,你们王学的文章怎么占了六成之多?你是不是把其他的编撰都收买了?”
王艮正色道:“诸位编撰都是鼎鼎大名的大儒,财帛能动他们的心吗?他们不过是与老夫每日讨教,深有感悟,因而对我王学有了兴趣而已,所谓学无止境,吾当上下求索之,便是这个道理。”
徐谦真是无言以对,心里暗骂那些所谓的大儒没有节操,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骂也没用了,只是摇摇头道:“罢罢罢,我不管了,你们爱闹就闹去吧。”
他转身要走,王艮却拦住他,道:“徐公子何故如此?有话好说嘛,来,坐下说话。”
徐谦不情不愿地坐下,脸色缓和了一些,道:“其实王先生的心思,学生不是不知,只是有些时候,学生也有自己的考量,还请王先生多少顾忌一些。”
王艮顾左右而言他道:“商家之罪形同谋逆,按理应当抄家灭族,便是有文毅公荫庇,只怕也逃不掉了,只是过了这么久,为何朝廷迟迟不下处分?”
徐谦对商家的事已经没有了兴趣,他整垮商家只是为了保护自己,为叔父讨个公道,现在商家已经完了,和他没有了多少关系,不过王艮突然提到此事,倒是让徐谦有些奇怪,忍不住道:“怎么?王先生不只关心王学,连这种事也关心么?”
王艮风淡云清地道:“知行合一,明悟道理与在现实中运用此道理是密不可分的,否则这书读来何用?学以致用嘛。”
他拿起自己书桌上的茶吃了一口,慢悠悠地道:“老夫以为,朝廷之所以迟迟不下旨意,最重要的还是这用人上头。商家为祸了这么多年,为何无人告发?每年他们的商船下水,这么大的动静,难道其他人都是瞎子聋子?朝廷不放心啊,可是这家迟早要抄的,宜早不宜迟,眼下朝廷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下旨从京师派出钦差,另一个就是让浙江官员就地差办,若是派人从京师来,时间上只怕不够,况且钦差到了这里,两眼一抹黑,最后还是要依赖本地官员。可是让本地官员处置,朝廷未必放心。”
徐谦听他高谈阔论,忍不住道:“说了这么多,先生的目的是什么?”
“随意闲聊而已,徐小友为何对老夫总是提防,似乎老夫的一言一行都带有目的似的?”王艮含笑,继续道:“不过这件事还真和你有关系,当今皇上圣明,岂会不知这里头的猫腻?他既不放心,那么就必定要委派人巡查,只是在这浙江实在没有信得过的人,倒是徐公子深得圣眷,很对陛下的胃口。”
徐谦不由道:“这个你也知道?”
王艮正色道:“若连这个都不知道,老夫的这些年算是活到狗的身上了,你一介生员也敢办报,便是寻常官员,谁敢给你支持?你这明报背后若无宫中支持,只怕早已以蛊惑人心、妖言惑众的罪名查抄了。”
徐谦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说,到时可能会有圣命,让我来查抄商家?”
王艮摇头道:“是巡查,而非查抄,你一个生员并无一兵一卒,拿什么查抄?不过老夫倒是能帮衬一二。”
徐谦忍不住问:“帮衬什么?”随即又觉得王艮说了这么多,定是有什么阴谋,于是打了个哈哈道:“你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希望我求你罢了,不过我现在最紧要的是读书,至于那什么查抄商家和我没什么关系,我无官无职,朝廷怎么会寻到我的头上?王先生,奉劝你还是像我一样踏踏实实做人的好,不要老是想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好啦,好啦,不和你说了,告辞!”
王艮笑了笑,道:“那就拭目以待罢。”
到了下午,王公公却是来了,这一次和以往不同,最近几次过来,王公公都是忧心重重,今日那张忧国忧民的脸倒是缓和了一些,不过神色还是很紧张。
“徐公子,我们进里头说话。”
王公公朝徐谦努努嘴,随即寻了个安静的地方,王公公正色道:“徐谦,有中旨。”
徐谦愣了一下,道:“莫非宫里的处置下来了?”
王公公点点头,不过这里没有外人,王公公也没有虚礼客套,直接将中旨送到徐谦的跟前,道:“你自己看吧。”
徐谦取了中旨大致看了一眼,不由松了口气,虽然他知道宫里必定不会降罪,可是在结果没有揭晓之前,心里终究还是有几分不安,现在宫里既然没有追究,他的心情也不由轻快起来。
只是……
徐谦向王公公问道:“浙江七府巡查倭寇事大使是什么?”
王公公道:“这是宫里钦命你办差,既是巡查倭寇事,自然是凡与倭寇有牵涉的,都可以管一管。”
徐谦又问:“这又是几品官?我听说过八府巡按,却从来未听说过这个。”
王公公瞪了他一眼,道:“你又没有登科,又非武职,自然是无品无级。”
徐谦不由咋舌,心里说这官职名字越牛气哄哄,反而越没有前途,文官的顶峰是内阁,内阁大臣只称为学士,低调得很,至于这什么浙江七府巡查倭寇事大使,里头又是七府又是巡查又是大使的,听上去吓人,原来竟是还没有入流,只算兼职。
他不由苦笑,道:“王公公,学生现在应当以学业为重,天降大任,学生只怕担负不起。”
徐谦可不是傻子,这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况且再过一个月,乡试就要开考,自己有这精神,还不如老老实实走自己的仕途,做自己的官去。何必做这种得罪人的事,真要把人得罪死了,人家不和自己拼命吗?
看来这宫里不靠谱的人太多,居然妄想叫自己一个小小生员去管这么大的事,还是早早脱身为妙。
本心上,王公公也是不希望徐谦任这什么七府巡查倭寇事大使,可问题在于,现在中旨已下,徐谦要是掉链子,他的脸上也不好看,于是虎着脸道:“是国家大事要紧,还是你的学业要紧?”
这句话问得很有水平,徐谦要是识相,必定会心生惭愧,少不得说一句自己错了。可是徐谦沉吟了一下,打了会儿小算盘,随即便苦笑:“我算来算去,好像还是学业更要紧,修身养性齐家治国平天下,还是一步步来好。”
王公公觉得已经说不通了,便道:“这对你有好处,这是陛下信重你,才委以你重任,你若是做得好,将来少不得飞黄腾达。况且,你现在是生员就已委任官职,将来登科做了官,资历岂是寻常人可比吗?好好做吧,不可再扭扭捏捏,所谓富贵险中求,现在在你跟前就是一桩大富贵,你只要把握住,将来势必前程不可限量。”
徐谦心知这时候不答应是不成了,呵呵一笑道:“方才只是说笑而已,为君分忧是读书人的本份,莫说是现在去送死,便是下油锅,我也不眨眼睛,王公公,你记着,要把这句话带回宫里去。还有,要告诉宫里,陛下开了金口,徐某人死无所惧。”
王公公皱眉道:“徐老弟,好话自然会给你说,你别装了,和咱家装有什么用,有这功夫,还是想想该怎么办罢。”
徐谦只得无语,心里想,这就是为什么太监总是混得好的原因,他娘的,我在这里说再多动听的话,人家也听不到,这忠心就是你说烂了舌头,人家也没有感觉,太监靠嘴巴混饭,像我这样的,只能靠拼命去喝汤了。
他想了想,便问王公公:“我既是钦差,那宫里可调拨了属官给我吗?就算没有属官,亲兵总该有吧?”
王公公摇头道:“动静不宜过大,你若是要用人,自管找咱家便是。”
徐谦道:“公公有多少人手。”
王公公道:“邓健如何?”
我靠!
徐谦无语,心说你把邓健当成八千精卒了,难道让我带着一个邓健去和浙江的文武官员们做对?
王公公抚慰他道:“你不必怕,万事开头难,只有一个邓健,确实是势单力薄了一些,可是你一向足智多谋,想必不会吃亏,况且眼下只是暗查,你只要小心一些,悄悄行事,你在暗,他们在明,且不说能不能立功,至少性命还能保住的。”
徐谦苦笑道:“王公公,我感觉你在糊弄我!”
王公公顿时怒了,尖叫道:“你这榆木脑袋,咱家不和你多言了,总之圣旨你也接了,你自己看着办罢。”
第一百四十二章:建功立业只在今日
万事开头难,徐谦摇身一变成了那个七府什么什么,反正官名他自己有时候也记不起,但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
问题就在于,怎么查出在查抄的过程之中出现贪赃枉法的事,宫里给他这个重任,徐谦隐隐能猜测到,嘉靖皇帝很不高兴。
当今皇帝本来就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主儿,一个这样的人,最恨的就是别人占他的便宜。你说他心胸狭隘也好,说他刻薄寡恩也罢,但是有一点,徐谦却是知道——皇帝想闹出点大动静。
京师的局面几乎是一面倒,几乎文武百官都站在了内阁的一边,一有风吹草动,无数的奏书就旗帜鲜明地表明自己的立场,甚至有一些给事中居然都胆敢上书对皇帝指手画脚,从邸报中,徐谦大致猜测了一下京师里的时局,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这位刚刚继承大统的天子被人压得透不过气来。
杭州的局势如今已经万众瞩目,牵一发而动全身,皇帝是希望在这里找到突破口,狠狠收拾一些人,而自己很不幸,偏偏给这个皇帝当了枪使。
“这是机遇也是挑战啊,只要做得好,将来必定一飞冲天,男儿大丈夫,岂可默默无闻?若不能有声有色,这一辈子算是白活了。”这自然不是徐谦自己安慰自己的,他有一颗强大的心,虽然明知前途凶险,可是很快又能没心没肺起来。他说出这翻话,却是邓健鼓起。
邓健一副苦瓜脸,道:“这算什么有声有色,你真当我是白痴吗?这个差事是要命的,你没听说过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吗?徐兄弟,你现在是要杀浙江省内大小数十个文武官员的父母,人家肯罢休吗?”
“没出息!”徐谦痛心疾首地呵斥他,虽然在不久前,王公公也是对他百般忽悠和痛心疾首的呵斥,现在徐谦忽悠邓健,就像传销一样,上线骗下线,下线骗邓健这种傻瓜。徐谦继续道:“你就是目光短浅,难道你想一辈子给王公公做狗腿子?邓兄弟,没前途的,跟着我建功立业,将来迟早封侯拜相!”
邓健道:“我就喜欢做狗腿子,你奈我何?”
徐谦见这家伙不上道,便学王公公一样恶狠狠地道:“你这榆木脑袋,我不和你多说了,反正我现在是七府巡查倭寇事大使,你是七府巡查倭寇事大使身前带刀亲卫,事情就这么定了,从现在开始,王公公府上,你也不必去了,给我乖乖地跟着我,我有肉,你就有汤!”
邓健苦着脸,道:“我怎么摊上你这么个兄弟。”
徐谦沉吟了片刻,道:“我听说,朝廷也有一份旨意,到了浙江巡抚那边,说是由巡抚主持这一次查抄,不过浙江巡抚一向是个奉行无为的人,说得难听一些,这巡抚早就听到了风声,既不想得罪内阁,又怕得罪宫中,以他的性子,断然不会亲力亲为,依我看,这件事最后还是要交给下头的官吏来操办。”
徐谦慢悠悠地道:“提刑司是肯定有份的,他们主持刑名,查抄的事少不了他们,还有总兵衙门那边,应当也有一份,这是形同谋反的大案子,少不得要抽调兵丁拱卫,布政司……”徐谦叹了口气,道:“这位布政大人在浙江官场上一呼百应,主持大局的事少不了他,这三个衙门想必都需要直接参与查抄,至于其他的大小官吏,多半也会有封口费。”
想到这么多重要衙门,徐谦便感到一阵头痛,好在他的身份还没有泄漏出来,要是别人知道他身上有一份旨意,多半这日子就不太好过了。
徐谦足足谋划了一天,也没有什么头绪,猛地想起那王艮和自己说过的一番话,便忍不住穿着蓑衣冒雨跑到报馆,报馆里头,王艮正在和几个大儒论道,见了徐谦来,竟好像猜到了徐谦的目的,起身离席而出,把徐谦请到了自己的办公房里,笑吟吟地看着徐谦道:“怎么?徐公子又有什么事要交代吗?”
徐谦故意装作漫不经心,怕被王艮看穿自己的心事,慢悠悠地道:“交代谈不上,你是长,我是幼,这样的字眼以后休要再提了,王先生,我想明日去余姚见我恩师。”
他故意旁敲侧击,打着马虎眼。其实他心里知道,他那恩师是帮不上什么忙的,毕竟已经致了仕。谢家虽然有足够的人脉,只是一旦恩师出了面,事情可能更会复杂,毕竟恩师是万众瞩目的人物,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别人的眼睛。
“哦?”王艮好整以暇地问:“敢问徐公子何故要去余姚?莫非是想登门造访谢学士,请教八股文章吗?”
徐谦摇头道:“这倒不是,我和恩师一直都有书信往来,平时都用书信来讨教。去余姚,是遇到了一件烦心事。”
王艮哦了一声,竟然不追问下去,道:“那就恭祝徐公子一路顺风。”
徐谦一时上火,忍不住问道:“你为何不问我去余姚做什么?”
王艮脸色平静,道:“无非就是查抄商家的事罢了,想必圣旨已经到了吧?”
徐谦打起精神,心里说原来他早就知道,故意逗我来玩呢,徐谦正色道:“正是。”
王艮叹口气,道:“这件事固然说明宫中对徐公子信重有加,可是对徐公子来说又是困难重重、危险万分。若我是徐公子,想必也该忧心忡忡了。”
王艮目光幽幽地看向徐谦,道:“只是徐公子有打算吗?”
徐谦点头:“自然会有打算。”
王艮微笑道:“若是徐公子信任老夫,不妨说出来给老夫听听。”
徐谦道:“其实很简单,先攻其一点,而后将此人的罪名公诸于世,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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