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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老虎)-第2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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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大典是在九月初举行,原本这是礼部应当做的事,可惜礼部那边一团糟,好在有先例可循,规章制度都摆在那里,倒也不至于仓促。

众人一道觐见了天子,改年为祐庆,祐庆皇帝是在太监的怀里登基的,自然不免要哇哇大哭几句抗议大臣们过于严肃,太监哄不住,徐谦只得上前几步,低声道:“陛下,莫哭,马上就有奶吃了。”

祐庆皇帝依旧哭,徐谦没辙,大家也是哭笑不得。

黄锦只好站出来,道:“陛下操劳过度,已是乏了,大礼结束。”

祐庆天子确实操劳过度,尤其是吃奶的时候,所谓吃奶的劲都出来了,形容的就是这个。

大家无话可说,事实上在接受了祐庆天子的时候,大多数人都已经料到了这个结局,更重要的是,许多人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也没兴趣去关注天子,内阁的位置还空着呢,现在已经过去了二十天,无数的奏疏已经递进了通政司,通政司呢,则是将这些奏疏直接封存,等十天之后再一起进行结算。

若说一开始,几个部堂和翰林学士想要入阁,只是因为野心,可是现在,却满不是这么回事了,比如说陈新和丰熙二人,他们为此已经撕破了脸皮,就算自己入不了阁,也断然不能让对方入阁,因为对方一旦入阁,还会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吗?这是原则问题,人家入阁,要做的第一件事肯定就是整合旧党,整合旧党就要立威,立威的主要目的就是收拾你。新党要收拾你,旧党也要收拾你,莫说入阁,便是自保都有问题。

还有那些被人当枪使的门生故吏,大家为了自己的恩师和靠山打生打死不可开交,该得罪的人都已经得罪了,比如殴打了自己上官大理寺卿的家伙,比如和县令斗嘴的主簿,比如暗中指使人在南昌府闹事的人,这些人敢这样做,是因为自己有靠山,可是靠山没入阁,那就完了。

所以矛盾到了这里,已经不再是利益的问题,而是原则的问题。

大典结束,大家就去看报纸,京师的报纸都是板砖乱飞,这个揭露陈新在任时如何如何,那个抨击某部尚书如何如何,其实报纸里头,显然也是有人故意为之,专门用来抹黑对手的,这些部堂和学士们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报纸,倒不是看自己指使别人骂对手的文章,而是要看又有谁来黑自己。

回到礼部的陈新气的哇哇乱叫,居然在求知报里,有文章言之凿凿的说自己和媳妇温氏私通,说自己扒灰,无耻下流。

陈新的脸都绿了,虽然报纸中只说了据陈家某主事透露,并无证据,可是陈新却知道这是谁干的,他狠狠地一巴掌拍在了案牍上,破口大骂:“姓丰的,老夫和你势不两立,老夫要私通,也是私通你媳妇!”

陈新暴走,完全没有大臣应有的气度,宰相肚子里虽然能撑船,可是如果是大福船,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来人,来人!”

一个堂官进来。

堂官是自己人。

陈新冷笑:“丰熙那混账不是有个儿子吗?他儿子在京师里头,是不是一向喜欢流连青楼?”

“听说过。”

陈新道:“告诉顺天府的胡明,让他找个妓户……你明白了吗?”

这堂官有些犹豫,道:“部堂大人,这……只怕不妥。”

陈新恨恨瞪他一眼:“没什么不妥,到了这个份上,还有什么不妥,老夫就算不做这个部堂,也绝不让个姓丰的好过!”

……

京师里每天都有新鲜事,比如说昨天,有一群读书人在街上打群架,今天,丰大学士的儿子就因为嫖娼不给银子被顺天府拿了,各种狗血的一幕都在上演,那些平时庄重的大臣们,仿佛一下子都成了小孩子,甚至连小孩子都不如。

所谓全民娱乐,娱乐至死,就是这个道理。

徐谦在背后,除了偷着乐,也委实没有其他娱乐活动。

张子麟近几日的心情很不错,以前的时候,是别人隔三差五找他麻烦,可是如今呢,找麻烦的人没有了,除了整天看笑话,张子麟确实无所事事。

转眼十几天过去,廷议开始。

上百个大臣汇聚崇文殿,太皇太后亲自坐镇,连祐庆天子也已到了,只是天子显然对此并无兴趣,昏昏沉沉的打瞌睡。

大臣们纷纷做好,紧接着一箱箱封存的奏疏搬了来,有通政司的官员拿出一份份奏疏,随即念道:“浙江慈溪举人张翰,推举户部尚书徐谦,刑部尚书张子麟。”

边上有专门的人开始记录,不过为了公正,宫里出了一个太监,而外朝也请了一个都察院的官员在旁盯看。

一份份奏疏念出来,足足两个时辰,奏疏才念了一半,不过大家也不急,继续封存,到偏殿里吃了茶点。

上午的统计结果已经大致看出了一些趋势,徐谦推举的最多,已有五千七百次,其次便是张子麟,也有三千之多,出乎大家意料之外的是,这第三乃是丰熙丰学士,竟也有两千多次。

陈新很惨,只有九百,另外几个尚书也好不到哪里去,多的一千,少的几百。

陈新的脸色很差,差的吓人,他不明白,丰熙这个家伙资历没自己强,出身也未必比得过自己,可是为什么,却如此遥遥领先。

好在下午还要继续,所以陈新还抱有最后一丝的期望,不动声色,只是心里有些不安。

倒是那位丰学士满面红光,显得颇为高兴。

当然,最大的得益者是徐谦和张子麟,两个人是遥遥领先,几乎毫无悬念了。

用过了茶点,大家继续聚在了崇文殿,封存的奏疏打开,继续统计。

一直到了天黑时分,结果才出来。

徐谦一万三千次推举,当仁不让的成为内阁首辅大学士,而张子麟也有八千,入阁为次辅,丰熙在旧党之中遥遥领先,以七千多的优势也获得了入阁的资格。

通政司禀报之后,太皇太后王氏点了头,道:“诸公可有什么话说?”

这话是问大家,谁有什么疑问。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谁都没有动什么手脚,还能有什么话说,于是大家沉默。

王氏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么就拟旨意昭告天下、咸使闻之罢。”

第七百六十三章:众望所归

徐谦入阁大家能接受,张子麟入阁大家也能接受,可是丰熙入阁,旧党们却接受不了。

他是什么东西,凭什么呀?

许多人火冒三丈了,尤其是陈新,日子没法过了呀,前几天还找人收拾了他儿子,带到顺天府里命人痛殴一顿,丰熙为了这个,可是特意到礼部来和自己打嘴仗来着。

这就是礼部尚书和翰林学士的区别,翰林学士清贵,可是尚书有实权,只要落下脸皮,照样收拾你。

可是现在,陈新预感自己要悲剧,因为学士还是那个学士,翰林变成了内阁,这里头的意义就完全不同了,内阁学士有实权,将来整合了旧党,自己就是丰熙第一个要收拾的对象。

不科学啊。

怎么可能就是他丰熙。

其实许多人心里有这个疑问,论名声,丰熙只能算是一般,虽然很清贵,可是大多数时候都在南京,在京师也没待几天,论原籍,他是宣府人,宣府也没几个读书人,和陈新这种江西出身的人不能比,同乡的关系毕竟是很重要的,你是江西人,江西的举人多,公推的自然也就多。

总而言之,大家想不明白。

其实何止是陈新想不明白,便是丰熙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就是自己了呢?

唯一明白的,怕只有徐谦了,丰熙能入阁,不是因为他出名,也不是因为他的原籍,更不是因为他的出身,最重要的是他的升迁轨迹。

似乎有人还不明白,这升迁轨迹,怎么就让他入阁了呢,当场的人,升迁的轨迹都不错啊,就比如陈新,他先是庶吉士,随即升任侍讲,再之后外放山东提学,升任云南巡抚,嘉靖登基,升任工部侍郎,最后才做了这礼部尚书。

这个轨迹,可谓完美,既是庶吉士,有翰林的清贵,又曾坐镇一方,更在部堂里有一把手和二把手的经验。

而丰熙呢,陈新在翰林的时候,他在翰林,陈新在山东的时候,他依旧还在翰林,陈新在云南的时候,他倒是挪了地方,去了南京任翰林学士,不过照样还是翰林。陈新任工部尚书,他这翰林学士还在,陈新任礼部尚书,他到了北京,衙门却没换,一如既往,还是翰林院。

丰熙这个人若说有什么人生写照的话,就两个字,翰林。在翰林呆了三十多年,从庶吉士一直混到大学士,修过书、编过史,给皇帝讲过学,也在内阁待过诏,这样的资历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清贵,什么叫清贵,就是什么正经事都没做过,一个一辈子从没有做过正经事的官,偶尔也就是写一写文章,痛斥一下朝廷的国策,再或者花团锦簇的写几篇八股文,堆砌一些华丽的辞藻,这种人虽然没啥用处,不过名声却好。

反观陈新就不同了,陈新在山东任提学的时候,主持过考试,考试这东西就是如此,你让一部分人满意,同样也会让一部分人觉得你瞎了眼。他在云南安置过土人,这就更让人忌讳了,因为不管你采取什么样的办法来治理,总会有人受益,也会有人吃亏,于是吃亏的痛骂,受益之人呢,觉得这是理所应当。说白了,就是你做的事越多,错的也就越多,做的事越实在,骂的人自然也就不少了。

陈新在礼部,还清查过一些暗中从商的举人,这就更加遭人记恨,于是乎,陈大人注定要悲剧。

丰熙不同,丰熙没有政绩,他的笔和他的嘴巴就是他的政绩,每一次像陈新这种人做错了一丁点事,他立即跳出来痛骂,大家一听,痛快,爽啊,丰学士果然不愧是忧国忧民,一番话针砭时弊,形象自然而然在大家的心目中无比的高大。

所以但凡是公推或选举,出来打擂台的绝不会推出任何曾经任过实职的人,一个大夫,都比一个政务官员要好得多,假若是个靠耍嘴皮的律师清流之类,那更是再好不过,便是一头猪,显然都比陈新这样的人适合。至少猪不会得罪人,做过事的人,不知不觉,就会让人咬牙切齿。

面对这个结果,虽然许多人心里不接受,可是却也不能不默认,一方面,新党接受这个结果,另一方面,旧党内部虽然有不少人觉得不公,可是也有相当一部分得益,就比丰熙,这些人,当然也不愿意推翻这个结果。

再加上宫里早就颁布了旨意,大家也都承认,自然谁都无话可说。

旧党的大臣们顿时感觉到要悲剧了,一方面,丰熙上台,上台的人不是自己,另一方面,新党一面倒的获得了胜利,实在让人揪心。只是现在他们想要一起跳出来和新党反目,只怕也不成了。因为你跳了出来,别人未必愿意跳出来,你跳了出来,人家未必会给你叫好,说不准背后还要踹上一脚、捅上一刀。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旧党已经彻底的分裂,一盘散沙,不可能做到一呼百应了。

众人谢恩,徐谦早料到这个结局,倒也没什么惊喜,不过首辅大学士,对他确实是一件喜事,待太皇太后走了,便有许多人纷纷围拢上来道贺,几个旧党大臣似乎也在犹豫,最后那陈新跺跺脚,也挤上前来,拱手道:“恭贺徐部堂,不,现在应当叫徐学士了,徐学士未来主持内阁,但愿能万象更新,匡扶天下。”

徐谦朝他微笑点头。

反倒是丰熙那边,竟是很冷清,不得不说,他是旧党中唯一的胜利者,可是现在,似乎一下子成了孤家寡人。从前因为公推时而割开的裂缝,想要重归旧好,终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人家和徐谦,不过是政见之争,而你和大家却是私怨,虽然大家高喊公私分明,可能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人?

众人散去,出宫的时候,后头有人喊:“徐学士留步。”大家没有喊徐谦为徐公,实在是徐谦太过年轻。

叫他的乃是陈新,这时许多人都在场,陈新也不避讳,直接上前,笑吟吟的道:“徐学士如今宰辅天下,这样的大喜事,不请酒吗?到时候可要记得算上老夫一份。”

徐谦苦笑:“太张扬了,这就免了吧,不过假若当真大宴宾客,自然少不得要请陈部堂莅临。”

这句话显然只是个开头,陈新不肯走,笑哈哈的道:“哎……从前老夫和你多有误会,这几日的事想来徐学士也是知晓,这世上的事,还真是风云变幻啊。是了,近来老夫也读了一些王学的书,了解了一些直浙新政的事,颇有些兴趣,只是仍有些不明白的地方,到时候,不免要向徐部堂请教。”

徐谦笑了:“指教谈不上,陈部堂若是有兴致,到时我送几本书给你看看吧。”他顿了一下,觉得话有点说的不太明白,人家已经够明白了,分明是想投靠新党。其实这也不怪陈新,到时候丰熙肯定要排斥陈新,而新党对陈新也没有好印象,在这种情况之下,陈新迟早有垮台的可能,支持旧党,本来就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现在易帜,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所以徐谦又加了一句:“其实陈部堂按着自己的本心去做事更好,不必有什么担心,陈部堂在礼部办过不少实事。”

说完了,徐谦钻进了轿子。

可是最后一句话却令人深思,大意是说,你既然是旧党,就做你的旧党好了,何必要换皮呢,而且你不必担心,你这礼部尚书,我会担保的。

陈新愣在原地,琢磨了很久,最后他大彻大悟,自己没什么可担心了,旧党还是旧党,那又如何,只要徐谦担保,自己还怕一个丰熙?

想明白这些,他二话不说,回到礼部。

又沉思片刻,吩咐一个心腹道:“丰学士的儿子近来如何了?”

“上次受了教训,再不敢出门了?”

陈新冷笑:“狗是改不了吃屎的,等着瞧吧,他还是要出来,叫人盯着他,哼哼,到时候,再让他好看。”

“可是……”这堂官犹豫道:“可是听说丰学士已经入阁……”

陈新淡淡道:“王子犯法,尚且和庶民罪同,纵是内阁学士之子违法乱纪,我大明朝,难道就没有一个强项令吗?不要怕,该怎样还怎样,你等着瞧,咱们大明朝,有的是乐子看,他丰熙除了写文章,就不会一点别的,现在他入了阁,且看他如何主政,到时候有的是毛病,咱们盯死了,一有错漏,就使劲的骂,什么狗屁内阁学士,就他,也配吗?”

堂官冷汗淋漓,却是连忙点头:“是,是。”

目送走这堂官,陈新笑了,初一十五,将来还不知道谁做东呢。

第七百六十四章:满门皆富贵

佑庆七年。

这八年里,发生了许多事,徐谦连娶二女,徐家又多了两个女主人。当政八年,新政已是逐渐铺开,虽然旧党阻力仍在,可是大势所趋,已非人力所能挽回。

朝中的风气却还是如故,徐谦不打算整肃,也没功夫整肃,新政推行之后,新党崛起,所占的读书人已占了天下一半,便是旧党,也不再复从前的保守,毕竟时代在变,尤其是佑庆二年开始了赎买土地之后,许多士绅虽然不情愿,可是最终还是抛弃了土地,逐渐去接受了新的事物。旧党的基础岌岌可危,不得不求新求变。

内阁大臣丰熙一直以来,对徐谦的施政都有抵触,只不过他毕竟只是一个阁臣,官大一级压死人,两座新党的大山压着他,令他透不过气,更别提说新党对他冷漠倒也罢了,便是旧党的几个部堂,也是时常给他下扳子。各种嘲笑纷沓而至,丰熙自己也不太争气,但凡是他拟出来的票拟,总是被人用各种理由封驳回来,有一次河南大旱,这位丰大人为了一展自己的才华,居然批了个‘此乃失德之故,当地官吏,当下文罪己’。

这票拟出来,真真没把人吓死,其实有了灾情,大家在自身上找找毛病也没什么,但凡有灾害,清流们跳出来大骂几句,说是肯定有失德之处,应当引以为戒,有时候灾情严重,甚至连天子都不免要下诏罪己,这倒是没有错。

可谓这位丰学士坏就坏在他忘了清流和政务官员的区别,你清流可以空谈,可以琢磨着是不是哪里有失德之处,可是你现在是内阁大臣了,人家上书,是让你内阁学士来解决问题的,可不是让你来找问题出自哪里的,若是无论遇到什么天灾,内阁大臣都拟个票,说是要罪己,说是失德,那还要内阁大臣做什么,还不如请几个道德先生来,专门来给大家教化一下什么是德行好了,有了德行,仿佛就不会有灾害一般。

户部给事中当然二话不说把奏疏封驳回来,偏偏这位丰学士觉得这是盘踞在户部的无耻新党借机给自己难看,决定要好好整治自己一番,这时候,自然不肯退让,既然你们封驳,那就召开廷议,倒要看看,道理站在谁这一边。

等到廷议时,几乎所有的官员,都是用神经病的眼神看丰学士,身为丰学士同党的陈新陈部堂很不客气,直接就冒出来了一句:“国朝百年,凡遇灾难,未尝有内阁如此票拟。”

丰熙梗着脖子争辩:“难道国朝不是以德治天下吗?”

于是乎,大家傻眼了,你还真不能和这样的人较真,这个人的世界观里,多半是非黑即白,多半只认死理。

徐谦倒是痛快,直接道:“丰学士吃药了吗?”

丰熙道:“徐学士莫非也知道老夫近来身体不适?”

徐谦道:“多吃药,不要停!”紧接着解散了廷议,至于廷议的记录,徐谦都不好意思让宫中存档,私下命人删节了一些原话,对这记录之人道:“给朝廷留点体面吧。”

丰熙还是不明白怎么回事,总是觉得大家都针对于他,然后他发现,针对他的何止是朝中诸公,第二日的报纸标题是‘丰学士脑疾、徐学士关怀备至’。

丰熙气的哆嗦,差点没把报纸吃下去。

丰学士这一下子当真成了万众瞩目的人物。

接下来的几年,丰学士便在这枪林弹雨中度过,新党骂他,旧党骂他,新党笑他蠢货,旧党恨他碌碌无为,放任新党推行新政,你就算不给力,也不要闹笑话,不要让旧党蒙羞。

丰学士一看不对劲,耗了几年,觉得没脸呆下去,索性愿乞骸骨,请宫中准允告老还乡,可是宫里却没有答应,却是出面安抚他,说他乃是柱国之臣,万不可起这样的念头,现在天子年幼,缺不得丰学士。

便是徐谦,也是死死的拉着丰熙不肯让他走,这么好的挡箭牌,放走了实在可惜,旧党对新党的怒火,对新政推行的不满,几乎都宣泄到了这位丰学士头上,这厮若是走了,大家掉转枪口,肯定要冲着自己来的。

在旧党眼里,徐谦可恨,张子麟可恨,可是丰熙却是最可恨,这就是为何同党中出了败类,首要的任务就是先除败类而绝不对外的原因,因为这种人对旧党的危害更大。

八年过去,新政已有小成,海路安抚使司的上传遮天蔽日,游弋四海。一座座工坊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头,在福建,在岭南,在浙江,在山东,各省卫所逐渐编练新军,浩浩荡荡的大潮,在内阁主持之下已是无可抵挡。

佑庆七年即将结束,旧党摩拳擦掌,八年之期就要到了,许多人觊觎内阁已久,新旧党的党争此时在新一次公推的酝酿下,已到了高潮。

只是八年前的旧党和现在的旧党早已不同,八年前旧党占了天下七成,而如今,已是五五开,旧党固然想要内部整合,重新再战,对徐谦来说,也早已不足为虑。

紫禁城。

佑庆天子稚气未脱,兴匆匆的穿着一身小一号的皇家校尉铠甲,召见了徐谦。

佑庆天子很个男子汉了,至少表面上,他一直都在模仿徐谦神情,比如徐谦皱眉的时候鼻子会微皱,比如严肃时会下意识的托一托下巴。

佑庆天子召见徐谦,并非是他的本心,而是刘太后暗中吩咐的。

“陛下,徐学士第三个儿子已经诞生了,没有徐学士,你我孤儿寡母,早给人害死,陛下能有今日,多赖徐学士尽心竭力。”

“母后,你已和朕说过三百遍了。”

“母后和你说这些,是告诉你,徐学士第三个儿子既然已经生了,陛下得施以恩惠,又该封爵了,不如依循徐恒道和徐恒正的先例,立即下旨,封为公爵,况且这个儿子,还是太康公主所诞,宫中更不能薄待。”

“好。”佑庆天子一口答应。

刘太后又道:“别的公爵无封地,可是徐恒道和徐恒正都有封地,一个是在台湾府,一个呢,是在新开拓的新直浙,近来倭国请求内附,不如这个,封地便在倭国吧。”

佑庆天子哪里知道这是刘太后的政治手腕,用一些不太实际的土地,敕封徐家,台湾府本就是海路安抚使司收回大陆,所谓新直浙,更是远在千里,位于爪哇国下方,一片新大陆,至今这大陆到底有多大,也无人知晓,只是有不少商贾在那里建设了港口,不少人前去开荒。这些对大明朝来说,尽都是可有可无,敕封徐谦,一方面是拉拢,另一方面却是借花献佛。

“知道了,知道了。”佑庆天子得了刘太后的指使,召来徐谦,将刘太后的主意统统宣布,如小大人一样,道:“徐爱卿,倭国在哪里?”

徐谦傻眼,你敕封倭国给我儿子,你现在问我倭国在哪里?

徐谦只得道:“倭国在朝鲜之下。”

佑庆天子道:“朕听说过朝鲜,可是也不知朝鲜在哪里?”

徐谦语塞:“距离辽东不远。”

佑庆天子点头,虽然还是不明白,却还是似懂非懂。

徐谦道:“陛下再过两年,便可入皇家学堂锻炼,到时,自要熟读海图图志,大明万里江山,陛下也定能看明白。”

佑庆天子眼睛一亮:“皇家学堂里能坐大船吗?朕要坐大船。”

徐谦道:“今年年底,正是太皇太后寿诞,海路安抚使司将聚三百舰队于天津,恭祝太皇太后万寿无疆,到时候,陛下可以去看看。”

佑庆叹口气:“还要等到年底。徐卿……”他看左右无人,又改了口:“徐叔叔,朕总是问宫里的人,朕的父皇是什么样的人,可是宫里的人都语焉不详,便是皇祖母,也不作声,大家都说,你和父皇名为君臣,实为兄弟,你和朕讲讲吧。”

小皇帝想爹了。

徐谦不疾不徐的坐下,有太监给他斟茶,润了润喉咙,徐谦郑重其事的道:“先帝是个好皇帝,先帝在的时候,文成武德,开新政,东征倭国,北扫大漠……”

佑庆天子嘘口气:“我要做父皇那样的好皇帝。”

徐谦点点头:“陛下会比先帝做的更好。”心里捏一把汗。

佑庆目视远方:“嗯,朕会比先帝做的更好。”

……

佑庆二十三年。

寒冬腊月里,徐家老小已从京师启程,前往台湾府过冬。

长子诚国公徐恒道率船队来迎,徐恒道已经大了,眉宇之间有徐谦的影子,颇为俊朗,在船舱里,他低声在埋怨:“自父亲致仕,这新党是越来越不争气了,前两年还有张阁老在维持,现在的这个徐阶,竟不能统合新党,这一次虽然拿到了首辅,可是旧党有两个旧党入阁,许多人都指望父亲大人出面,整肃新党呢。”

徐谦淡淡一笑,道:“这些事,为父已经不想理会了,你也不要搀和,安心做自己的国公罢。”

徐恒道颌首点头:“二弟那边,传来了书信,说是想回直浙住一趟,新直浙那边太苦寒了。”

徐谦道:“苦寒也得呆着,那里不比倭岛和台湾,前几日,不是说有许多海盗出没吗?他这信国公,不能只贪图享乐,地方是偏僻了一些,可是徐家有一口气在,就得有人镇着。”

不知不觉之间,徐谦这个曾经的‘新党’,在儿女们看来已成了一个老顽固。

徐恒道只得点头,道:“是。”

徐谦道:“为父乏了,你也去歇了吧。”

硕大的楼船趁着月色,游弋于波涛之间,船队向东,一直向东……

……

完本了【小说下载尽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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