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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老虎)-第2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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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显然不会认为只是如此简单,不过徐谦说的也有道理,没有益王,就会有人勾结福王,没有福王,就会有赵王,说穿了,宗室这么多,谁不想做皇帝?而大臣们,又谁不想攀龙附凤,只要朱载基年纪还小,只要自己病入膏肓,那么就会有这个市场。
可是对益王,嘉靖的戒备心很重,这个叔王名声很好,很会拉拢人心,至少朝廷命官们提及这位王爷,没有一个不是翘起拇指,甚至在宗室之间,益王也很有市场,理由嘛,其实只怪嘉靖自己,嘉靖不是个好东西,对他的那些个亲戚们一向不太友好,还曾经旨,减少宗室的俸禄。
其实对宗室们来说,人家也不靠你的俸禄吃饭,毕竟人人都有王田,靠朝廷这点银子和粮食,早就饿死了。可是这事儿大家却很认真,因为这是个很坏的开头,历代皇帝,也没见这样的,很显然,当今天子不厚道。
而端王呢,则是个很厚道的人,因为他那时候上了一道奏疏,奏疏是这样说的,陛下减俸,这是理所当然,毕竟国家岁入一向不多,而宗室子弟却是越来越多,这么做,是为了祖宗的基业着想,是以,老夫是很同意的,甚至举双手赞成。只不过,宗亲之中,有好有坏,比如我是亲王,就藩在较为富庶的建昌府,不愁吃不愁喝,陛下减少我的俸禄,是理所应当。可是有的宗室却在穷山僻壤之地,甚至有的宗室郡王和一些宗室子弟,生活并不好,所以恳请陛下,要酌情的体恤他们。
意思就是说,要减俸,那就对着我来,我有的是银子,可是你得体恤其他人,尤其是那些远亲。
收买人心,这绝对是收买人心,至少许多宗室就对他感恩戴德,交口称赞。
嘉靖之所以忌惮益王,也是有道理的,别人或许不足为虑,偏偏这个益王,却完全不同,这个人,要嘛就是真正的有德贤王,要嘛就是个野心家,而嘉靖偏偏是从未将人往好里想的人,于是早就断定,这个家伙,必定是个野心家。
对付野心家,最好的办法是连根拔起,只是拔不起怎么办,要对付一个亲王,必要的程序是一定要走的,一方面,要让厂卫去搜集证据,另一方面,还要召集廷议讨论,这些步骤之中,更不必说还要遭致别人的反对,没有个一年半载,这套程序是走不完的,而嘉靖却并不相信自己能够坚持到一年半载。
嘉靖看向徐谦,道:“此事,你得想个法子,不能再放任下去了。”
徐谦皱眉,沉吟片刻,道:“其实法子并不是没有,陛下,何不如现在就召益王入京?”
入京?
嘉靖哭笑不得,本来就是个麻烦,难道还嫌益王和大臣之间联系不够紧密吗?这个时候召入京来,岂不是放虎入山?
徐谦正色道:“就以陛下身体不济的理由,召益王入京,负责宫中卫戍事宜,让他暂领皇家学堂,陛下,这皇家校尉,乃是陛下心腹的心腹,况且陆炳、王蛛二人也都在其中,到时陛下命二人对益王进行监视,岂不是正好?”
徐谦确实不是好人,一个好人绝不会想出如此恶毒的主意,皇家校尉对天子绝对是忠心耿耿,这一点许多地方都得到了验证,而且两个主要头目,一个是嘉靖的伴读,另外一个则是嘉靖亲母的侄子,对这些人来说,管你是什么亲王郡王,也远不及朱载基当上皇帝更让他们利益更大,他们本就是天然的近臣,绝不是其他人可以收买。
所以表面上,嘉靖对益王信任有加,好心将他招入京师,让他负责卫戍,显示出嘉靖对宗室的信任,可是益王一旦领了卫戍宫中的差事,只怕以后就得乖乖在宫中常住了,宫里有黄锦在一旁盯着,下头又有陆炳和王蛛二人监视,益王实际上是被软禁起来,完全控制在了支持朱载基一方的人手里。
在这种情况之下,益王还敢勾结大臣吗?到时嘉靖一旦驾崩,皇家校尉也可以第一时间将他控制住,使他根本不要想有任何的作为。
嘉靖不由微笑起来,道:“你呀,还是一肚子的坏水,就这么办吧,朕,倒是很想会一会朕这王叔。”
徐谦笑起来,道:“陛下圣明。”
闲聊几句,徐谦告辞出宫,其实每一次见嘉靖,徐谦的心情都不是很好,一方面是见嘉靖病入膏肓,想到他意气风发之时,心里不由萧然,另一方面,是嘉靖为了朱载基开始布局,而且已经越来越不耐烦,显然,他已经越来越没有顾忌了,甚至于直接动手杀人,都已经成了他的手段。
要知道,整人和杀人是不一样的,像嘉靖这种高智商的人,当然不会落于下乘,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这等事,对他来说显然太过粗糙,只有整人,才能显出他的智商。可是一旦一个自诩聪明的人到了毫无顾忌的地步,这显然就意味着,嘉靖自己已经越来越清楚,他命不久矣了,所以嘉靖越是如此,徐谦对嘉靖的寿数估计就不得不缩短几分,一开始,还以为能坚持一年,后来是半载,而现在,徐谦甚至认为,只怕连三个月,都未必能坚持过去。
“徐部堂……”
途径了崇文殿,黄锦不知从哪里窜出来,朝徐谦招呼。
徐谦朝黄锦微微一笑,道:“黄公公也在?”
黄锦笑嘻嘻的道:“方才见了陛下?”
徐谦点头,上下打量他,近来黄锦的小日子不错,张显完蛋之后,他也算是从龙有功,虽然功劳只是被张显拿住,所以自然而然,就成了大大的忠臣,嘉靖改弦更张,所谓的改弦,其实就是亲近张显的统统干掉,而和张显有仇的,又都重新给予信任,黄锦自然而然,又获得了信任。
只不过,好日子能过多久,却是黄锦眼下最关心的问题,因为陛下不成了,天知道能活多久,在这种情况之下,黄锦的日子并不好过。
徐谦道:“黄公公有事?”
黄锦道:“陛下身体欠安,这宫里头,有许多的流言蜚语,我觉得,宫里许多人都靠不住了。只是这些话,杂家不敢和陛下说,就怕陛下疑心发作起来……”
徐谦其实很能体谅黄锦,宫里人心惶惶,一旦人心惶惶,自然会像大臣们一样,希望投机取巧,或者说,大臣们想讨好益王,无非是觉得益王有机会,而太监们其实也差不多,现在大家谁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如何,人人对未来都充满了恐惧,假若这个时候,有人借机在太监们中间进行收买,很容易就让人死心塌地。
另一方面,黄锦之所以不敢对嘉靖说,是因为嘉靖疑心很重,对付不了益王,还对付不了几个太监,到时候少不得,又要彻查和杀人,而且绝对是宁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的那种,最后可能黄锦都要搭进去。
其实很多事,都是嘉靖自己造成的,以至于身边的亲信,都不敢说真话。
徐谦沉吟道:“在宫里盯着,若是有嫌疑的人,就暂时委派出去,你随时和宫里的侍卫联络,这些人眼下最是可靠,一旦有事,就放手去办事,不要怕担什么干系。”
黄锦道:“杂家知道,只是知会徐大人一声,省的将来说不清。”
徐谦叹口气,苦笑道:“是啊,眼下这个时候,忠奸难辨,各人都有各人的如意算盘,剪不断理还乱,可是你我二人,却是必须知道,咱们要做的是什么,要保的人又改是谁,知道了方向,一旦出事的时候,就不要有什么顾忌,事成,你我就是从龙之臣,也算对得起陛下的重托,一旦不成,无非就是身败名裂而已,到了而今,这又算什么?全天下的人都在赌,想要两头下注,或者是做个闲云野鹤,成吗?不成!既然不成,那就握紧拳头,随时准备拼命了。”
徐谦的话,说到了黄锦的心底,他连连点头:“是这么个理,大人放心,外头的事,都得依着你周全,这宫里的事,杂家自然会注意。”
徐谦笑了:“其实也不必紧张,有的人,比咱们都紧张呢,他们不怕,我们怕个什么?”
黄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叹道:“杂家现在算是看透了,将来事成之后,杂家真想好好歇一歇。”
徐谦抿抿嘴,触动了心事,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第七百一十五章:借机发难
次日的廷议,卯时便已开始。
崇文殿里,一个个带着怨气的大臣分列左右。
杨廷和则是坐在椅上,眼眸子没有抬起来。
显然今日的气氛有些不对,以往的廷议怒气冲冲的人人多,可是像今日这样沉默的,却是不多。
毕竟直浙这么做,侵犯的是所有人的利益。
虽然明知道,徐谦昨日就已经入宫,入宫的目的是什么,不言自明,而从宫中的迹象来看,显然宫中没有责怪的意思。极有可能,此事根本就有嘉靖的纵容。
天子既然不吭声,按理来说,皇帝不急,你急个什么?其实这里头,涉及到的却是许多人的切身利益,如果此例一开,只要天子默许,你们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需请示,毋庸上奏,那么,还要朝廷做什么?还有内阁做什么?六部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
所以,徐谦所做的事,本身就等于是否认了所有人,将来若是人人效仿,那还了得,大家不用做官好了。
徐谦一到,旋即便有无数的目光注视过来,便是杨廷和,也不由捏着胡须,淡淡的朝徐谦笑了笑,这个笑容很古怪,带着几分吝啬,又有几分勉强,稍闪即逝。
徐谦则是含笑回礼。
只是对其他人,他采取的是漠视的态度。
有的时候,你对一些人非要装装样子不可,可是对有的人,你连装样子都不用,这便是地位悬殊的区别,比如在座的这些尚书、侍郎,徐谦都可以不搭理,但是表面上对阁臣的客气,却还是要维持。
徐谦坐下,然后眼观鼻鼻观心。有太监斟茶下来,徐谦抱着茶盏,先闻香气,再浅尝一口,直到茶水下咽,传出一丝微甜,徐谦赞道:“茶香四溢,入口不涩,好茶。不过据闻,茶喝多了可能无子,诸公倒是无妨,我却是要有一些节制。”
喝茶无子……
这尼玛是典故。
而且这是说闲话的地方吗?大家都憋足了一口气呢,你倒是好,拉起家常,跟凡夫俗子一般东拉西扯起来了。
许多人又好气又好笑,不过兵部尚书张进用却是火起,冷笑道:“家里的长短就不必多言,要说,有的是地方说,也有的是时候说,可是现在,议的是直浙擅自动兵的事,徐部堂曾主政直浙,如今封地又在那里,现在那些地方官员,不经通报,连招呼都不打,就擅自对倭国动兵,他们想做什么?想要谋反吗?好嘛,他们这是将自己当成了大唐的节度使,压根就没把他们当成是大明朝的父母官了,这是大逆不道,这件事,老夫先说几句意见,此事非同小可,不但涉及到了邦国的交往,还事涉擅自调动官兵,朝廷必须要严惩,所有牵涉的官员,统统都要拿办,要从重处置。”
面对这位尚书大人的咄咄逼人,徐谦依旧饮茶,只是露出了几分笑意。
“话不是这么说的。”不劳徐谦动口,依旧有人发言了,发言的也是兵部的官员,乃是兵部右侍郎朱茂,朱茂一点都不惧自己的上官,侃侃而言道:“张大人话说重了,直浙那边是平倭,一则是事态紧急,二则也是理所应当,毕竟朝廷早有平倭的成法在,直浙各地官吏,若遇倭事,可便宜形事,这么做,自然是怕来回奏报耽误时间,倭情如火,一个不慎,就是弥天大祸,当年的时候,倭寇侵入杭州,诸位想来也知道吧,假若那时候,徐大人不是立即开赴杭州,不是各地官兵听闻消息之后,齐头并进,一起抵至杭州城下,事情有这么容易擅了吗?凡事呢,都有个轻重缓急,遇到了倭事,就是天大的事,倭寇袭击商船,倭寇故态萌发,倭寇猖獗无忌,海路安抚使司治的就是这个,清剿倭寇,也是他们的职责,他们平倭,有什么错?若这都是错了,那么本官要问,是不是以后遇到倭寇滋扰,各地官员,都拍拍屁股写一份奏疏到京师来,就没有事了?倭寇若是再兵临杭州城下,是不是大家再等朝廷旨意,假若倭寇抵至南京城下呢?到了中都凤阳呢?到了京师呢?咱们一个个能有这闲心,在这里讨论直浙官员做的对不对,而不是在这里商量着如何救火,靠的就是直浙的官吏用命,靠的就是海路安抚使司勤勉,假若今日放任不管,明日又放任不管,那以后也好,天下的事都等内阁来裁处就好了,地方盗匪猖獗,是不是地方官员没有权责去进剿,反而要等朝廷的音讯,才能下令三班差役维持治安,乡里发生了械斗,是不是各地巡检隔岸观火,等着内阁拿了主意再说?”
“强词夺理。”张进用怒喝:“这简直就是强词夺理,你自己也说事有轻重缓急,可是老夫问你,这倭寇到底是出现在了杭州还是南京,倭寇并未登岸,哪里是什么事态紧急。”
右侍郎朱茂捋着胡须,淡淡的道:“海路安抚使司的商船和港口就不是我大明的东西,他们劫掠烧杀,和登岸有什么区别?海路安抚使司,代表的乃是朝廷,代表的是天子,这是圣旨里说过的,是代天安抚四方,天子的商船被劫了,这不是大事,莫非相比于登岸,这天子的商船,就一点都不重要,船上的官兵和水手,莫非就一点都不重要?登船即是登岸,闯入港口即是侵我大明疆土,这有什么错?烧我大明一根无用的木头,那也是烧杀掳掠,更不用说,无视我大明威严,肆无忌惮了。”
“那为何不奏报?”
“已经奏报了,若是不奏报,诸公怎么知道直浙的消息!”
“可笑,他们自己拿了主意,也叫奏报?”
“咳咳……”看到气氛火热起来,徐谦咳嗽一声,开始拉偏架,道:“徐某人不才,忝为嘉靖年的状元,也读过一些圣贤之书,倒也不算是不学无术,这奏报二字,还真未必就是让朝廷拿主意。”
张进用气得脸都通红了,徐谦这家伙是指东打西,明知道他说的意思是这个,可是他偏偏却是曲解自己的意思,词意如何,难道自己没读过书,不知道?这姓徐的分明就是拿自己当猴子耍。
再加上跳出来反对自己的又是兵部的人,让张进用更觉得羞辱,堂堂尚书,连自己的部堂都不能做到大家同仇敌忾,那还谈个屁威信。
他几次想要直接跳出来,狠狠斥责徐谦一通,可都是拼命忍住,以他的身份,确实不适合直接和徐谦翻脸,最后,他终于是忍住了怒火,目光朝一个御使飞过去。
那御使会意,冷冷一笑,便站了起来,朗声道:“徐部堂,有些话,下官非要不吐不快,下官听闻,部堂和直浙的地方官员,常常有书信往来,甚至有的时候,一日就有数封之多,那么下官要问,这件事,徐部堂事先知道不知道?徐部堂既然事先知道,那么下官再斗胆要问,为何部堂大人不吐露一字半句,徐部堂这是什么居心?还有,直浙的那些地方官员,哪里会有这样大的胆子,敢决定这等大事,那么敢问,徐部堂是否怂恿了他们,也就是说,不需奏报,擅自动兵,其实根本就是徐部堂授意,是徐部堂的安排?”
这番话,看上去客气,又是下官又是斗胆,不晓得的,还以为这位御使对徐谦有多尊重。
可是认真一听,就发现了话中的狠毒,这是不愿意再纠缠不清,索性直接将矛头直指徐谦,若说地方官吏不懂事,以为有了平倭的旨意,就可以借题发挥,可是你堂堂部堂,和他们交往如此密切,事先会不知情?既然知情,为什么不说话,那么就有必要怀疑,这几乎就是徐谦指使,户部尚书,身在北京城,不和内阁通气,也不和各部打招呼,直接暗中授意地方上做出这等大事,若是深究,这就是弄权,同时也是欺君罔上,至不济,一个专权是跑不了的。
大明朝的朝廷一向都是这个尿性,大人物们相见,一个个笑脸相迎,纵然是徐谦和杨廷和这等关系,还得假意的寒暄或者笑一笑,都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而得罪人的事,却都是低级官员们去做,这种下克上的传统,延续了一百多年,从来只听说过给事中弹劾尚书,小小御使巡按痛骂内阁大臣,某部小堂官尚书某某三朝元老数条罪状,就从来没有尚书撕下脸皮,来痛斥内阁,也不见内阁大臣,直接指着尚书叫骂的。
其实像这等御使、郎中和给事中,说白了就是某些人的嘴巴而已,他们跳出来,并不是他们充满正义感,也不是因为他们纯真善良,而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是提线木偶,大人物们要试探,要整人,要找人麻烦,他们就是马前卒。
第七百一十六章:你犯事了
御使周昕跳出来,等于是吹响了对徐谦反攻倒算的号角。
在坐的大臣,一个个精神一震,显然许多人已经等候多时,谁都不希望这件事和稀泥一样的混过去,毕竟姓徐的出格的事做的太多,每次都能全身而退,反而惹来了一致的不满,现如今又遇到这样的大事,大家继续做傻子那才怪了。
周昕的话很重,几乎等于是指着徐谦的鼻子骂了。
倒是和徐谦穿一条裤子的大臣一个个不吭声,此时都不禁皱眉,因为周昕骂的是徐谦,所以大家也不便说什么,估摸着害怕惹来众怒。
杨廷和眯着眼也不做声,一副这事和自己无关的无辜之态,不过到底和他有没有关系,那也只有天知道。但是至少,杨廷和应当是对此事乐见其成的,反正骂的又不是他杨廷和,权当是看热闹。
徐谦的目光,扫视着这殿中的每一个人,所有人的表情,都收入他的眼底。
他没有急于去开脱,而是似笑非笑的将目光最后落在周昕身上。
周昕没有等到徐谦急不可耐的辩解,心里并不轻松,被徐谦的目光一扫,竟是感觉到,这位部堂大人眼里露出来的几丝讽刺。
不错,就是那种彻骨的讽刺,周昕能清晰的感觉到,仿佛自己是跳梁小丑一般,在徐部堂眼里,还不如一只蚂蚁。
这种感觉让周昕很不舒服,可同时,又感觉到压力如山一般的来。
原本以为,他振臂一呼,大家一起跳出来对徐谦进行批判。又或者,自己一番质问,徐谦生怕牵涉到欺君罔上,不得不连忙辩解,可他一旦辩解,就容易失态,自己在气势上,就可以对这位部堂大人占据绝对的优势,谁晓得自己充了大头,结果那群私下里将徐谦骂翻了天的同僚们竟是一言不发,更悲剧的是,徐谦似乎气定神闲,似乎一点都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
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开弓没有回头箭,周昕不是不懂这个道理,所以他不得不继续硬着头皮,厉声道:“怎么,徐部堂答不出来,还是心里有鬼,不敢回答?”
这一刻,周昕突然觉得自己神圣起来,自己站在光明的一面,站在正义的一方,仿佛此刻,自己一下子魏征附体。
徐谦哂然一笑。
笑的很莫名其妙。
你丫的,你笑什么,周大人好歹是个御使,人家如此大义凛然,难道就不能小小的尊重一下周大人?
大臣们纷纷摇头,突然又一种预感,这位周大人,似乎要悲剧。
徐谦旋即道:“你问的这些话,其实呢,没有错。”
一听徐谦开始发言,所有人都不由精神一震,他们很想知道,徐谦到底有什么底气。便是连杨廷和,此时也阖开了一丝眸子,一丝精光在徐谦身上掠过。
徐谦放下了茶盏,继续道:“本官确实和直浙那边,三天两头会通一些书信,而且,这直浙稍有风吹草动,也逃不过本官的眼睛。”
承认了,周昕突然激动了,脸色涨得通红,找死啊,这是作死啊,他不但不为自己辩解,居然还往枪口上撞。
徐谦又道:“至于你说,本官授意直浙官员们这么做,其实呢,也不是空穴来风,本官确实有过一些暗示。”
周昕惊呆了,这徐谦,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他难道不知道,这是廷议,一言一行,都要记录,都要封存?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后果吗?
徐谦的脸上,浮出了冷笑,他旋即道:“只不过是不是欺君罔上,是你一个小小御使说了算的吗?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指斥本官?你知道不知道,你犯事了?”
这一句话,问的周昕哑口无言。
他突然悲剧的发现,这姓徐的简直就是不可理喻,简直就是个疯子,他绞尽脑汁,以为打中了徐谦的七寸,结果人家坦然承认,居然还在这种场合,如此大义凛然的责问自己。
到底……谁他娘的犯事了?
周昕难以理解。
而这时候,徐谦已经长身而起,拂袖冷笑:“不要以为,你背后有人,就可以肆无忌惮,也不要以为,抓住了一两句话柄,就想如何,咱们走着看吧。”说罢,没有多言,拂袖而去。
这是廷议啊,这家伙说走就走,你就算要走,怎么着,是不是该向杨廷和打一声招呼,好歹你也装个样子,一副腹痛的样子,装作是身体不适才是吧。
可是这个家伙,丢下一句警告,说走就走。
“……”
所有人目瞪口呆,大家都没有缓过劲来,按理来说,生气的不是在座的诸位吗,按理说,徐谦犯了这么大的错,甚至可能牵涉到欺君罔上吗?怎么这个家伙,如此理直气壮,还如此放肆?
而且对着御使,直接说你是什么东西,这句话是大大的不应该,御使是什么?御使可是朝廷认证的朝廷命官,只要是命官,就绝对不是东西,错了,御使是人,本身就不是东西,便是杨廷和,也绝不会如此嚣张,就算痛斥,那也是在私下的场合,在廷议上说这句话,又是什么道理。
所谓全身都是破绽,就是没有破绽,因为一个人压根就没规矩,你还跟他谈什么规矩?
沉默,在沉默之后,突然有人反应过来,侮辱御使,坦诚授意直浙官员,还有威胁朝廷命官,擅自离开廷议,这种种的东西加在一起,简直就是传达一个信息,这位徐部堂,就是逆天了。
虽然方才,许多人并没有发言,可是这并不代表,他们事后不可以评议,兵部尚书张进用拍案而起,怒道:“岂有此理,这像个部堂吗?像个朝廷命官吗?这到底像不像话,他将这里当成了街市口,还是把这里当做了他的户部,诸公方才也是听到的,他自己亲口承认……”
“混账!没有王法了。”
“一定要弹劾,要弹劾,立即将廷议的记录送入宫去,老夫不信,陛下就真的如此纵容他,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下子,崇文殿炸开了锅,许多人暴跳如雷,甚至有人捶胸跌足。
正如张进用所言,这太不像话了,大家的感觉就是,徐谦压根就是在小孩子过家家,不但大胆,而且还刺伤了他们的尊严。
姓徐的,有没有将大家当成一回事,莫非真把大家当成了棉花和泥塑的雕像,在这崇文殿里,当着大家的面,如此放肆,这还了得了。
有人几乎要吐血,捶胸道:“呜呼,国之将亡,妖孽出矣。”
读书人嘛,就好这一口,不呜呼一下,不扯几句皇帝老子的江山要完蛋,仿佛都不能显示出自己的真知灼见,也显现不出的先见之明,虽然大多数时候,江山还是蒸蒸日上的,毕竟大明朝已经被喊完蛋了一百多年,依旧还在挺立,不过世上压根就没有千年的帝国,理论上来说,任何王朝和帝国都如人一样,总是会死的,今天不蒙对,说不准明天就蒙对了。
大家的愤慨之情,已经完全跃然于纸上,方才徐谦在的时候,大家还不好说什么,重臣们绝不会直接和徐谦翻脸,因为他们擅长软刀子捅人,就算下一刻要在背后插你一刀,前一秒钟也绝对是对你笑脸相迎。而那些寻常的大臣,自己掂量了一下,又觉得自己在徐谦面前实在没有多少分量,也没有胆子去学周昕,其实就算周昕,也是鼓足了勇气发难而已,一看徐谦脸色不对,就想缩了。
可是徐谦一走,大家就按耐不住了,一顿叫骂,整个廷议变成了诉苦大会,人人恨不得在徐谦身上踩上几脚。
倒是一些和徐谦走得近,又或者是信奉王学的大臣此时也有点失态,他们当然不愿意跟这些一起骂,觉得在这里没什么意思,一个个向杨廷和告辞,灰溜溜的走了。
杨廷和的态度其实并没有轻松多少,他含笑朝这些告辞的大臣点头,准他们出去,这场廷议,因为徐谦莫名其妙的一顿脾气,其实早就无疾而终,现在在这里还能议个什么?眼下唯一做的,就是把徐谦的种种不当言行,报进宫里去罢了,还能如何?
可是杨廷和却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这个徐谦,别人以为是疯了,可是杨廷和却绝不会有这样的乐观,可是这个家伙,为什么这么放肆呢?难道他就一点顾忌都没有,有些事,没有证据就是没有证据,只要你否认,谁也奈何不了你,可是你自己跑到这里来承认,还放出这么多狂言,便是傻子都知道,这么做对自己没有好处。
徐谦,是如此简单易怒的人吗?
杨廷和突然觉得,这个家伙,越来越古怪了,让人摸不透,越是摸不透,杨廷和反而更加谨慎。
第七百一十七章:嚣张部堂
徐谦显然犯了众怒。
虽然不知道这些人在崇文殿里如何抨击自己,不过徐谦大致也清楚,这些人真正怒了。
可是怒了又如何。
徐谦出宫的时候,嘴角扬起了一丝微笑。
让他们怒去吧,徐谦求之不得。
天子需要他们愤怒,徐谦自己,也要借助这些愤怒,来大幅度的提升自己的威势。
嘉靖的末年,新政旧政之争,新学旧学之争,皇权与相权之争,夺嫡之争,所有的矛盾,都在不断的积攒,所有人都在等待最后一刻爆发出来。
徐谦关心的是新政和旧政,嘉靖关心的是夺嫡,杨廷和关心的是皇权和相权。每一个人,都带着自己的目的,上到天子下到寻常的百姓,都有自己的立场。
这一次斗争范围之广,可谓空前剧烈,这样的矛盾若是在古今中外,往往最后诉诸的多半都是武力,造成分裂。而这是大明朝,虽然矛盾重重,可是依旧还维持着斗而不破的局面,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天下,永远都只会有一个胜利者,胜利者不会是天子,天子已经出局,他唯一寄望的,就是让自己的儿子名正言顺的接班,打成一个平局而已,真正的博弈,依旧还是新政和旧政之争,其他的矛盾,永远都是在这庞大利益触动之下的皮毛。
这个世界有没有私怨?有!不但有,在这复杂的大千世界,私怨错综复杂,可是这些,都只是斗争的借口,因为所有人都在争取自己的巨大利益。
旧政的拥护者如今损失巨大,就以江西为例,江西已经分裂,一部分较为开明的士绅,支持新政,可是多数士绅,却对新政带着排斥,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们不可能去做买卖,也没有做买卖的意愿,江西不是浙江、福建,浙江、福建人口众多,同时又是人多地少,山岭极多,在那里的人,虽是称之为鱼米之乡,可是商业活动一直比较发达。地主士绅们其实田地积攒的并不多,就算是青田的刘家,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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