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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清(猴子)-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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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啊!”姚喜竟然掉下泪来。
赵正伦叹道:“是啊,我见她们母女可怜,也顾不得什么官军不官军的,当下扔掉了所有的货物,把她们带到回了义州城外,我的一个外宅里,那里比较隐蔽。过了几天,柳夫人身体渐渐恢复,我觉得老让她们呆在义州也不是个事,就化了五千两银子,买通了鸭绿江河口的官军,把她们送过了江。她们到了大清国的地界上,算是安全了。”
周宪章站起身来,冲着赵正伦跪了下去。
赵正伦吓得手脚发抖:“周总兵,这这这这是何故……”
周宪章向着赵正伦毕恭毕敬磕了一个头:“我替我妻子金姝,感谢赵先生救命之恩!”
赵正伦惊问:“金姝是你妻子?你是金玉均先生的女婿?”
周宪章站起身来,眼眶里泪光闪闪:“我没有那个福气,金姝是我心中永远的妻子!”
姚喜也是泪水涟涟:“赵先生,我们总兵爷和金姝,已经是yīn阳相隔了。”姚喜把柳莹和金姝投江身亡的事说了一遍。
窗外响起沙沙的雨声,一场秋雨,悄悄淋湿了义州城。
cháo湿的秋风吹进了窗门,烛光摇曳,画上的蓑笠翁,似乎也在寒风中颤粟不已。
屋里静得出奇,三人默坐良久。
周宪章喃喃吟咏:
“投石破水天,心中起微澜。
云淡湖西月,山青岭后烟。
遗我双百合,思将新衣裁。
近水逐远岸,红掌托清莲……”
赵正伦摇头叹息:
“一朝解轻舟,乘风路三千。
懒起长庚远,月落柳荫寒。
cháo涨赴钱塘,雪涌阻蓝关。
俗曲和远客,村酒莫释怀……”
周宪章咏道:
“将登他乡石,旧苔复新苔。
忽忆五更雨,曾作今rì还。
今rì未可还,小洲发幽兰。
怀袖藏余香,可寄鬓发苍?”
第148章高丽参
赵正伦喟然长叹:“这一首古风,道尽人间生离死别之苦!可怜金先生忠心报国,却落得个家破人亡,老天爷不公啊!”
“都是狗rì的小rì本逼得!”姚喜咬牙骂道:“我家总兵爷和金姝郎才女貌情投意合,要不是小rì本,我家总兵爷就该和金姝拜天地了!妈的,我章军与小rì本不共戴天!”
“谁说不是呢!”赵正伦叹道:“rì本人进了朝鲜,苦了百姓,义州城还好,其他地方的百姓,都是妻离子散,四处逃难。我的生意也做不下去了,我家祖祖辈辈都是经商,除了做买卖什么都不会,买卖做不成,就得饿肚子啊!”
周宪章笑道:“赵先生家大业大,现在在打仗,不能做买卖,赚不了钱倒是真的,何至于饿肚子。”
赵正伦叹道:“周总兵有所不知,我们这些做买卖的,其实担着极大的风险。我赵家是有些积蓄,可也没有太多的闲钱,要做大宗生意,就得找人借贷。这不,一个月前,我筹集了八万两银子,办了一批高丽参,打算运到大清国,再从大清国贩些茶叶瓷器回来,朝鲜的高丽参能在大清国卖上好价钱,而大清国的茶叶瓷器,在朝鲜也是销路极好,这一来一回,至少有五倍的利润。现在可好,打起仗来了,大清国封了鸭绿江,我这一批高丽参算是砸在手里了,而且,就算我能把货物运过江,九连城的集市也关闭了,整个满洲都没人做生意了。那八万两银子,其中六万两都是我找人借贷的,这高丽参出不了手,我拿什么还给人家。到那时候,别说是吃饭,恐怕,脑袋都保不住!”
周宪章心中一动,急忙问道:“赵先生的宝货,都在哪里?”
“都在这后面的马棚里。”
姚喜叫道:“我。cāo!你把这么值钱的东西扔在马棚里!你他妈的钱多了撑的!”
赵正伦苦笑:“太平时节,高丽参是宝贝,乱世里,高丽参就是没人要的垃圾!别说是高丽参,就是美玉珠宝,也没人要。那些东西不能当饭吃啊!”
周宪章微微点头:“不错,高丽参、珠宝、美玉都是奢侈品,乱世里,百姓要的是能填饱肚子的粮食。没人原意买这些没用的东西。如果能把这些货物运到大清国南方,那些地方没打仗,还是会有人原意出大价钱收购的。”
赵正伦愁眉苦脸:“我现在连鸭绿江都过不了,就算我能过江,也没那个本事把货运到南方或者俄罗斯,往常我都是在九连城交易的,再走远了,我两眼一抹黑!”
周宪章笑道:“赵先生,要不,咱们做笔生意。你的货物底价是八万两白银,我出十万收购,你看如何?”
赵正伦一愣:“周总兵不是说笑吧。”
周宪章笑道:“我周宪章向来不说笑。我收购你的货,是有条件的,我没那么多银子,朝廷总共才给了我五千两白银,加上章军的老底,大概八千两。所以,我只能先给你八千两白银,其余部分先赊账。你要是信得过我周宪章,就把货交给我,我保证,一个月后,给你十万两白银。”
“我相信,我绝对相信!”赵正伦大喜过望。
“你先想好了再做决定,这可是八万两白银的货啊!”周宪章提醒道。
“周总兵,这货就是价值百万,我也相信您!这笔高丽参反正已经砸在手里了,您就是白拿了去,我也没怨言。”
赵正伦说的是实在话,高丽参保存不得,时间一长,就会**变质。现在,他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就算周宪章拿了货不给钱,他也不会有更大的损失。何况,周宪章还给他八千两白银。
周宪章说道:“那咱们就说定了!明天一大早我叫钱有贵来取货,顺便给你带来八千两白银。你和钱有贵立个字据。”
赵正伦殷勤说道:“周总兵一言九鼎,小民岂敢有疑。只是,小民颇有些好奇,周总兵拿着着这批货,如何能赚钱?”
周宪章笑道:“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嘛,运到大清国南方,高丽参能卖个好价钱。现在清军禁了江,你过不了江,可我的人可以过江……”
“大哥,我们的人也过不了江!”姚喜慌忙提醒:“对面九连城的宋提督严令我们固守义州,凡是过江的章军官兵,一概以逃兵问罪!”
周宪章点头:“说的不错,不过,他们总不会不让我恩师那晋回去吧,他是朝廷钦差。明天我恩师就要回九连城,钱有贵带着这批货,跟着他老人家过江,我再以义州总兵的名义,出一道官文,让钱有贵带着,就说是奉旨筹办军饷。朝廷准许我章军募兵练勇,但又不给钱,说白了,就是让咱们学曾国藩左宗棠,自己想法子。我们做生意筹集军饷,朝廷肯定会同意的。钱有贵带着我的官文,又跟着我恩师,一路上的地方官想来不为为难他,可以把这批货运到běijīng,到了běijīng,自然就有人买了。”
赵正伦点头:“不错,跟着钦差大人,自然可以顺利过江,周总兵,根据我的经验,如果能把这笔货卖到俄罗斯,价钱会更高!一去一回,少说都能赚五十万两白银,只是,不知道钱有贵有没有这个本事。”
周宪章叹道:“不瞒赵先生,冬天快到了,章军一万多官兵还穿着单衣,钱有贵到了大清国,要在一个月时间内,尽快把这笔货出手,换成棉衣回来,否则,到了十一月,我的弟兄们就要当冻死鬼了!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他恐怕去不了俄罗斯。”
赵正伦点头:“俄罗斯虽然与朝鲜比邻,但交易要到数千公里以外的西伯利亚以西的乌拉尔,的确很难。我听说俄罗斯要修一条横穿西伯利亚的铁路,直达满洲,如果这条铁路通了,与俄罗斯做交易就方便多了。”
“那要到猴年马月去了。”姚喜斥道。
双方谈好了交易,气氛变得格外融洽。周宪章和赵正伦说起了义州城的人文地理,作为义州总兵,应该了解自己的辖区。
赵正伦祖祖辈辈生活在义州,对义州的山川地理了如指掌。
义州城位于鸭绿江下游左岸的冲积平原上,与大清国的九连城隔江相望。一条官道出义州南门,向南通向安州,再通向平壤。
义州城城池狭小,城内方圆不过五里地,城内居民也才一万多人,其实,义州算不得是一座城,只能算是个稍大的集镇,城墙原本就很低矮,年久失修,更加破败,只有城门处保存完好,其它城段大多倒塌。
义州城周边地势开阔,其西北方向的东古山,西南方向的东林山、正东方向的chūn山里,倒是有几座山,不过,山势平缓,只能算是几个小山包,清军过境的时候,义州百姓跑到这些小山包里藏身,很多都遭了清军的洗劫,那里根本躲不住人,当然,也不能构筑阻击阵地。也就是说,义州城外无险可守。
第149章仙子阿
义州西南方向三十公里处有一条桥川江,江上无桥,靠渡船摆渡,不过,桥川江江面狭窄,水势平缓,到了秋冬枯水季节,江面只有一两百米宽,可以涉水而渡。如果江面结冰,甚至可以履冰而过。此外,桥川江南岸有一座胎里峰,算是一座高山,海拔三百多米,通往安州的官道从胎里峰下穿过。
胎里峰控制着义州通向安州的大路,是一处险要之地,但是,胎里峰在桥川江南岸,距离义州四十公里,距离桥川江也有十公里,如果驻守胎里峰,就意味着,全军必须出义州,所谓坚守义州,就成了坚守胎里峰。
胎里峰最大的弱点是,那是一座孤立的山峰,一旦被围,守军就是画地为牢,自顾不暇,哪里还能兼顾义州。
周宪章眉头皱了个大疙瘩,到了现在,他才明白,为什么从平壤败退的清军,来到义州后穿城而过,直接退过了鸭绿江。
原来,义州根本就是一块死地!
朝廷把一块死地交给了周宪章,命令他固守死地!
**的秋风透过吹过窗台,吹熄了摇曳的蜡烛。屋里却是一片朦朦的银白。
不知不觉间,天sè朦朦亮。
窗外,秋雨还在下个不停,滴滴嗒嗒打在屋檐下,庭院里,一片水淋淋的落叶。
周宪章起身说道:“赵先生,叩扰了一夜,周某该告辞了。”
赵正伦慌忙站起身来:“不忙,总兵大人,小民有一块美玉,恳请周总兵鉴赏。”
周宪章笑道:“周某一介武夫,对美玉珠宝,并无研究。”
说话间,赵正伦已经从身后的铁柜中,取出一只枣红sè的雕花木匣,小心翼翼地放在八仙桌上,轻轻打开木匣,里面是杏黄sè的绸缎绒布,赵正伦小心地掀开绸缎。
周宪章的眼睛一阵眩晕。
木匣中,一块碧绿的玉石,如一汪清水一般晶莹剔透,发出夺目的绿光,屋子里如同点亮了一盏明灯,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姚喜倒吸一口凉气:“阿弥陀佛,这是不是佛骨啊!”
赵正伦笑道:“小民这辈子见都没见国佛骨。”
“那这是什么东西?”姚喜问道:“这么亮,晃眼睛!”
“两位稍等一等,再看看。”赵正伦说道。
秋雨还在下个不停,天sè渐渐明亮,光线透过窗纸,屋子里越来越明亮。
“咦,怎么不那么晃眼睛了?”姚喜说道。
玉石上的绿光似乎在渐渐隐去,刚才还是碧绿透明的玉石,渐渐混浊起来,成了半透明的墨绿sè。
周宪章笑道:“这是仙子阿吧?”
“周总兵果然见识高远!”赵正伦赞道。
“什么是仙子阿?”姚喜问道。
赵正伦解释道:“仙子阿是朝鲜特有的玉石,和别的玉石不同,它不是产自陆地上,而是产自东海深处。我们朝鲜人都说,仙子阿是东海龙王小女儿的眼泪,那小龙女爱上了一个打鱼的小伙子,龙王爷不高兴,趁那小伙子出海大雨的时候,刮了一场大风,打翻了渔船,小伙子藏身大海。小龙女听说后,痛哭不已,流下的眼泪,就变成了仙子阿。”
周宪章胸口又是一阵绞痛,传说里的爱情,小伙子死了,小龙女还活着。而在现实中,却是小龙女死了,小伙子还活着。结果都是yīn阳两隔。
“传说归传说,不过,这仙子阿确实不同与其他玉石,它是蓝绿sè的,而且,上好的仙子阿的颜sè,能随着光线的明暗而变化。天黑的时候,它呈水绿sè,浑身透明,发出咄咄逼人的光芒。天亮后,它就成了墨绿sè,温润尔雅。就好像是一个人,面对逆境,xìng情刚烈,不向黑暗低头,在顺境的时候,却是温柔可爱。”
周宪章的心底里响起一声声嘶力竭的呼喊:“姝儿!”金姝就是仙子阿,越是面对苦难,面对血与火的战场,金姝越是刚强,而和周宪章在一起的时候,她又是那么温顺,那么柔美!温润得让人心痛!
姚喜嘴角流出了哈喇子:“赵先生,你们朝鲜有这种宝贝,要发财了!”
赵正伦摇头:“仙子阿产于大洋深处,极为难得,据我所知,整个朝鲜,有仙子阿的人,最多不超过二十个。而且,大多数人手里的仙子阿,都很一般,颜sè变化没有这么明显。我这块仙子阿,不是我吹牛,应该是最好的!这东西可遇不可求,我年青的时候,在东海里行船,遇上台风,把我吹到了一个荒岛上,算我走运,在沙滩上捡的。”
“你他妈的运气太好了!”姚喜眼睛红了。
“运气这东西说不好,”赵正伦叹道:“人的命有贵贱之分,小民就是一个商人,不管赚多少钱,也是个下九流。这仙子阿非同小可,以我赵正伦的命,得到这个东西,不见得是好事。我知道,宝物是有主人的,不是它的主人,不仅拿来没用,很可能还会带来灾祸。小民命贱,扶不住这个宝物。小人看周总兵,有大富大贵之相,今天光临寒舍,与这宝物算是有缘!小民愿将这仙子阿赠与周总兵,万望周总兵笑纳。”
周宪章慌忙摆手:“万万不可,这仙子阿价值连城,我周宪章岂能据为己有!”
赵正伦“扑通”一声跪在周宪章面前:“周总兵,小民蒙周总兵出手相救,一家老小得以活命,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这仙子阿是身外之物,况且小民命贱,这仙子阿放在家里,整rì提心吊胆,害怕呆人劫夺,丢掉它又心有不甘!周总兵是大富大贵之人,您拿了去,物归其主,也算是去了小民的一块心病!万望周总兵收下,否则,小民就长跪不起!”
姚喜在一旁叹道:“大哥,要是大嫂活着,正好配的上这仙子阿!”
周宪章长叹:“也罢,恭敬不如从命。”
“多谢周总兵!”赵正伦大喜,捧起木匣,递给周宪章。
周宪章没有接木匣,叹了口气,说道:“周某还要烦请赵先生一件事。我周宪章配不上这仙子阿,普天之下,只有金玉均先生的女儿金姝配得上它。我想烦请赵先生,找个做玉的工匠,在这块仙子阿上,刻上金姝的小像,刻好后,我再来取。金姝的模样……”
赵正伦叹道:“周总兵不必说了,我见过金姝,长得俊,xìng情就像这仙子阿!正所谓玉如其人,人如其玉。这块仙子阿能刻上金姝的模样,也算是它有福了!周总兵放心,金姝的模样我记得很清楚。刚巧,我一个表兄就是个玉匠,就住在义州城,我明天就请他把金姝小姐的小像刻上去。”
“拜托了!”周宪章拱拱手:“告辞。”
“周总兵请。”
第150章绝地求生
周宪章和姚喜出了赵家宅院,回到县衙。顾不得一夜劳累,给恩师那晋请安;陪着那晋用早餐,把帮助赵正伦贩卖高丽参的事告诉了那晋,请那晋帮忙把货物带过江。
那晋向来以道学家自居,最看不起的就是商人,在道学家眼里,无商不jiān,经商就是坑蒙拐骗。他的弟子不好好读圣贤书,反倒去做jiān商,按照他的脾气,必然要狠狠痛骂周宪章一顿。
然而,这一次,那晋不仅没有责怪周宪章,反而破口大骂朝廷昏聩无能,把他这个好端端的弟子逼得去做下九流的商人!
那晋知道,周宪章贩卖高丽参的原因,是朝廷不发粮饷,章军缺粮缺枪缺棉衣!
那晋不仅满口答应了周宪章的请求,还拍着胸口向周宪章保证,要亲自押送这批货去běijīng,保证货物安全。回到běijīng,他还要给朝廷上一道奏章,奏请皇上允许周宪章在朝鲜开设厘局,征收税金,用于章军的粮饷。当年,湘军和淮军和太平天国打仗的时候,朝廷不发粮饷,也是这么干的。
不过,周宪章劝那晋不要上这道奏章。章军目前的处境,与当初曾国藩的湘军完全不同。湘军是在本国打仗,可以向本国商人征税,而现在的章军是在朝鲜,向朝鲜人征税,合法xìng值得怀疑。而且,朝鲜商业原本就极不发达,百姓极为贫困,温饱问题都没有解决,向贫困的朝鲜百姓征税,所收无几,不仅对章军的粮饷无济于事,反而会激起朝鲜百姓的怨恨,无异于是火上浇油。
那晋想想,也是这个理,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
用过早餐,周宪章陪着那晋和袁世凯出城,来到鸭绿江边,江上有两条大船,是九连城的四川提督宋庆专门派来迎送钦差的。钱有贵和十几个士兵,已经带着十几车高丽参等在了江边,钱有贵告诉周宪章,都是上好的高丽参,运到běijīng去,至少可以卖出三倍的高价。
周宪章点点头:“货物出手后,留下十万两银子,剩余的钱,全部买成棉衣和粮食带回来。”
“师长,要不,少买些棉衣,再买些枪支弹药,好多弟兄还空着手呢。”钱有贵说道。
“恐怕没有那么多钱。”周宪章叹道:“冬天快到了,我估计rì军会在初冬发起鸭绿江战役。义州那座粮库里的粮食,支撑不到一个月。章军一万多人,首要解决的是吃得穿的,枪弹的问题,再想办法。车到山前必有路。”
钱有贵立正敬礼,招呼士兵们把货物运上那晋乘坐的大船。
周宪章与那晋、袁世凯道别。那晋泪流满面,拉着周宪章的手,千叮咛万嘱咐,就是不肯上船,周宪章好说歹说,好不容易把那晋送上了船,那晋又要亲自把周宪章送下船,下了船,周宪章又不好意,只得再次把那晋送上船,两人送来送去,送了七八个回合,没有了局。
最后,还是袁世凯出面打了个圆场:在两条大船之间搭上一块跳板,袁世凯的坐船居于那晋的坐船与码头之间,算是长亭,周宪章把那晋送到袁世凯的船上,双方作别,周宪章回到岸上,那晋则是走过跳板,登上他的坐船。
双方接受了这个方案,不过,那晋回到自己的坐船上后,还是站在船头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一塌糊涂,船一开动,那晋忽然大叫:“把芦苇丛都拔了去,这些芦苇挡住了我徒儿!”
周宪章站在岸边,被那晋搞得眼泪汪汪,听见师命,马上命令姚喜,找来一个连的士兵,把鸭绿江边的芦苇拔了个干干净净。
船离开岸边,向鸭绿江北岸驶去,师徒二人隔江相望,眼泪洒满了一江秋水。
送别了恩师,周宪章回到县衙,立即召集营以上军官,商讨重新部署章军。
昨晚与赵正伦的一番的详谈,周宪章对义州的地理状况有了相当的了解。战前,冯国璋曾经跟随聂士成对鸭绿江两岸的地形地貌进行过详细勘测,并绘制成一张《鸭绿江地形图》,冯国璋拿出地图,向周宪章详细讲解了义州附近的地形,冯国璋的讲解,进一步印证了赵正伦的说法。
一切情况显示,义州城无险可守。
然而,义州却是rì军进攻满洲的必经之路。它不仅仅是鸭绿江上的一个桥头堡,而且,要想进攻大清国的龙兴之地满洲,义州是最好的进攻方向。
从义州跨过鸭绿江,阻挡在rì军面前的,只有九连城、摩天岭等两三处要塞,然后就是一马平川的辽河平原,在数百公里的范围内,清军很难组织起有效防御。rì军进入辽河平原后,向北可攻击奉天,那是大清国的祖坟所在地,从而控制整个满洲。向南则可直捣山海关,依照当年大清国摄政王多尔衮的方略,进军běijīng,进而控制长江以北的大半个中国。
rì军从南面进攻义州,可谓是易如反掌。然而,大清国一旦丢失了义州,要想重新夺回来,却是难于上青天。因为,义州与九连城隔着鸭绿江!
rì军对于义州志在必得,但是,大清国自恃有九连城,对于义州的得失,似乎并不是很看重。
因此,章军的处境极为尴尬。
章军在义州的存在,在朝廷眼里,只据有一种象征意义,事实上,朝廷并没有看出义州城的战略意义。所以,朝廷严令章军固守义州,却不肯为章军提供粮饷。
而义州的存亡,却关系的章军一万多人的生死!
周宪章必须守住义州,其目的,不是为了阻挡rì军进攻满洲,而是为了章军的生存。
但义州又是守不住的!
军官们讨论来讨论去,最后达成一个共识——坐守义州是死路一条。
章军唯一可以凭依的,只有距离义州三十公里处的桥川江,但是,桥川江所谓“江”,其实只是一条小河。rì军配备有现代化的舟桥部队,过大江如履平地,这条小河很难发挥出天险的作用。
最后,周宪章做出决定,朴永烈的第四团留守义州,所谓留守,其实不是为了守城,目的有两个,一是保障章军的后勤补给,二是作为预备队。
其他三个团全部开拔到桥川江一带布防。其中,吴佩孚的第一团和那哈五的第二团在桥川江以北构筑堡垒,设置防线。张勋的第三团则是渡过桥川江,登上胎里峰,驻守在山峰上。
周宪章的这一部署,让所有军官目瞪口呆。
表面上看,胎里峰山势险峻,易守难攻,扼守从安州到义州的大路,是兵家必争之地。但是,胎里峰是一座孤立的山峰,距离桥川江尚有十多公里,且在桥川江南岸,与北岸守军不能相顾。有些类似于当年马谡守的街亭。
第三团扼守胎里峰,其实是孤悬于章军的防线之外,得不到章军主力的策应,一旦被rì军包围,就成了瓮中之鳖。太里峰的险峻反倒会成为守军的坟墓!
同时,装备jīng良的第三团调往胎里峰,大大削弱了桥川江的防守力量,rì军完全可以留下部分兵力围困胎里峰,主力全力攻击桥川江,桥川江北岸两个团的兵力必然捉衿见肘,难以应付。
分兵拒敌本就是兵家大忌,而章军兵力有限,更不应该分兵。
对于周宪章的部署,军官们纷纷摇头,汉纳根更是瞪着一双蓝眼睛,冲着周宪章大呼小叫:“上帝啊!这是什么阵势?这不是德国陆军的战术思想!”
“汉纳根先生,以你的想法,我们该怎么办?”周宪章问道。
“我军放弃守义州,已经是没了退路,桥川江是我们唯一能够凭依的天险,现在,我们只能集中三个团的兵力,固守桥川江!如果再分兵,桥川江就守不住了!”汉纳根叫道。
周宪章摇头:“汉纳根先生,你应该明白,一旦rì军第一军全军来攻,就算我们这三个团枪械弹药充足,靠一条桥川江也挡不住rì军!”
众人默然。其实,大家都知道,在桥川江北岸,三个团也好,两个团也罢,以章军现有的兵力装备,都难以抵挡rì军的进攻。把三个团都摆在桥川江北岸,其实只是一种心理上安慰。
第151章天机
副师长罗鸣芳说道:“师长的意思是,以胎里峰牵制敌人。既然如此,也用不着用一个整团,而且第三团是章军中装备最好的团,我看用一个营就够了。”
第三团装备基本上是完整的,张勋所部毅军装备一点也没丢,又收编了卫汝贵盛军一千多人,这一千多人的枪本来被那哈五缴了,周宪章又命令那哈五还给了张勋。所以,在章军四个团当中,第三团装备最好,算是主力团。
如果胎里峰仅仅起的是牵制敌军的作用,用一个主力团作为偏师,困守在胎里峰上,很划不来。而且,按照这个战术思路,驻守胎里峰的部队,其实是要被牺牲掉。因为,rì军要想解除后顾之忧,必然会全力拔除掉胎里峰这颗钉子!
一支注定要牺牲掉的部队,何必要用装备齐全的部队!
“啥意思?”张勋吼道:“师长,你要爷……卑职当炮灰?”
周宪章斥道:“张勋,老子没让你当炮灰!老子就是要让你当炮灰,你他娘的干不干?”
张勋一缩脖子:“干,干!”张勋谁都不怕,就怕周宪章。
周宪章对罗鸣芳说道:“罗兄,我的意思,胎里峰不是偏师,而是我军的主力!除了张勋的第三团,还要烦请罗兄,把你的炮队也拉上胎里峰!同时,带足十天的粮食。罗兄上了胎里峰,以副师长的身份,全权指挥第三团和炮队!其实,如果不是胎里峰地势狭窄,我还想再调一个团上去!”
罗鸣芳叹道:“你是师长,既然你决定了,我也没话可说,只是,炮队只有五门野炮,而且,炮弹严重缺乏,平均每门炮只有十发炮弹。”
“你省着点用就是了。”周宪章说着,站起身来:“就这么定了,除第四团留守义州,全军向桥川江开拔。第一团和第二团由副师长那哈五统一指挥,到达桥川江北岸,就地构筑工事。副师长罗鸣芳率第三团和炮队渡过桥川江,登上胎里峰!”
汉纳根问道:“周宪章,你在哪里?”
周宪章说道:“各团匀出一千枪来,补充到师直属营。冯国璋率直属营随我行动。参谋长汉纳根先生也随我行动。”
“去哪里?干什么?”汉纳根瞪着蓝眼睛问道。
“上帝说,天机不可泄露!”
汉纳根茫然:“上帝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那应该是玉皇大帝说的!”
……
1894年10月15rì清晨,rì军旅团长青木源率混成旅团,离开安州,向北进发。
青木源是接替虎飞岭阵亡的大岛义昌担任混成旅团的旅团长,为此,他的军衔从中佐提升为大佐。
绵绵秋雨还在下个不停,道路变得十分泥泞。朝鲜的官道都是土路,且年久失修,一连十几天的秋雨,把路面变成了泥塘。
一匹驮着铁舟的骡马陷进了泥坑里,那是rì军的舟桥部队,这将是rì军第一次在实战中使用铁舟架设浮桥。铁舟将用于桥川江渡江作战,但是,这些铁舟最终是要用于鸭绿江渡江战役。
十几个军夫肩扛背拉,那匹负担太重的骡马赖在泥坑里,就是不动身,士兵们发出阵阵咒骂声。看见肩配大佐军衔的青木源,军夫们咒骂的声音更高了,青木源知道,军夫们咒骂的不是骡马,而是他这个旅团长。对此,他也只能一笑了之。
rì军的军规不适用于军夫。军夫们算不得军人。他们只是一群出力赚钱的平民,所以,军夫们见到军官,并不立正敬礼。他们不怕作战军官,作战军官管不着他们,他们怕的是管他们工资的军需官。
平壤战役,rì军粮食弹药消耗掉极大,部队极其疲劳。而天公也不作美,从九月底到开始,雨就断断续续下个不停。从rì本本土运来的作战物资,经过海路运到了仁川或者元山,跨海运输倒也顺利,但是,一旦登上朝鲜本土,运输就变得极为困难。
朝鲜以山地为主,所谓三千里河山,其实就是一座座连绵不绝的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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