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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攻日-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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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攻日
沉默似铁 著
民国26年,我在“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的口号感召下弃笔从戎,四年的军旅生涯中,既见证了日军的势如破竹,也见证了我们大好河山的处处沦陷。
我常常疑心我运即国运,而我会晦气到天荒地老,直到这个国家被外族完全占领。
直到有一天,我败到了我们最后的退守之地滇西,这一切似乎开始有所转变……
第一章 溃败

    “安子,你不要命了,你是不是嫌小鬼子的枪打的还不够准?把你的狗头缩回来!”连长陈大雷一边大声骂着一边随手扔过一个石头,嘭的一下正中我的钢盔上。

    “连长,没事儿,我们看不见他们,他们也看不见我们。”我呲牙笑着,烟熏火燎的脸上露出了被其他丘八们既羡慕又嘲笑的一口白牙——我是丘八们中唯一一个每天保持刷牙的另类。

    我叫安思虎,25岁,来自于某陆军军官训练团。我结业那天,正赶上日军空袭,在防空警报凄厉的鸣叫中,我们的毕业典礼进行的纷乱而又仓皇,无论学员教官还是前来观礼的嘉宾一律都做了鸟兽散。事实上我们散的还是很及时的,几分钟后日军飞机投下的炸弹就落在了我们典礼的地方……

    陈大雷:“妈拉个巴子,这小鬼子啥意思,打完了一轮炮没动静了?按他们的打法这会儿该上步兵了。”回头对爬到身边的我说:“安子,你说鬼子会不会是怂了,不敢打冲锋了?”

    我把自己中正步枪里的一颗臭弹退出来:“日本兵都被洗脑成了战争疯子,一个小队就敢袭击县城,一个中队就敢进攻长沙城!您见过他们怂过吗,反正我是没见过……嗳,什么声音?”

    隆隆的链轨声音伴随着插在塔台上高高飘扬的太阳旗,几辆95式坦克穿越了还未散尽的硝烟赫然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

    “妈拉个巴子!”陈大雷低声咒骂着。

    坦克的火炮向我们猛烈的开火,日军步兵躲在坦克后面,三八步枪机关枪加上如同下雨一样飞来的手雷压的我们根本就抬不起头来,这几乎就不是两军交战,而更像是一场一边倒的大屠杀。

    于是我们毫无悬念的又一次溃了,不只是我们连队,其他协同作战的友军也在溃败,我们兵败如山倒,就像是被推倒的骨牌一样的无法阻止。

    成百上千的溃兵蜂拥着向后跑,几乎都没有多少像样的反击,鸵鸟一样将自己的屁股暴露在敌人枪炮下,而只顾拼命的跑过前面的同袍。。

    督战队呵斥着也弹压不住,最后督战队开枪了,跑的最快的溃兵倒在了自己人的枪下。督战队的长官手持铁皮卷筒大喇叭大喊着:“立刻掉头反攻,胆敢再后退一步,格杀勿论!”

    溃兵中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掉你妈的头!”然后是砰砰的几声枪响。

    于是让人震惊的场面出现了——有带头的就有盲从的,更多的溃兵不管不顾地向督战队开火。

    我们连的残余也在这些溃兵之中,陈大雷张大了嘴目睹这一切:“都他妈的疯了吗!”

    是的,都他妈的疯了。我们只想逃命,除了逃命,忠孝信悌国家民族在这一瞬都被抛去了九霄云外。

    督战队没想到溃兵敢于对自己开火,猝不及防之下被如潮水一样的溃兵冲开了口子,最后被裹挟着也都一路败退下来。

    溃兵向督战队开火事件震惊了全国,军部特别签发命令要求彻查:兹事体大,务必严惩首恶,以儆效尤!

    所有这批溃兵中的军官都被调查,即使像陈大雷这样的下级军官也未能幸免,被要求去战区政治部接受讯问。

    溃兵是为贼,流兵即为寇。为了不让我们这些溃兵对地方上造成困扰,上峰派下来一位严姓长官来对我们这几百人进行整编。于是我们就摇身一变又成了一支新的部队,又有了新的番号。

    严长官到任后没有一个月,也许是无法忍受自己被扔进这样一群破烂中收拾残局,也许是另有其他原因,总之他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调任到某嫡系部队去了。

    我们这几百个名声不佳的破烂货成了烫手山芋,很长一段时间我们这支名为简编师的部队竟然没有师长,也算奇事一桩。

    连长陈大雷被带走调查渺无音讯,而下级军官又缺少的情况下,没打过一场胜仗的我官升一级,成了中尉连长。

    因为是名副其实的杂牌军,我们师缺员严重,上峰也绝没有给我们补充兵源的意思。我的连只有不到三十人,这其中还包括两个十几岁的半大孩子。

    武器更是缺损,七九步枪在我的连已经算是好枪了,更多的是老套筒的汉阳造快利这样的老爷枪。身为连长,我持有全连最好的武器,唯一的一支中正步枪。

    十月中旬时候,我们这支简陋的部队奉命调防到了新安县城北,这里临近天水河,另外还有一个美军机场以及军用物质仓库与我们相邻。

    美军机场的最高长官史密斯中尉看起来绝不是一个容易相处的家伙,他几乎是在我们刚刚安顿好就给我们来了一个下马威。

    他要求我们的士兵严禁进入到机场仓库三十米区域,并且警告说,如果一旦发现我们违规进入,他们会向我们的上峰提出交涉。

    我的连是最靠近机场边缘的部队,所以长官也特意嘱咐我要约束好自己的部下,不要去招惹这些难缠的美国佬。

    好吧,我们连又变成了美军机场的警戒哨,令人尴尬的是,我们所警戒的居然是自己人。

    从九一八事变到今天,我和日军打了大大小小二十几次仗,结果都是屡战屡败无一胜绩。败到最后我都觉得麻木了,心想着败吧,哪天一颗子弹送我壮烈成仁,也算是一了百了。

    可是子弹没有光顾我这个以无信心的人身上。于是我活着,没心没肺的活着,当初的万丈雄心如今已经变成了可笑的记忆。

    我行走在新安县城,看着这座颇具古风建筑的小城,不由心生感慨。因为这样的风貌让我联想起了我的家乡北平,那也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城市,可惜如今已经沦陷为日占区。

    走到一个茶水铺子跟前,我被咕嘟冒着热气的煮茶方式吸引住了,我没见过这样子煮茶的。

    “老总,要喝茶吗?”一个操着浓重当地口音的女子怯生生的问我。

    那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容貌清丽,穿着朴素干净。

    我迈步走进了茶铺子。茶铺子面积不大,只摆了四张桌子,即便是这样也没有一个客人。茶铺子里还有一个老妇人,在煮茶的炉膛里添着材火。

    “这是什么茶?”我问她。

    “哦,这是我们本地的马帮茶,可好喝哩。老总要不要来一壶尝尝?”有了生意,小姑娘也活泛起来,征得我同意后立刻手脚麻利的给我上了一壶茶。

    “喝这马帮茶要配些小甜食,味道会更加的好。”这次她不等我点头就端来了几碟子小吃食,也看不出什么做的,像是棒子面却又带着甜丝丝的桂花香,不知道里面添加了什么。

    我喝着口感醇厚的马帮茶,看着街上往来匆忙与我一样的丘八们,也不知道他们又要奔命去往哪里。

    “你们这茶铺子生意好吗?”为了排解寂寞,我和小姑娘搭着话。

    “老总,你看现在兵荒马乱的,吃饭都成了问题,还哪有什么人喝茶哩。”小姑娘脸上显出了担忧。

    “是啊,人命比蟑螂还贱的年月,每天都有人饿死,还有这份闲情雅致的人只怕是越来越少了……”我不咸不淡的感叹着。

    小姑娘:“老总是哪里人?听你说话好像和别的老总不太一样哩。”

    “我哪里和他们不一样?不喜欢说妈了巴子的?”我笑着。
………………………………

第二章 初见

    小姑娘名叫英慧,老妇人是她的奶奶。英慧的父母早亡,本来还有个弟弟也被征召入伍了,这一去就是四五年都音讯皆无。祖孙两个相依为命,就靠这个茶铺子维持生计。

    英慧和我说着家里的状况,说到父母的死,说到当兵的弟弟,忍不住哽咽着:“我弟弟他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娃儿,不要说打仗,就是打架都没有过一次。清明我去父母坟上都不敢告诉他们,我只说弟弟好好的,免得他们太担心……”

    前线战况吃紧,兵源消耗巨大。各地补充壮丁入伍,从开始的18岁已经放宽到了16岁,听说有的地方为了凑人数还有年龄更低的童子军。

    “你弟弟叫什么名字?也许有一天我遇到了,到时候让他给家里寄封信报个平安也是好的。”

    英慧:“我弟弟叫英顺,他是跟着四川过来的军队走的,说是去上海打仗……”

    “川军,上海……”我念叨着。据我所知川军在上海和日军打的很惨,折损伤亡率接近70%,很难想象在这样大的伤亡面前,英慧的弟弟还有机会活下来。

    我看着英慧的哀痛,只能把我的猜测咽进肚子里,虽然我知道我的猜测很可能就是既成事实。

    我待不下去了,这样的哭哭啼啼场面让我无所适从,于是我站起身掏着口袋里的钱准备付账走人。

    掏钱的时候发生了点小意外,我的钱都是混在一起胡乱放在口袋里的,掏钱的时候很多时候都会一掏一大把。就比如今天这个时候。

    国币银元甚至还有半截香烟都掉到桌子上,其中一枚银元从桌子上再掉到了地上,滚到了英慧奶奶脚下停住了。

    英慧奶奶眯着的眼睛仿佛都被这枚银元映射出了别样的光芒,她伸手捡起了银元咳咳着:“哎呀,老总给的太多了,真是给的太多了……英慧我都和你说过,这世上还是好人多的哩。”

    英慧涨红了脸,尴尬地看着我,小声嘟囔着:“奶奶,哪用得了这么多钱……”

    英慧奶奶好似耳聋了一般,只是连连作揖:“谢谢老总了,谢谢了,好人有好报的。”

    这点茶资只需要几张国币就可以打发了,一块银元在这里喝上一个月的茶恐怕也是够了的。可是我能说什么呢,一个老人放弃了尊严,用近乎泼皮的方式想要为自己朝不保夕的生活加上一点保障,哪怕这点保障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战争让这个国家的穷人呈现了几何式的增长,贫穷让很多人为了活命不得不放弃尊严,而我不打算再在这已经支离破碎的尊严上再踏上一脚。

    我走出这个茶铺子时候,英慧追了出来,她拿着很大一个纸包:“老总,这是一点新茶给你带回去喝。今天,实在是那个……”

    我打断了她语焉不详的抱歉:“没什么,反正我一个人也没什么花费,你不用有什么愧疚。另外,别叫我老总了,听着太别扭了,我叫安思虎。”走了几步我又回头接过那包茶:“瞧瞧我这又喝又吃又拿的,我都觉得自己赚到了。”

    英慧勉强笑了笑:“安大哥,你真是个好人。”

    我笑:“瞧吧,我又赚了一个好名声。你可别再说了,再说我该找你钱了。”

    区区一块银元就为我收获了一个好人名声,而且还是一个慷慨的好人名声,我都不知道究竟是好人太容易做到还是赞美太过于廉价。

    回到了驻地,毛小豆就哭丧着脸着告诉我:“连长,邱冬死了。”

    毛小豆是我们连两个未成年士兵之一,邱冬是另一个。

    我们不仅没有得到补充兵源,而且还在持续不断非战斗的减员。缺医少药让一些很平常的伤病演变成了重症,这个月单单是我们连,死于疟疾伤寒的已经有三个了。

    “不知道是什么病,拉了一天的血,身上还有化脓。”排长段彪语气平淡,就像在说一件关于小猫小狗的事:“救护兵说怕有传染病,建议先烧了再埋。”

    十四岁的小邱冬被架到破木头堆积的架子上,淋上了汽油,然后点燃。熊熊的火焰中,皮肉被烧崩裂的滋拉声,伴随着低低的哭泣声。

    我回头看过去,是毛小豆在哭泣,两个人同龄又是朝夕相处,这样场景让他心碎。

    史密斯中尉坐着他的威利斯吉普车从我们面前缓缓经过,我注意到他其实是在看我们这些中国兵在烧什么东西。当他发现我们是在烧人的尸体时候,立刻不停地在胸前画着十字架,嘴里也在祷告着什么。

    这让我对这个从来和我们毫无交集的美国人有了一丝好感,但是接下来他就让我的好感荡然无存。史密斯对我们叫着:“这里距离仓库很近,仓库有很多易燃易爆品,所以拜托你们小心一点!”他说着蹩脚的中文,但是我们还是都听懂了。

    我们一言不发,史密斯耸耸肩对他的司机说着什么,威利斯吉普车拖着一溜黑烟开走了。

    毛小豆跳着脚冲着车尾气吐着口水:“我呸!洋鬼子没有一个好东西!”其他丘八们污言秽语地附和着。

    邱冬被安葬在天水河大堤上,这里已经有了几十个新增加的坟头。段彪看了看四周,感慨着:“这地方不错,有山有水的,风水宝地啊。咱们将来的待遇都还不一定赶得上人家小邱。”

    我骂了一句:“乌鸦嘴!”

    段彪咧嘴笑了笑,递给我一支烟:“整天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还忌讳这个?”

    “老段,你原先是在汤玉麟的部队吧?”

    段彪立刻就有些急,霍地站起身:“小安子,你小子是欠抽了吧!”

    我吸着烟,揶揄着段彪:“所以说吧,人还是都有些忌讳的。”

    段彪是东北人,他原来是热河某骑兵旅一名准尉。日本人打到了热河,热河守将汤玉麟一枪不放逃出热河,拱手将热河省让给了日军。

    退进山海关后,段彪第一次被整编时,人家问他以前哪个部队的?他照实回答了。对方就嘲讽着:“哦,逃跑将军的部下。”

    至此以后这段经历就成了段彪的忌讳,为了这个没少和人打架,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不能在他面前提汤玉麟三个字,这是让段彪深感耻辱的三个字。

    碍于我是他的上司,要不然估计这家伙早就给我上演全武行了。

    “其实,老段你真不必太介意这个,他汤玉麟甘心当缩头乌龟,又不是你们的错。难不成东北兵都提不得那位张少帅了?”

    “他们都不配是东北人!都是瘪犊子!”段彪恨恨地将烟头用力甩向天水河里,因为距离太远,烟头轻飘飘落向了河滩上。

    不远处的天水河大桥上络绎不绝行走着拖家带口的难民,也不知道都是哪里逃过来的。

    “难民这么多,也就是说明前方又吃了败仗,我看这新安也是够呛能守住了。”我也学着段彪把烟头用力甩向天水河,可是烟头随风飘回来,反而落在我衣服里。

    我手忙脚乱地抖着衣服,段彪哈哈大笑着,丘八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他们的连长像踩了电门一样蹦跳着。
………………………………

第三章 要炸桥了

    三天后我们得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日军的前锋已然突破双龙镇防线,距离新安县城只有大概不足百华里。

    段彪:“还他娘的卫戎部队,中央军!真是怂到家了,二十万人的部队让小鬼子追着屁股从广西撵到新安!再撵怕是都要撵进重庆了!”

    “听说他们跑到贵阳就跑剩两个师了。杨长官倒是捡了个便宜,一边撤退一边收编他们的溃兵,退到贵阳不仅没什么损失,反而又扩充了一个军!你说奇闻不奇闻!”我无聊的摆弄着自己的步枪,上弹退弹反反复复,无聊至极。

    段彪骂着:“都他娘的一路货色!打不好仗不说,还生怕吃一点亏,我看要是小鬼子把中国都占了,他们还有什么便宜可捡!就是让咱们去打也不至于打成这样吧!”

    我把步枪重重扔在桌子上:“军部才不会用我们这群破烂货去打这种仗,他们担心我们上去了一触即溃,再带乱了其他部队,谁曾想啊,派了精锐上去了也是一个德性!”

    我和段彪像所有打了败仗就发牢骚的下级军官一样,不打折扣地贬损挖苦着我们的上峰。

    日军进犯新安,陪都震动。因为这已经直接威胁到了大后方的安全,而我们扼守的天水河大桥是通往贵州境内的咽喉要塞,这里将成为贵州最后的防线。

    三里天水河,十里天水桥。因为地形地貌的崎岖险峻,天水桥在陆地上延伸了很长的一段,想要深入贵州,这座桥是必经之路。

    临近傍晚时候,美军机场忽然热闹了起来,封闭严密的军用卡车看似繁忙地进进出出,我们师的工兵营也跑步进入了机场。

    我和段彪喝着我从英慧那里带回来的马帮茶,无所事事的聊着乱七八糟的琐事。

    毛小豆兴冲冲地进来:“连长,我知道对面的美国人搞什么了!”

    段彪斜了毛小豆一眼:“小毛豆,老子不是告诉你了吗,自己过天水桥往贵阳走,走的越远越好!小鬼子要来了要打仗了,你不知道吗!”

    毛小豆涎笑着:“我不走,我可不想当逃兵。给我发一支枪,我也能打鬼子!”

    段彪踹了他一脚笑骂着:“打个屁鬼子,没枪高的毛孩子。你不就是怕离开军队会吃不上饭吗……安子,你还有多少钱?”

    段彪从自己身上划拉出十几块银元:“看见没有,这么多钱足够你活几个月的了。国币我就不给你了,怎么也得给老子留点烟钱吧。麻溜儿地拿着钱滚蛋!”

    毛小豆看着段彪和我塞给他的银元,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落。他虽然还是个孩子,可不是傻子,他知道眼前的两个人是为了他好。

    段彪大笑:“就这鼻涕虫还要打鬼子?哈哈。”

    我走过去,把钱帮他塞进衣服口袋里:“快走吧,真打起来了,就没人能照顾你了。”

    毛小豆有些发急,胡乱地把钱从口袋里掏出来啪地拍在了桌子上:“连长,你们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我真有情报!”

    我笑着看了段彪一眼:“呦,赶情小毛豆还有当特务人员的潜质?好,我们听,你说吧。”

    “工兵营有我一个老乡,刚刚我在大桥那遇见他,他告诉我说,马上要炸天水河大桥了!”

    我和段彪对望了一眼,段彪神情严肃地看着毛小豆:“你的那个老乡确实是这么和你说的?你没听错?”

    毛小豆立刻做出发誓的手势:“我要是瞎说,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段彪:“我呸,谁他娘的说你瞎说了!我是说你有没有听错?”

    “那还错得了?他和我说话,还被他的长官骂了一通。”毛小豆说。

    段彪在地上来回的走着:“炸大桥……那就是说新安县不要了?我们要退守河对岸?”

    “花园口都炸了,何况一座桥。现在是只要能挡住日军,什么招都用,什么都可以炸,什么都可以烧……”我忽然停住了我的冷嘲热讽,我瞪着段彪:“你说他们会不会像烧长沙一样烧了新安?”

    段彪思索着:“应该不会吧,烧长沙城全国上下都骂声一片了,还敢再烧第二次?”

    “坚壁清野啊。黄河水淹了日军也淹了中国人,书生们尽可以在报纸上骂政府无能,去游行去抗议,可是这都不妨碍上峰继续这样做。”

    趁着天没完全黑,我去了天水河大桥,远远的就看见那辆威利斯停在桥头。

    史密斯看见了我就如同看见空气一样,我不气馁他的无视,也站到了桥头:“好好一座大桥,炸了可真是可惜了。”

    史密斯不能再无视我,他的表情颇有些无奈:“你们的军队真的是毫无秘密可言,才决定的事情,转眼间就传的尽人皆知!”

    “这么说真是要炸桥了?”我问他。

    “你们挡不住日本人,除了炸桥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史密斯瞪着我,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好像挡不住日本人这件事都是我一个人的责任一样。

    “那新安的老百姓怎么办?”我嘴上以新安老百姓的名义,而实际上我更为那个叫英慧的女孩子担心。

    史密斯审视了我一会儿,才缓缓说道:“你是我听到的第一个为老百姓考虑的中国军官。不过,你的问题我回答不了你,那不在我的职责范围之内。”

    我既羞愧他的误解又羞愧自己的狭隘自私,原来内心格局的大小真的能够触及到灵魂深处,我在心里谴责着自己:安思虎,你丫的真不是个玩意!

    我搭乘着运输营的卡车去了新安,心里瞧不起着自己,但是不妨碍行动上的依然如故。

    也许是二十五年的孑然一身,让我受够了难捱的孤单,也许是那个一尘不染面容清秀的小姑娘激起了我的保护欲。总之我就是想去看看她,看了又怎样呢?我回答不了自己。

    我在胡思乱想中颠簸着到了新安。茶铺子一如既往的清净,英慧在擦拭着桌椅,英慧奶奶在打瞌睡。如果不是战时,这样的画面真是让我产生错觉,以为自己回到了北平,回到了熙熙攘攘前门大街,也仿佛走进的是北平的某一处平常的茶馆里。

    我呆呆的发着楞,英慧回头看见了我,她的惊喜是不加任何掩饰的:“嗳呀,安大哥你来了。”

    英慧奶奶也惊醒了,堆满皱纹的脸上却是一副洞察一切的笑意,摇晃着站起身:“我去看看有没有好茶拿来煮一煮,安长官来了要有好茶招待才行的哩。”

    我有被人看穿心肝脾肺肾的尴尬,我讪笑着:“刚好进城公干,就顺路过来瞧瞧……”

    英慧手忙脚乱地端来了茶水点心瓜子,然后又站在原地想着,似乎在想还有什么吃食是可以拿出来的。

    我看着忙碌又欢快的英慧,我的目光追随着她。是的,我必须要承认,我喜欢这个女孩。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嘴唇,她的一颦一笑,都能牵动我的目光。

    “日本人要打过来了,知道吗?”我装着很平常的样子。

    英慧停下了翻找:“打到哪里了?打到新安了?”她在我对面坐了下来,有些慌张:“日本人是不是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恶?什么坏事都干?杀人放火欺负。。。女人?”

    我目视着她:“是的。他们什么都干!杀人放火欺负女人。”
………………………………

第四章 幸福来得太突然

    我严肃的样子吓到了英慧,她撇下我慌慌张张去了后面。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英慧奶奶出来了,老太太手里拿着一个红布包,里面似乎包裹着很要紧的物件,她很小心翼翼的把红布包轻轻地放到了桌子上,看了看站在身边的英慧:“英慧这孩子一听说小鬼子要来了,吓得慌了神,要我说啊,小鬼子也没啥好怕的嘛,他们再恶还能恶过满清的鞑子?”

    我不知道满清曾经在这里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让英慧奶奶有这样的比较。但是我还是耐心地给她们讲了讲日军最近的几次屠杀平民的事件,尤其是南京的那次。

    我讲的很简略,也没有什么渲染,但是还是让这祖孙听得目瞪口呆。

    “这些人简直……简直就是畜生……”英慧颤抖着声音。

    “怕是畜生也做不出的……”英慧奶奶喃喃着。

    英慧奶奶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我:“安长官今年有多少岁?”

    话锋转的如此突兀,我有些莫名其妙:“呃……我今年刚好25岁。”

    “那生辰呢?”

    “……是四月初九,亥时。”

    “这么说来你比我们英慧大了五岁……很好,很好。”英慧奶奶说了两个很好,就闭着眼睛嘴唇蠕动着,也不知道在计算着什么。

    我的心怦怦直跳,心想这老太太什么意思?这就要许亲事?我看了一眼英慧,英慧脸色也有些泛红,不知所措地互绞着双手。。

    英慧奶奶许久才睁开了眼睛,微笑着拍了拍英慧的手:“你不要害羞,女人都要有这一天的,安长官看面相就是个好人,将来是不亏待你的哩。”

    老太太这已经是明明白白的要嫁孙女了,英慧羞红了脸挣脱了奶奶的手,躲到后面去了。

    我相信我此刻脸上的表情,绝对是惊讶要大于惊喜,我是很喜欢英慧,可是这满打满算我们也才认识了几天,然后就涉及谈婚论嫁也实在是太让人措手不及了。

    英慧奶奶拿起那个红布包,慢慢一层一层的打开,经过几层细致的包裹,里面是一个有些白色花纹的绿玉镯。以我的那点对古玩玉器的浅见识,粗略估算着我觉得这样成色的玉器价值不会超过一百块银元。。

    英慧奶奶叹了口气:“这几年日子难过,家里的东西能卖的能当的都折腾光了,就是这个手镯无论多苦多难,我都没舍得卖,因为这是英慧娘留给孩子的嫁妆。英慧自小命苦,又生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没得什么安生日子过,安长官,你将来可是要善待我的英慧……”

    我有些慌乱地站起身:“老人家,这,您这是……”

    英慧奶奶微笑着:“怎么,安长官不中意英慧?”

    我更加的慌乱:“不是,我……”

    “难道安长官已经有了家室?”英慧奶奶目光突然凌厉起来,我相信如果我的答案是肯定的,这个老太太会毫不犹豫的把茶水泼我脸上,然后把我一通乱棍赶出去。

    这次我话都说不出口了,只是一味的摇头。

    英慧奶奶目光缓和下来:“那还有什么别的难处?”

    “……婚姻大事不是儿戏,我的父母如今远在北平,我是家中独子,这么大的事儿总是要和父母商量一下的……”我总算从慌乱中镇定下来。

    英慧奶奶恍然:“哦。。。你是担心你父母的态度?这你倒是可以放心,我这孙女虽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可要说比别家的女子差,嘿嘿,那可是没得可能。就算是你们北平,像我家英慧这样的好女子也是不多见吧?”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陷入了巨大幸福中,还是陷入了巨大麻烦中。我毕竟是一名军人,虽说是一名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军人,可那也是军人,战时的军人颠沛流离四海为家,都不知道自己的明天在哪,我哪有什么能力来保全另一个必须要我保全的人?

    我纠结着,我患得患失着,不知道该如何来处理这件让我既惊喜又惊慌的突发事件。

    英慧奶奶似乎看得穿我的心思一样:“这世上的事有时候就是看着难,做起来就简单的很。遇到了火焰山,就算你借不来芭蕉扇,那也没准龙王爷就愿意天天给你下雨哩。”

    说完了这些话,老太太站起身慢慢往后面走去,嘴里还嘟囔着:“这丫头也不知道躲哪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脸色绯红的英慧从后面转了出来,她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玉手镯,脸就越发的红。英慧坐到了她奶奶坐过的椅子上,只低着头摆弄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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