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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山变-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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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会商是在紫禁城中的内阁值屋,每一天几个高鼻窝眼的洋人出入宫禁,弄得朝堂留守大臣人人侧目,不过与英人会商之事本来就是皇帝钦点奕訢为全权代表,随同的人也只有孙瑞珍、李鸿章、宝洌А⒒褂幸桓龈涸鹜ㄒ氲乃镆晕模渌耸嵌喜荒艽优源蛱模坏檬乔孔匀棠停慌巫呕嵘谈峡旖崾谜庑┮娜嗽缭绲那ǖ匚肌

听到中方把自己的要求说完,伯明翰楞了一下:“牛痘之术在敝国本已经成熟并经我过首相以诏令的形式在全国推广使用,也确实是治疗天花之疾的良方。只是,不知道贵国皇帝是如何知道的?”

“这个嘛,我大皇帝陛下天亶聪明,更加是熟通天下大事,区区牛痘一物,又有何难知?”

伯明翰点头,他说:“鄙人原则上同意贵国皇帝所请,只是,牛痘的接种和治疗,本身也需要甚多的专业人士从旁协助,这些人,请原谅我会怀疑到贵国的医疗水平,只是,我国医疗之法与贵国不同,针刀皆为常物,诊治之时破皮流血也并非仅见,其中关碍甚大,还请殿下奏明大皇帝陛下,以为知会。”

在坐的几个人大约都通一些医术,不过中华数千年传承而下,医家四决,全在口目之间,便是有针灸之术,也不过是起从旁辅助之功,听孙以文言之凿凿,把对方的话转述一遍,听到其中竟然会有动刀割肉之举,不免心中略有惊惶。

李鸿章想了想,在旁边进言:“王爷,莫不是忘记了三国故事了吗?”

“啊”一句话给奕訢提了醒,三国中有关圣公刮骨疗毒故事,自己怎么给忘记了?当下点头一笑:“本王明白了,会将贵使的话转奏我国皇帝陛下,一切,就等皇上圣躬而断吧。”

“接下来,还有一件事是要请求贵国政府郑重对待的,便是广东入城之事。”

奕訢把伯明翰的话转述了一遍,对方着重重申的还是请求中国政府履行道光二十二年签订的《江宁条约》中的内容,允许英人进入广州城内设立公使馆,允准英人在城内传教生活云云。

皇帝一直凝神听着,待到他说完,他却没有表示意见,而是把目光转向下跪的几个人:“赛尚阿,你听见老六的话了?”

“是,奴才听见了。”

“你怎么说?”

“奴才以为,广东入城之事本已经是先皇诏准,而且其中条款是写进两国签署的《江宁条约》中的,今日英人再一次提出入城之请,奴才以为,当廷寄广东叶、徐二员,命他们妥善布置,安抚百姓,并按照条约中所列款项,允准英人入城。”

“贾祯,你认为呢?”

“赛大人所言句句合乎天理人情,又于礼法有节,臣附议。”贾祯答说,话题一转,又就另外一事进言:“只是,臣愚见,英人所言,牛痘治疗之法,本是为儿童强身健体,以备天花时疫,事关天朝亿兆稚龄娇子,怕是为人父母者,皆心有抵触,未肯轻易答允呢?”

“嗯,你的话也有些道理,不过,天花之疫,本是困扰我天朝百姓,特别是稚龄儿童之疾,更是朕心所系,民之所望。此事不能不慎重以待,所以,待到英人再来,朕的瑾常在也应该生下子嗣了……”

贾祯大吃一惊,赶忙劝阻,说:“皇上,瑾主子不论所生是男是女,皆是天家血胤,万万不可行以……”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皇帝笑了一下:“朕身为天子,也要以身作则,此事是朕一力推行自然要用朕的孩子作为第一个实验者。至于有什么闪失嘛?想来英人也是受过文明教化,当不会轻呼以待的。更何况,朕的两位皇兄,皆是在幼年之时便因为天花之疾而过早薨逝,朕思及过往,深以为痛。此所以今日由此良方,可根治天花之疾,便着意推行之本。”

“皇上心念天下百姓小民,实在是大善之举,臣不胜钦服之至。”

“也说不上是这样。”皇帝默然良久,他说:“而且以朕想来,英人虽有众多不是,当也有医者父母之心,更何况为之诊治的乃是襁褓婴儿,也一定不会轻忽以待。便是朕的子嗣,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这番话说得不清不楚,不过众人都能够听得明白,赛尚阿答说:“既然圣意已定,奴才等遵旨就是。”

“嗯,今天把这件事就定下来吧,另外,军机处廷寄广东叶名琛、徐广缙,让他们妥善安抚百姓,万不能再有阴唆民众,聚集相劼,若是再有引发这等民众骚扰,抗拒礼法、不允许英人入城之举,朕就唯他们二人是问。”

“喳。”

“还有一事,礼部把对英使及英国女王的赏赍之物的礼单呈上来了,等一会儿朕批一下,交内阁明发。”

“是。”

“还有,五月初七是太妃她老人家的寿诞之日,老六,带孩子和弟妹进园子来,让老人家见见孩子,也开心一下。”

“是奴才恭谢皇上天恩。”

五月初五端午节,宫中照例也要有一番庆祝,而且因为临近太妃的寿诞之日,更加的热闹非凡。

前一天的时候,皇上移驾城中,同时下旨:朝中耆老名宿,内大臣,大学士,皆恩赏乘坐龙舸,于南海之中畅行一番,至北桥登岸,观龙舟竞渡,与天下同乐。

不但是在朝的官员,包括已经被贬斥的穆彰阿和祈隽藻,这一次也在恩赏之列,自然的,两个人得到内侍传旨,带领阖府望阙叩头,具结上表拜谢天恩。

在圆明园中住得久了,皇帝觉得在紫禁城中很是不耐,有心下旨再转回园子中驻跸,又考虑到六月初九就是三大节之一的万寿节,也只得放下这个念头,来回奔波不但自己劳神,更加是耗民伤财,还是等到万寿节过去之后再说吧。

初五日,皇上驾幸瀛台。瀛台在南海之中,明朝叫做南台。三面临水,杨柳参差,在康熙年间,每到夏天,圣祖喜欢移驻此地听政。

一众大臣前引后从扈从着皇帝到了南台,步下御辇登上岸边的龙舸,屏湖而坐,隔窗眺望,远处的宝月楼,双塔庆寿寺水波氤氲中隐约可见。有内侍引导以祯妃钮钴禄氏为首的一众嫔妃登船,脚踩花盆底,风摆杨柳一般盈盈拜倒:“皇上吉祥,奴才,给皇上请安。”

“都起来吧。今天是五月端午,普天欢庆的日子,这里又不是在养心殿中,不要行这些大规矩了。”

“是”众女起身,各自落座。这边有内侍来报:“请万岁爷的旨意,是不是可以开船了?”

“各位大人也都已经登舟了吗?”

“是,回万岁爷的话,各位大人也都已经登船了。”

“开船吧。”

龙舸船身甚是宽大,足有十丈长、两丈宽,中间各有隔间,供皇帝、嫔妃、内侍、宫婢等人使用,这样大的龙船在南海宽阔的水面上行走起来平稳之极,几乎感觉不到任何的簸弄,两岸鸟声蝉鸣不绝于耳,让人有乐而忘忧之感。

“这里啊……”皇帝的手指向窗外,给众女解说:“是当年圣祖皇帝夏日避暑书之地。朕还记得当年在上书房书的时候,到圣祖的诗集,其中有一首五言古风,诗题叫做《夏日瀛台,许奏事诸臣网鱼携归诗》,注释中有一条康熙二十一年六月的上谕:‘朕因天气炎烈,移驻瀛台。今幸天下少安,四方无事,然每日侵晨,御门听政,未尝暂辍。卿等各勤执掌,时来启奏;曾记《宋史》所载,赐诸臣于后苑赏花钓鱼,传为美谈,今于桥畔悬设罾网,以待卿等游钓;可于奏事之暇,各就水次举网得鱼,其随大小多寡,携归邸舍,以见朕一体燕适之意。谁谓东方曼倩割肉之事,不可见于今日也?’”

皇帝慢悠悠的讲述着,脸上的神情很是古怪,似乎是悠然神往,又似乎是在追忆着什么。众女听得入了神,那个年纪最小的旺察氏珣常在怯生生的问了一句:“皇上,那,圣祖爷为什么不到园子中去避暑呢?”

皇帝一笑:“那时候啊,园子还没有正式动工建设起来呢。就如同俗称飞放泊的南苑一般,荒凉得很,又如何是圣祖爷万千至重驻跸之所?”

旺察氏俏皮的吐了下舌头,逗得皇帝心中一动:“奴才明白了。多谢皇上赐教。”

夫妻几个一路说笑着,龙舸在南岸停靠,上岸就是宝月楼,皇帝摆摆手,把御辇挥退,带着众人拾级而登,“你们谁知道,这宝月楼的来历?”

穆彰阿这一次也是为皇帝点名要求在五月初五的端午节龙舟会上赐宴赏赍的朝臣之一,也在随后靠岸的龙舟上下来了,跟在人群之中,听皇帝问到,他在人丛中出言答说:“回皇上话,奴才知道。”

“那好,就由鹤翁来给你们说说。”

彰阿上前半步,一边随着皇帝的步子拾阶而上,一边解释:“宝月楼之建造,本是为民间成为香妃的容妃而来。容妃入宫以后,言语不通,而高庙又不愿她跟其他妃嫔住在一起,因此在西苑的最南端,与瀛台隔着南海相对的皇城根,修建一座宝月楼,作容妃的香闺。凭楼俯望,皇城外面就是西长安街,为了慰藉容妃的乡思,高宗皇帝又特地下令,将归顺的回民,集中在西长安街居住,俗名‘回子营’,还建筑了回教礼拜堂,让容妃朝夕眺望,如在家乡。”

“你们听见了?鹤翁史记详述,掌故明确,只是这份博闻强记之功,就是很多人学不来的呢”

第146节千秋仪注

第146节千秋仪注

五月初七日的早上,内阁学士奉请皇帝庆贺表文从内阁值房出,这等表文从来都是事先由内阁如式具拟,上报御前,恭请圣裁,敬谨书写,都是用的《尚的典故,骈四俪六,抬头的地方极多,需要找一个文识精通之士诵念,方可保无断句之处舛误之忧。

和表文写好之后,由内阁领班大学士从勤政亲贤殿入内,穿九洲清宴,由礼部尚书、侍郎导入,到五福堂前升东阶,将表文陈于案上,然后退下。

接下来是由内侍举案,宫殿监二人前面引导,由左门入,恭设于宝座东西向。礼部官员奉诸王大臣、内外文武官所进的贺表文安放于龙亭内,校尉舁行,鼓吹前导,由东长安门行至午门外。

慈宁宫前,早有武备院卿预先为皇帝准备下拜褥,放于慈宁宫外门正中。王以下,入八分公以上立于中阶下左右,先集于永康门左门外迎驾,宗室公、将军、公、侯、伯、大学士、内大臣,尚书、都统、子、侍郎、副都统、内阁学士、前锋统领、护军统领、步军统领集于长信门外,文武三品一下集于午门外,错落有致,丝毫不乱。

又有记注翰林四人,站于慈宁宫西阶下,御史二人,站于门外。纠仪御史,礼部官署各二人,立于午门外。

执事、鸿胪寺卿、鸣赞各二人,立慈宁宫檐下,引进王公鸣赞二人,二品以上鸣赞二人,三品一下鸣赞二人;又有鸣赞二人立于午门内外;鸣赞一人立于永康左门;鸣赞一人立于右翼门;又有二人立于熙和门内外。

待到天色放亮,礼部尚书、侍郎入乾清门奏请圣驾,皇帝具礼服,乘舆从乾清门出启祥门,引导御驾至永康左门,皇帝降舆,有礼部尚书引导皇帝入慈宁门东阶,于门左西向立。

皇帝身后的随扈大臣侍从于后,十名前引大臣于长信门内左右分立,领侍卫内大臣领豹尾枪班夹东西阶敛立。礼部尚书转传内监,奏请太妃升座慈宁宫宝座。太妃礼服出宫,中和韶乐做,奏《豫平之章》。

太妃升座,乐声停止,然后,礼部尚书恭请皇上就拜位,其时,鸿胪寺官引王公大臣于阶下;引长信门外暨午门外百官就拜位,丹陛大乐起,奏《益平之章》。皇帝率王公大臣,文武百官行三跪九叩首礼。

乐止,礼毕,礼部尚书转传内监,奏请太妃还宫,乐起,奏《履平之章》。

乐止,礼部尚书奏请皇帝登舆还宫,命礼部司员携王公大臣贺表至内阁不提。这边,由侍卫,命妇豫设妃嫔拜垫于阶下左右稍后,其他公主,二品以上福晋命妇拜垫于丹陛下左右,不提。照例还是由礼部尚书转传内监,奏请太妃升座宝座,照样再来一遍,方可了事。

用过了午膳,皇帝第二次到了慈宁宫,今天是太妃的好日子,做儿子的,自然也应当多多的尽一份孝心。

内侍传唤一声:“皇上驾到”立刻惊动了慈宁宫中的群雌粥粥,皇帝特为的门口放缓了脚步,待到入得厅堂之中,还是引发一阵慌乱:“奴才,恭请圣安。”

慈宁宫的正堂中除了静皇贵太妃、祯妃、瑾常在、瑜常在、兰常在、珣常在等之外,平日里很少一见的琳贵太妃,彤嫔,佳嫔等先皇嫔妃,更不用提还有一大群的命妇福晋等人也在场,看到皇帝驾临,众人或跪或蹲或站:“万岁爷吉祥”

“都起来吧。”皇帝笑着挥手,自己快步上前,很是边式的请了个安:“给太妃请安,给几位母妃请安。”

“起来吧,皇帝。快点请坐。”

帝在一边坐下,眼角扫过,上一次在园子中见过的承恩公侧福晋金佳氏赫然在座,粉颈低垂,双手紧握,神情之间很是紧张的样子,“哦,今天舅母也来了?”

“是。奴才金佳氏,今日奉召,恭请贵太妃金安。”

一番话说得凌乱已极,旁的人还不觉得什么,坐在太妃身边的一个宫装命妇却不自然的撇了撇嘴角,眼神中一片鄙夷:“狐媚子”

“上一次宗人府定王回奏,说国公他老人家身体不爽,可要紧吗?”

和世泰的身体很糟糕,早年醇酒美色以自戕,征伐过重,早已经是油尽灯枯,请来的医生也不过是开一些人参、鹿茸、肉桂之类的贵重药来投贵人所好。任谁也都知道,不过是在拖日子罢了。

这一次进宫是为太妃祝寿,大好的日子里这样的话题自然不能提及,只是说一些外间风情,给老人家开心解闷。

不过皇帝问及,不能不答,那个宫装命妇和金佳氏同时离席拜倒,口中答说:“奴才带我家公爷暨阖府上下,叩谢主子爷垂问天恩。”

“这位是?”

“这位就是和世泰的福晋。”

帝恍然大悟:“起来吧,起来说话。”

个女人起身站好,重新归坐。

“当年啊,和公兼着弘德殿行走的差事,那时候朕淘气得很,和老五是做一些让人讨嫌的事体。偏生和公是那等粗心的,有一次,他回家的时候把个鼻烟壶忘记在了值房,给我看见了,便和老五想出了一个坏主意。”

皇帝口中的老五是指五弟奕誴,在兄弟几个中最是秉性荒疏,念书也最糟糕,很是为道光帝不喜,早早的将他过继了出去。而当今天子和他当年在上书房中淘气之举,也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不过听皇帝本人说来,更有一番奇异的感触——。

奕裕娃日p当年淘得出了圈儿,和世泰的鼻烟壶忘记在值房,给两小捡到,立刻命人到御膳房取来辣椒面,掺进鼻烟中,又重新收好,待到第二天和世泰来找,两小把鼻烟交还,和世泰还心存感激,不想一吸之下,闹了大笑话

火辣的辣椒面冲入鼻管,和世泰又是咳嗽又是流鼻涕,弄得狼狈不堪,连入值也做不到了,托人带他在皇上面前请假,自己一溜烟的跑回家找医生诊治去了。

这件事过去之后,老皇帝大怒。很是想认真的责罚两小一番,不过那时候奕裕昙秃苄。狈狡咚辏日p更小,只有六岁,再加上皇后(就是奕裕福┗乖谑溃匣实郯菁拔冢詈笠簿筒涣肆酥恕

奕裕娃日p小时候做的这等顽皮事太多了,偏生两个人胆子极大,经常命内侍抓来一些老鼠,草蛇之类的小动物塞到值房中,听里面惊慌失措、人声鼎沸,二小在外面嘻嘻坏笑。

就是穆彰阿、卓秉恬也曾经受过他们两个人的捉弄,上书房众多师傅中,唯一幸免的只有一个杜受田。到了后来,孝全和皇后崩逝,奕裕干ィ匣实劢挥删不使箦а暧椎暮⒆右彩兜们资瑁顾圃谝灰怪洌阃牙肓送缤暮奂#涞贸廖绕鹄础

皇帝念及旧事,慈宁宫中沉闷了片刻,还是和世泰的福晋打破了僵局:“我家老爷曾经对我说,皇上天亶聪明,便是从微小之事就可见端倪。就如同鼻烟之事,若是同龄稚子,还只知道在额娘怀中撒娇,哪有皇上当年时那般的敢作敢为?”

皇帝哑然失笑:“这都是朕当年顽皮,国公不肯责怪,还如此……”停住了话头,他又转口说,“和公总也算是懿亲重臣,当年更加于朕有抱持之功,有什么要的,就让人进宫来要,不用太过拘束。”

二人再一次离席拜倒:“主子爷天恩如海,奴才带我家老爷叩谢皇上。”

在慈宁宫见过金佳氏,皇帝的心中像是存了块心病一般,命人打听,只知道和世泰的病好一天坏一天,又拖了五天,终于一瞑不视了。

和世泰是多年闲散之人,虽有国公之名,却也难抵人情冷暖之常,听内侍来回奏,宗人府倒是请旨赏赐陀罗经被——这也不过是照常例进行——府上冷冷清清,根本没有什么吊客登门拜祭。

皇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看折子,折子是曾国藩上来的。他奉旨回乡,江氏老夫人见儿子回来了,心中喜欢,精神也随之健旺起来,曾国藩想再在家乡住上几天,一待母亲的身体情况允许,就奉母北上。

六福跟在皇上身边久了,察言观色,看皇帝脸上带着笑容,知道万岁爷心中高兴,静悄悄的上前一步,打开大果盒:“万岁爷,用点水果吧?”

皇帝嗜食甜食,随手拿出几枚欧栗子放在口中,慢吞吞的咀嚼着:“六福?”

“奴才在。”

“命西凌阿准备,朕要到和公府上去拜祭一番。”说话间他双足落地,六福不敢怠慢,取过单布的靴子给他登上:“万岁爷,可还要传旨宗人府通知接驾?”

“不用了。”皇帝随手把剩下了几枚甜果放回到果盒中,他说:“朕只想到灵前上一柱香,没得惊扰太众,于和世泰泉下也不安。”

“喳。奴才这就去安排。”

主仆几个轻车简从,从东华门出宫而去。承恩公的府邸是在西城的槐树胡同大街,一路行来,天气燥热无比,远远的可以看见孝幡低垂,出来进去的听差白衣如雪。果然和内侍回报的一样,门厅冷落,车马稀少。

府中已经得到通秉,知道皇帝突然驾临,都有点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还是宗人府派来主持丧仪的一个主事,姓华,汉军旗人,外号叫花样多,负责在灵前支客,带丧家接待吊客——来往祭奠之人甚少,他也没什么事可做,骤闻御驾即将亲临,花样多又惊又喜,一边命人通知在京王公大臣,一边促请家中内眷府门前迎驾:“奴才瓜尔佳氏,恭迎皇上。”

“都起来吧。”看见门廊下跪的满满的孝子孝妇,皇帝心里也觉得怪不是滋味的:“和公是侍奉过皇祖、皇考的三朝老臣,朕今天此来,也只是尽一份心。你们也不用多礼了。起来吧。”

“谢皇上。”

和府本来已经请到上一年恩科状元崇实点主,听闻皇上要驾临,崇实不敢造次,和本家请来的花样多商议了一番,那番意思,倒似乎是要有意请旨,请皇帝点主。不过花样多人老成精,焉能如此行事?还是请崇实点了神主牌位,又重新更换了一本开缘薄,恭放在灵前。

进到灵堂,拈香祭拜,皇帝随开开缘薄,里面空空落落,全是白页。皇帝一皱眉,怎么居然连一两奠银也没有吗?转念一想,心中恍然,定是重新更换过了。心头苦笑着,拿起笔,在薄上写下:“奠仪四百两。”字样,便转身出了灵堂。

和世泰福晋带阖府照例在院中跪倒谢恩,皇帝示意众人站了起来:“家里都还好吗?”

“是。多承皇上垂问,家中事一切安好。”

皇帝眼神飘过,站在人丛中的金佳氏白衣飘飘,素颜如画。人言‘要想俏,一身孝’,看她亭亭玉立,神情哀婉,真正让年轻的天子心头怜爱。

胡乱的错过双眸,跪在不远处的几个素装吊客让皇帝心中一动:“那边的几个人是谁?让他们过来。”

几个人到了皇帝身前,再一次整衣跪倒,这是在灵前,自然不能说一些请圣安的话,为首的一个奏答:“奴才参见皇上。”

皇帝认出了其中的两个,“哦,你们也来了?”

实和肃顺又一次俯下身去:“奴才们与和公爷虽不同旗,却也是同朝为官,今日公爷身故,奴才们怕府中事多繁杂,故而过府,一来是拜祭一番,二来,也想略尽绵薄。”

皇帝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又看向另外一老一少:“你们是?”

“奴才正白旗下,天津镇总兵长瑞,携小侄荣禄,叩见皇上。”

“起来说话。”

叔侄两个爬起身来,皇帝认真的打量着,荣禄身材晳长,细眉大眼,容貌生得很是英俊,看年纪还小得很,却是一派昂扬之色:“你们叔侄两个,也是为了肃顺同样的原因过府的吗?”

“是。”

“嗯,你们能够有这份心,总算是于圣人的孝道略有所得,”不等两个人跪拜下去,皇帝又问道:“上一年中,广西剿匪,有凉州总兵长寿,你们可认识的?”

“是。回皇上话,长寿乃是奴才弟弟,荣禄之阿玛。”

若不是场合不对,皇帝几乎为长瑞最后的话逗笑了,喉间咳了几声,正要说些什么,听外面车马喧嚣,人声嘈杂,以恭亲王奕訢为首,携惇郡王奕誴,袭爵不久的礼亲王世铎,肃亲王世子华丰,宗人府载铨,这边是军机大臣赛尚阿等朝臣,也过府拜祭。在门口跪了一大片。

“和公是侍奉过三朝的老人,一朝身故,朕心中也实在是惋惜,这才移驾前来。倒是你们,”他的表情很阴郁,说:“你们便真的有那么忙?连过府拜祭,在灵前上一炷香的时间都没有了?圣人教你们的仁爱忠孝之道呢?不知道都到哪里去了?”

众人不敢答话,只是伏地叩头不止。

皇帝没有多说什么,脚步迈出院门,径自登车而去。

第147节军火买卖

第147节军火买卖

恭亲王奕欣全权负责此番英人进京之事,皇帝于他的处事也很是满意,而且,英人所求甚大,有时候君臣两个就细节会商,总是要再临时召唤军机处重臣前来,到后来,皇帝觉得这样太过耽误时间,干脆就在召见军机处的时候,传奕欣一体陛见了。

旁的事奕欣插不上话,只是在一边跪听,心中也自佩服,听皇帝和众人处置国事既快捷又清晰明白,几句话的功夫就将自己听来很是繁杂的事物料理的清清楚楚。

今天的事情便是这样:上一次奕欣奉旨到天津与英人会商,尚有巡视大沽口炮台之责,谁知道巡视之后令人大失所望,军容倒还整肃,兵弁士气也还饱满,只有一个:火炮威力太弱,几乎完全没有任何巩固海圉的实际效用。

皇帝也很觉得为难,火炮不足使用,不是人力能够解决的,大清也有武备处,负责修缮破损的武器装备,只是火炮并未损坏,又如何解决?前些日子,他派兵部左侍郎孙葆元再一次赴津巡视,得到的结果更加糟糕。

在孙葆元上的折子中称:“沿岸炮台,多不可用,每一发炮,烟气眯目,……”语气非常的率直。

贾祯、赛尚阿等都知道孙葆元为人过于耿介刚直,知人论世,难免偏激,因此,对这个奏折上的话,不甚深信。但大沽口炮台是海防重地,轻忽不得,因而军机处议了议,都认为很是为难。只能是请旨定夺了。

“臣以为,大沽炮台地势要紧,更是京畿门户所在,孙葆元折子中有我皇上欲‘……永固边圉,则大沽炮台非彻查整修,以精进武备’之语,虽语出切直,却也是为国谋的诤言。是而,臣以为,当派遣武备处司员再赴天津,与孙大人等商讨之后,再行寻求解决之道。”

“老六,”皇帝突然转过脸去,问向奕欣,弄得他一愣:“啊。臣弟在。”

“英国特使已经回去了吗?”

“回皇上话,还不曾回去。”

皇帝点点头,又把脸转了过来,“这件事啊,朕想,是不是可以寻求一点英国人的帮助呢?”

奕欣一下子愣住了:“皇上的意思是?”楞了片刻,突然叩下头去:“皇上,此等太阿倒持之举,请恕臣弟不敢苟同啊”

“什么太阿倒持?”

“皇上的意思,难道不是把我大清海防重任交予英人措手吗?”

“你糊涂了?”皇帝笑骂一声,他说:“朕几时说过要让英人负责我大清的海防?朕的意思只是说,在火炮一节,与英人会商,哪怕是购买呢?也要得到射程更远,威力更大的火炮。你等一会儿下去,和英人商议一下,若是彼邦也同意,便议定此事,具折来奏。”

“喳。”

和奕欣交代了几句,皇帝又低头看向赛尚阿等人:“你们认为呢?”

“皇上圣明。英人武备精进,当年已有明证。”贾祯不敢说得太过透彻,一些事君臣彼此心照也就是了。他说:“只是,武备之事事关我大清海防安靖,臣只恐英人未必会同意将先进的武备售卖于我呢。”

“你错了。”借这样的机会,皇帝正好给众人宣讲一番:“英人所求不过‘利’之一字,你们以为他们只是为了鸦片一物而轻发虎狼的吗?不是的。他们只是为了在我中华攫取更大的利益而已。”他说:“而利益之得,最可满足英人贪欲之壑的,便是军火二字。我大清有了这样的需索,嘿。你们等着看吧,不但是英国人,怕是四方蛮夷都要主动登门了。”

“臣弟明白了……”奕欣很是不愿意通过这样的方式和夷人有什么联系,却也懂得货比三家的道理,心中知道皇帝的话都说到点子上,当下叩头领旨。

“还有一件事,前几日朕游西苑,宫墙外有北堂教堂。地势甚高,登楼远望,俯视禁苑,成何体统?你去和英人商议一下,让他们把教堂拆掉挪走。”

上一个任事之责比较起来,对这项公务,奕欣倒是甘之如饴。大声的答应下来。

北堂教堂起建是康熙四十二年的事情,皇帝生了一场伤寒病,由伤寒转为疟疾,三日两头,寒热大作,颇感困顿。因此降旨征药,不论何人,皆可应征,特派御前大臣索额图、大学士明珠、隆科多还有一位宗室负责考查。

应征的人不少,然而所进的药物,让患疟疾的病人服用以后,全无效验。最后有两名法国天主教士,呈进一种白色的药粉,说是刚从本国寄到,名为‘金鸡纳霜’,专治疟疾。四大臣询明来历、制法,认为不妨一试。

于是找了三名正在打摆子的太监来试验,第一个是病发以后服用;第二个正发病时服用;第三个未发即服,结果都是一服而愈。

圣祖本来就相信西洋的一切,他自己亦深通西洋的天算之学,所以一听四大臣奏报试验结果,立即便要服用。可是皇太子胤礽却大不以为然,责备四大臣冒昧,万一异方之药,无益有害,这个责任谁担得起?

这就两难了,后来找到一个最直截了当的办法,就是亲尝汤药,而且四大臣听法国教士说过,金鸡纳霜不但能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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