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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山变-第1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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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州府所辖,都是山西省内有名的贫弱小县,偏偏只是贫弱也还罢了,治安也是很让人头疼的问题:据沁水县知县郑子白所说,县内丁户以白、杨、生三姓为首,其余小姓也有,不过为数很少。而这大姓与大姓之间,小姓与小姓之间,小姓与大姓之间,常年械斗,纠众残杀,习以为常。若是丰泽之年也就罢了,特别是遇到旱涝灾年,为几亩水田归属,经常有死伤之事发生。

肃顺听到这里,拦住了郑子白的话,“贵县这话我不明白,难道水田所属,并无定论吗?地契上难道不是写得清楚明白的吗?”

郑子白苦笑拱手,“大人有所不知,泽州所辖之地,一年之内风沙不断,特别是每年到了七八月间,黄沙蔽天,目不视物,便是有一些所划定的圈圈,也全数荡涤殆尽,故而总是为土地一项,纷争不绝。”

肃顺点点头,表示明白了,“贵县,你说下去。”

“是。为土地争端,械斗不休,本是自前朝永乐年间所起,其先控诉到官,不过前明的县志所载,历任均不能伸理,百姓见不能得尝,便控诉自相报复、彼杀其兄,此杀其父,又有迁怒于同族之人的,以致到现在,结成不解之仇。经常是定日互斗,不死不分。”

“闹得这么凶,县里就不知道找各姓的大家长出来吗?”

“怎么不找啊?卑职上任之初,便将县内三姓的大家长约请到堂,由卑职和县内典史当众宣讲,从今往后,再有同宗同族不睦者,皆要报请官府伸理,若是再有私相报复的,不问首从,一概从严惩处。”

“这样很对啊,他们还敢不听吗?”

“不听倒也不至于,只不过,”郑子白一时语塞,肃顺看出来其中另有隐情,笑着摆手说道,“贵县只管说来,以往种种,肃某一概不管不问,只看今后行事操守。”

郑子白大为感鸡,心道难怪皇上如此爱重,果然是人情恰然,当下也不隐晦,说了起来——。

沁水县内有一户人家,姓白,生了一子一女,女儿名叫爱姑,虽是贫寒家境,爱姑却是县内有名的美人,字同县赵书新。

赵书新嗜赌无赖,爱姑屡劝不改,过门不及三个月,就将女方陪嫁过来的物什输了个精光,弄到白氏身无完衣,寒冬季节,只能以草席裹身取暖。

白氏的兄长怜惜妹子贫苦,给她絮被,聊以御冬,不料赵书新回家之后,拉起被子就要拿出去典当以为赌资,白氏坚持不给,赵书新将白氏殴打致伤,倒卧在地,气愤吵嚷,赵书新一时兴起,用铡草刀将妻子的头颅砍下,后经县内验讯,照故杀以绞律,问以绞侯。

郑子白以为赵书新情节凶残,又是赌匪,应该拟入情实,将草册送入巡抚衙门,吴衍以为,因故杀妻,照例是要缓决的,故而将他的公事驳了回来。

这样一来,在沁水县内引起了轩然**ō,晋省百姓多是穷苦之民,不识字的很多,但杀人偿命的道理总是懂的,如今赵书新杀了妻子,又切下头颅,居然办了个缓决?

他们不以为朝廷律例所载可见,只当是赵书新不死,便是没有天理——自然的,郑子白当初所保证的,再有治安案件,本县一定秉公处理的话,也成了放屁——白氏大家长纠集族中青壮,到了赵家,赵书新关在县监狱中没有办法,只好拿他的兄弟、姊妹出气,一声呐喊,众人齐齐动手,把赵书新年仅十二岁的兄弟、九岁的小妹统统打死了。

赵书新的老父出外不在,回家之后,眼见家破人亡,欲待寻一根绳子自我了断,又觉得心中不服,便是死,也要给儿子、女儿报了仇之后再死,只是赵家在县中是小姓,惹不起家大业大的白氏一族人,只好寻求其他小姓和帮相助。

县内旁的氏族,也觉得白氏寻仇,未尝不可,只是牵连之下,竟连童稚之年的孩子也不放过,未免过于狠毒了。于是纷纷出钱出力,或者参与其间,或者外间招募,械斗之风,不可抑也。

肃顺一面听,心中一面想。他在刑部任职多年,知道丈夫因故杀妻,在律例上确实是应该缓决的,只不过,律例所载,含糊不清,像赵书新这样秉性凶残的,难道也在可缓之条吗?看起来,若是想解决沁水县境内民间械斗的问题,只有从这件事上做文章了,“嗯,我明白了。那么现在的情形如何?”

郑子白苦笑着说道,“一应如是,械斗之风,无日无之,不过比之上一年,已经算是轻很多了。”

“哦?怎么呢?”

“大人您想啊,像这样彼此仇杀下去,今天你方死三个,明天我方死五个,用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只怕县内的青壮年男子就都要死光了不是?”郑子白给他解释道,“故而伤残不论,一旦有人死亡,彼此先汇总数目,以相抵之余的数字奏请官府,请求赔偿——”

他看肃顺有点不明所以的神情,当下为他解释道,“例如白家死了六个人,赵家死了八个人,则赵家就以多余之数的二人赔偿之事,向官府呈告。”

肃顺立刻明白了,却又有一个问题冒了出来,“光是死亡的人数,就有十余人之多?县里难道不能到场阻止吗?”

“械斗之时,常常是百十数人,若是前往阻挠的话,矢石立至,弁员担心受了池鱼之灾,不敢上前,只有等两姓收场之后,方敢于上前。”

“那,最近几日情形如何呢?你到太原来,县里不会又有人趁此机会,展开械斗吗?”

“这一节请大人放心,近来彼此械斗,日渐减少,特别是本年开春之后,为争县内水源,白氏与生氏一族大打出手,死伤过百,两方收场之后,于赔偿之事,闹得纷繁不清,卑职故意拖延办理,始终未曾结案——这样的事情只要不结,就很难再有械斗之事发生。”

肃顺听得又是新奇又是好笑,怎么大清治下,还有这样的民风?“那,难道死伤家属,就宁肯放任?”

“是,民间百姓,于这等事多半听任族长所行的贿和之道。只要能够拿钱,虽明知凶犯逍遥法外,家属也不复过问。卑职当年到任的时候,曾经传审一家,对曰,‘案情已然了结,何须再问?’卑职也无可奈何,只好由他去了。”

肃顺想了想,点头说道,“本官明白了,此事容等到任之后,再行处置。”说完,他转头问坐在一边的另外一个人,“阳城县,贵县所辖,可有与沁水县差相仿佛之处?抑或另有难处?”

阳城县令叫陈仲元,字笠泉,听上官问起,苦笑了一下,“卑职治下小县,倒并无百姓械斗之风,不过,另有一节,便是土地钱粮一项,历年来,让卑职伤透了脑筋。大人您看,卑职今年不过四十三岁……”

“不必向我诉苦。”肃顺用力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有什么就说什么,今天在这里,我们集思广益,共谋解决之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仲元的话没有说完,就给他当众打断,心中很是不爽,只是对方虽然名义上不过一府之长,实际上就是连巡抚大人也不敢招惹,更遑论自己一个小小的县令?只好按下心头的不快,给他说了起来。其实不但是他,泽州府所辖五县,处了沁水县只头疼民风治安之事,旁的事情倒还顺遂人意之外,其余四县,与之正好相反——只是为钱粮赋税发愁,各县地丁收纳,不及正额的六成——这其中有一个缘故。

原来,民间买卖田地,向不过拨(也就是不经过政府的职能部门的批准和审核),衙门中所登载的粮册,上面所记的,都是假名字,有一些甚至是明朝人的名字!若是真有人到县衙中,请求正途办理的话,反倒为人视为怪事。

官府要想据案核实的话,必有殴差拒捕种种大患,只有凭书吏手书的草薄,以为凭据。至于某处田产现在归何人执业,根本无从知晓,自然的,到了历年地税收缴之时,也是全凭县中族长、书吏含糊敷衍,彼此支应了事。

肃顺一双眉毛深深地皱了起来,“这样的事情,这么多年来,难道就没有人拿出一个解决之道吗?”

“若说没有,也实在是委屈了往昔的各任知府;若是说有,又怎么会到如今这般,积患难平之境?”

“这话怎么说?”

“其实,历年知府,也无不想一改府中所有的这些乱政之事,便如同道光十一年,泽州府知府韩宝锷,意图整肃民风民情,甚至亲带府城城守营兵士到沁水县,赶至村民殴斗现场,也是合该韩大人有此一劫,不巧为流矢所伤,击中左肩,那些城守营的兵士见民情汹涌,竟然抛下韩大人,自行溃散奔逃而去了。”郑子白叹息连连,“从此以后,直到大人履任,再也没有一任知府大人,到过沁水县城了。”

肃顺好笑的点头说道,“若是不听子墨兄所言,本官可真是不知道,离京不过千里之遥的晋省之地,居然还有这样一伙剽悍的百姓呢!嘿!这会儿知道,虽令人不胜讶异,却也未尝不是好事。”

看众人都是面带不解神情,肃顺为之莞尔,“现在给本官知道了,与列位共商解决之道,总好过日后皇上驾临山西,听闻之下,就不知道会有如何的恼怒啦!所以我说,未尝不是好事嘛!”

“大人,皇上要到山西来?”

“此事非我等所能妄议。”肃顺左右端详了一圈,语气逐渐转冷,“我等还是做好自己的本分,日后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到了主子跟前,也不至于丢人现眼。”说完他问道,“倒还有什么?各县内还有什么民生弊政,逐一说来?”

郑子白停顿了半晌,几个人使了个眼色,暗中都摇了摇头:“回大人的话,以上种种,皆是多年积习而下,除此之外,更无其他了。”

肃顺知道他们言不由衷,不过这时候先不必急,左右还有的是时间。站了起来,“本官明白了,贵县先请回管驿休息吧,两天之后,我等一起启行,先到沁水县境,倒要看看,什么了不起的刁民,居然也敢对抗朝廷吗?”说着话,端起了桌案上的茶杯。

站在门口服侍的下人把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见状高声唱喏:“送客!”

郑子白等起身告辞,肃顺送了几步,众人一再请主人留步,肃顺也不勉强,哈一哈腰,转身回去了。

回到堂上,他问一直陪坐在一边的李慈铭和高心燮:“爱伯、碧湄,你二人以为如何?”

两个人先不说话,各自思忖片刻,高心燮先抬起头来,“不知道大人心中可是已经有了定见了?”

“定见倒还说不上,不过既然皇上派我到山西来,就要认真办差。山西之事,我在京中不知道,尚还有一个推卸的借口,如今知道了,便万万不能放任!”

李慈铭和高心燮不知道他这一番被贬职是皇上在和他演戏,只当他不以一身荣辱为念,大有古君子进退不苟之风,心中对他倒是很高看了几眼,“大人有这番为国出力的心意,学生等敢不竭尽所能?”李慈铭说,“依我看来,泽州府内所管的种种弊政,首在沁水县民间械斗不止一节。不如就先从这一点下手!”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肃顺答说,“爱伯,烦劳你起草两份折子。一份是到省接任、谢恩折,一份是奏请皇上,我要请特旨,在沁水县当众处决那个叫赵书新的无形魂账!”

高心燮暗中皱眉,刚刚才给皇上发遣出京,居然就要请特旨处决刑部已经准了的要犯?照这样看来,居停大人多日积郁之下,难得有了宣泄的口子,行事之间又要重现在京中那样跋扈的旧观了,只是不知道,在山西,这样的做法,会不会得罪人啊?

折子写好,因为肃顺人在省城,不能由府城的折差赍至京城,只好由巡抚吴衍派人代劳了。吴衍别无二话,痛快的答应下来。

四月二十九日,山西折差到京,将奏本送交内奏事处,很快的,呈递到了皇帝的案头,奏陈到省、谢恩折不过是一些惯常文字,皇帝随手放在一边,拿起《敬陈山西赌匪赵书新为筹赌资,残害妻子,请旨处决事件折》看了起来。

在折子中,肃顺将郑子白所说的,赵书新一案的经过以及事后引发的沁水县内百姓民情汹涌,私相报复,导致赵书新一弟一妹为人无辜殴打致死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最后说道:‘奴才秉性愚钝,思忖朝廷律法中虽有宽悯之条,然所设乃是为天良未泯之徒,如赵书新之手段凶残,只为筹措赌资,不惜以铡刀戕害本妻性命,……如此丧尽天良之辈,又岂是律法所能容之?’

皇帝沉吟了片刻,心中暗暗欢喜,肃顺果然不愧是自己一力捡拔起来的能员,只是这份勇于破除陈规陋习的魄力和勇气,在这满堂庸钝的旗人当中,就大可令人鸡赏,不过此事只是他听郑子白一人之言,甚至还不曾到府城正式坐堂审案,怎么就要请特旨杀人呢?想到这里,皇帝微微翘起了嘴角:糊涂的奴才!拿起笔正要批示几句,又放下了,此事先不急,等和军机处见面之后再说。

把奏折合上,放在一边,皇帝双足落地,站了起来,在山高水长阴凉生风的殿中走了几步:“六福?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回皇上话,已经过了巳时了。”

“命人准备御舟,朕要到前海去。”

福答应一声,又跪倒请旨,“皇上,可要知会几位主子娘娘?”

“你去看看,要是正在用午饭,就不必了。”皇帝又加了一句,“到长春书屋去,传旨,暂停今天下午的功课,让大阿哥他们也一起来,还有,让恭王世子也一起来。”

福转身出来,让杨三儿去长春书屋通知翁心存、周祖培几个人,这一边,他脑筋快速转动,若说皇上宣召,同游圆明园前后海,只怕是人人喜欢,个个乐见其从,更不用提还能够和皇上同舟前往?与之比较起来,用饭算得什么?不过,通知谁不通知谁,皇上没有准信,除了皇后宫中是必须要通知到的之外,其他的几个人,就得想想平日里谁给自己的赏赐多了!

未完待续

第77节 宫中闲话

第77节宫中闲话

先到皇后宫中传了旨意,一路走来,心中一路想着,云妃宫中新分来了一个小太监,名叫安德海,直隶南皮人,天生的心思灵活,c魂齿便给,入宫之后不久,就拜六福做了干爹,每月里的工钱银子和从云妃处得的赏赐,也常常置一些清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来孝敬,这时候,倒不好不提携他一番了。

胡乱想着,脚步向云妃所在的双佳斋而来,还不到殿门口,一个身材中等的小太监就快步迎了上来,到了近前,跪倒行礼,“爹,儿子给您请安了。”正是安德海。

六福笑着点点头,“猴崽子,眼睛倒尖得很。起来吧,云主儿可用膳了吗?”

“还不曾呢。小主子淘气,正在给主子娘娘训教呢!”

六福扑哧一笑,“是哪一个小主子?是四阿哥还是灵慧格格?”

“是四阿哥,又把妹妹逗弄得哭了。”安德海答了几句,问道,“爹,此来可是有事?”

“唔,等我进去给云主儿回。”说完奇怪的看着他,“你问这做什么?”

“儿子不是想给爹腾腾辛劳吗?”

“好小子,没白疼你!”‘父子’两个说笑着进到双佳斋,果然,四阿哥载沚贵在那里,听额娘训诫,“……你阿玛教你的话你都忘记了吗?明年过了年,就和你大哥二哥、大姐他们一样,进上书房读书,学规矩,学做人做事了,让你收心养性,不要成天胡闹……,”

载沚翻着白眼儿听着,黑白分明的眸子胡乱眨动,可见云妃的话半句也没有往心里去。六福心中也觉得好笑:皇上的子嗣很多,太小的几个也还罢了,从大阿哥载澧之下,一直到四阿哥载沚,居然都是秉性顽劣,虽然现在就说难成大器为时尚早,但看他们这一脸蠢笨的劲头,也难怪皇上只要提起这些阿哥们来,就满头青筋直冒了。

云妃说得口干舌敝,恨恨的一跺脚,“还不出去,等着讨打吗?”

载沚早就等着母亲说这样的话了,闻言无比清脆的答应一声,起来转身就跑。

云妃又好气又好笑,对身边抱着灵慧公主低声哄劝的奶妈子说,“你看见了吗?就是听到这句话,他比谁跑得都快!无形的冤家!”

六福在外面请安声适时响起,“奴才六福,叩见云妃娘娘。”

“哦,是陆公公啊?”六福虽然不过是一介奴才,但他是在皇上面前最得用的太监,若是能够得他在皇上面前一句奉承话,皇上便可能翻牌子招寝,反之则可能十天半月也难得见皇上一面,所以,皇后不论,其他所有的妃嫔,都要时不时的以小恩小惠贿赂一番。平时言辞之间,也从来是客气有加。

云妃说,“快进来吧。来人,给陆公公搬座位来。”

“奴才不敢。”六福赶忙摆手摇头,“奴才此来,是来传皇上的口谕。……”

站立着听他把皇帝的口谕说完,云妃真心愉悦的一笑,“真是多辛苦陆公公了。……”说着向后一伸手,早有宫婢准备了一个小小的荷包,递过来交到六福的手上,“快到公公的生日了,小小意思,望祈笑纳。”

“主子还记挂着奴才的贱辰?”六福倒真是没有想到,“这可太不敢当了。”

“倒不是我知道,只是我房中的小安子那天偶然说起,我才知道的。”

六福心中有数,接过荷包放好,再次跪倒行礼,“那,奴才就愧领主子娘娘的赏赐了。等一会儿就请主子娘娘动身吧,正好,也可以陪皇上共进午膳。”

“是。劳烦公公先行,请上复皇上,说我立刻就到。”

半个时辰之后,皇后、云妃、欲妃、佳妃几个纷纷带着内侍宫婢到了山高水长,给帝后行了礼,众人起驾,从后面的偏殿到外面停靠在码头边的御舟上,“都还没有用午膳呢吧?今儿和朕一起用。六福?”

福答应着,喊一声,“谢恩!”几个小阿哥连同载澂一起,跪倒叩谢皇恩,“都起来吧,坐到你们额娘的身边去——载澂,到皇伯父跟前来。”

澂碰了个响头,起身到皇帝身边,坐了下来:“侄儿谢皇伯父赏赐。”

“爱吃什么就多吃一点,你正在能吃的时候,千万不要拘束,听到吗?”

载澂笑着点头,“是。皇伯父和伯母是知道侄儿的,若说旁的,侄儿不敢自夸,就是这份不客气,侄儿是从来不落人后的。”

皇后给他的说话逗得扑哧一笑,“你这孩子,从哪里学来这份贫嘴?”

“你也别说他,朕就喜欢他这份真性情……,你们也不必拘束了,都坐下吧。”

大阿哥、大格格几个纷纷落座,由身后的小太监伺候着,开始用膳。孩子们不大有能够和父亲一起用饭的机会,心中都很是珍惜,生恐自己用饭时有任何不雅的举止给阿玛看见了不喜欢,都尽可能的压着肚量,喜欢的菜自己不敢动手去取,只是让太监就近取来几样,也不知道是不是爱吃的,含糊着吞下腹中。倒是载澂,生来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情,便是到了御前,仍自不改,吃得连呼带喘,热闹极了,

皇帝看出来了,左右看看,见皇后几个都已经用好,先一步站了起来,“大约是朕和皇后在,所以吃得不是很能放得开,不如我们先到舱中去吧,让孩子们也能吃饱!免得让人知道,以为朕不管孩子吃饱饭呢!”

载澧赶忙放下筷子,从座位上站起来,“儿子绝不敢。儿子只是……”

“喜欢什么,就自己吃什么,不要拘束,你看看载澂,就是好榜样。”皇帝自顾自的说道,“行了,慢慢用吧。”

没有了皇上和母妃在身前,几个孩子这才稍微放开怀抱,大吃起来。在舱中听着他们不时欢笑声起,众人相视一笑,“怎么样,朕没有说错吧?大人离开了,孩子们才能展露童稚天性。”

皇后笑着说道,“皇上当年把六爷家的大格格带进宫中,亲自教养的时候,曾经说过,于孩童管束,另有独到心得,原本臣妾等还不大相信,后来所见,正如皇上所言,大格格回府之后,有一次弟妹带孩子到园子里来,对臣妾说,大格格在宫中多日,回家之后,又听话,又懂规矩,特别是在对下面奴才的时候,像个小大人儿似的,温文有礼。”

她忽然放低了声音,小小的声说道:“听她说,将来,大格格比她哥哥,还要来得有出息呢!”

“孩子调皮本是天性,种种顽劣之事,也不过是更想得到大人的关注,仅此而已。”皇帝说,“只要通晓了这样的道理,自然的,教养之间,也就可以先存了包容的念头——孩子自然也就会变得听话了。”

“是,臣妾等都记住了。今后管束孩子的时候,当以皇上所言为出发。^……”

舱中的几个人说着话,载澧、载澂几个用罢了午膳,擦净了手、脸,由内侍领着,进到舱中跪倒谢恩:“都吃饱了吗?”

“回皇阿玛话,儿子吃饱了。”

“去吧,到你们母后、母妃那里去,载澂,到伯父身边来。”再一次把载澂叫到身边,皇帝像是拉家常似的和他说话,“进来你可又惹你阿玛和额娘生气了吗?”

“侄儿近来受翁师傅、周师傅教诲,圣学渐深,不敢再处处、时时惹阿玛、额娘生气了。”

“这是对的。你今年十一岁了吧?”

“是,侄儿是皇上登基之年出生的,今年十一岁了。”

“朕还记得,你过满月的时候,曾经到你的府上,还赏赐给你一块欲砒呢。那时候,你才这么小……”他手中比划了一下,继续问道,“近一年来,和你外公见过面吗?”

“是,侄儿在新年元旦的时候见过外公他老人家。”载澂终究是孩子,见皇伯父天语温存,心头去了畏怯之意,说话也逐渐变得流利起来,“今年过年的时候,外公他老人家还给侄儿长岁钱呢。”

“这是长辈一番疼爱子女的心意,也是该当的。嗯,不知道他给了多少银子啊?”

“长岁钱都是额娘给侄儿收起来了,外公给了多少,侄儿也不知道。”

“你这个额娘啊。”皇帝真的笑开来,“这样吧,朕回头就下旨,你历年所得的压岁钱,都暂时由你额娘为你存着,等到你过了弱冠之年,让她全数还给你,你看怎么样?”

载澂呆了一下,双眼放光,“侄儿叩谢皇伯父圣恩。”

皇帝笑着摆摆手,身边坐着的皇后碰了他一下,向另外一边使了个眼色,他转头看过去,载澧几个满面憧憬神色的望着载澂,似乎为皇上只和他说话,却不和自己这几个人说话,觉得很羡慕似的。

皇帝幽幽叹息一声,动了亲亲之念,向几个孩子招招手,“大阿哥,你们几个过来。”

个孩子走到阿玛身前,扬起小脸儿,“大阿哥,在上书房中,功课可还好啊?”

“是。回阿玛话,儿子的功课总是得师傅夸赞的。”

“哦?是吗?”

阿哥的小脸放光,大声说道,“昨日上书房的时候,翁师傅命儿子做一个论题,叫做‘禹疏仪狄’。儿子做得之后,翁师傅赞不绝口,给了儿子好多圈圈,还加了评语呢。”大阿哥似乎早有准备,又似乎是希望皇上问起,好向阿玛献宝,从袖口中拿出课本,跪倒呈递,“这是儿子所写的论题,请皇阿玛御览。”

皇帝接过课本,却并不就此打开,而是问道,“禹疏仪狄,这句话的出典,你可知道?”

“是,儿子知道的,这句话是出在《战国策》上的典故:‘昔者帝女令仪狄作酒而美,进之禹,禹饮而甘之;绝旨酒曰:后世必有以酒亡其国者。’”

“倒是长进了。”皇帝点头,打开了课本,这篇论题确实写得不坏,一上来以:‘夫旨酒者,天之美禄’为起,欲贬先扬,不但蓄势,且有曲折,而‘天之美禄’这四个字,亦有来历,出于《宋史》,是宋太祖对王审琦所说的话,他居然能引史传成语,虽用典故,却如白描,见得学力确有长进。

至于后面的诗题,也是早有预备的,最近做过蓟门烟树、‘琼岛春阴’,一定还是在燕山八景中出题目,不脱太液秋风、欲泉垂虹之类。等出了题目,是做欲泉垂虹,限了很宽的‘一先’的韵,也毫无困难地交了卷。

翁心存身为人师,自然也非常高兴。看完这篇‘禹疏仪狄’见文气畅顺,曲折有致,便密密地加了圈,又写评语。

“唔,大阿哥的学业有长进,这其中翁心存出力匪浅。六福,记档,赏翁心存御箑扇一柄,纱匹笔墨各二,以奖励其学。”

六福答应一声,又故意凑趣的问道,“皇上,不如等御舟靠岸之后,奴才即刻派人到翁大人府上去传旨吧?”

“嗯?”皇帝倒没有想到要这么急,“怎么?你又想借机出园子吗?”

“奴才哪儿敢啊。只是奴才想,翁府今日正有喜事,若是皇上赏赐到府,不也是喜上加喜的美事吗?”

“他府上有什么喜事?”

“今儿个是翁大人嫁女的好日子,皇上您不知道吗?”

“翁大人?哪个翁大人?”皇帝有点疑惑了,“是翁同龢吗?朕记得他没有子嗣的啊?”

“是,并非是翁同龢大人,而是他的兄长,任职吏部侍郎的翁同书翁大人。”

皇帝的脸色立刻变得阴沉起来,“六福,各部堂官的名字,你记得很熟嘛!这也是你该知道、记得的事情吗?”

六福大骇!皇帝平时虽然总是面色和煦,但对下面的人犯错,轻易不肯恕过,特别是出言论及朝政大事的,更加丝毫不留情面,吓得赶忙跪了下来,一面用力抽打自己的耳光,一面哀求:“奴才糊涂,奴才该死!”

“今儿个看在皇后和众位主子娘娘在场的份上,暂时绕过你这一次,等一会儿退值之后,到慎刑司去,自己令三十鞭子,李莲英,你来监刑——朕知道你们这些奴才,平时呼朋唤友,沆瀣一气。主子交付你的差事,你若是在监刑的时候为六福留情面,朕就扒了你皮!”

“是,奴才万万不敢,万万不敢。”

三十鞭子打过,六福后背、屁股上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口中连连呼痛不止,李莲英监刑完毕,和安德海等几个小太监臾着他,回至自己的房中——太监为慎刑司责打可称是家常便饭,每一个小太监从入宫开始,总要挨上几次,所以房中都有预备下的上好的伤药,涂抹在患处,让他平卧在床,“爹,可还疼吗?”

“废话!鞭子打在屁股上,还能不疼吗?”六福没好气的臭骂,“要不,给你个小崽子试试?”

“别啊!我是您干儿,打在儿身,疼在爹心不是?”安德海一句话出口,把六福逗得扑哧轻笑起来:“哎呦,可疼死我了!”

说笑了几句,众人纷纷离去,房中只剩下杨三儿随时伺候着,六福趴在床上,心中暗恨:翁心存,都是为了你这老货,才让皇上打了!找个机会,非得好好报复报复你不可!

转念一想,又觉得委屈:不过是应景儿的一句话,皇上竟丝毫不念多年来前后服侍——便是没有功劳,也有几分苦劳,多大的事情,说打就打?还让李莲英监刑,也太不给自己留脸面了?

想到这里,不免寒心,承应差遣,便有些故意装聋作哑,懒懒地不甚起劲。皇帝一开始并未在意,只是一次两次犹可,老是这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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