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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山变-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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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清制,巡抚照例要另挂两衔,一个兵部侍郎衔——用来节制一省武官;第二个便是挂右都副御史衔,用来参劾下属官员。而正常情况下,每核必准!这倒未必是因为属下官员一定有错,更主要的原因是为了保持巡抚的威信——若是轻贸驳回,则该巡抚也就只能上表求去了。

这一次的参劾折子到部,部议将该司员革职拿问,还好,道光皇帝是个忠厚人,命人调来司员履历折看过之后,知道马司官是山西吕梁人,从小家境贫寒,读书刻苦,而且事父至孝,便动了恻隐之心,改革职拿问为降两级使用,却仍在原任任职。

经此一事,黄宗汉在云南任上更加是肆无忌惮,每年借三节两寿(所谓的三节是指万寿节——皇帝的生日,中秋节和春节;两寿是指他和太太的生日)大肆收受馈赠,几年下来宦囊颇丰,进京活动,意图调到一个更加富庶之地任职。

邸报到省,黄宗汉得意非常,收拾行囊轻车简从上京。

进京之后,照例是要在管驿休息,整理一下行装,先到宫门口请安,然后回馆等待明天面君之后再拜会同僚,同年,师长。

第二天一大早,黄宗汉就到了军机处直庐等待,今天见面时间很短就散值了,由内务府大臣文庆引见,进到殿中,免冠叩头,然后从从容容的戴上大帽子,跪在那里等候皇帝发问:“朕听穆彰阿说起过你,也曾经听你的同年说起过你。”

“是!”

“你的风评很好啊!”皇帝在养心殿的正殿御座后端坐,静静的看着低头站立的黄宗汉,他生了一张长脸,硕大的鼻翼,却两腮深陷,眼神中一片呆滞,看什么就死盯一眼———看就是那种极难伺候的主儿:“连续两年大考一等,可见你是肯为朝廷出力,也确实是能够为朝廷出力的。”

“是!臣受先皇捡拔之恩,无以报效,只能勤勉办公,不敢有一日懈怠。”黄宗汉的嗓门却是相当洪亮,他说:“至于能够为朝廷出力的地方,臣自当鞠躬尽瘁。”

“这样很好。”皇帝今天的表情在文庆看来有点奇怪,似乎是在生什么人的气似的,清秀的一张脸蛋扳得紧紧的,大异平时和臣子见面时谈笑风生的样子:“只是,黄宗汉,一个人能力再强,总也是独木难支,便是小民也有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的俗语,是不是?”

黄宗汉还没有见过皇帝,只是从何京中大佬或者同年的信中有过很少的认识,闻言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得含糊以对:“是!”

“便如同是你吧,从云南到了江苏,虽然同是巡抚,彼此打交道的官员却完全不一样。云南那边你相处多年,同僚之间彼此都有一个帮衬;江苏这边呢?和同僚的关系应该如何相处呢?你是两榜进士,正途出身,圣贤之书想必也读得不少,这种君子处世之道,想来也不用朕在这里和你宣讲吧?”

说到一半的时候,黄宗汉后背上就已经冒出了汗水,赶忙碰头答说,“总是臣于为人处世之道确有失节之处,请皇上责罚。”

“为人处世有失节之处,只要同僚、下属能够忍耐,本人不会因此耽误公事往来,朕又何必责罚?”皇帝的语气很冷谈,倒像是在说什么完全不相干的事情一样:“朕初登大宝的时候便说过,朕之为人最是公正。有功的,朕不吝于爵禄之赏;有过的,也不会顾及到他是何人的门生,同年,同乡。该杀的杀,该惩的惩!绝没有半分情面可讲!”

“是!臣自当谨记皇上教诲,不敢有一日或忘。”

“就这样,你跪安吧。”

从养心殿中出来,黄宗汉怎么也没有想到,和新皇帝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圣眷已衰的开始!一时间连说话的兴致都没有了,回到军机直庐,虽然还是脸色如常——倒不是他不紧张,而是常年宦海,早养成一副矫情镇物的功夫,故而很难在脸上看出什么异常。还装出一副笑脸和别人应酬几句。

说是这样说,只是对答之际语句凌乱,颠三倒四,大异他平时言辞便给之风。朝中这些人哪一个不是鬼精鬼精的?一看就知道在面圣的时候没有什么好话,跟红顶白从来都是这些人的拿手好戏。于是,连苏拉看向他的眼色也不是那么良善了。黄宗汉心中又是委屈又是堵心,更多的却是惶恐。和众人草草拱手一别,转身出宫。

回到大栅栏附近的金鱼胡同的黄府,见过妻子下人管家,妻子温语相询:“回来了?面君了吗?”

“你管我有没有面君?”黄宗汉一句话冲出喉咙,心中立刻后悔起来,这又何必?想说几句抚慰的话,又不知道从何说起,黯然一叹,举步进了自己的卧房。

在塌上躺了一会儿,有心去找人问个究竟,又觉得无人可问。他的脾气坏是出了名的,朝中除了极有限的几个人之外,甚至连一个能够谈得上来的知己都没有。这时候再想起白天面圣时皇上说到的话,心里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从云南赶到北京这天子脚下,也觉得疲倦难耐,又赶上皇上一番说话是这样的皮里阳秋,暧昧莫名,也让人心生郁结,在塌上翻来覆去的折腾了一会儿,仰头看看,外面天色稍暗,当下坐起,吩咐:“准备晚饭。”

“是!”听差赶忙准备晚饭不提。正要用餐,外面有人来报:“大人,许老爷到馆驿拜访。”

“许老爷?”黄宗汉伸手拿过手本一看,赶忙站了起来:“快请到二堂,等我更衣相见!”

宫中的消息传得飞快,许乃钊也知道了黄宗汉面圣时发生的事情,他也知道自己这位同年的脾气不好,在云南就闹得沸反盈天,属下的藩臬两司不知道受了他多少腌臜气,据说这一次听说他要调离云南,竟有人喜极而泣的。只是,这样的消息皇上是怎么知道的呢?

左右想不来这么许多,退值之后直接来到府上,递过手本之后,听差将他请入二堂花厅。又过了一会儿,换了一身便装,精神很是饱满的黄宗汉迎了出来:“信臣兄?多年不见,一向可好?”

“信臣来得鲁莽,寿臣兄当面恕过。”

“哪里,哪里!信臣兄太客气了。来,坐,我们坐下谈。”说完又吩咐听差:“去,到天宝居买几样酱菜,把从云南带来的鲜笋炒上一盘,哦,再去把别人送我的酒拿来,今天晚上我要和信臣兄不醉无归。”

“啊,还是不要了。内人……”

“宝眷那里让他去送个信。也免得嫂夫人惦念。”

许乃钊也是随性之人,当下不再艰拒,两个人相向而坐,说了些过往的情怀,无非都是一些官场趣闻,各地逸事之类,总之都是言不及义。等到酒宴摆下,黄宗汉肃手邀客入席,因为是家宴,也不须陪客,两个人推杯换盏喝了起来。

几杯酒下去,黄宗汉才敞露心扉,端起一杯酒:“信臣兄,多年来虽有书信往来,不致疏于问候,直到今天却方知道人情冷暖!信臣兄大恩,寿臣永志不忘!”

“不要这样,这不是男子汉气概!”许乃钊自然是安慰几句,放下酒杯,他说:“想来,黄兄还是在为面君时的蹭蹬萦怀?以我看,大可不必!”

黄宗汉就像是沙漠中见到绿洲的旅人一般眼睛一亮:“还请信臣兄教我。”

“前些时日,军机大臣陈孚恩的事情,黄兄可知道了?”

“这,知道。”

“皇上新君登基,年少果敢,正是要有一番作为的时候。”许乃钊突然把话题扯开:“两江总督陆建瀛上的关于盐漕弊政的折子入了皇上法眼,除了进京述职,而且以爵禄赏赐之外,最主要的嘛,就是看中了他肯于为皇上效力的决心和胆略!而陈孚恩不识于此,居然交通言官买参诬告,最后落了个免去本兼各职,致仕还乡,而且还是限期离京的处分,想来,还是穆相在君前大大的为他美言的结果呢。”

黄宗汉知道他的说话不可能只是纠结在陈孚恩的事情上,当先附和点头:“嗯,是。”

“黄兄,你今年贵庚?”

“我今年39岁。”

“正是可以一展宏图的时候!”许乃钊轻轻地拍了下桌子,放下筷子继续说道:“皇帝最近以来,于两江总督的折子非常重视,特别是漕帮之事,更是让皇上头疼,这,想必你也知道吧?”

“嗯,知之不详。”

“是这样的……”把最近以来朝堂中发生的事情和他讲述一遍,最后说道:“只要黄兄能够在皇上面前拿出切实可行的办法,不要说天心可回,便是皇上口中的爵禄之赏,想来也是唾手可得!”

黄宗汉为他的一席话说得身上一阵发热,掩饰的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只是,许兄,漕帮改革之事,我知之甚少,而且,现在人还没有到江苏,又让我怎么拿出章程来?”

“现在当然是不急。等你到了江苏任上,只要能够切实为君父分忧,皇上自然知晓。”许乃钊夹了口菜送进嘴巴,含糊不清的说道:“至于今天之事,黄兄自然更不必放在心中。皇上也说了,只要同僚下属能够忍耐,又不会耽误到公事往来,小节处,皇上是不会管的。你又何必为这一点点小事悻悻?”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黄宗汉愁怀尽去,大声说道:“既然如此,我明日……怕是来不及了,几日内就陛辞离京,到江苏做一番大大的事业来!”

“这就是了嘛!”许乃钊不虚此行,心中也甚为得意,举起酒杯和他一饮而尽。

第33节 圆凿方枘

黄宗汉陛辞出京,到通州舍陆登船,一路顺水而下,过清江浦,淮安的时候,南河总督杨以增和漕运总督的杨殿邦都派人送来手本,邀请黄宗汉上岸一游,却都为他推辞了,理由是未见总宪大人,不好先做冶游之事,只是把谢帖着人带回,坐船继续南下到江宁。23Us.com

蓝呢子大轿在总督府西辕门前停下,黄宗汉也不顾体制,亲自把手本送到门房,又包了10两银子的门包递过去。

总督府的门房,架子也不是一般的大,看清楚了他头上的红顶子,却权作不明白,接过手本和门包,在手上掂了几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贵姓?”

“我姓黄。”

“黄大人请稍等片刻。我这就给您去传。”

黄宗汉是个刻薄人,对待别人,特别是下属相当冷酷,偏生到自己遇到同样的对待的时候,心中的火气来得更大!奈何知道陆建瀛正是得宠的大臣,两江总督又从来都是疆臣领袖,只得强压怒火,在门房处等待。

江宁总督府极大,光是走过中央的甬道就要走好久。一直到他等到口焦舌敝,才见刚才那个门上人回转:“大人说了,请黄大人到正厅叙话。”

“有劳,有劳!”向门上道了谢,黄宗汉在一个戈什哈的引领下穿过总督衙门的前厅,进入后堂。正厅的台阶上陆建瀛昂然而立,全身的朝服补褂,正在居高临下的望着走近的黄宗汉。

后者不敢怠慢,抢上几步撩衣而拜:“给总宪大人请安!”

“不敢,不敢!请厅中叙话吧。”

“是,多谢总宪大人。”

两个人在正厅分宾主落座,陆建瀛捋着胡子,静静的看着黄宗汉:“贵府?”

“职下在!”

“这一次履任江苏,可有什么章程吗?”

这样的说话大约就是问对于未来的工作有什么具体的计划和打算。黄宗汉赶忙欠身:“回总宪大人,宗汉不敢说有什么章程,只是身为臣下,当尽力报效朝廷,报效皇上提拔之恩。”

“有这番话却也不错。”陆建瀛慢悠悠的仰起脸来,似乎在想什么事情:“此次漕运改革之事,贵府可知?”

“略知一二。”

“略知一二?”陆建瀛突然转过脸来,望着他:“上月本官进京面圣之时,和皇上谈到漕运改革一事,便是皇上如此英明神武,天纵之姿,尚不敢说略知一二,贵府于本宪今日初见,却敢如此大言?”

黄宗汉吓了一跳,心中叫苦,这样的说话分明就是欲加之罪,而且他所说的‘略知一二’只是就改革之事而言,而不是具体策略。也只得这时候绝对不能得罪他,只得低头:“下官失言,下官失言。请总宪大人恕过。”

“皇上于漕运改革一事,圣心忧烦,我等身为臣子的,若不能解君父之忧,又要来作甚?”这番话不知道是在对黄宗汉说,还是在自言自语,还好,他的语气终于缓和了下来:“贵府履任之后,于漕运之事要分外用心,万不可辜负了皇上一片爱民之心。”

“是!职下定当用心办差。”

陆建瀛不再说话,随手端起了茶杯。门外的听差遥遥看见,扯起了嗓子喊了一句:“送客!”

黄宗汉不敢停留,起身告辞,陆建瀛向外送了几步,哈一哈腰便转身回去了。

出了总督行辕,黄宗汉一张长脸拉得更长了。听差的知道他这些天来都没有一天是心情开朗的时候,也就更加的陪了三分小心,伺候老爷上轿,吩咐一声:“起!”蓝呢大轿平平稳稳的走了出去。

若是按照礼节,到了江宁,除了拜会总宪之外,其他的诸如驻防将军,江宁藩司都要一体拜会一遍,一来是沟通,以增进感情,二来也是为了日后方便。不过在总督府吃了这样一顿‘排头’,黄宗汉也实在是没有心情,当下传令:不再江宁过夜,赶赴苏州府赴任!听差的当然不敢反驳,又赶忙找船,安顿好行李物品,顺水而行,到了这一天的戊时,终于抵达了苏州府。

苏州巡抚傅绳勋上表告老,朝廷照例挽留,他去意甚坚,连续封章上奏,终于准了。不过在他离去的这一段时间里,巡抚的工作暂时由藩司椿寿署理。

椿寿就是在今科大魁天下的崇实的阿玛,四月初的时候,崇实会试取中,消息传抵江苏,立时便有同旗、同僚来祝贺。这时候椿寿还能保持冷静,只是说尚不知确信,便是真的取中了,也是云路尚遥,不敢轻易受贺。

到了四月中旬的时候,崇实大魁天下,成为大清开国两百年来第一位满人状元,这一次椿寿可真的是欣喜若狂了。一方面命人具缮拜折,以谢天恩;另外一方面在府中大肆庆祝。其中花样百出不胜枚举,也不必一一再提。

他也知道黄宗汉被委任为新任江苏巡抚,而且已经陛辞出京,不日就回到任,却没有想到他居然完全不作兴吉时上任这一套规矩,竟然连夜到任?没奈何只能让下人准备轿子,到府衙拜会新任上司。

和黄宗汉见礼以毕,二人分宾主落座:“大人今日晚来,请休息一晚,等明天卑职再和相关人等前来正式拜见,届时再做交接?”

这番话说的可以说没有半点毛病,只是黄宗汉今天在总督府受了一肚皮的腌臜气,正没有地方发泄,听椿寿话中之意竟似是替他做主,如何能够按捺:“贵司此话本官不解,何以要届时再做交接?现在月明星稀,便不可做交接吗?”

椿寿也不是呆瓜,大约的知道黄宗汉这一次履任过程中发生之事,也不和他计较:“即使大人想在今夜交接,只有你我二人,怕也是做不来啊?”

“贵司……”一句话就给对方堵了回来,黄宗汉心里这份别扭就别提了,却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说话确实不合体制,只得悻悻然端起茶杯,听差一声长唱,椿寿忍着笑意起身告辞。

走出巡抚衙门,椿寿想到第一天就和上官圆凿方枘(音瑞),更加知道黄宗汉为人刻薄,怕是今后日子难过,又不免发起愁来。

杨殿邦上京一次归来,除了就私盐之事要着力整顿之外,也带回漕运改为海运的确信,这件事以他的漕运总督衙门总司其职,两江总督作为江南一地最高官阶,也要从旁协助。皇帝在两个人陛辞出京的时候很明确的说到这件事:私盐之事可以暂时缓一缓,先要两个人同心协力把漕运改革之事处理妥当。

领命回任,两江之地早已经得到了邸报,这一下,上海的沙船帮可真的是扬眉吐气了。多年来,沙船帮从来都是以北货南运作为主要的生意来源,将一些北方的大豆,粮食,土特产运到南方销售,不论是人数上或者是规模上都万万不及漕帮来的财雄势大,而且,因为从来都是走海路,照例是北程回空,为了让船在海上行驶平稳,都要准备很多巨大的石块做压仓之物,而这一次,石块换上了大米,还白白落袋一份水钱,自然是风生水起,再不复当年窘迫。

与此相对的,自然就是漕帮的四处求告,近几日来,江宁知府衙门,驻防将军衙门,两江总督衙门,还有杨殿邦的漕运总督衙门前总是有士绅耆宿前来,有的还是扶老携幼而来,只是为请漕督大人再向皇上请命:给漕帮千万之众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这样的要求是杨殿邦不能、不敢答应的,只得一番好言抚慰,最后打发这些人归去,看着众人眼带泪花的离去,杨殿邦宦海多年,也是泪上眼圈,几欲夺眶而出!

在花厅来回走了几步,杨殿邦站不定坐不稳,最后一摆手:“来人,请梦莹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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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共做商量(1)

梦莹先生叫李篁仙,湖南人,自幼饱读诗书,都是经世致用之学,以举人功名在漕督府做了一名清客,平日里为大人处理往来公文,可谓是下笔千行,才力倚马可待,就连这一次进京述职,杨殿邦都带着他,为其参赞一番,果然大获皇上认可,杨殿邦加官晋爵之余,对这个25岁的李篁仙也是更加的倚重了。23Us.com

过了一会儿,门廊处有脚步声响起,李篁仙大步走进花厅,一张脸上像是没有洗过一般眉目不清——满身的名士派头,到座前一躬身:“学生见过老大人。”

“你我宾主不须如此客气。梦莹啊,坐,坐下来说话。”

“是。”李篁仙在他旁边落座:“老大人可是为漕帮民众前来请命困扰?”

杨殿邦对他能够猜出来自己请他过来的原因丝毫不以为怪,这件事在漕督衙门不是秘密,当下颔首苦笑:“是啊。老夫正是为此事忧烦,梦莹可有什么良策?”

“很难!”

“这样说来的话,只能是疲民以待了?”

“也不是这样说,办法总是能够想出来的,皇上哪里?屏公最近没有再上折子吗?”

“便是上了,也没有丝毫用处。上一次老夫和你说过,皇上在召见我的时候就提起:漕运改革势在必行,不可因人废事。让老夫放手去做。”他觉得自己的说话有点含糊不清,便继续说道:“在老夫想来,不论遇到任何的困难,都可以有皇上在后做主,可是,漕帮民众苦苦相求,便是放手去做,又怎能……哎!”

这就是尽在不言中了,李篁仙自然晓得:“学生读过《康熙皇帝实录》当年圣祖皇帝有关河工的谕旨曾深以小民之苦为苦,其中有一条是:‘所立标竿多有在坟上者,若依所立标竿开河,不独坏民田庐,甚至毁民坟冢。朕惟恐一夫不获其所,时存己饥己溺之心,何忍发此无数枯骨?’”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这一次漕运改为海运之事,与圣祖皇帝上谕中之事其事不一,而其情却有如一辙。”

“梦莹是说,让老夫以圣祖皇帝上谕中之词,来上表彰谏语皇上?”

李篁仙楞了一下,赶忙摇头:“不,大人,不是这样的。学生生长于湘省,于漕运弊端虽不曾亲身体会,却也所见太多。皇上于漕运改革一事,绝对是利国之举,只是百姓无辜,倒要拿出个妥善的办法来。”

“是啊,老夫也是在为此事烦忧。既要完成皇上的嘱托,又不能伤了皇上的爱民之心,把这利国之举变成伤民之本。”

李篁仙身为幕僚,为居停排解烦忧是分内之责,当下很认真的想了想:“依学生看来,此事要想解决,还需系铃之人啊!”

“梦莹此话怎么讲?”

“人是漕帮请来的,自然要漕帮负责带回去。”李篁仙不慌不忙的解释着:“彼者纵有苦处,也不会如此之烈,请士绅出面,让漕帮会众到总督衙门来请命,无非都是一些要挟之法而已,只要应付得当,便毋庸担心。”

杨殿邦大约的明白了:“梦莹是说,请漕帮的人出面,把他们的帮众安抚住?”

见对方点头,老人又一个疑惑浮现:“即使是这样,那么之后呢?又当如何?”

“漕帮之人常年漂泊江河之上,水上操作只要稍加点拨便可以成为扬帆大海之熟练之士,剩余的那些,捡拔精壮之士编为一师。作为皇上口谕中说过的大清水勇。既可以安抚漕帮帮众,又可以完成皇命。再剩下的一些人,便是尚有不满,也绝不会很多。当然也就于大局无碍了。”

“好!梦莹大才,果然不凡。”杨殿邦击节叫好:“既是如此,和漕帮联系之事,便委托先生了。”

“敢不从命!”李篁仙一笑:“只是,还要请屏公出面为学生引见。”

“引见什么?”

“屏公,此事须经沙船帮的郑帮主出面,方可成事啊。”

“啊。明白了。”杨殿邦立刻了然,当下点头:“来人?”

门下的听差赶忙现身:“大人?”

“拿我的片子,请沙船帮郑帮主过府议事。”

“喳!”

沙船帮的郑帮主叫郑若增,字芳泽,又字双山,江宁人,举人出身。早年曾经在林则徐帐下做一名水军佐领,江宁条约之后,郑若增深感朝廷于林则徐的处置上有失当之处,又加琦善到粤之后解散水师,拆毁炮台,郑若增辞官回归江宁老家,后来经人从中介绍,以有过军中生涯和曾经在虎门和英夷有过交道为由,加入了沙船帮。

他本身是读书人,又是在朝做过官的,和沙船帮本来的那些穷苦百姓出身的帮众自然不同,特别受人尊敬,不到十年的功夫,就做到了沙船帮的帮主,帮中除了极少数的一些大事,其他事物他一言可决。而自从他接任帮主之位之后,沙船帮的威势日增,特别是在新君登基之后,漕运改为海运,更是给了沙船帮巨大的空间发展,在江宁,上海两地,沙船帮已经成为众人瞩目焦点,自然的,郑若增在帮中的地位,也就更加的如日中天了。

听到门下来报,郑若增不敢怠慢,先封了二十两银子的红包给听差,打发他回去,然后赶忙换上一身官服——不论是沙船帮还是漕帮,帮主都有各自的官称,他的官称是:督办海运事物总责船帮事物委员。名字说起来似乎很好听,实际不过是花钱捐来的名衔,只是为了在面见上官,以及将来为妻、母请诰命的时候装点门面的。

杨殿邦派人送来的请帖上写明要他便衣赴宴,但是这样的话却当不得真,郑若增命手下在轿子里放上衣包,这才由两个人抬着,到了漕督行辕。

督府的戈什哈早已经得到通秉,将他引到花厅。郑若增毕竟是做过朝廷武官的,走起路来的那份派头不是寻常捐生可比,举止行动之间并无半点逾矩差错之处,倒是让在前面领路的戈什哈频频回顾,对这个江湖草莽很是高看了几眼。

在二堂花厅门口,杨殿邦,李篁仙,还有一个五十余岁的男人正在谈笑,看见他到来,几个人迎了起来。

郑若增倒身下拜:“职下郑若增,给大人请安!”

“起来,起来!”杨殿邦很和煦的笑着,将他引入座位,命人奉茶,自不待言,又吩咐人将郑若增的衣包取来,让他便装相见。

这在宾主双方而言都是亲近之兆,郑若增喜笑颜开的在花厅旁的角屋换上便装,笑嘻嘻的二次进厅,重新宾主相见,由杨殿邦为几个人做引见,年少的是李篁仙,年长的叫田宣,字浙安,浙江绍兴人。

绍兴师爷遍布大清十八行省,有无绍不成衙的说法,这位田夫子还是十年前杨殿邦任职天津道的时候延请的,一直跟随居停身边左右。每月领着120两的束修银子,三节尚有贽敬若干,具体做的,前几年还亲笔为居停大人的奏章润色,而现在,连这份事体也不用做了,等于就算是给杨殿邦养了起来。

彼此客套了几句,众人分宾主落座,杨殿邦对两位陪客说道:“芳泽兄当年在两广林大人帐下听用,于虎门禁烟一事中出力甚多,十年光阴荏苒,郑老兄摇身一变,而成领袖沙船帮众数以万计的帮主,比起当年在军中,又是一番光景了!”

郑若增拱拱手:“大人谬誉,芳泽不敢当。当年之事,总是芳泽年少气盛,气不过英夷弹丸小国疲师攻坚,而……”他总算是做过朝廷武官,今天在场的又有一位是封疆大员,只得把满肚子对朝廷的怨气又吞了回去,长叹一声,语气中满是唏嘘之意。

杨殿邦也觉得有点后悔,好端端的谈起这样的话题作甚?给身边的田宣使了个眼色,后者识趣的接过话头:“郑兄?”

“不敢,老先生称呼晚生表字就好。”

“既然这样,老夫托大。芳泽兄,此一次贵帮承运漕米海运之事,出力匪浅,老夫叨总宪大人扰,敬芳泽兄一杯!”

“啊,不敢!”郑若增站了起来:“沙船帮上下五千余众,全仰仗总宪大人关照提拔,方有为国出力的机会,芳泽忝居骥尾,实不敢居功。这杯酒,还是由职下敬大人吧?”

“芳泽兄不必客气,我们共饮此杯!”

酒席宴上把盏小酌,宾主尽欢,郑若增知道今天总督大人请自己过府不会只是饮宴,也便不敢开怀,一边吃酒一边观察着几个人的脸色,果然,杨殿邦和其他的两个人都是欲言又止的样子,郑若增做到心中有数,当下放下筷子:“大人,两位先生?”

“芳泽兄?”

“大人今日唤若增前来,可是有什么差遣?若增受大人天高之恩,若有任何差遣,请只管吩咐下来,若增定当报效!”

他这样知情识趣,杨殿邦倒没有想到,心中点头,果然不愧是统领数千水上健儿的豪强,果然是做的漂亮的外场之事,当下慨然点头:“芳泽兄,这一次请你过府,确有一事相托。”

“是,大人请吩咐。”

第35节 共做商量(2)

有些话要写在前面,第一,《清山变》不会是很多读者能够在起点看到的历史文那样,大开大阖的在对外、对内的方针政策上做改动。wWw.23uS.coM就如同在简介中提到的那样:‘不会有太多的YY和狗血……’

所以,如果哪一位读者希望能够在书中看到‘屠日灭美’之类的情节,你现在就选择下架走人吧。

第二,有人提及封面不适合本文故事背景,这不是我个人的设计,是起点的美术编辑的劳动。

第三,一位‘伤人者’读者朋友留言说,科考的细节不必过多,这一点我也同意。写这样的文字不是为了显摆我的考据功夫下得有多么深,只是想在自己的文字中向读者介绍一番在当时的状态下,朝廷的‘抡才大典’是一个怎么样的过程而已——这样的文字到了第二卷中还会有详细的阐述——若是不喜欢的话,直接跳过好了。

漕帮古已有之,只是在清朝得到了极大的发扬,其时在康雍之交,特别是在雍正即位之后,除了因为政治上的原因出现的对手(这一点便是作者不多费笔墨,读者也有大约的了解)利用之外,漕帮在运输漕粮的过程中遭到各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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