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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豪杰[精校]-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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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去了一趟洛阳,我的火咒威力就莫名其妙地大涨,现在连本来必须的道符媒介都不需要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对了,还莫名其妙地体内多了一头世人梦寐以求的妖魂……'
  张煌摸着下巴思忖着,同时伸手指了指篝火,对蔡琰心不在焉说道,“脱衣服。”
  “什……什么?”蔡琰闻言悲愤地看着张煌。
  此刻张煌满脑子都是最近发生在他身上的莫名其妙的改变,哪里顾得上蔡琰,皱皱眉说道,“脱衣服!我替你烤干。”
  “我不……”
  “少废话!”
  “……”蔡琰悲愤地望着张煌,咬了咬牙,背过身去将衣服逐一退了下来,面红耳赤地递给张煌,只留下了最贴身的肚兜。
  不得不说,此刻的蔡琰那洁白如美玉的背脊,可以说完全暴露在张煌面前,可惜的是,眼下的张煌显然没有欣赏这份美景的兴致,双手漫不经心地烘烤着蔡琰的衣服,脑袋里思忖着那些答案。
  直到衣服烘干,蔡琰之前所想过的那些对她来说颇为残忍的事,一件都没有发生,甚至于张煌都没有回过头瞧她一眼,从始至终死死盯着篝火,嘴里念念有词。
  这让蔡琰不由感觉有些意外,在接过烘干的衣服迅速穿好之后,她悄悄打量起面前这位论年纪不见得就比她大的男子,哪怕这会儿张煌已开始在烘烤他自己的衣服。
  '咦?'
  眼中露出几分好奇,蔡琰有些诧异地望着张煌赤裸的背脊,她发现,张煌的背部似乎纹着一只仅仅只有轮廓的禽鸟,而不可思议的是,这只浴火的怪鸟,似乎长有三足。
  蔡琰并不晓得,那里原本只是一片张煌被火烧伤过的淡红疤痕。
  '三足金乌?'
  蔡琰的脑海中浮现出此种传说神鸟的概述。
  【燚乌,又名三足金乌、踆鸟,形似乌鸦、通体淡金、长有三足,浴日火而生,能口吐燚火,乃世间阳火之皇。对空长鸣,风止、雨停,万里放晴、焦地成碳。乃‘晴空天轮(即艳阳、烈阳)’的象征。】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两个人的旅程
  '似乎唐周大哥要杀元义大哥时,好像是有一团火焰一样的怪鸟钻入了我胸口……难道说那就是我体内那只莫名其妙出现的妖魂的真面目?'
  思前想后整整一个时辰,张煌总算是得出了结论。那就是,他体内的武魂,本来是唐周用奇异道术奴役的,只是不知发生了什么状况,钻入了他张煌体内,成为了他张煌的东西。
  '记得唐周大哥当时是称呼那玩意为‘义乌’的……那是什么玩意?或者说,是‘意乌’?‘夷乌’?'
  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张煌还是没有想到‘燚乌’这个真正的名字。也难怪,毕竟‘燚’这个字过于生僻,并不是人人都晓得有这么一个字的。
  待得狼肉烤熟还是没能想明白,张煌遂暂时放弃了,回头招呼着蜷缩在猎户棚内侧角落的蔡琰过来吃肉。
  “我不饿……”蔡琰怯生生地摇了摇头。想来,在经历了这种事后,她多半也没什么食欲。
  不知为何,蔡琰的态度比起之前改善了许多,虽说眼中的畏惧之色愈加浓厚,但是却已不敢再大喊大叫,这让张煌微微有些诧异。
  '难道是因为我方才吼了她一句的关系?'
  想到这里,张煌故意板起脸来,故意露出几分不悦,沉声说道,“过来吃肉!……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正如张煌所猜测的,蔡琰闻言似乎吓地全身颤抖,在迟疑了片刻后,默不作声地挪了过来,接过了张煌递给她的烤狼腿,眼眶含泪,委屈地小口小口撕着肉吃。
  '我可是为你好……'
  眼瞅着蔡琰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张煌心下暗自嘀咕道。不过他也发现,似乎这位大才女有点‘欺软怕硬’的性格,张煌对她客客气气的时候,这个女人百般辱骂,可如今张煌对她恶言相向了,她却不敢再有所放肆。
  '算了算了,反正我也已经坐实了‘恶人’、‘无耻之徒’的罪名,她怎么看待我那是她的事……总之,她不要横生枝节就好了。'
  张煌暗自打定了主意,决定将恶人的角色继续扮演下去,省得蔡琰觉得他好欺负似的。不过话是这么说,可每当他瞧见蔡琰望向他时那仇视、憎恨、厌恶以及自怨自艾的复杂眼神时,张煌还是难免稍稍有些失落。毕竟蔡琰可是他有些倾心的女子,张煌当然希望能跟她亲近几分,而不是像眼下这样,纯粹就是施害者与被害者的关系。
  “我吃饱了……”
  大概一炷香工夫后,蔡琰怯生生地将手中还剩下大半的狼腿又递还给了张煌。看得出来她的胃口并不大,以至于本来就没有多少肉的狼腿她都没能吃完。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因为这次的烤狼肉难吃的关系,毕竟张煌没有盐巴可撒。
  接过狼腿,张煌目视了蔡琰半响,忽然问道,“还敢逃么?”
  蔡琰抬起头偷偷瞄了一眼张煌的表情,摇了摇头,怯怯说道,“不敢了……”
  见此,张煌努了努嘴,示意着猎户棚内侧说道,“去休息吧。”说着,他将自己的外衣丢给了蔡琰。
  “不用……”
  “盖着!”还没能蔡琰说完,张煌用不容反驳的语气说道。
  蔡琰张了张嘴,似乎终究是不敢违背张煌的意思,低着头又钻到猎户棚里边,听话地盖上了张煌的外衣。
  '真的假的?'
  眼瞅着这一幕,张煌不禁心中欣喜起来,毕竟倘若摆出一副恶人的面孔果真就能让蔡琰如此听话的话,这对张煌而言也不失是一件好事。
  然而欣喜若狂的张煌并不晓得,背对着他躺在猎户棚内侧看似已经安歇的蔡琰,其实心中正谋划着。他更不会晓得,其实蔡琰一向贴身收着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为的就是在遭遇歹徒时,可以用来自保。而这柄匕首,在蔡琰方才脱衣衫时,被她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
  夜,深了。
  蔡琰蜷缩着躺在猎户棚的内侧,看似十分乖巧听话。见此,张煌亦在外侧躺了下来,枕着双手打了一个哈欠,准备睡觉。毕竟他明日多半还得背着蔡琰徒步走向最近的县城。
  '待明日到了最近的县城,先得想办法弄一辆马车来,再不济弄匹马也行……'
  张煌暗暗想着。不过马作为这个时代最普遍的交通工具,并不是说弄到就能弄到的,有时候就算是有钱恐怕也弄不到一匹马,又何况是张煌眼下身上根本就没有多少钱。这才是张煌真正感到头疼的。
  不过嘛,张煌的性格本来就很乐天,以至于苦恼了没多久,他便呼呼睡着了,鼾声大作。
  听着身背后传来的连绵不断的鼾声,蔡琰的心砰砰直跳,死死地握紧手中的那柄匕首。
  前一回逃走失败的经历让蔡琰意识到,她若是想顺利从张煌的手中逃走,恐怕就只有想办法杀了他这唯一的一条出路。毕竟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而张煌是男人,甚至还是一个会妖术的男人。若在平时,她绝对不会是张煌的对手。因此,唯一的机会就是在趁张煌睡着的时候……杀了他!
  打定了主意,蔡琰悄悄爬了起来,悄无声息地跪坐在张煌身侧,颤抖不停的双手死死捏住了匕首的把手,反握匕首高高举了起来,一双美眸惶恐不安地望着张煌睡觉时起伏不止的胸膛。
  '插下去,就能杀他……插下去,就能杀他……'
  那仿佛梦魇般的诱惑,似乎隐隐回荡在蔡琰的耳边,可是从未杀过人,甚至从未见过血的她,又哪里来的勇气将手中的匕首插入一个陌生男人的胸膛?哪怕这个男人在她看来十恶不赦,可以说是毁了她的一生。
  僵持了有整整一盏茶工夫,蔡琰叹息一声将高举的双手放了下来,自怨自艾地望着睡在面前的张煌。
  她心中明白,因为面前这名男子的关系,她纯洁的贞洁已经出现了污点,眼下就算她杀了这家伙顺利逃回河东卫家,恐怕河东卫家也不会再接受她,不会再接受一个被其他男子辱了清白的女人,哪怕这一切绝非她所愿。
  '二公子……'
  蔡琰不由地想到了卫仲道,想到了这位本来即将成为她丈夫的男子。
  没有所谓的喜欢或不喜欢,更没有所谓的爱或不爱,蔡琰之所以想到卫仲道,只是因为她感觉她有愧于卫仲道,毕竟他二人原本是立下了誓言,准备克日完婚的。
  而如今,蔡琰自忖已经回不去河东卫家,且不提面前这个男人是否肯放她回去,就算肯放她走,她也没有脸再回去。
  想到这里,蔡琰不由得心灰意冷,瘫坐在张煌身侧,忽而幽幽叹息,忽而低声啼哭。
  蔡琰并没有注意到,此时的张煌悄悄睁开了左眼,瞥了一眼她。
  '这个女人看着真的好纠结……'
  面上不动声色,张煌心中却哭笑不得。其实,在蔡琰翻身坐起的那会儿,张煌便已经惊觉到了,毕竟这家伙可是经历过东石山斥候战的,早已习惯了睁一只眼睛睡觉,上一回卫仲道之所以能将他拿下关押在厨房底下的地窖里,也只是因为张煌没有想到卫仲道竟然会在酒水里下了迷药,一时不查中了招而已。谁叫卫仲道当时摆出一副和蔼和亲、礼贤下士的君子范儿,解除了张煌心中的戒备呢。
  而蔡琰可不同,张煌对她可是抱有警惕的,倒不是说怕她害他,毕竟张煌若是施展出刚体,就算是蔡琰使出浑身力气一直扎到明日天明,也不可能伤到他分毫。退一步说,就算是蔡琰真的趁他熟睡时扎了他几刀,张煌也只需一张活符,立马可以痊愈伤口。张煌心中的警惕,是怕这位不晓得分寸的大才女趁他熟睡之际偷偷逃跑,这才是张煌真正感到顾虑的,因为若是一旦蔡琰逃得远了,在这种空旷的原野,张煌不一定能找得到她。万一蔡琰期间遇到个什么不测,那便无疑会成为张煌心中毕生的遗憾。
  '你倒是扎下来啊!扎完了赶紧睡觉去!……还睡不睡了?'
  睁着一线左眼瞅着蔡琰,张煌心中不免有些焦急与烦躁。
  这时,蔡琰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再次将反握着匕首的双手高举起来。见此,张煌连忙闭上了眼睛。
  不可否认,尽管已经下了决心,但是蔡琰看起来还是十分紧张,反握着匕首的双手不止地颤抖着。
  “我杀你,是因为你强辱我清白……不过你放心,我害了你性命,待会亦会自刎陪你性命……如此,你我恩怨两清!”
  蔡琰惨淡一笑,流下两道清泪,旋即咬紧贝齿,重重将手中的匕首插了下去。
  “叮——”
  一声金属击打般的脆响,蔡琰手中的匕首尖端扎在张煌胸前,却是怎么也扎不进去。很显然,张煌已经施展了刚体,拥有了刀枪不入的不可思议体魄。
  “怎么会!”蔡琰睁大着一双美眸惊叫一声,不可思议地望着依旧好端端躺在那里的张煌。
  不信邪的她,再次握紧匕首朝着张煌的胸口连扎了几刀,只听叮叮几声,张煌毫发无伤,反倒是那柄匕首的尖锐刀口崩了口子。
  '这个人莫非杀不死?'
  瘫坐在地,蔡琰满脸不解。
  “满意了?”张煌这时忽然睁开了眼睛,故作凶恶地瞪了蔡琰一眼,吓得她浑身一颤,双手握不住匕首。顾不得匕首落地的她,连连向后退,一直退到了猎户棚的角落,蜷缩着身体,惊惧地望着张煌,满脸的不安。
  出乎他意料的是,张煌并没有要加害她的意思,打了一个哈欠慢条斯理地说道,“我还活着,所以就不需要你来给我殉死了。……可以乖乖睡觉了么?!”最后一句,张煌刻意地加重了语气。
  见张煌似乎并没有责罚她的意思,蔡琰暗自松了口气,就在她正准备躺下的时候,忽听张煌又说道,“把匕首收起来,藏好。”
  “……”蔡琰吃惊地望了一眼张煌,忍不住问道,“你……不没收么?”
  “我要那玩意有什么用?”没好气地瞥了一眼蔡琰,张煌轻笑着说道,“你留在身边吧,什么时候闲着没事,还是可以尝试着杀我看看。……不过下一回,我或许就没这么好说话了!听到了?”
  “哦……”蔡琰应了一声,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爬到距离张煌还有一个身位的位置,伸长手吃力地将那柄掉落在地的匕首拾了回来,收回鞘中。看得出来,她对会妖术,又似乎刀枪不入的张煌,心中充满了忌惮。
  可能是经历过这么一回惊心动魄但又有惊无险的刺杀事件,蔡琰的胸口依旧砰砰剧烈心跳不止,怎么也无心睡眠。
  忽然,她鼓起勇气轻声问道,“不会放我走的……对么?”
  '放你走?那是害你……'
  张煌心下嘀咕了一句。当然了,其实张煌也可以将蔡琰护送回河阳,不过问题是,他可是好不容易才从卫仲道手里逃出来的,如今再送蔡琰回去,那岂不是自投罗网?再者,眼下当务之急是赶到钜鹿,找到太平道的领袖大贤良师张角,将唐周已背叛太平道,并且出卖马元义并且将其害死的事逐一告诉张角,完成马元义死前的嘱托。
  而除此之外,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张煌并不想承认,那就是,他并不愿意眼睁睁看着蔡琰这位他所喜欢的女子嫁人,尤其是嫁给卫仲道。毕竟就算撇开卫仲道真实的本性不谈,误入歧途、尽用些旁门左道之术的这家伙,在他张煌看来已明显无几年阳寿可活。
  “我懂了……”见张煌久久不说话,蔡琰惨笑了一声。
  '懂了?懂什么了?'
  张煌愣了愣,忽然醒悟过来,心中暗暗说道,她不会是想自杀吧?
  想到这里,张煌睁开眼睛瞥了一眼蔡琰,果然瞧见蔡琰悄然又抽出了那柄匕首。
  见此,张煌顾不得其他,故作阴冷地问道,“你想做什么?”
  只见蔡琰惨笑一声,鄙夷地望着张煌说道,“我杀不死你,难道连自杀也不可以么?”
  “当然不可以!”
  “凭什么?!”
  “凭我希望你活着!”张煌看似有些霸道地说道,“我不许你死,你敢自杀看看?”
  蔡琰惨笑一声,说道,“若我一心求死,又何惧于你?”
  “那不见得。”张煌重哼道,可是心底却在苦思着如何约束这位似乎已萌生了‘死志’的才女。
  幸运的是,蔡琰听闻张煌那句冷哼却会错了意,惊恐地说道,“你……难道你还准备要对我妹下毒手?!”
  '啊?'
  张煌呆呆地瞥了一眼蔡琰,忽然心下一动,嘿嘿冷笑道,“你姐妹极为神似,若你自刎,那张某便只有去找那位二小姐的晦气咯!”
  说这句话时,其实张煌也是满肚子怨气,毕竟若不是蔡琬,他就不至于落到如今这种田地。
  听了张煌这句话,蔡琰面色顿时惨白,咬牙切齿狠狠骂道,“无耻之徒!衣冠禽兽!”
  '这下子更说不清了……'
  心中暗叹一声,张煌故作凶狠地喝道,“你再骂一句看看?信不信我立马回去将你妹妹掳走?”
  “不要……”关切妹妹的蔡琰惊恐地尖叫道。
  “那就给我乖乖睡觉!”
  “……”咬了咬牙,蔡琰终究是不再敢触怒张煌,蜷缩着躺了下来,呜呜轻泣。
  听着身旁的低泣声,说实话张煌心中也不是滋味。他也想解释,将这件事的始末原原本本地说出来,可问题是他所说的解释,蔡琰根本不会相信。怎么说?难道张煌能说其实我跟你妹妹早有约定,打算近日一起私奔,我只不过是带错了人而已?还是这样说,要怪就怪你那个未婚夫卫仲道,用些旁门左道之术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这些说辞蔡琰会相信就奇怪了!
  无奈之下,张煌只能狠下心故作没有听到,在他想来,可能蔡琰哭一阵就不会再哭了吧。
  还别说,待次日两人一起启程时,蔡琰还真的颇为听话,不哭不闹,乖乖跟在张煌身后,一起徒步赶向附近的县城。哪怕是走了一阵后蔡琰累得气喘吁吁,张煌心中不忍心提出背她的提议,蔡琰也没有拒绝,或者说是不敢拒绝。
  不可否认这是一桩好的改变,唯一让张煌感到担忧的,是蔡琰那双明显暗淡下来的眼睛,毫无神采可言,仿佛行尸走肉。
  很遗憾,次日当天,张煌与蔡琰最终还是没能找到可以落脚的县城,只找到了一个显然已被废弃了的小村。也不知这个村子遭受了什么,所有的村民都不见了踪影,似乎是带着家当逃离了此地。
  于是乎,张煌随便找了一间看着还算结实的木屋,决定在这里暂时住一宿。
  这时,整日没有说话的蔡琰,终于开口说出了今日第一句话。
  “我……我想洗漱一下……”
  “什么?”张煌诧异地望了一眼蔡琰,旋即这才注意到蔡琰身上满是泥灰。他这才想起,昨日他俩在大雨中摔到在积雪消融的泥地里,弄得满身土灰,但是却未有机会清洗。
  “我去准备一下。”丢下一句话,张煌在附近几间民居翻腾了一阵,终于找到几个木盆,盛满了积雪。继而,他在屋内收拾了一块空地点起了篝火,架起木盆替蔡琰烧了几盆干净滚烫的水。
  出乎张煌的意料,见水已烧开之后,蔡琰竟自行宽衣解带起来,惊得张煌连忙问道,“你……急什么?等我出去啊。”
  “有分别么?”蔡琰用哀莫大于心死的眼神望了一眼张煌,顾自脱下了衣衫。尽管身上全是泥灰,可那如羊脂般细腻的肌肤,依旧还是让呆若木鸡的张煌感觉一阵赏心悦目。很显然,此时的蔡琰心中坚信她已被张煌辱了清白,兼之又被张煌威胁无法寻死,索性就破罐破摔了。这不免让人好奇,若是有朝一日她得知自己尚是完璧之身,她将如何再次面对张煌。
  虽然说这算是蔡琰白给的,不看白不看,可张煌终归还是感觉这不太妥当,装模作样地咳嗽了几声,便走到屋外去了。
  '故作姿态……'
  蔡琰鄙夷地瞅着张煌离去的背影,即是嘲讽又是自嘲地冷哼了一声,自顾自清洗起身体来。毕竟撇开心情不提,自小洁身自好的蔡琰可不习惯身上终日脏兮兮的。
  如此在荒凉的原野赶了几日路程,张煌与蔡琰这才再次摸到了官道,沿着官道来到了一座县城,即河内郡的野王县。
  '徒步果然是慢啊……'
  心中感慨了一声,张煌临近城门时有些在意地瞥了一眼蔡琰。毕竟若是蔡琰在城门口大喊一声,张煌便只能立马带着蔡琰仓皇逃离了。
  可奇怪的是,蔡琰却似乎并没有向当地县兵透露她被张煌强行掳走的事,而是乖乖地跟在张煌身后,像是一位贤惠的妻子那样。
  张煌奇怪地瞅了蔡琰几眼。
  可能是注意到了张煌的目光,蔡琰淡然问道,“怎么了?”她那平淡的语气,仿佛又回到了张煌初见她时那样,唯一要说有什么区别,恐怕就是她那双并无几分神采的眼眸。
  “呃,没什么……对了,我打算在这里弄一辆马车,再不济也弄一匹马……”
  “嗯。”蔡琰轻轻应了一声。
  之后,张煌便在城内用身上仅剩的那些银票折价买了一些米,然后就带着蔡琰准备离开。
  见此,蔡琰诧异问道,“不是要买马车么?”
  “这个嘛……”张煌颇有些尴尬。
  蔡琰这才想起方才买米时张煌已经用掉了仅剩的银票,恍然说道,“你没有钱了?”
  “唔……”张煌含糊地应了一声,毕竟在他看来,在女人面前承认自己没钱,这可是一桩十分丢脸的事。
  “那你如何买马……”说了半截,蔡琰这才想起眼前的男子那可是一位懂得妖术并且又刀枪不入的异士,虽然品性不堪,但是本领十分高强。聪慧过人的她立马就明白了张煌的打算,皱眉问道,“你莫非是打算……打劫过往马车?”
  望着蔡琰那失望又带着几分厌恶的眼神,张煌无从辩解,毕竟他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找一个看起来像是为富不仁的家伙,劫那家伙的富,济他张煌的贫。
  微微摇了摇头,蔡琰从发髻上摘下了自己的玉簪,递给张煌道,“用这个去换吧,莫要伤及无辜。”
  “……”张煌错愕地望着蔡琰,他想不通蔡琰为何突然有这么大的改变。
  见张煌久久未有动静,蔡琰轻叹着用恳求的语气说道,“偶尔你也听一听奴家的建议,求你了。”
  瞧着蔡琰满脸恳求,张煌不由心中一软,与蔡琰一同将那枚玉簪贱卖了,用换得的钱买了一辆并不怎么样的马车。
  张煌并不晓得,那枚玉簪,那本是卫仲道在与蔡琰确定婚约后所赠送的信物。
  当然了,若是张煌晓得的话,恐怕早就丢了这玩意了。
  因为,他对卫仲道相当不爽。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复杂的心情
  不知怎么的,张煌始终觉得这两日的蔡琰态度十分的反常。
  记得从河阳到野王县的途中,蔡琰简直可以说是对张煌恨之入骨,整日里闷声不语,行尸走肉一般。可是几日后到了野王县,蔡琰却逐渐改变了态度,对张煌说话也逐渐和颜悦色起来,只不过一双美眸中不时闪过丝丝仿佛认命般的自哀与自怜。
  然后就是昨日,张煌与蔡琰到了山阳县,因为蔡琰将她的玉簪贱卖了,使得张煌身上有些钱财,因此,在抵达山阳县时,张煌毫不吝惜地将这些钱用还在蔡琰身上,找到一家客栈,订了个房间让她好好休息了一宿。
  毕竟他们此前在野王县买的马车简陋不堪,蔡琰实在难以在车上稳稳安歇。
  可不知怎么着,自打第二日再从山阳县出发时,张煌就觉得蔡琰的态度又变得诡异起来。还记得前几日,蔡琰甚至于都不在乎在张煌面前脱光衣衫清洗身子,可今朝,始终面色通红的她却怎么也不敢与张煌对视,哪怕是有时候两人的视线不慎撞在一处,蔡琰亦立马心虚惶恐地转移视线。
  再者,蔡琰那双重新恢复神采但是却多了几分莫名神色的眼眸,亦让张煌感觉诧异。
  “倘若方向没错的话,下一个会经过的县城便是林虑县,过了林虑县,再赶差不多一日的路程,便到了魏郡……不过从这里去林虑县,恐怕免不了要在荒郊野外露宿一日。……先跟你打个招呼。”
  “呃……哦哦。”不知怎么,瞅了一眼满脸疑惑的张煌,蔡琰面红耳赤地连连点头。
  “……”张煌惊疑地瞅了蔡琰两眼,便顾自驾驭着马车缓缓启程了。尽管这几日蔡琰似乎已完全打消了逃跑的念头,但张煌还是免不了要提醒她几句:“这里是山阳县,临近并州上党郡,河北几个州中,便属并州贼寇作乱情况最甚……所以没事的话,尽量别抛头露面,免得节外生枝。”
  不得不说张煌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并州非但是受北方外族侵害情况最严重的州,而且还是贼寇流窜情况最恶劣的州,中原一带大部分的亡命之徒,不是逃到幽州就是逃到并州,就是因为幽州与并州的治安最差。记得,臧霸与太史慈在犯事后也曾请人托辞逃往了幽州,可见一斑。
  “嗯嗯……”蔡琰连连点头,看似是将张煌的叮嘱牢记心中,可实际上,此时张煌所说的话她一句也没听进去,她只是心不在焉地点着头而已。在她心中所想的,满是昨日在客栈时洗浴的前前后后。
  当时,因为终于到了一个像模像样的地方,蔡琰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澡,然而在洗澡的过程中,她震惊地发现,原来她此时此刻竟依然是完璧之身。
  这个发现可是相当要命的,毕竟她起初一直坚信,她在昏迷期间,肯定是被张煌趁机给侵辱了,占了清白。因此,她在醒来后气愤地呵斥张煌,辱骂张煌,可惜却反而被张煌的气势与威胁给吓住了,吓地别说逃走了,连自刎也不敢,生怕张煌像他所说的那样,真的去找她妹妹蔡琬作为代替。
  自古女子大多逆来顺受,见无力反抗,蔡琰便只好勉强、违心地说服自己,反正在她看来,她已不慎失身于张煌,这或许就是她这辈子的宿命。
  于是乎,那几日蔡琰在思考的问题从如何逃离张煌的掌控顺利回到河阳或者是河东卫家,逐渐演变为如何规劝张煌这个误入歧途的家伙如何走上正途,毕竟那时蔡琰觉得,不管她愿意不愿意,失身于张煌的她就意味着她与张煌的人生已系到了一起,哪怕是不巧得抽中了这枚下下签,蔡琰还是希望自己的男人做一个正直的人,而不是像张煌之前那样,在身上无钱的情况下,竟然打起了打劫的主意。
  而这一切的态度改变,都建立在她误以为她自己已失身于张煌的这件事上,但是昨日在客栈内一番检查后,她却震惊得发现情况并非她所想的那样,这不由得让她全盘推翻了之前那番认命的打算,重新替自己谋划起来。
  至于谋划什么?无非就是从张煌手中逃脱,逃回河阳或河东卫家罢了,毕竟她与河东卫家次子卫仲道的婚事,那是经过父母之命、媒妁之约的,哪怕是她自身,也没有权利去推辞、拒绝。若是她已失身于张煌,那么,无颜再回河东卫家,无颜再见父亲、妹妹的她也就只能死心,从此舍弃蔡琰这个名字,跟随张煌做一个无名无姓的女子,过罢这一生;可如今既然她并未失身于张煌,那么,她就还有回到河东卫家的可能,还有挽回其父亲蔡邕颜面的可能,不至于让她的父亲、让她的妹妹,因为她而被河东卫家所质问、责难,甚至是辱骂。
  毕竟来自女方的悔婚,那可是会令河东卫家颜面扫地的大事,不难猜测若是此事真的发生,河东卫家将会如何对待她蔡家。
  '可是……'
  蔡琰悄悄地打望着在前面驾驭马车的张煌,眼眸中闪过一丝挣扎。
  倒不说她十分畏惧张煌这么个刀枪不入甚至还会妖术的恶徒,事实上,在经过五六日的相处后,她已逐渐地发现,张煌其实并不像她所想象的那么穷凶极恶,甚至于,很多时候蔡琰根本瞧不出那竟会是一个强掳良家女子的恶徒。若硬要有什么的话,那就只有张煌为人处世的态度让蔡琰难以苟同。
  就拿之前买马车一事来说,当时张煌竟打算在城外用武力打劫有钱人家的马车,更让蔡琰觉得可怕的是,张煌竟然觉得这种做法是符合这个肉弱强食的乱世的。
  '强者践踏弱者攀登高位,弱者匍匐于地成为阶石……'
  蔡琰至今还记得当时她询问张煌为何要那么做时他那句话,以及理所当然的表情。
  按照蔡琰对张煌的了解,她觉得这个心肠并不坏的年轻男子按理来说不至于会说出这种铁石心肠、冷血残酷的话来,后来她才知道,这句话来源于张煌曾在雒阳时所结识的一个交情不错大叔,是从对方的口中说出来的。
  陇西的恶蛟,董卓、董仲颖。
  尽管蔡琰并不太清楚董卓,但她还是忍不住在心中大骂那家伙误人子弟,因为在她看来,像张煌这个年纪的年轻男子,本应该有人教授他正确的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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