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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大事不好了-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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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扮成我继续往西厥高原去,记住,从今日起至离开西厥为止,你就是我。”
  商陆一直遵从江凭阑的意思坐在马车里未曾现身,这会闻言大惊道:“凭阑,我不行的!”
  “你跟了我整整五年,我说你行你就行。”
  商陆听她这语气就知道没得商量的余地了,只好硬着头皮应下。
  江凭阑虽不晓得齐容慎是打了什么算盘要与她同行,可于她而言,这一趟却是不得不走的。为保此行计划顺利,她必须得到大昭那一方的身份以掩人耳目,原本计划绑了齐容慎再假扮成他,眼下经过方才的试探,再看敌我双方的力量对比,显然已经不可能做到,便只剩了与他合作这一条路。
  她刚要迈步走开,脚尖一抬又顿住,“接下来这一路,会有人想要我的性命,布置我都做了,对方发觉盯错了桩子自然会离开,不会打草惊蛇。你便当什么都不晓得,不必慌张,也不必向我回报。”
  商陆点点头,“既然如此,你还是多带些人手在身边的好。”
  “用不着,我相信……齐相国会保护好我的。”她说罢笑着看向对面,“是吧?”
  齐容慎略一伸手,“自然。”
  两方车队流水般散开去,待到岔路口便分列成了两行,朝着两条不同的路子走了,好似什么也不曾发生过。江凭阑大摇大摆在齐容慎旁侧坐下来,看一眼跪侍在另一边的陌生女子,撇开了她要给自己斟茶的手,笑笑道:“姑娘不必客气,这茶还是自己倒的好喝,你说呢?”
  那女子略一颔首,唯唯诺诺道:“是连翘擅作主张了。”
  “你叫连翘?”她挑了挑眉,“是能入药的那个连翘吧。就像紫珠,苏子,半夏那样,哦,还有南烛和夕雾这些。”
  齐容慎不动声色晃着茶盏,见不出喜怒,连翘则将头埋得更低些,“回摄政王的话,奴婢的名字正是那能入药的连翘。”
  她颇有些满意地点点头,“该改口了,不如叫夫人吧。”
  连翘闻言悄悄抬首看了齐容慎一眼,似是在做确认。江凭阑见状目不斜视地笑笑,“怎么,齐相国不是请我来做夫人的?堂堂一国宰辅可不会带个艺妓小妾出使他国,或者,您觉得我不够格的话……”
  齐容慎搁下茶盏,淡淡看她一眼,伸手入袖取出一张易容来,打断了她的话,“求之不得。”
  连翘忙补道:“是,夫人。”
  江凭阑并不诧异对方提前预备好了易容,甚至她怀疑,就算自己不来打劫,齐容慎也是要主动上门来“请”她的。她接过人/皮面具捏了捏,随手收到袖中,“还早,晚些时候再戴,我可不像齐相国这般戴惯了易容,多一张脸,或者多两张脸,那可都是很难受的。”
  齐容慎好似全然没听出她的话外之音,指正道:“摄政王也该改口了。”
  她笑笑,“也是,提前适应一下新身份,便于你我二人未来合作。只是却不晓得,您家夫人平日里都称呼您什么?”
  他默了默,有意无意望着她含笑的眼睛道:“内人素来喜欢直呼我名。”
  江凭阑闻言笑意一滞,只是神情不自然了那么一刹又恢复了正常,“容慎?”
  齐容慎这下倒是皱了皱眉,似乎十分听不惯这个称呼,“在外头还是称……”
  “夫君?”江凭阑迅速眨了两下眼,狡黠地打断了他。
  他垂眼抿下一口茶,“随你喜欢。”
  江凭阑看一眼他茶盏里颤动的茶水波纹,带着丝得逞的笑意仰靠到柔软舒适的车壁,也喝了口茶,随即淡淡道:“是君山,齐相国也喜欢这茶?”
  齐容慎摇摇头,“只是内人喜欢罢了。”
  她不为所动笑了笑,“我年轻不懂事的时候也喜欢君山,只是后来改喝苦丁了,这君山茶倒有几个年头不碰了。”
  “却不知是为何?”
  “没什么为何不为何的,”她摆出副理所当然的神色,“喜新厌旧,移情别恋,该有理由吗?苦丁够苦,所以合我心意,茶一入口就觉得人生百态什么都是甜的了。”
  齐容慎抬起头来,看了她一会,“百态之苦为何?”
  她笑着靠过来,托腮盯住了他的唇,眨眨眼道:“比如,仇人当面却不能有所作为。”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卷又称……裸,奔,卷。开学以来一直在忙,诸位晓得的,作者君人在国外做交换,码字时间非常有限。存稿到现在已经见底了,第四卷的内容基本都是现写现发,偏偏收尾部分又很烧脑,所以,如有出现BUG或者细节部分不到位之处,还请小天使们多包涵!距离考试还剩半个月,最近的状态就是白天疯狂学习,晚上见缝插针码字,总之,我尽全力保证不断更吧!

☆、舍身相救

  第二日清早,江凭阑在晃悠的马车里醒来。实则车夫的车技十分卓越,即便行在山野也是四平八稳,她会被晃醒,纯粹是因为这些年武艺愈发精进,一丝丝若有似无的动静也感觉得到罢了。
  就像她睁眼的一刹,很清晰地察觉到颊侧有些凉,像是谁的手刚刚离开那附近。
  因走了郊野的路,一路未有可供投宿的客栈,两人便和衣将就了一晚,眼下正是天蒙蒙亮的时辰。江凭阑稍稍侧过身,换了个睡姿,托腮望向车厢隔帘外的男子,“齐相国早啊。昨个儿夜里睡不着装睡也就罢了,这会醒了还装睡,您倒是挺有闲情逸致的,不累?”
  齐容慎无甚起伏地平躺着,缓缓睁开眼来,似乎不奇怪她是如何晓得他装睡的,也不觉得被揭穿了有伤面子,沉声反问道:“摄政王歇得可好?”
  “不错啊,这车厢宽敞,再躺几个人都不是问题,被褥枕头也软和舒适。”
  他默了默,“我还道摄政王与我相识不过一日,如此孤男寡女共寝一室必然睡不安稳。”
  “哦,你说这个啊。”她笑着解释,“我这人呢,比较不拘小节,再说孤男寡女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了。”
  齐容慎眯了眯眼,好一会才淡淡道:“那就好,恐怕接下来这几日,还要继续委屈摄政王。”
  “不要紧不要紧,假夫妻嘛,我很有经验的,况且齐相国长得不丑,我也不委屈。”
  她这语气轻佻,齐容慎这下彻底不说话了。
  江凭阑眼见他被自己堵了话头,神色满意地理了理衣襟,干脆也不睡了,坐起身来刚要伸手去叠被褥,就听依旧躺得很平整的人道:“叫下人来收拾就行了。”
  她倒是想跟昨晚一样以不喜欢陌生人伺候为由让连翘继续待在后头的马车,话到嘴边却又收了回去,笑了笑道:“齐相国金尊玉贵,想来平日里都该有夜侍。昨夜却害得您一晚上都没人伺候,真是不好意思了。”
  “摄政王若是觉得歉疚,这几日也可接手连翘平日里的差事。”
  “哦?”她一挑眉,“却不知那姑娘平日里都须做些什么?”
  “自然是该做的都要做。”
  他这语气怪暧昧的,江凭阑却是早便预备好厚着脸皮不为所动,反而笑道:“好啊,吃人嘴软,就当回报一下相国了。”
  齐容慎又不说话了,闭上眼似是在忍耐什么。江凭阑透过那层朦朦胧胧的纱帘瞥了他一眼,继续没心没肺笑着,食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车沿,一面侧耳听着车队不远处窸窸窣窣的古怪动静,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直到连翘端了漱口的茶水和早食来,马车内僵硬的气氛才有所缓解。两人并坐用过了早食,齐容慎看一眼打死不先开口的江凭阑,似乎终于没了法子,“戴上易容。”
  江凭阑摸了摸下巴,故作大惑不解的模样,“为什么呢,齐相国?”
  齐容慎偏过头觑她一眼,未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十位高手,三十丈开外。”
  “是三十一丈又二尺。” 她不装傻了,笑着强调一句,伸手取出了袖中的易容,在指尖捻了捻后戴上,“恐怕要连累齐相国了。”
  他挑了挑眉,“你又如何肯定,对方是冲你来的?”
  “哪能是您呐。”她笑笑,“人是皇甫老四派来的,他要杀您一个大昭相国做什么?除非您……根本就不是齐相国。”她说罢笑了笑,不再继续往下讲,从怀中取出一根藤条来,“我这人怕死得很,眼下我的随从都不在,到时咱们若吃了下风,您可会弃我于不顾?”
  “你以为呢?”
  她弯着嘴角摇了摇手中的藤条,“西南神木山寻来的千草藤,敢不敢试一试?”
  “有何不敢?”他似笑非笑伸出手来,将两面掌心都摊平在她面前。
  江凭阑低头觑一眼,“齐相国既然不是左撇子,就将你我二人的左手绑在一起,如何?”
  “请便。”
  话音刚落,马车四壁被一阵诡异的风激得一阵震颤,“来得倒不慢。”她说着一面听着外边刀剑相击的交手动静,一面优哉游哉将两人的手腕绑在一起,提醒道,“这千草藤以无数根韧性极佳的细草编织而成,越是挣脱便捆得越紧,要想解开,除却我袖中特制的快刀与缩骨术外,别无他法。”
  齐容慎笑着看她一眼,“摄政王放心,我巴不得捆得紧些。”
  江凭阑回他一笑,与此同时马车车帘被一阵大风绞得四分五裂,两人被迫落入战局,“齐相国,我背后的敌人可就交给你了。”
  “彼此彼此。”
  两人被捆的俱是左手,为避免被人看出端倪,便以宽袖作掩,背靠背迎敌。齐容慎倒也是把好手,手无寸铁的,不过弹一弹指头就将几名剑客连连逼退了好几丈。
  江凭阑当然不是怕齐容慎跑,之所以捆了他的左手,不过是因昨天白日里试探不成,今日接着来罢了。只是眼下看他出招的右手灵活无恙,似是察不出什么端倪。
  “左三。”齐容慎淡淡一句,她回过神来,立即跟着移步。
  “右二。”
  “前三。”
  “退。”
  两人都没使剑,掌风来来去去,一退一进间配合绝佳。实则来的几名剑客确是高手,只是齐容慎与江凭阑的内家功夫皆堪称艳绝天下,因而显得高手也不那么高了罢了。
  江凭阑手掌一竖,眼见就要将最后一人拿下,却看他忽将衣袖大力一扬,一根携着火星的竹签倒射而出,恰巧落向了她脚边的一具尸体上。
  她一眼瞧出不对劲,飞快手起刀落割断了腕间的千草藤,一掌拍开了齐容慎。与此同时“轰”一声爆破大响,大片的赤色粉末洋洒了开来。
  粉末气味古怪,自然不是拿来好看的。她虽猜到这等以人身藏毒,以火星引燃的阴狠手笔是沈纥舟惯用的伎俩,却不避不让,孤身迎红雾而上,五指分错,眼睛眨也不眨“咔”一声拧断了对面剑客的琵琶骨。
  那人根本没想到江凭阑连如此显而易见的毒都不怕,因而毫无防备,几乎没能抵抗就全然失去了招架之力,惨叫出声。江凭阑却还没够,另一只手又“咔嗒”一下卸了他的下巴,顺便将他藏在牙缝里的毒/药给挑了出来,笑道:“别急着死嘛,我还想问你问题呢。”她说着不动声色往林深处看了一眼,又将那人的下巴给安了回去,提高了声道,“说说看,你们还有什么后手?你只要老实交代了,我就好吃好喝招待你,保你一生金银、富贵、名望享用不尽,再不用做这种杀人又自杀的活计。”
  她问完就将耳朵侧到了那人的嘴边,似乎是在示意他偷偷告诉她,听了一会后点了点头,“皇甫叔禾够狠啊,这种下三滥的招数都想得出来。好了,我都知道了,你追踪潜伏了一夜饿了吧,进马车里来吃点早食。”
  她说着就勾着那人的肩,将他迎着往马车那向走去了,稍在后方的齐容慎立即抬步跟上,恰好挡死了那名剑客的背影。
  待到两人一前一后入了另一辆车帘完好的马车,江凭阑一把推开手中早便死绝了的剑客,拿起一块巾帕揩手,“咬舌自尽也不咬得干净点。”又回头看了齐容慎一眼,“刚才谢了啊。”
  剑客是早在江凭阑替他安好下巴后便自尽死了的,之后的那些都是她自导自演,给林中埋伏的后手看的一场戏,虽不保证敌人会中计,却好歹能迷惑一下对方。而齐容慎为避免她露出端倪,始终站在一个恰好的角度,遮住了后边刺客一部分的视线。
  他摇摇头,“还未谢过摄政王方才舍身相救。”
  江凭阑闻言一愣,似乎想了好一会才恍然大悟他这话所指,随即笑了笑道:“相救是真,舍身是假。皇甫叔禾身边有擅毒之人,我来之前便做了防备,命宫里的医官制了解毒丹,提早服下了。”
  齐容慎命下人整了车队,重新启程,过一会道:“摄政王晓得那是什么毒?”
  “不晓得。”她耸耸肩,“解毒丹能解百毒,虽谈不上对症下药,却也足够应付一般的状况,反正死不了就行。”
  他闻言没说话,朝她摊开手来。
  江凭阑垂头看一眼他雪白的掌心,“用不着把脉,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
  “还是小心为上。”
  她笑笑,伸出手去,一面悠悠道:“方才我若不将千草藤砍断,齐相国就预备这么送命了?”
  “你也说了,除了你的刀与缩骨术别无他法,我能如何?”
  她低低“啊”一声,“原来齐相国竟不会缩骨术吗?真是叫人意外。”
  齐容慎收回替她把脉的手,没有答话,又听她笑道:“那可险了,要不是我那一刀一掌劈得快,恐怕您眼下就得毒发身亡了。”
  “倘使我没猜错的话,这毒叫‘赤蠡粉’,伤不了人性命。”他淡淡道。
  “是吗?”她轻笑一声,“或许是伤不了一般人的性命,可若是有个人,他体内藏了无数种千奇百怪的毒素,再要被这粉末一激,您说会如何?”
  “这世上竟还有这样的人吗?恕我见识短浅,未曾听闻。”
  “未曾听闻最好。”江凭阑弯了弯嘴角,忽然转了话头,“此番西厥一行,大乾有我,大昭有您,只是您可知皇甫那边是何人受了邀?”
  齐容慎缓缓看过来,不温不火道:“皇九子宁王,皇甫弋南。”
  ……
  西厥这地界,从最初隶属于微生王朝的厥藩,到后来独立为国的大顺,再到复又归顺于大乾的顺藩,实则可算是历尽了桑田变迁。近年来又因王庭内部纷争,时不时便起战事,惹得乌烟瘴气的,若不是两年前大乾朝廷派了位堪当大将的能人给顺王乌舍纳,怕眼下还要更不济些。
  不过,不论是作为厥藩或顺藩,王庭三年一回的鉴宝会却是未曾落下的。用江凭阑的话讲,这个鉴宝会其实跟现代的奥运会有点像,就是各国派出使节与代表,拿出些本国独有的珍宝来,互相炫耀、品鉴,到最后再来个竞拍。不同的是,每届鉴宝会都有一个特定的主题,譬如三年前鉴的是兵械,六年前鉴的则是名玉。
  三年前鉴宝会时,齐容慎还未登上相国之位,江凭阑又因伤势过重昏睡在凭栏居里,因而两人此番都是头一遭来,且恰巧赶上了一个极其“有趣”的主题:药草。
  六天后,提前恭候在西厥高原的大昭使节赵弛将两人迎入了王宫。
  三国使节不拘泥于具体官职,皆由各国陛下钦点,照规矩,应带着千人仪仗队比主子先一步到达西厥王庭,提前做好诸事安排。大乾的使节自然是微生玦安排给江凭阑的亲信,而大昭的这位使节听说是个见风使陀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皇甫那位则是江凭阑的“老朋友”,刑部尚书沈纥舟。
  赵弛领着仪仗队将两人一路风风光光引进扎玛宫,见到江凭阑时稍稍有些讶异,却又不敢询问,反倒是齐容慎笑了笑主动道:“内人非要跟来,偷偷混在了我的车队里,半道才被侍从们发现,叫赵大人见笑了。”
  赵弛官至礼部尚书,齐容慎叫他一声“大人”倒也是该的。他心里奇怪齐相国跟他家夫人何时感情这般好了,面上却不敢质疑,向江凭阑点头哈腰地揶揄了一番,又跟齐容慎道:“大乾与皇甫的两位都已到了,大乾摄政王就住在您西面的妲那宫里,皇甫宁王则住在您南面的纳鲁宫。”
  齐容慎点点头,示意身后的连翘,“跟着赵大人将我先前备好的薄礼给摄政王与宁王分别送去。”
  两人俱都颔首应了退下,江凭阑见人都走了也就不做戏了,笑着放开了齐容慎的臂弯,一面朝寝殿内辟出的书房走去一面道:“我是为了给假扮成我的手下人传信才备了这所谓的‘薄礼’,齐相国却是为何?难不成,您也有什么特别的话须与宁王说?”
  “既然送了摄政王,便不能落了宁王,只是情理与礼数上须得说得过去罢了。”齐容慎答得滴水不漏,慢她几步跟进去,“明日便是鉴宝会,想来你我二人今夜都有些私事要处置,只是为避免惹上嫌疑,还是不分房的好。”
  “那是自然,”她点点头,“左右我不会对齐相国的私事有兴趣,想来您对我也是如此。”
  两人前脚后脚进了书房,各据一边的桌几,等事前安排好的人以“回礼”的方式递送来密报与书信便各自忙碌起来,谁也没再搭理谁。一直到入了夜,四下寂然才被一阵破窗而入之声打破。
  齐容慎和江凭阑同时抬首,就见两张案几中间多了个人。后者看来人一眼,叹了口气,“您怎么来了?您明面上是大乾的人,去商陆所在的妲那宫倒还说得过去,来这大昭相国的扎玛宫算怎么回事?”
  来人朗声一笑,“我狂药若是能被这些小啰啰发现了踪迹,也就不必在这江湖混了!”
  江凭阑有意无意看一脸若无其事垂头阅公文的齐容慎,“那些人您自然不必放在眼里,只是别忘了您那神通广大的外甥。”
  狂药何等眼尖的人,一下便捕捉到了江凭阑方才的目光,也跟着回头望了一眼,“哟,这小子还是个俊的,只是跟我那外甥比还差了一截。”
  江凭阑无声笑笑,完全没当齐容慎存在,“是吗?我倒觉得人家齐相国更好看。”
  齐容慎闻言顿了顿手中的笔,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又继续低头落笔写字。
  江凭阑如今目力极佳,隔着数丈距离也看得清他写歪了一笔,心中不免有些快意,也不追究狂药了,好声好气问他:“您找我做什么?”
  “听说乌老头今夜给三座宝殿都送了好酒来,商丫头那里我去过了,只是没喝够。”
  “是吗?”她瞥一眼外间一桌子的满汉全席,“我和齐相国窝在书房里头,倒还没出去瞧过,您想喝什么吃什么去拿便是。”
  狂药拿手指指她,“这两年我也算听微生小子说了,你这丫头一忙起来就不记得吃食,你倒是瞧瞧眼下都什么时辰了,那好酒好菜也该凉了!”
  “戍时而已,早着呢,再说了,人家齐相国也没饿。”
  齐容慎闻言抬起头来,“既是戍时了,便歇歇吧。”说着当先起身去了外间,江凭阑耸耸肩示意也好,就跟了出去。
  外间的下人都是事前屏退了的,三人因此十分随意地围坐在了金光闪闪的大圆桌边,狂药坐下后看了江凭阑和齐容慎一人一眼,指着当中一坛子白瓷装的黄金酒道:“你俩不喝酒吧?”
  “您请便。”两人异口同声,说完后对视一眼,却又很快各自撇开目光,人手一副筷子夹起了菜。
  狂药别有深意地笑笑,忽然道:“丫头,你这两年时常传信来,与我说起我那外甥,如今他人就在纳鲁宫,你不过去瞧瞧?”
  江凭阑闻言“噗”一声喷出一口羹汤来,眼睛都瞪大了,“我……什么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从第一卷起就时不时提到西厥,一路从微生到皇甫到大乾,终于要在第四卷正式开启这块新地图了。西厥的部分不会占太大篇幅,不过因为接连几场都是大戏,所以非常烧脑。哦,是烧我的脑,你们轻松看就好!

☆、共眠

  她什么时候跟狂药提起过皇甫弋南了?不带这么睁眼说瞎话的罢!
  江凭阑呆坐着一连眨了三次眼,手中筷子夹着的那撮荠菜“唰唰”掉了一盘子,待到察觉到对头齐容慎眼底含而不露的笑意时才陡然回神,状似若无其事道:“哦,您说那个啊,您跟着顺王做事,自然得清楚皇甫的情形,我提及他是为公务。”
  她说的分明也是实话,说完了以后却不知怎得就觉此情此景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原本倒是清清白白的,却反倒给抹黑了,干脆不再讲话,埋头扒起菜来。
  齐容慎原本就吃得很少很慢,嚼根菜的时间都够江凭阑啃只鸡腿了,闻言更是彻底搁下了筷子,抬眼道:“摄政王可会灭了我的口?”
  她大力咽下一口菜,跟着抬起头来,知道他是指狂药的身份,不答反问道:“怎么,齐相国对他们皇甫的家务事很感兴趣,想将这消息卖出去?”
  齐容慎笑笑,“没有的事,还望摄政王信我才好。”
  江凭阑瞥一眼仰头喝酒全然不管事的狂药,知道他自决意出山后便时刻作好了身份暴露的准备,因而也并无什么所谓,“随你,他们喻家跟我有什么干系。”
  狂药也似乎丝毫不在意她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说辞,眯着眼笑笑,匆匆灌了壶酒,又扒拉了点菜,兜着站起身,“走了走了,你俩别打起来啊!”
  江凭阑心道谁跟这人是“俩”了,没好气地叫住了狂药:“前辈,您前些日子在来信中讲,说好的两年已多了一月又十七天,问我是否肯放行,眼下我能答您了。”
  他顿住脚步,“嗯?如何?”
  她干巴巴地扯了扯嘴角,“您就准备好在这终老吧。”
  狂药拿手指指她,又瞥了一眼不动声色夹菜吃的齐容慎,“你这丫头,记仇!”他不就是方才在某些人面前摆了她一道吗?
  “前辈慢走,不送。”
  一顿饭吃了个心不在焉,狂药走后两人倒也不曾搭过话,吃完便回书房各自忙碌去了。到了亥时过半,屋内依旧灯火通明,谁也未提睡觉的事,似乎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一直熬过了子时,这回是江凭阑先败下了阵来,打了个哈欠道:“齐相国这是不打算睡了?”
  他若不打算睡了,她可不奉陪。她隐约有些感觉,尽管先前那所谓的“赤蠡粉”未伤及人根本,却还是对她造成了影响,尤其自进入高原地界后。她确信这不是普通的高原反应,以她的体格,也绝不会产生过度的高原反应。
  还未入西厥时,她曾命手下人秘密查探过,得到的说法是,赤蠡粉这种毒物,本身的毒性很弱,厉害就厉害在经久不散。用现代的理论来讲,一旦人的免疫力与抵抗力下降,它便能一点点渗透到骨髓里,使人关节酸软,频繁困乏,反应迟钝。而这种温水煮青蛙,润物细无声式的毒物,是吕仲永调配出的急性解毒丹所不能对症的。
  轻度的高原反应给了毒素一个渗入的缺口,导致她眼下隐隐有些体力不济,已经一年多不犯的腿疾似乎也有了复发的征兆。不得不承认,沈纥舟的毒的确用得相当对症也相当精妙,她千提防万提防,连提前服解药都想出来了,却还是没能逃过。
  当然,无力、困乏和迟钝对她这种心性的人而言,是可以用意志力抵御的,因而她也没大在意这点小磨难,只是终归当时触及的粉末比齐容慎多得多,眼下暂且拼不过他罢了。
  齐容慎俨然还是一副很清醒的样子,却在听见她这话时也跟着起了身,淡淡道:“歇息吧。”
  两人依旧无甚交流,各自去了后头的浴池,只是好巧不巧却是一道出来的。这么一来,很想要避开对方,因而故意洗得很慢的两人同时僵在了床榻前。
  江凭阑尴尬屏息,忽然就记起那一年与那人初遇时,她八爪鱼似的跌向他,算准了自己会跌在他身上,因而故意往旁侧挪了几分,而他亦算准了这一点,与她挪到了同一处。最终,人算不如天算,她还是跌在了他身上。
  她在心里叹一声,有的时候,太默契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今夜与前头赶路时不同,那会是一道睡在马车里,帘子一拉就是两处井水不犯河水的隔间,而今夜却是真真正正的同床共枕,且雪上加霜的,还只有一床被褥。明里暗里较着劲,比谁更沉得住气比了整整七天七夜的两人似乎终于齐齐开始有些不自在,笔挺挺站在脚塌前僵持了一会,异口同声道:“你睡里边。”
  好巧不巧,谁都没用敬称,这下子气氛更古怪了。
  江凭阑硬着头皮作出自然的神色,试图缓和一下心底奇怪的感觉,刚要开口编个说得通的借口,却被齐容慎抢了先机:“没有叫女人睡外边的道理。”
  江凭阑心道他这话说得才没道理,人家古代不都该是妻子睡外边好方便夜里侍候丈夫的吗?只是这妻子丈夫的说辞她可用不出来,就顺着他的话笑笑道:“我杀伐战场,常年与兵械打交道,你大可不必将我当女人看。”
  齐容慎稍稍一默,“难不成当初宁王便是如此不解风情的?”
  江凭阑脸上笑意一滞。当初她和皇甫弋南的处境可谓四面楚歌,很多时候即便是就寝也不能全然睡得踏实,因此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他睡在外边护着她的习惯。想到这里,她忽然觉得心底燥热,没了耐性,干脆道:“前尘往事,早就不记得了。既然如此,我睡里边就是。”
  她说罢就一个闪身钻进了被褥,快得连影子都捉不到,爬个床跟逃命似的。
  齐容慎是为了叫她妥协才会提及宁王,眼下情状自然正合他意。他慢悠悠在她身侧躺下,又问:“不打算分我一半被褥和枕头?”
  江凭阑侧身背对着他睡,刚想拒绝,脑海里却又浮现出当年在皇甫宫里头一回跟那人同床共枕时的场景,顿时觉得浑身不舒服起来,连话也懒得说,默了一会推了推枕头,分去一些被褥,示意他自取。
  齐容慎大方受了,手一扬隔空熄了烛,平静闭上了眼。
  灯烛熄灭,四下也跟着静寂下来。江凭阑在黑暗里无声叹了口气。她知道,前些日子一直没心没肺装轻佻装洒脱的她,终于在赤蠡粉的作用下隐隐动摇了心志,以至在这场隔着窗户纸较劲的皮影戏里落了下风,成了那个因为在意而输的人。
  当然,齐容慎也并没有赢得太漂亮。
  第二日清晨,她在软和的被褥里醒来,用耳朵细细分辨了一会周遭的动静才缓缓睁开眼,小心挪动了一下身子,侧头看向旁侧呼吸不甚匀称的人。
  他的眼睫静静扫在那里,没有一丝颤动的迹象,眉头狠狠拧成一个“川”字,也不晓得究竟梦着了什么。
  像他这样的人,本不可能在旁侧有人的情况下深睡,可她却很肯定,他的确没有醒。
  昨夜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她隐约感觉到一只手轻轻把住了自己的腕脉。她有心想要挣脱,眼皮却沉得根本睁不开来,浑身也跟被鬼压床了似的一点动弹不得。还未分清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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