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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侠录-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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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然,人影动处,他面前多了五个人,这五人身手俱极佳,然而这些倏然而来的入,却并没有使得他惊吓起来,这也许是因为他的感觉已麻木,也或许是认为世上根本没有什么使他惊吓的事。

“老前辈,”邱独行走上一步,深深一揖,说道:“小可有一事请教——”罩星站了起来,连忙也回着礼,然而却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惘然的笑容,表示根本听不到他的话。

邱独行眼珠一转,蓦然高喝道:“老前辈。”这三个字他一运气喊出,足可穿云裂石,乐咏沙、司马小霞和石慧吓得一打哆嚏,连忙掩着耳朵,司马之也是全身一震,然而罩星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邱独行道:“他果然是聋子。”

司马之暗忖:“原来他是在试这老人是否是个聋子,只是他这样,也未免太捉狭了吧,也太不相信别人了。”他暗叹一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的老脾气,还是改不掉的。”

邱独行证实他果然是聋子后,立刻蹲在地上,用手指轻轻写着:“老前辈见着白非没有?”

那么坚硬的地,他手指划上去,就像是划在豆腐上似的,罩星面色稍微动了一下,摇了摇头,心中暗忖:“非儿又跑到哪里去了?这些人为什么来找我,难道非儿已将我的身份说出来了吗?”

石慧抢过来,也在地上写道:“你老人家可不可以带我们到那地穴去,也许白非又跑到那里去了。”她写在地上的字,可远不如邱独行的清晰,再加上她心里急,写得又快,罩星看了半天才认出来,故意在地上划了几划,却只有几道浅浅的印子,然而谁都知道他这是在装蒜。

乐咏沙秀眉一皱,暗道:“好,你装蒜,我让你装不成。”掠过去“唰”的一掌,劈向罩星的咽喉,须知咽喉乃是人身上最脆弱的部位,若被人用内家掌力一切,哪里还有命在。

乐咏沙的意思是:“你会武功,我不伯你不接我此招,那时你的原形就毕露了。”一掌切去,竟用了十成真力。

那老人家像是根本没有看到一样,乐泳沙认定了他有武功,而且武功一定极高,这一掌仍然照直切去,力量一点也未减。

掌去如风,眼光瞬处,乐咏沙的一掌竞着着实实切在罩星的咽喉,“扑通”一声,罩星栽倒在地上,乐咏沙花容失色,走过去一看,人家竟气绝了,再一摸胸已连胸口都凉了。

她虽有罗刹仙女之号,行事当然狠辣,然而此刻,她却不禁变色,司马之怒叱一声:“你疯了吗?”顺手一耳光,打在她脸上,乐咏沙几时挨过打,“哇”的哭了起来,一顿脚,竟走了。

司马小霞连喊着:“姐姐,你别走呀!”也跟了出去,众人一起赶出两步,石慧也在后面喊着,司马之老泪纵横,显见得心里难受已极,邱独行在旁边见了也是恻然。

过了一会,石慧和司马小霞回来了,两人脸上都流下了泪,因罗刹仙女乐咏沙已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他们黯然转过身,不过又都“呀”的惊唤了出来,原来聋哑老人的尸身,此时也失了踪。

他们各个觉得有一阵寒意自背脊升起,直透头顶,掌心也微微沁出冷汗,司马之长叹一声,掉头就走,众人跟着出去。

回到灵蛇堡,已是深夜,灵蛇堡,却又出了一件大事。

白非身躯一落水,就暗叫“糟了”,真气方散,此刻再也无法提起,“扑通”掉入水里,竟沉了下去,他手足乱动,挣扎了一会,非但无补于事,还喝了几口水,鼻子里也进了不少水。

这滋味可真难受,他头脑里也是晕晕忽忽的,有些六神无主,死亡的阴影,模模糊糊地向他袭来,蓦然,他乱动着的手摸到池边的泥土,他手上是何等功力,竟硬生生插了进去。

一个不会水的人,落入水后,无论碰着什么东西,都会紧抓着不放,这是人类求生的本能,此刻白非一手插入池畔,心里稍微定了定,屏住了气息,左右手交替着插在土里,不一刻,他竟爬出了水底,头已经露在水面之外了。

第一件事,他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觉得是那么舒服而美好,世上所有的东西对他说来,都无法和这口呼吸相比。

他略微喘息了几口,一离开水面,上面就是山石,他手上功夫虽佳,可是却也无法插进山石里,扶着山石的凸出之处,他让自己在水面上耽了一会,耳际水声如鸣,瀑布溅着水珠,从他身侧倒泻而下,碰到池水又溅起一片水珠。

他让自己的头脑稍微平静了一下,这种从死亡边缘逃回来的感觉,他尚是第一次尝试到,他低着头喘息了片刻,抬起头来,目光瞬处看到一件东西,心头不禁又猛然一阵巨跳。

那是一个洞穴,在假山的下端,是以方才白非没有见到,他在心里“哈”了一声,暗忖:“果然不出我所料。”

他在湖畔寻着那块放在假山裂隙中的油布,那显然是有人故意收藏在里面的,再看到飘浮在池水上的枯枝,和那处倒挂而下的瀑布,心中忽然一动,想起了他幼时所看的《西游记》里花果山、水帘洞那一段神奇而荒谬的故事。

他在心里立刻编织起一个并不荒谬的想法,他想邱独行极可能手里拿着那块油布,借着那一段枯枝,以绝顶轻功飞渡过那长达十丈的湖面,穿入瀑布,而瀑布后面的假山里,也有着一个花果山、水帘洞一样的洞穴,这洞穴里便藏有千蛇剑客的秘密。

此刻他果然发现了一个洞穴,不禁暗地高兴自己的猜测果然对了,毫不考虑的朝那洞穴缓缓移动了过去,手一摸到洞穴的边缘,微一用力,湿淋淋的身子便像鱼一样的翻了上去。

那洞穴方圆不过五尺,他爬了进去,根本直不起腰来,里面是一条像是极长的地道,高、阔也和入口时差不多。

于是他双臂一错,全身骨节一连串轻响,使用缩骨术将自己的身躯缩成幼童般高矮,极谨慎的向洞中走去,心情既紧张,又兴奋,因为他知道这洞穴里定隐藏着一个很大的秘密。

这条秘道婉蜒而入,他愈往里面走,仿佛越狭窄,到后来竟连他那幼童般大小的身躯,都不能再站立着往前走,他只好伏了下来,在里面蛇行着。

又走了一段,前面竟是一个宽只有一尺,高也只有一尺的洞穴,他探首一看,里面黑黝黝的,仿佛没有什么,但是他此刻却怎会甘心就此一走,幸好他有着缩骨术,竟从那一尺大小的小洞里钻了进去,一面却暗忖道:“难道邱独行也会缩骨之法,不然他怎么能够钻进来。…

哪知他身子一进洞,突然风声飕然,向他颈部袭来,他大惊之下,反手去挡,此时他的下半身还在洞外,身手当然极不灵便。

袭向他颈部的,是一条长而枯瘦的手臂,一招未成,手臂像条蛇般的微一内缩,动作竟快到极点,而出手的部位,也是妙到毫巅。

白非下半身不能动弹,上半身又是悬空吊在那里,在这种情况下,他颈部一麻,竟被那手臂夹颈抓住了,他更骇然,不知道在这个洞穴里抓着他颈子的,到底是什么怪物。

那怪物竟似懂得武功,手一抓住他的颈子,食指微押,在他耳畔的玄珠穴上一拂,白非全身一软,穴道被点,真气受阻,缩骨术自然也失去效力,浑身骨头像是全散了似的。

接着,他的腰下又是一紧,原来他此刻缩骨法一破,身子又恢复了原来大小,在这么小的洞穴里,当然会觉得紧。

他惊骇交集,极力的斜着眼,想看看抓着他颈子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此时他的部位不对,又不能转动,使尽吃奶的力气,什么也没有看到,他长叹了口气,什么办法也没有。

抓着白非颈子那条手臂,此刻一松手,却抓着了白非的头发,向里面猛拉,白非痛得眼泪直流,他下身已大,洞穴又小,那手臂用了极大力气,白非却只能一寸一寸的向内移动,不但头上奇痛彻骨,下面也是痛得非同不可。

终于,他被拉了进来,“叭”的被人家抛在地上,全身骨节剧烈地发痛,他的脸贴着地,鼻子也整个压在地上,几乎透不过气来,但是他穴道被点。却一丝也动不得。

他听到一个极为尖锐而刺耳的声音,在他旁边响了起来,身上不禁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冷汗虚虚的往外直冒。

“我等了几十年,总算有个会缩骨法的人爬进来了。”那声音“露露”怪笑道,笑声使得白非全身悚栗,久久都无法消失。

这里面竟然有个人,还被关在这里面几十年啦?白非吃惊地暗暗忖道:“可是这人是谁呢?他和邱独行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被人关在这里呢,邱独行每天来,难道就是为了看他?”

他百思不得其解,心里又有说不出的着急,鼻子被压得扁扁的,一阵阵极难闻的气息,直往他鼻子里冲了进去。

这人在这里关了几十年,吃饭排泄,必是都在此处,闻着地上的恶臭,心中想到这问题,他几乎将心肝五脏都吐了出来。

那人得意地怪笑着,笑声震得白菲的耳膜都快破了,白非又一惊,这人的内力之强,亦是骇人听闻,这从他的笑声中就可以听出来。

那怪人笑了一阵,以一个怪异的尾声结束了笑,突然道:“你小子是谁?和邱独行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跑到这里,他一连问三个问题,却也正是白非要间他的,那人又喝道:“快说!”用手指在白非肩上敲了一下,白非痛得又是一皱眉。

“你点住了我的穴道,叫我怎么开口,你简直是个混蛋!”白非在肚中暗骂着,突然一阵风声,腰部被人重重拍了一下!

第六章 峰回路转

白非存心探秘,仗着绝顶轻功和决心,飞越池面,穿入瀑布,在险死还生的情况下,果然发现了一个神秘洞穴,他自恃武功,孤身犯险,哪知身未入洞,已被人点中穴道,扔在地上。

白非出道以来,被人点中穴道这还是第一次,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他自然难免惊骇,身上仍在隐隐作痛,地上的气味,也令他作呕,这种苦头,出道以来都是一帆风顺的白非何时吃过。

突然,他卧倒的身躯被人翻了个身,睁开眼睛,一只枯瘦的手在他脸前一晃,一人“露露”的发着极为刺耳的笑声。

白非随着那笑声看去,洞中虽黝黑,他仍可看出那人怪异的身躯,那是一个极为枯瘦的老者,笑的时候,嘴角几乎咧到耳根,两边颧骨高高耸起,活像一只深山里的猿猴。

顺着脖子往下看,身上竟没有穿衣服,黝黑而枯干的皮肤里,一根根肋骨历历可数,然而,在瘦得已经干了的胸膛之下,却有一个西瓜般的大肚于,肚子下的两条腿,却又像插在西瓜上的两根竹竿。

白非倒抽了一日冷气,头皮发涨,他生长在武林大豪之家,生平见过的怪人也算不少了,见了天赤尊者,他已觉得是天下最怪的人,哪知此番的这人,却又让他开了眼界。

他在打量着人家,人家可也在打量着他,忽然伸出两只鸟爪般的手,笔直地向他抓过来,白非吓得心头打鼓,可是穴道被闭,连躲都无法躲,索性闭上眼睛,在这种自身已无能为力的情况之下,他只有听天由命,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那人枯涩的手掌在他咽喉一握,白非暗叹了口气,只要那人五指稍稍一紧,自己的生命便要结束了,对生命的热望,对慈亲的怀念,对爱侣的相思,在这一刹那之间,像是一阵突然爆发的洪水,冲得他心神混混饨饨的迷惘一片。

那两只手在他喉头稍稍停留一下,却往他肩头溜去,他方透出一口气,那人“露露”的笑声又起,“嘶”的,他那已经湿透了的长衫竟被撕了开来,他再睁开眼,那张猿猴般的脸,正在他眼前晃动着,无比难听的笑声,刺得他耳膜隐隐发痛。

他只得再闭起眼,那人的手伸向他肋下,他长衫竟被脱了下来,接着是里面的短夹袄、长裤、布袜、薄底的便履,都被脱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条犊鼻裤,还穿在他身上。

他此刻真是既惊、又怒、又有些羞愧,他不知道这怪人脱他衣服干什么,悄悄睁开眼来,那怪人正手舞足蹈地将从他身上剥去的衣衫穿在自己的身上,高兴得竟像穿了新衣的顽童,白非忖道:“这厮大概有许多年没有穿衣服了。”看到他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想到自家的遭遇,却又一点儿笑意都没有了。

那人身躯畸形无比,穿起白非的衣服,自然极不合身,可是却左顾右盼,像是觉得自己已经很漂亮了,白非想起“沐猴而冠”这句话,真是哭笑不得,眼光动处,却看到那怪人的手又缓缓向他伸过来,而且又是伸向他的咽喉。

他知道在他面前的这人即使不是疯子,也已和疯子相差无几了,而一个疯子或者半疯的人做出的事,是人们永远无法预料得到的,因此,有谁知道他这次的一伸手不是向自己作致命的一击呢?

他又闭上眼,那怪人“露露”地笑着,竟说出话来:

“不要害怕,我不会弄死你的。”他说话的声音除了刺耳之外,竟还有些生硬,真像一只居然学会人言的猴子,但白非却觉得有些高兴,他总算能够说出人话来,对白非来说,他居然和自己说话,已是意外,至于话中的含意,白非却不管了。

那怪人一把从白非头上攫去了那顶宝蓝色的方中,一面又说:“好不容易有个人来陪我,我怎么舍得弄死你呢?”他大笑着,这笑声使得白非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看你年轻力壮的样子,总不会比我先死,哈——我死的时候,总算有个人陪我了,这么多年——”他的语调突然低沉了下去,变得有些凄凉的味道,又说道:“究竟有多少年啦,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喂,我在这里到底有多少年啦,”

白非迷惘地睁开眼睛,迷惘地望着这怪人,心里一连串的升起了无数个问题:“这怪人是谁,他为什么会被关在这坟墓般的洞穴里?他被关在这里难道有几十年了吗,怎么他还没有饿死,邱独行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他每天都到这里来一趟,”

白非不能回答这些问题,也没有回答那怪人的问题,那怪人却又“露露”地怪笑起来,说道:“管他哩,十年也好,二十年也好,我在这里多舒服,吃了睡,睡了吃,一点心事也没有,不比你好多了吗,你呀,每天还要为我担着心事。”

说着话的时候,他双眼空洞地注视着远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别人说话,但是白非知道,他话中的“你”决不是指的自己,“那么他指的是谁呢?邱独行吗?”白非暗暗猜测着。

那怪人两只手拿着白非那顶文士方中,不住把玩,举了起来,想戴到头上去,但是他头上的头发却比乌窝还要乱,于是他勾起五指,去整理头发,整理了半天,头发却像是比以前更乱了。

他烦恼地将自己的头发一揪,突然闷哼一声,身子像是突然涨大了两寸,头上的头发,竟一根根地直立了起来,伸得笔也似的直,像是一根恨插在头上的钢丝,一吐气,那头发软软落了下来,果然整齐了,怪人得意地笑着,仿佛对自己的这一个创举颇为欣赏,胡乱地将方巾戴到头上去。

白非暗地吐了一口长气,“先天真气”,他思索着,“数十年来能将先天真气练得如此精纯的,我还没有听到过。”于是他对这怪人更怀疑,甚至对他自身的安危,都看得淡些了。

但是,用不着多久,一种缓缓的恐惧就像冬天侵袭着秋天似的,不知不觉地啮食着他的心:“难道我真要在这里陪这怪物一辈子吗?”此刻虽已确信这怪人不会弄死他,但是这怪人要他做的事,却并不见得比死好多少。

“这怪物功夫恁的精纯,却为什么不自己设法跑出去?”他越来越奇怪,哪知那怪人又蓦然在他身上拍了两掌,竟将他的穴道解开了。

隔了许久,他才敢坐起来,悄悄转动着头,打量着这洞穴,那怪人“露露”他说道:“这地方还不坏吧,保管你住得舒服。”

白非可不这么想,若有任何一个人认为这地方住着舒服,那么这人不是疯了,就是撞着鬼了,他暗暗调息着自己的真气,那怪人坐在对面望着他,根本不理会他在做什么,一会儿伸手抚摸着那西瓜般大的肚子,喃喃地不知在说些什么。

真气舒散地运行了一周,自非的身躯里,又满蓄了惊人的活力,“试试看吧!”他暗忖着,左手一按地面,身躯飘起,右手抢出如风,“飕”然一声,击向坐在他对面的那怪人鼻畔,食拇二指,微微分开,正是点向那怪人鼻畔闻香,沉香两处穴道。

除了制倒这怪人之外,他别无他法可以逃出此间,人口那洞是那么小,他绝无可能一穿而过,若不能一穿而过,那么这怪人势必要将他抓回来,是以他奔雷驰电般发出一招,他已看出这怪入的功办,若非出其不意,得手的希望很少。

这一招念动即发,可说是快得无与伦比,那怪入眨着眼睛,不避不闪,手一抬,大拇指高高竖起,所放在位置,却正是自非那一招发尽后。他手肘间的曲池穴一定要到的位置。

他拿捏的位置和时间那么妙,白非知道不等自己点中人家,人家就已点中自己的,右手划了个半圆,斜斜弯屈,盘着的双脚却向外一瞅,猛然踢向那怪人的前胸致命之处。

这一招变招之快,更是快极,“噗”的一声,白非的双脚果然踢在那怪人身上,他这一脚的力道何止千斤,就算是一块巨石,怕也要被他踢碎,但此刻白非却暗叫一声“糟”,他知道他这一招已经得手,但是自己的脚踢在人家身上后,那感觉竟像是踢在一团揉湿了的面粉上似的,虽然舒服得很,然而这种舒服白非却宁可没有享受到。

白非非常清楚自己这一脚的力量,失色之下,手掌一按地,引气上腾,哪知身子却动也不动,两只脚竟被那怪人吸住了。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一身已足以做视武林、掌毙天赤尊者的武功,在这人手下连两招都没有走完,已自被制,他却不知道这畸形的怪人,在这潮湿阴暗的洞穴里被困竞已达一甲子,这一甲于来他吃尽了任何人都无法吃的苦,也练成了一种前无古人的绝顶功夫,就算昔年威慑天下的奇人七妙神君,内功已臻化境,但比起此人来,精纯或有过之,奇诡却还不足哩,白非骤遇这种身手,自难抵敌了。

须知武学最难练成的,就是先天之真气,这在道家称为罡气,无坚不摧,无物不克,是由内家后天之气上一步步扎成很基而练成的。这怪人数十年来,却由另一途径达成此境界,虽是由邪而入道,但殊途同归,威力比自道家的罡气并不逊色,只是还没有为世人所知而已。

那怪人“露露”地又连声怪笑着,笑声一起,气功消失,白非双脚被吸引的力道也骤然消失,“砰”的,落到地上来。

白非全然被惊吓住了,动手的勇气消失得于干净净,那怪人望着他直笑,咧到耳根上的嘴角,泛起了一些白色的泡沫。

“看样子你是嫌这地方不好,是不是,”他怪笑着道:“可是我包管你在这里住得舒舒服服的,每天还有好东西。”以手为板,居然击节而歌了起来,白非皱起眉头,恨不能把耳朵堵上,爬起来远远躲到另一角落里去,发着闷气。

四周全是山石,除了那一个小洞穴之外,此洞穴就绝无其他的通道,白非的心低落了,除了制住那怪人之外,他别无其他的办法出去,而那怪人武功深不可测,自家却又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

那怪人拍着巴掌,唱着歌,大肚子一挺,将白非衣衫上的钮扣震掉了三粒他也不管,望着白非笑道:“你肚子真小,可是你不要难过,在这里住上三个月,我管保你肚子就大起来了。”

白非索性把他当做疯子,根本不去理他,然而脑海里却禁不住要想到他:“看样子他在这里已困了不少时候了,他吃的是什么东西呢?”须知那怪人先前吃的东西,也就是白非以后要吃的东西,他当然关心,到处望去,却望不见有任何可吃之物。

他无聊地坐在地上,想做些调息功夫,一颗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过了一会,他才发现他肚子竟饿得厉害,他当然不好意思说出来,忍着饿,坐在那里,可是这种生理的现象却非人力可以控制的,白非的肚子,竟咕咕的叫了起来。

那怪人还在唱着歌,白非希望他没有听到,哪知他耳朵奇灵,停住歌声笑道:“你肚子饿得好快,刚进来肚子就饿了,我上次吃饭到现在的时候,起码有你进来的时间一百倍长,到现在还没有饿哩,我看还是等一会我们一道吃吧!”

白非不想起饿还好,此刻一想起来,肚子好像刀刮着一样难受,口水一阵阵跑出来,又咽回去,肚子像是已被刮得两边穿洞了。

那怪人咧开大嘴笑着说:“你别急,等一会我做好菜给你吃。”他闭起眼睛来,缓缓说道:“香酥肥鸡,脆皮鸭子,还有一大碗清炖火腿汤。”白非也不禁闭起眼睛来听,口水出来得更快,眼前仿佛现出香酥鸡和脆皮鸭的样子来。

他不知道这怪人能从哪里弄这些东西来,但却深深盼望着他能快些弄来,他自慰地忖道:“也许他真能弄来,不然他肚子怎么吃得这么肥。”悄悄用眼睛一瞟,那怪人的肚子果然肥得厉害。

他又坐了一会,酸水代替口水流出来,那怪人却仍在那里哼着歌,一点儿也没有弄香酥鸡的样子,白非希望破灭了一大半,忖道:“他不过在说胡活而已,他能弄香酥鸡,怎么不设法自己跑出去。”暗叹了一口气,后悔没有吃过早点再来。

他闭起眼睛,迷迷糊糊的,像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那怪人却叫道:“小伙子,快起来,老爹要开始做香酥鸡了。”

白非精神一振,腰也直起来了,那怪人却嘻笑着道:“不过你要先叫我一声老爹我才做,不然——反正我肚子也不饿。”

白非气往上撞,忖道:“我宁可饿死,也不叫你老爹。”转过身子,面对着壁,不去看他,耳中却听得那怪人阴阳怪气他说道:“你不知道,我做的菜可好极了,香酥鸡又肥又嫩,用手一提往下直滴油。”他自己也禁不住咽了一口口水,闭起眼睛又道:“清炖火腿汤你吃的时候可要小心,小心把你的鼻子都鲜掉。”

白非越听越难受,饿得金星乱冒,仿佛都是一只只香酥鸡的影子,那怪人却越说越高兴,最后竟将这些话编进歌里,唱了起来。

白非长叹了一口气,忖道:“反正他年纪这么大了,我叫他一声老爹也没有关系。”回过头去,“老爹”两个字在他舌尖打转,却说不出口来。

那怪人又笑道:“快叫呀,叫完了我就弄鸡给你吃。”白非闭起了眼睛,咬着牙,恨恨的叫道:、老爹!”那怪人“呀”了一声,却说道:“这样不行,要叫得温柔一点,亲热一点。”

白非几乎气炸了肚子,恨不得一拳打过去,然而肚子叽咕乱响,头也有些晕了,四肢也发着虚,像是大病初愈。

“老爹。”他像蚊子一样叫了起来,脸不禁发红,立刻暗骂自己:“你是什么东西,为了香酥鸡就叫人家老爹。”

那怪人哈哈大笑着,站了起来,说道:“好,乖孩子,老爹替你做鸡吃。”白非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却见他暴喝一声,双臂一张,身形像是涨大了一倍,白非“唰”的也站了起来,凝神而立,他怕这怪人要对他有着什么不利。心中对这怪人的功夫,着实害怕,惊忖道:“他练的这是哪一门功夫?”

那怪人这一运气,本来已是干枯得打折的皮肤,此刻却蓦然涨了起来,皮肤像是有一颗颗弹丸在跳动般,闷哼了一声,额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白非更惊,这情形只有在内家高手临敌时才会发生,此刻洞穴中。除了他自己之外,却只有白非一人,白非当然吃惊,他却未想到,人家要是对他不利,十个白非都早已送了命,还会等到现在这么费事。

那怪人猛的一伸手,居然已够着洞穴之顶,伸手一掀,他竟将一块方圆十丈的大石掀下,缓缓托了下来,额上的青筋越发明显,白非看得目瞪口呆,这块巨石重量何止数千斤,这怪人不知用什么手法,却能将它托了下来。

那怪人缓缓将巨石放在地上,白非只能贴壁而立,因这块巨石几乎占了洞穴大半地方,此时已天光大亮,秋日的阳光从洞穴的顶部照进来,白非看着这怪人的行径,竟连逃走都忘记了。

那怪人放下巨石后,立刻喘了一口气,身形稍微松弛一下,却又马上暴起,左手一张,闪电般地在洞穴顶部的侧面一掏,右手手掌,竟是扬掌待发的神色,摹然一声暴喝:“出来。”一团金光灿然的东西,被他抓在左手上。

白非神摇意驰,盯着怪人的手,那怪人两只精光炯然的眸子,也紧紧盯在自己手上的那团金光灿然的东西上面,右掌微微又扬起一尺,似乎那被抓在手上的东西极为凶猛,是以他不能不如此慎重似的。白非到这洞穴里来还不到十三个时辰,然而他在这十数个时辰里所遇到的奇怪问题,却比他一生中还多,白非自幼即有神童之誉,天资绝顶,然而此刻却也不禁被这些像是根本无法回答的问题冲昏了头。

“这怪人武功绝世,既能将此洞穴的顶部掀开一洞,却为什么不自己走掉,而在这个阴湿幽暗的洞里,被囚这么多年?

“这么多年来,这怪人以何为生?他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东西?看他如此慎重的样子,似乎虽然对这东西非常警戒,然而却也将这东西看得极为贵重,这东西为什么会对他这么重要呢?”

白非百思不解,头脑也无法来专心想着这些问题,鼻端突然嗅到一种奇异的香味,这种香味竟比他有生以来所嗅到的任何一种香味都令他神思,四肢骨骸像是越发没有力气。

昏情中,他听得那怪人蓦然一笑,猛然从迷惘中惊醒了过来,须知以白非此刻的功力,在中原武林中已是顶尖高手,他如没有这怪人的大笑声,尚且被这香味所迷住,他岂能不惊,大骇忖道:“这是什么香味?从哪里发出的,”定睛一看,却见那怪人已盘膝而坐,那团金光灿然的东西,就箕坐在怪人盘坐着的两条腿上,竟是一只白非从未见过的怪兽,怪得使白非又忘去了其他的一切,而紧紧望着它。

他以自己的全部智力来思索,可也想不出此刻这双眼射着碧光、全身披着金丝般的长毛的怪兽到底是哪一种野兽,也不知道这怪人和这种怪兽到底在弄些什么玄虚。

渐渐,他鼻端香味越来越浓郁,浓郁得竟使他有些忍受不住了,他忍不住用手去堵着鼻孔,蓦然,却看到一物“唰”的从这洞穴上面落了下来,落在那怪人和怪兽箕坐之地的旁边。

他诧异地望了一眼,那东西双翅微弱地扑动着,竟是一只野雁,他心中更奇怪,哪知“唰唰”几声,又有儿样东西掉了下来。

那也是几只已失去知觉的野禽,落在地上后都像是已失去了振翅再起的力量,发着低低的哀鸣,像是自知已投入罗网了。

白非心中动念:“这些倒是极好的食物。”但是他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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