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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骄妃-素素雪-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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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闹腾,便有好些人驻足望了过来,顾卿晚脸上都能翻烧饼了,柳眉竖起,正要争辩,突然想到,自己好像还真说过,是秦御女人的话。
当时那些兵丁围攻她,她眼见就要被玷污,哪里还想到什么清白名声,自然而然便将秦御抓出来当了挡箭牌。
当时是情急之举,又太过混乱,再加上,她随口喊了那么一句,根本就没起到作用。受伤后,她一直有些虚弱,脑子晕沉,便全然忘记了此事。
天哪,难道现在全军的将士,都已经相信了她的话,将她当成了秦御的女人?
顾卿晚想到了军医的恭谦,想到了那些精心的食物和冰盆,想到了冬儿对她的殷勤,顿时这一切都有了解释。
因为他们都以为她是秦御的女人,所以特意巴结照顾!
顾卿晚却只觉天雷阵阵,彻底傻眼了,全军将士,这要多少万人啊,都知道了这事儿,还是她自己喊出来的,今后她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吧?
脑门上青筋又抽抽了起来,顾卿晚脸色涨红,气息不稳。
所以呢,连秦御也知道自己吆喝着说是他的女人?
顾卿晚也不和黑脸将军反驳了,因为她知道反驳也没用,她低下头,将脸彻底埋进了双掌中,真想死啊!
那黑脸将军见她如是,却突然像是恍悟了,脸上恼色除尽,又是哈哈一笑,道:“你这妇人是脸皮薄吧,哈哈,没关系,没关系,咱们军中汉子就欣赏胆大勇敢的姑娘,先前你那样就很好啊,嘿,差点就烧了大军粮草军备,有谋算,有胆量,好样的!我老胡服气!咱们大将军果然不是看皮囊的俗人!兄弟们说是不是?”
一众兵丁们跟着吆喝了起来,顾卿晚真快哭了。
妇人!你才妇人,你们全家都妇人!
她猛的抬起头来,豁然站起身来,大声道:“谁脸皮薄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我顾卿晚敢作敢当,没睡过就是没睡过!听着,我不是你们大将军的女人!当时被逼到死地,我不这样骗人行吗?!”
她突然双眸通红,满脸涨红的喊出这样一番话来,倒是将一群人都给震住了。
没睡过就是没睡过……
天呀,这女人可真是啥话都能说得出口!宋宁呆呆的看着浑身炸毛的顾卿晚,一时咽了咽唾沫。
这顾姑娘这样想和大将军撇清,这样劲爆的话都说出来了,如今明目张胆的嫌弃他们大将军,真的好吗?
众人看顾卿晚这等反应,一时间倒真有些信她了。谁知顾卿晚倒好,起身太猛了,几句话说完,便觉眼前一阵发黑,坚持不住,直接软了下去。
“姑娘!”
冬儿惊呼着将她接住,无措的看向宋宁。
宋宁傻眼后,顿时兴奋起来,道:“快,还不快将顾姑娘扶进大将军的马车,她这是晒着了!属下先去禀报大将军!”
他言罢,翻身上马往队伍前去了,秦御的马车本来离顾卿晚也不远,听到后头有动静,秦御便让人将马车停到了路边,派了小兵过来查看,小兵迎面见宋宁过来了,自然退到了一边儿。
宋宁却在车窗边禀道:“主子,后头顾姑娘的马车车轮坏了,一时半会恐怕是修不好的,顾姑娘在路边等了一会,谁知太阳太大,她又虚弱,竟然晒晕了过去。主子看,可否将顾姑娘挪过来,先和主子挤一挤,等后日属下便去购置新马车。”
之前未拔营时,宋宁便提过让两人共乘一辆马车,马车的车轮哪里是那么容易坏的,宋宁准备马车不可能找个破的,这才行了一日的路,车轮就坏的不能修了?
秦御用脚趾头都知道是怎么回事,眸光微凉的扫了窗外一眼,最后却只淡淡道:“既如此,那便将她挪过来吧。”
宋宁大喜,忙应了一声招呼几个兵丁,眨眼间就将顾卿晚马车里的软榻抬了过来,置了冰盆,又帮着冬儿将晕迷的顾卿晚给送上了马车。
那黑脸将军和众兵丁见此,皆是嘿嘿一笑,转眼便将顾卿晚方才的话丢到了脑后。
没睡过,谁信啊,大将军会让莫名其妙的女人上他的马车?不能够啊!
马车本也不是极豪华的,放了两张软榻,便只中间留了一道窄缝,能做过道,角落放着茶几等物,整个马车便显得很拥挤。冬儿连跪的地方都没有,宋宁也没让她留下来伺候,直接打发她去坐后头后备军的板车。
马车再度动了起来,车中放着一盆新鲜的冰,不断散发着寒意,马车不大倒是起到了降温的作用,也不知是温度降了下来,还是对面床上顾卿晚沉睡的模样太过恬静,秦御觉得车中清爽舒适了不少,看了顾卿晚两眼,他便也闭上了眼眸。
昨夜他背上难受,也没怎么睡好,这会子竟然很快便沉睡了过去。
顾卿晚本来就虚弱,这一睡竟然也极沉,马车中半点动静都没有,宋宁大着胆子隔着窗缝往里瞧了眼,扬起嘴巴笑了笑,低声吩咐将马车赶的更平稳一些。
顾卿晚这一睡到傍晚时分才醒,睁开眼眸,就觉身下轻轻摇晃,马车还在行进,夕阳的余晖透过窗缝洒落进车中,一切都朦胧在一层淡金色中。
马车中很安静,身上的薄被柔软,太阳落下去,热气也散了,马车中益发清凉舒适,她一时有些闹不清除自己身在何处。
“吱吱。”
蜷缩在顾卿晚旁边的兔兔倒是立马察觉她醒了,叫着跳到了她的脸旁,又用脑袋蹭她的脸颊。
顾卿晚用拇指揉着它的小脑袋,小心坐起身来,目光漫不经心的四扫,待掠过对面床榻,视线便凝住了。
一个男人,长手长脚的背朝上躺在那里,大概是趴着压迫胸膛,他的双臂支撑在身体两侧,未曾穿上衣的袒露手臂上清晰的浮现出强健的臂肌,宽阔的肩背上缠着绷带,然因手臂用力,肩胛骨突兀了出来,像背上静静匍匐着一只展开双翼的鹰,愈发映衬的肩宽窄腰。
要命的是,他身下就穿着一条稠裤,褪的有些低,露出紧窄而精瘦有力的腰肢,腰肢往下凸起处有着流畅的凹陷线条,下头两条结实的长腿,一条平展伸着,对着她的那条却弯曲着,直伸出了软榻。可怕的是,这样一来,两腿中间便显露了出来。薄薄的一层白色绸裤,露出可疑的一团暗沉来。
沉睡着的男人,无意识散发出强大的男性气息,慵懒的性感。顾卿晚瞪大了眼,针扎一样收回了目光,一时间像做梦一样,没弄清楚哪来的男人。
她眨了两下眼,再看对面人的脸,便有一张清隽俊美的侧颜映入了眼帘。
他还睡的很沉,宽而饱满的额头上散乱着贴了两缕发丝,飞扬的长眉舒展着,斜扫入鬓,形状像是用刀刻裁剪过一般,毫不杂乱,有着利落的线条,紧闭的眼眸,睫毛长而密,却并不卷曲,安静的搭在脸上,阴影映上了挺直的鼻梁。
薄唇都大手遮挡,气息平稳,金色的阳光温和的照在他脸上,柔和了脸部线条,他的眉眼褪去了清醒时的锐利锋芒,少了些攻击性,显得没那么妖冶,却宛若一副色彩柔和的淡雅的画卷,平添了清隽俊逸。
是秦御!
顾卿晚愕了一下,忙转过头,瞪大了眼。
我去,他们竟然真趁着她晕睡将她弄到秦御的马车上来了,完了,完了,这回是真说不清了。
顾卿晚闭了闭眼,一腿探下软榻,本能的想在秦御醒来前离开这里,谁知道兔兔见她下了床,像是要离开,惊的从她背后攀了上去,又从肩头跃下,往她胸前跳。
顾卿晚本来就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此刻倒被兔兔吓了一跳,躲了下,脚下便绊住了裙子,整个人脚步不稳,直接往对面的软榻上压了过去!
太突然了,地方也太狭窄,她根本就没有躲避的愈发和平衡身体的空间,眨眼间一头扑到了秦御的身上,还好死不死的,脸颊就压在他身体最有肉的地方。
脸颊下是弹软的,没有摔疼,接着身下被压着的人大抵是被撞疼了,闷哼了一声,浑身肌肉紧绷起来。
秦御醒了!
他一双妖异的眼眸还带着刚醒的迷茫和惺忪,扭头望去,就见一个长发松散的女人,正以古怪的姿势将压在他的身上!
她趴的位置实在太不巧,太让人遐想了,他清淡的眸光,迷蒙的眼神聚拢起,似浓雾迅速聚集形成一片阴沉而压抑的黑云,翻滚着某种灼热的情绪。
顾卿晚头脑都懵了,她一时好似没弄清楚自己到底跌到了那个部位,也或者她其实意识到了,但就是不愿相信自己的运气会那么差,故而头脑一片空白,竟然没能在第一时间爬起来。
直到她听到一声略显低沉的哼,她才意识到不对劲,骤然抬起头晕脑胀的脑袋,扭头看向秦御。
四目相对,男人异色的眼眸中沉沉浮浮,说不出的迫人心神。想到在这双眼睛注视下,自己竟做出此等囧事来,顾卿晚本能的迅速转头。
这一转,便又正面近距离的看到了她方才摔倒时压过之处,顾卿晚又针扎一样闭了眼!
可这样一来,方才发生的一切便像是放电影一样在脑海中慢镜头回放了起来,想到方才骤然失去平衡,她是张着嘴倒下去的,舌头和嘴唇好像还接触过什么,顾卿晚顿时窘的一张脸紫红起来。一下子弹跳起来,往后狠狠退了两步,膝弯撞上软榻,一屁股跌坐在软榻上。
顾卿晚垂下了头,双手捏着软榻的边缘,烧着脸,重重闭上了眼睛。
她希望来个雷,将她劈了吧。
那边软榻上,秦御还以趴着的姿势撑着身子扭着头,像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般,竟然也不说话。
马车中安静极了,有股很古怪的气氛在蔓延着,只有兔兔不明所以,站在软榻边儿,扭着小脑袋,一时看看这个,一时又看看那个。
接着它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游戏,突然跳到了顾卿晚的身上,沿着她的裙子滑了下去,又爬上对面软榻,跐溜一下蹿到了秦御身上去。
顾卿晚被它惊动,禁不住抬眼去看,正见兔兔张着嘴,直扑到秦御的,伸出舌头竟然也要去舔他。
顾卿晚愕然一下,忙又垂头闭眼,更觉得无地自容了。
只那边兔兔还没舔到,便被突然翻身的秦御给震了下去,圆滚滚的身子差点直接滚下床,就听秦御惊呵一声,“住口!”
他的声音不知是不是因为气怒,有些说不出的黯哑低沉。
顾卿晚缩了缩身子,窘迫的想要找个缝钻进去。
住口……他这话让她觉得嘴巴上好像沾染了什么东西一般,直想抬手擦一擦。
可这时候抬手擦,岂不是更提醒他,她方才碰过哪里?顾卿晚生生捏着软榻沿生生忍住,额头冒出了汗来。
太尴尬,太囧了,她想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可又忍不住胡思乱想,秦御睡着,不知道自己不是故意的,他会不会以为自己是有意的?
他那么自大自恋,一定会的,大抵又会觉得自己在想方设法的勾引他,在作怪吸引他的注意,然后再嘲笑讥讽她的不自量力,攀龙附凤。
顾卿晚正想着,却听秦御终于开了口。
“你那么用力,伤口不疼吗?”
他的声音还是有些微哑低沉,顾卿晚想许是刚刚睡醒的缘故。他没有冷言冷语,也没肆意嘲讽,尖刻毒舌,语调很平静,像是没发生方才的事一般。
顾卿晚脸上的热度消退了些,有些奇怪诧异,又有些庆幸,松了一口气。
这才发觉,自己因死死捏着软榻沿的动作,肩头难免用力,伤口处紧绷,疼痛的厉害。
她忙松开手,对秦御的善意提醒愈发意外起来,心想,这人不会是又憋着什么坏吧。
想着,她禁不住抬眸瞧了秦御一眼,就见他双目沉沉也正看过来,也不知是不是外头夕阳余韵映的,双颊显得有些红,却也衬得异色眼眸波光潋滟,灼灼妖异。
顾卿晚忙又低了头,开口道:“我方才不是故意的,你可别误会。”
言罢,她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秦御都不提了,她干嘛还非要提那样丢人的事儿!
秦御自然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就算是哪个女人想要勾引他,也没直接往人屁股上扑的,太直接也太不雅观了。
且到现在,他也算瞧出来了,顾卿晚确实没攀龙附凤的心思。
见她一脸懊恼之色,想到方才醒来看到的一幕,他虽然有些不自在,可这会子瞧着顾卿晚的模样,竟也觉得有些好笑。
脸上有些笑意,她丢人一回,倒也让他心里轻松了一些,好像之前自己丢人丢份的事儿,被扯平了。
瞧着顾卿晚,秦御一时心情大好,却轻咳了一声,又冷了脸,道:“不是故意的?爷的伤口全让你压崩裂了,你说你不是故意的?哧,果然最毒妇人心。”
“我不是妇人!我还是黄花大闺女!”
顾卿晚今天对妇人这个称呼,格外的介意和敏感,晕倒前已经被刺激了一顿,现在骤然听到秦御这样说,顿时便受了刺激,尖声道。
她说着气鼓鼓抬头瞪着秦御,秦御整个人又被她震的愣住了,略瞪了异色的眼眸,惊诧而不可置信的盯着顾卿晚。
顾卿晚这才后知后觉的发觉自己说了什么,她对一个男人,一个古代男人吆喝自己是处女!
天,她今天脑子一定是被晒坏了,脸上再度爬起红晕,她骤然低头,懊恼的揉了揉额头。
“呵……”
马车中突然传来秦御的笑声,有些突兀,却又听不出恶意,一声过后,便是接连不断的低沉笑声。顾卿晚忍不住看了眼秦御,就见他正望过来,一张俊面上,都漾着笑。
不是冷笑,不是嘲笑,讥笑,却是那种真正的,忍俊不禁的笑意,俊面上好似每个细胞都被牵动了,笑容直达妖冶的异色眼眸,使得那一双眸子波光潋滟,其间好似有清澈的水纹荡漾。因笑容而更显狭长的凤眸,流光溢彩,红唇微勾,弧线温软旖旎,更显眉目妖冶,却并不女气,反倒有种冷淡如冰突然便燃的似火灼热的魅惑,摄人心魄的丰神毓秀。
整个马车好似都因这一笑而映亮了几分,顾卿晚没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一时又被晃了眼,倒呆愕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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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 自作多情的秦御
因秦御的笑并没有什么恶意,加上顾卿晚也不是真正的古代女人,前世时也算腐女一枚,这会子倒觉方才的问话也没那么丢脸了,反倒亦被自己的囧态给惹笑。
她唇角挑了挑,便开口道:“王爷,说真的,当时我心中着急才那么一说,心想我都自称是你的女人了,你手下的兵丁总要顾忌一二的吧,谁知道因我这张毁容的脸,他们竟然根本不信我。现在倒闹得满兵营的将士们都以为我是王爷的人,我真不是故意败坏王爷的名声,要不,王爷找个机会和他们解释一下?”
顾卿晚心里想着,秦御定然是不乐意平白被冤枉的,就像那天夜里,他误会自己在孙知府面前散步流言,便差点没捏死她,现在弄的满军营都传起了流言来,他应该更不快,更不愿意看到此等情景才是,要他出面澄清一下,该是没什么难的吧。
他是男人,在自己的兵丁面前应该也很有威信,他的话,下头兵丁总该相信吧。
他若是出面澄清了,自己也就能洗脱妇人的嫌疑了。
顾卿晚言罢,眼巴巴的盯着秦御。秦御却收敛了笑意,目光说不出的黑沉盯着顾卿晚,片刻他冷冷勾了下唇角,转开了视线,道:“无关紧要之事,本王没那个闲心专门去澄清解释。”
顾卿晚顿时就傻眼了,这叫什么话,怎么就是无关紧要的事儿了?
现在全兵营的人都误会了他们的关系,这明明是天大的事儿好不好,再说了,先前他就因为孙知府一人误会,就气成了那个样子,现在怎么反倒云淡风轻,毫不在意了?
顾卿晚双目圆瞪,真心想不透了,倒是秦御动了动身子,抽了一口气,道:“过来,给本王上药。”
“上药?”顾卿晚回过神,这才想起,秦御先前就说自己是故意弄裂他的伤口,她望去,果然就见秦御的腰间此刻有些血淋淋的,甚至有几道血痕正沿着窄腰往下淌血,一滴滴的落到了车板上。
她醒来看见秦御时,便发现他又受伤了,那时候他的腰间覆着金疮药,血液干固,并非这等样子。她方才扑到他的身上,确实是手肘重重压在了他的腰上。
看着秦御侧脸因疼痛有些紧绷,眉头也蹙了起来,顾卿晚眨了眨眼。
她觉得自己邪恶了,伤了人毫无内疚感,反倒觉得窃喜。活该,要不是他,她也不会受这么多的苦!
秦御见顾卿晚坐着没动静,不由瞪了她一眼,道:“快点!”
顾卿晚却抿唇,不愿意帮忙,道:“我去帮你喊下军医,你稍等。”
她说着就要起身,既然穿到了古代,她觉得自己还是注意一点的好,本来就和秦御牵扯不清了,就别再做上药这样亲密的事了。
谁知她身体刚抬起来,就听秦御冷冰冰的道:“先前你受伤可是爷帮忙医治的,胳膊都被你咬破了,如今不过让你上个药,磨蹭什么!顾景阳就是这样教导你的?忘恩负义,过河拆桥?”
秦御说着将胳膊伸了出来,顾卿晚望去,果然见他的小臂上有一圈极深的牙印,咬的厉害,血虽早不流了,但一圈还红肿着,显得特别狰狞。
顾卿晚动作顿了下,耳朵有些发热,先前治伤时的情景,她迷迷糊糊记得些,因为当时被人死死固定在怀中的感觉有些熟悉,她便猜想那是秦御。
此刻听他说出来,确认了,倒心中略一窒,有些尴尬起来。
她并不是胡搅蛮缠,毫不讲理的人。虽然恼恨秦御给她带来了许多危险和磨难,还曾利用过她,但却不可否认,若非秦御的利用,大抵她和大嫂早死在狗官孙知府的公堂上了。
有时候,危险也是机遇,所以先前的事儿,她都可以当成扯平了,不跟秦御计较。
事实上她也计较不来,这次在军营,虽然是秦御手下兵丁伤了她,然并非秦御指使,事后她得到了妥善的救治和照顾,虽然她心中充满了怨愤和委屈,然则却也怪不到秦御身上。
她只是对这古代的阶级制度深恶痛绝,对秦御的各种强势,心生厌恶,也对他搅乱她的生活,令她磨难重重不得不生出怨念,更何况,他还毫不尊重的欺辱过她。
只是两人到底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这会被秦御逼问,又见他伤口血流不止,顾卿晚到底有些犹豫。
出于人道主义,她明明可以帮一把手,举手之劳,却扔着他流血,好像是不大好。
似是瞧出了她的犹豫不决,秦御再度催促出声,道:“快点!你以为军医跟车而行吗,等军医过来爷的血也流差不多了,还耽误行军!”
兔兔闻声也从软榻上爬了起来,站在软榻上冲着顾卿晚吱吱的叫,指了指秦御的伤口,又跳到了那边的茶几上,去抱上头放着的瓷瓶。
顾卿晚猜想那瓷瓶里放着的该是金疮药了,到底走过去从兔兔怀里取过了药瓶,刚走到软榻前扒开瓶盖,就听秦御气急败坏的道:“先把伤口清洗下,污血擦掉。”
说着又指了指茶几下放着的铜盆等物,道:“伺候人都不会,就你这样,还敢说是本王的女人!”
他就跟个大爷一样,诸多指点,诸多不满,顾卿晚直想甩了瓷瓶,撂手不干。禁不住瞪了秦御一眼,道:“我本来就不是伺候人的,至于说是你的女人,这事儿你若介意,倒是照我提议的,澄清一下啊。既说是无关紧要之事,这会子还提什么提!你以为我很想那么说?!”
秦御差点没被她的话顶的一个倒仰,竟又无从争辩,黑着脸,瞧着她虽话不中听,却还是放下瓷瓶去倒拉铜盆,脸色这才好了些。
见她单膝跪在了地上,弯腰去托茶几下的东西,又开口道:“笨手笨脚的,你可别牵动了伤口,还要爷帮你请军医。”
顾卿晚已经不想接话了,默默将铜盆托了出来,又从旁边的水瓮中舀了水,见茶几上就放着药箱,便将东西一一都放到了软榻边儿,没好气的在边儿上坐下,揉了干净的棉布给他擦拭流下来的血迹。
秦御方才趁她准备东西之际略往上提了下稠裤,此刻他趴在那里,感觉她手中的棉布落在肌肤上,略凉,像被一只微冷的手抚过一般,他皮肉紧绷了一瞬,这才放松下来。
顾卿晚沾了两下血迹,倒突然心思一动,想着兴许她将讨好了他,能再说说让他澄清误会的事儿。
她动作轻柔了起来,套近乎的道:“王爷身上这伤是如何来的?”
顾卿晚醒来后便到了马车上,这一日来并没和人多接触,冬儿是事发后进的军营,并不清楚秦御惩罚将领的事儿,顾卿晚问过冬儿,后来那事儿怎么处理的,冬儿全然一问三不知。
故此顾卿晚到现在也不清楚秦御受伤的事儿,此刻瞧着秦御这满背脊的伤,她倒真好奇起来了。瞧这样子,不像是刀剑之伤,如今秦御身在军营,怎么会受这样重的伤,谁能伤的了他?
秦御闻言略回头瞧了顾卿晚一眼,这才道:“御下不严所领鞭刑。”
顾卿晚手中动作一时顿住,眨了眨才不可置信的瞧向秦御,道:“那……之前闹事的那些人呢?他们如何了?”
她觉得不可思议,连秦御都经受了这样重的军法,那先前欺辱过她的那些人岂不是更惨?
秦御清淡的声音响起,道:“斩首九人,其他受杖刑数目皆有不等。”
秦御的话令顾卿晚生生抽了一口冷气,她完全没想到,竟然因之前的事,死了九个人。
她不会同情那些人,因为若然不是她自己争气,根本就拖不到秦御前来,那样她会死的非常凄惨。不管是为什么,那些人牵连无辜,欺辱女人,都是可恨的。
她只是惊讶于军法之严,竟然死了九个人!先前她觉得自己就是个无依无靠的,那两个又是命比草贱的婢女,事情发生在军营,有罪的都是凯旋而来,为国立功的将士。
根本就不会有人为她出头,能够不追究她火烧粮草的事儿,能够安然让她离开军营,已经算是不错的了。她完全没想到,这件事的结果竟然是这样的。
听顾卿晚安静了下来,连手中的动作也停止了,秦御挑眉又扭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脸上神情震惊而复杂,他心里竟觉得有些得意,连身上的伤也没那么疼了。
他正想说两句,诸如不用谢爷,爷都是秉公执行军法之类的话,谁知他话还没出口,就听顾卿晚道:“人说礼亲王世子天纵奇才,领兵甚是得法,治军极严,军纪严明,果然如此,连亲弟弟都照罚不误,实在是大公无私,有大家之风哪。”
她口气中难掩感谢之意,甚至还有些崇慕之情,秦御被气的一口气喘不上,脸色都红了,狠狠的瞪了顾卿晚一眼,转过头,张了张嘴,偏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一来他总不能说秦逸不好,再来,解释了,倒好像他多想让她感谢一样。
谁稀罕,于是,秦御冷哼,道:“我大哥自然是好,只你也甭动多余的心思,我大哥是不会看上你的。”
顾卿晚本还在感叹中,听闻秦御的话,手上一个用力便将棉帕拍在了他的腰上,秦御疼的眉心一蹙,浑身一绷,禁不住发出一声呻吟来,顾卿晚却含笑捡起了那块棉布,道:“王爷,真不好意思,方才手滑,棉布掉了。污血差不多清干净了,我这就给您上药。”
说着将瓷瓶一拿,一咕噜的颠倒过来,药粉便成堆往秦御的伤口上盖了过去,刚清理过的皮肉新鲜的很,骤然接触这么多的金疮药,刺激之下,疼痛难忍,秦御咬着牙,捏着拳头,愣是没吭声。
顾卿晚本还抿着嘴偷笑,见他侧脸紧绷,俊面上有倔强之色,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汗来,连脸色都白了,一时间倒又有些心虚歉疚起来。
想到先前还想着要讨好他,好劝说他澄清误会的,如今倒又让她搞糟了,一时间又有些懊恼。
可谁让他嘴巴那么欠呢,她到底还是学不会忍让,一激动,便暴露本性啊,要忍,要改!
顾卿晚心中念叨着,凑近秦御,笑着道:“王爷您还好吧,我这也是长痛不如短痛……”
秦御的目光阴测测扫向顾卿晚,顾卿晚顿时便哑了声,讪讪地笑。
“扶爷起来!”
秦御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顾卿晚这回倒没推辞,用没受伤的那边手臂略帮他借力了下,秦御坐起身来,她便松开手坐回了对面,低着头一时无言。
马车轻晃着,她能感觉对面秦御的目光一直凉凉淡淡的扫视过来,也不知在想什么。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心道她也就是一时没忍住,又忘了处境,可也不是她先招惹的他吧,他总不至于将她踢下马车吧。
哎,这种提心吊胆,委曲求全的日子,真是受够了啊!
“去倒杯茶来。”
秦御的声音传来,虽然不怎么平和,口气不大好,但到底让顾卿晚松了口气,站起身,乖乖倒了一杯茶单手递给了秦御。
秦御看着她垂着,一副大气不敢出的样子,便知这女人心里不定怎么编排他呢,放在膝上的手动了动,却心思一动,道:“背上伤口也都裂开了,本王抬不起手来。”
他什么意思?让她喂他?不是吧?!
顾卿晚有些不确定,抬眸瞪向秦御,却见秦御冷着脸,一双清冷的眸子在她脸上淡淡扫过,又落到了她手上的茶盏上,继而挑了下眉。
顾卿晚捏着茶盏的手略用力,指尖发白,道:“王爷要不我还是叫婢女来吧,我身上有伤,也照顾不来您。”
秦御冷哼一声,却道:“婢女?从街上随便买来的,什么脏的臭的,也配往本王面前送?”
顾卿晚一阵无语,瞧着秦御理所当然,一脸傲然的脸,只觉他那样子好像在说,爷让你伺候是你的福气和荣幸。她抿着唇,心道,难不成自己还该感激他格外的看重?
对不住,她还真就没那个奴性。
正想转身将杯子放回去,忽而却又一顿,道:“要我伺候王爷也不是不行,不过王爷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秦御挑眉,瞧了眼顾卿晚的手,却见她握着杯盏的手略用力,指骨分明,指甲盖都发白了,她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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