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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石]琢玉点酥-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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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再聚集在面前这块恼人的翡翠上,既要最大限度地利用石料,又要别出心裁,不失档次,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些。
“掌柜,请问你们这儿收刻工吗?”
思绪被打乱,曹掌柜不耐烦地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十四五岁左右的少女俏生生地站在门口,乌黑的睫羽下一双杏眼闪动,十分有灵气,只是面色暗黄,身材瘦削得不成样子,双眼微微凹陷,硬生生将这灵气打了折扣。
“你会琢玉?”曹掌柜扫了眼她袖口的补丁及快磨破的草鞋,嗤笑一声,带着不可置信和哂然。
“会一点…也会画一些花样。”苏青荷像是没听出他言语里的不屑,低头垂眼,老实地回答。
曹掌柜似笑非笑,语气更加古怪:“画花样,这么说,你会相玉喽?”
相玉,乍听见这词,苏青荷倒没深想,理解为相玉的质地品种,于是下意识的点点头。
曹掌柜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脸上的肥肉都跟着在颤动,真是可笑,要是随便一个乡下来的穷丫头都会相玉,他何至于愁闷苦思至此!
笑声渐渐平息,曹掌柜眼皮也未抬,身体后倾靠在椅背上,转动右手拇指的碧玉扳指,哼哼道:“年轻人气盛,不知这天有多宽地有多厚,既然你这么有自信,就相下这块玉吧。”
言罢,随意地指了指面前那块烦扰了他多日的冰种翡翠。
苏青荷不知所云,斟酌着开口:“上等冰种,白底飘绿,重量大概十公斤……”
“我又不瞎!这些还用你说!”曹掌柜不耐地打断了苏青荷的话,指了指桌子上的笔墨砚台,“你方才说会画花样,现在画一个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苏青荷仿若没听见胖掌柜的喝骂,乖乖地过去执笔,端详那块翡翠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遂抬笔饱蘸了墨汁,轻落在雪白的宣纸上。
曹掌柜见她画得认真,下笔如行云流水般,没有一丝停顿,倒真像那么回事,便忍不住站起身来,凑近了去看。
而当他低头看请那宣纸上画着什么图案时,竟一时间怔愣住。
乍一看像是笔筒,但明显瘦长许多,顶端有六个小孔,上绘着牡丹缠枝的纹样,在一朵牡丹花的花蕊处,立着一只展翅欲飞、昂首欲啼的翠鸟。
“这是……花插?”看到那几个孔,曹掌柜才恍然出声。
“是。”勾完最后一片花瓣,苏青荷搁下笔,把未干的墨迹轻轻吹了吹,随即抖开,将宣纸履平,铺在那块翡翠上面。
那翠鸟的位置刚好对准那抹翠色,分毫不差,整个花插的长度也和翡翠相吻合,按照其设计的宽度,中间掏空的部分还可以再打四五对镯子。
“花插,花插……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曹掌柜仿若梦中人惊醒一般猛拍脑门,激动地来回走动,再抬眼时,看苏青荷的眼神已经不一样了。
花插是近年来流行于贵族之间的玩意,可以固定花泥,将花卉凹成各种造型,其制作材料多是陶瓷、木材,但从未没听说过,有谁用翡翠制过花插。
曹掌柜可以想象出那位少爷看到成品后,会是怎样一副欣喜意外的神情,这可算得上一件突破性的设计,他也可以想象到一堆亮闪闪的银子在向他热情招手…
“不知姑娘,想要多少月钱?”
曹掌柜犹豫着开口,心里对苏青荷还是不太放心,相玉要看缘分,说不定她只是和这块玉有缘,一下撞了运呢?且这块玉形状周正,颜色均匀,难的是想法创意,技巧只占三分。
苏青荷沉吟片刻,答道:“二两,我还有个弟弟,我们需要有住的地方。”
二两,实是狮子大开口,她已做好了被曹掌柜压价的准备,却未料,后者一口答应了下来。
“这你放心!我这店铺后面就是个独立小院,原先的相玉师走了,正好空下来房间。就这么定了,包伙食和住宿,一月二两银子!”
曹掌柜心中暗喜,光这笔单子赚的钱,都够支她三年的月钱了!原先那位月钱就要十两,这下相玉的问题解决了,又省下了一大笔开销!
相玉师,是个只存在于大夏国的新兴行业。相玉,即给玉看相,根据其色泽、水种、形状、纹路等因素,将一块璞玉,赋予全新的含义和用途。
几百年来,由于赌石这门行业在大夏国的兴起,相玉师的地位跟着水涨船高,朝廷甚至将宫廷御用的相玉师,授予了正二品的官职,同时一些权贵世家在得到一块品相不错的美玉后,都会请相玉师来相上一相,于是,一个眼光独到的相玉师可以说是权贵们争相拉拢的对象,富商侯爵们的座上宾。
赌石届的泰山北斗,也是青州薛家的掌门人薛定山,曾说过:
断品相,定姿容,以一副慧眼巧手,幻万千仪态,是谓相玉师。
一名合格的相玉师,不仅要有一副能画会描的巧手,一双独具匠心的慧眼,更重要的是“幻万千仪态”的创造力和想象力。
这些并不是后天可以锻炼而成的,然而,世界上不可能有两块一模一样的玉石,这便需要相玉师后天大量的经验积累,才能做到无论面对什么样的翡翠,也能一眼看穿其本质,赋予最适合它、最能展现其魅力的含义。
天赋加努力,这便造就了相玉师千里挑一的原因,几个大夏国著名的相玉师皆是白鬓长须、年愈花甲,所以曹掌柜认为苏青荷仅仅具有相玉师的天赋,却没有数十年来积累的经验,眼光有限,没有被称作相玉师的资格。
看到曹掌柜眉飞色舞的神色,苏青荷就知道她要价要低了,但话已出口,反悔不得,且她姐弟二人能在寸土寸金的兖州有免费的住处,已经是走了大运了。
苏青荷已经隐约明白所谓相玉的含义,果然,穿越者是有福利的!
甭管是流传千年、博物馆里陈列的古玉,还是各大珠宝商行里摆出的各种别致新颖雕工的新玉,苏青荷都见过不少,尤其是自家的珠宝连锁店上市之后,但凡设计出的新品,都首先要拿给她过目。她所见过知道的翡翠成品样式,远远比十里路都要颠颠地坐上一个时辰马车的古人,要多得多。
在现代,玉雕师兼备着所谓相玉的职责,而在这大夏国应该是被分成了两个门类,苏青荷心道,多半是由于出行不方便的因素,相玉师受邀去稍微远些的地方相玉,来回花在路上的时间就要好几天,哪有多余的心思花在雕刻上?
且雕玉更是一门细水长流的功夫,苏青荷只会一点皮毛,比起爱钻研的古人怕是远远不及,凡事不能两全,苏青荷无比庆幸,这个时代有相玉师的存在,否则以她那糙劣的雕工,不知能不能换得一口饭吃。
与曹掌柜签订了一纸契约后,苏青荷复又回到了客栈,收拾好包袱,便牵着苏庭叶离开了客栈。
听闻苏青荷已找到了每月二两还包吃包住的工作,苏庭叶满脸的不相信,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巴掌大的小脸仰着看她,在等她一个解释。
“唔,这次是阿姐捡着了个便宜,那家玉石店的正好缺人,平时也不忙,就是给玉石画画样子,你以前不是见过阿姐绣过帕子吗?阿姐的这份工就是给玉石绣花…”
苏青荷借旧主喜爱女红的事,说得有模有样,苏庭叶到底年纪小,听她这番瞎掰扯竟也信了,回想起以前苏青荷绣过绢帕样子,那凫水嬉戏的鸳鸯、鹌鹑都活灵活现的,只道他家阿姐是个货真价实的金子,走到哪儿都会发光。
很小便有了金钱概念的苏庭叶,在听了苏青荷的解释后,小脸微微泛起激动的红晕,乌黑的瞳仁里漾着雀跃兴奋。
月例二两,他们村子里最富有的人家也赚不了这么多,虽说这城里物价高,但比起他们之前吃不饱饭、修不起屋顶的境遇,已是不知好了多少倍。
其实他也想过,只要不是流浪街头,又能比以前差到哪里呢?
现在阿姐找到了好的营生,苏庭叶最后的一点顾虑也打消了,不知不觉间,他对苏青荷已越来越依赖。对于她的所说所做,是以前从没有过的,百分之百的信任。
二人相携着走到琳琅轩,押在客栈的五十文住宿钱算是打了水漂,这让苏青荷有些肉疼,不过当推开门,看到的清净雅致房间时,那点郁闷也烟消云散了。
看得出前任相玉师是个极风雅的人,三面墙上都挂着山湖石林的水墨画,画风淡雅空灵,那墨染的湖面仿佛被风一吹,就要粼粼晕开,署名皆是同一人。
香炉里还剩着几块迦南香,案台上一丝不苟地摆着纸笔砚台,旁边摞着一打古籍,苏青荷随意翻了翻,竟是讲伤寒病痛的医书。
这位相玉师还挺博学啊,苏青荷在心里感叹。
床铺并不宽,但睡她姐弟二人绰绰有余,被褥被卷在一起,显然是准备拿走却因为某种原因没带走。苏青荷可以忍受坐八天异味环绕的马车,不介意穿打补丁的衣物和破了洞的草鞋,但让她盖陌生男人睡过的被褥,心理上还是有点障碍。
正准备上街去购置点被褥衣物等生活用品,却未料,她的第一个客人上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
☆、水沫玉
一个二十多岁,身材瘦小的少年急吼吼地半掀开门帘,探出脑袋:“苏姑娘,别收拾东西了,掌柜让你快去前院,有急事!”
苏青荷回头一看,是这儿的账房先生兼跑腿小厮,徐景福。徐景福虽生得不高,但面容白净,五官端正淳厚,此时见他跑得气喘吁吁,面色微红,怕是真得有什么急事。
留下苏庭叶一人在收拾衣物,苏青荷匆匆跟着他走去前厅。
初来乍到,徐景福也与她不怎熟稔,嘴里只含糊道,有客人上门相玉,让她过去瞧一眼。
说是客人,可一迈进大厅,瞧见堂屋中间大喇喇端坐的一脸笑意的紫袍老者,及他身后五大三粗、面色不善地环臂,整齐地站着一排的仆人,一旁的曹掌柜则是一副阴郁得要滴出水来的愁容,苏青荷便知,怕不是来相玉的客人,而是来寻滋挑事的。
果然,紫袍老者见苏青荷进来,很不客气地眯眼大笑:“曹掌柜,这就是你新请的相玉师?莫不是以为我傅某人年事已高,老眼昏花了,随便找了个野丫头来诓我的罢!”
看着曹掌柜愈发黑沉的脸色,紫袍老者犹觉得不过瘾,呷了口茶,又继续说:“被挖了墙角,在咱们这行,又不是什么稀奇事,何必这么藏着捂着?窗户纸总有捅破的一天,你说要是韩家少爷,知道他的那块宝贝翡翠,被这个来历不明的外行丫头给相了,你这店还开得下去吗?”
“这就不用傅掌柜操心了。”曹掌柜冷冷地从牙缝里挤出声来。
紫袍老者慢悠悠道:“这话可不对,你我是多年的老交情了,哪有看着老朋友掉火炕不拉一把的道理?眼见着你们琳琅轩生意一天不如一天,我傅某人心里也着急啊,这不今日,我亲自给你送来一笔大单。”
曹掌柜恨得牙痒痒,几乎忍不住要脱口而出:呸!老不死的狐狸,谁和你是老交情!
那老狐狸显然是有备而来,不知他消息怎么那么快,苏青荷前脚刚搬进来,他后脚就领着一堆随从,浩浩汤汤地上门,其美名曰:相玉。
看着面前那足有二十多公斤的冰种翡翠,曹掌柜只觉得像烫手山芋,那老狐狸会那么好心?自己要是掉进火炕,他不踹一脚算仗义了,还伸手拉一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
那紫袍老者乃是西街头漱玉坊的东家傅同祯,是这条玉石街上除了曹显德之外,唯一一家同时做毛料和明料加工生意的。
俩家一东一西,隔街对望了二十几年,无时无刻不想搞垮对方,眼见着琳琅轩的相玉师被翘了墙角,傅同祯怎么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还不快让你的小相玉师掌掌眼。”傅同祯看着气得发抖、还愣是找不到不妥的曹显德,乐得脸上的褶子快笑开了花。
曹显德在翡翠上有几斤几两,他这个老对头最清楚不过。曹显德要是能看出什么端倪,他傅姓便倒过来写!
曹显德能开起这玉石店,全凭着老丈人的蒙荫,其在玉石上的见解,实乃一肚子草芥,一窍不通。
若不是其借着老丈人搭线,靠上了韩家这座大山,恐怕二十年前就被他赶出这条街了,如今就算他丈人曾是韩二少的私塾先生又如何,相坏了一块珍稀翡翠,怕是不用他出手,琳琅轩也要关门大吉了。
雪中送炭的人少有,落井下石的人从来就不乏。
而袖手安静站在一旁的苏青荷,傅同祯暗哼了一声,压根没当一回事,估计是曹显德临时抱佛脚,不知从哪位相玉师那儿弄来的学徒吧,这个年纪不过初窥门径而已,能有几分眼力?
从进来就一直躺枪的苏青荷终于能说上一句话,在傅同祯发话的时候,她就不紧不慢地上前打量起了那块翡翠。
乍一看像是上好的冰种料子,还是水底飘蓝花,散发着幽幽淡淡的蓝光,像是一望无际、清澈见底的汪洋,水润通透,水头足到像是能掐出水来。
苏青荷微抿着唇,没有用异能接触,一双灵动的黑眸不断地扫视那翡翠的每个角落,待捕捉到那几块边角处不起眼的白色棉絮状的水沫点时,嘴角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笑意,笃定了一开始心中的猜测。
“是块不错的料子,”苏青荷冲傅掌柜笑了笑,淡定地收回手,“但它不是翡翠。”
“不是翡翠”四个字像是凭空炸响的惊雷,在场的众人俱是惊了一惊。
傅同祯心中顿时咯噔一声,当下把茶盏重重一搁,戟指怒斥道:“你在胡说什么!无知!”
苏青荷没有理会,直接从博古架上拿下一只普通的翡翠碟子,用碟子边沿朝着那块“翡翠”,手下用力,狠狠地一划。
只见“翡翠”顿时出现了一丝肉眼可见的细小划痕,而翡翠碟子则丝毫未损。
“此乃水沫玉,硬度和密度都比翡翠要低得多,傅掌柜要还不信,可取来差不多大小的翡翠,来对比称称重量。”
“你…你竟敢…”
傅掌柜见她像对待一块破石头一样随意地就划了他的翡翠,胡子都气得一翘一翘,颤抖地指着她鼻子,一时间激愤地说不出话来。
苏青荷看到除了傅同祯外,其余人脸上或震惊或不解的表情,心下暗道不好。
水沫玉是翡翠的伴生矿,又称翡翠杀手,因为其水头足,透明度高,经常会被一些黑心商人充当冰种翡翠贩卖,外行人很难区分。
水沫玉因主要成分是钠长石(玻璃、陶瓷的原料),透明度很足,但没有翡翠特有的那种历史厚重感,加之玉石内部常有不规则棉絮状的白色水沫存在,因此并不被人们所喜,价格自然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个时代许多东西都在颠覆她的认知,或许这时的人们还并未普遍地见过水沫玉,或许压根就不叫它水沫玉,又或许压根就把它当做翡翠的一个种类。
苏青荷暗怪自己鲁莽,转身去看曹掌柜,只见他一愣一愣的,竟是还未反应过来。
水沫玉是个什么东西?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但这玉石必定不是翡翠,翡翠乃断金断铁之物,怎么会轻易地就有划痕?
曹显德心中转过几个念头,二十多年从商的经验让他本能地没去深想,冲徐景福使了个眼色,后者连忙搬起那块水沫玉,放在傅同祯面前的桌案上。
“琳琅轩只做翡翠生意,恕曹某人不接这单,傅掌柜,好走不送。”
曹显德腆着肚子冷哼,戳穿了傅同祯这副戏码,腰板难得地挺直了,直接下了逐客令。
傅同祯没吱声,紧紧盯着苏青荷看了好一会儿,半响,拂袖起身,带着那帮随从,大步流星地走了,连那块水沫玉都没拿。
苏青荷被他那最后一眼盯得很不舒服,像是被某种毒虫蛇蚁狠狠地蛰了一下,心中暗道,真是个阴鸷的老头。
傅同祯走后,曹掌柜像犯了癫痫似得,夸张地笑了半天,对苏青荷说话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和蔼:“你怎么知道那不是翡翠?”
“我曾跟着一个老前辈学相玉,见过此类的玉石。”
苏青荷现在编起谎来,可谓是脸不红气不喘。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她若以后干起这行,必定一路与谎言为伍。
曹显德没有再细问,经此一事后,他不由得对苏青荷高看了几分,今日若是接下了这笔生意,待交货那日,傅同祯必会一口咬定他调包了翡翠,贼喊捉贼地污蔑他拿水沫玉假冒,琳琅轩的名声就彻底臭了。
一大帮人走了之后,琳琅轩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清,苏青荷便上街置办些被褥用品。
这俩月有了固定的工资来源,苏青荷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算是落了地,大出血地去裁缝店给自己和苏庭叶一人裁了两件新衣,一直穿着打补丁的衣服、走在街上被人歧视的眼神总是不好受,有钱了没必要亏待自己。
正欲打道回府时,碰巧遇见买冷饮的摊主准备收摊,苏青荷便上前买了一碗冰雪冷丸子,准备回去带给小包子。
虽按大米猪肉的价格换算,一两银子等同于现世的一千块,但纯按购买力来说,像街边卖的小玩意、粗布衣料、客栈住宿等,一两银子的购买力确实要大得多。像这样一大碗做的冷饮吃食,不过才两文钱,裁制的新衣是纯棉布料,比麻葛料要舒服贴身许多,四件短衣不过百文钱。
左手拎着新买的被罩衣服,右手端着一碗直冒冷气的小丸子,小小地满足了下购物欲的苏青荷心情很好,三步并作两步回了琳琅轩。
走进小院,苏庭叶正弯着腰,欲从井里打水,苏青荷连忙把手里的冰碗塞进他怀里,小包子顿时瞪大了眼,诧异地抬头看她。
“方才从街上买回来的,尝尝味道怎么样?”
苏青荷一副献殷勤完毕求表扬的神情,就差屁股后面摇尾巴了。
苏庭叶从未吃过冰碗,碍着她太过热情讨好的眼神,放到嘴边,抿了一小口,不料入口的美好滋味让他怔了一怔。
唇齿间甜意和凉意交织在一起,直沁到心底,那指甲盖大的小丸子软软的糯糯的,轻轻咬开,竟是满满的黄豆香,霎时驱散了不少暑热。
所谓的冰雪冷丸子,实是用黄豆和砂糖做的,把黄豆炒熟,去壳,磨成豆粉,用砂糖或者蜂蜜拌匀,加水团成小团子,最后浸到冰水里面。
糖在这个时代是奢侈品,苏庭叶从未尝过糖是什么滋味,那冰碗里放得糖极少,多是蜂蜜的甜味,但足够让这个男孩耽溺在这未知且美好的味觉体验中,久久没有回神。
苏青荷见他低着头半响不出声,不知他喜还是不喜,自己用勺子舀了,尝了一口,疑道味道挺好的呀,莫不是他不喜欢吃甜食?
默默地受挫了一把,苏青荷略忧伤地进了屋,换了被罩床单,一番拾掇后再出来,却发现小包子不见了踪影,一只小瓷碗干干净净地搁在水井边。
沮丧的心情瞬间由阴转晴,苏青荷弯起月牙似的眼睛,步伐轻快地走向了院子东边的灶屋。
灶屋里浓烟滚滚,徐婶正忙着切菜下锅,苏庭叶在帮着砍柴加火。小包子的性子,苏青荷摸得清楚,怕是不愿在店里白吃白住,力所能及地就尽量帮干着些。
徐婶是徐景福的娘,和店里唯一的玉雕师徐伯是一家三口,徐伯因与曹显德拐着弯的带点亲戚关系,似是在年轻时曾受过其父的恩惠,在琳琅轩开业时,徐伯便被曹显德请过来做事,这一呆就是二十年。不光如此,这老婆儿子,一个终日呆着灶屋,照料着伙食,一个自记事起就为琳琅轩跑上跑下,算账传话。
徐伯年约四十多岁,儒雅清瘦,带着股文人气,说话也慢吞吞的,行事谨小慎微,不然也干不来雕玉这么精细的活计,徐婶则有些大嗓门,说话做饭雷厉风行,夫妻二人都是极好相处的脾性。
曹显德在外另有府邸,一般都在打烊宵禁后归家,常住在琳琅轩的,除了徐伯一家三口,还有徐伯收的两个关门弟子,刻工都很不错,跟了徐伯十几年的那个,几乎快要达到玉雕师的水准。
另有两个粗使仆人住在最西边的角落房,皆是膀大腰圆的壮实汉子,平时负责搬运石料及解石护宅的工作。
随着徐婶的一声吆喝,热腾腾的大锅饭出炉,一共七个人围在一张矮圆桌上,热络地吃着饭菜。琳琅轩的伙食还真是不错,白米粥配白面馒头,两大盆热菜,土豆萝卜芥菜杂七杂八地炖在一块,扒拉扒拉还能发现几根肉丝。
这虽是苏青荷和苏庭叶在琳琅轩的第一顿饭菜,但她姐弟二人都不是怯生的人儿,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扒拉着白粥,还能精神头十足地回答徐婶及几个伙计的友善的问话。
姐弟俩都正在长身体的时候,胃口都出奇的好,一顿饭能吃进三个大馒头加两碗白粥,都快赶上那两个粗使汉子的饭量了。
一旁正准备歇店回家的曹掌柜看得直肉疼,直掰着手指算接下来两个月要多花出去的馒头钱。
这俩熊孩子面上看起来瘦怏怏的,怎么那么能吃?!
作者有话要说:
☆、韩二少
在琳琅轩的这几日,苏青荷姐弟二人过得十分悠哉恣意。
店内生意清冷,连带着伙计们都闲得无所事事。这几日仅有两个老主顾寻上门来相玉,苏青荷很快便画完了花样交给了徐伯,现在还正在赶工。
古代的用来琢玉的工具实在是十分原始和匮乏,尤其是翡翠这类密度高的硬玉,没有现代的电钻,只能用解玉砂来细细打磨。
据苏青荷了解,金刚石在古代也是一种稀缺物,且开采难度很大,但从琳琅轩里储备的金刚砂来看,好像并不是这样。
古人治玉的技法,在所有的古代手工技艺之中可说是难度最高的。如良渚的繁密刀法、游丝描、汉八刀等,以及汉代以前的谷纹、蒲纹、起墙、一面坡、双勾之类的技法,都为后世工匠所不能及。
而这种技艺自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失传后,已经是一种无法再恢复的绝代技艺。
苏青荷很有幸见到了这传说中的手工跎碾技法。
玉雕师坐在旋车前,用长木棍(又叫木轴)的一端,装上圆形的钢盘,钢盘的周缘很薄,像刀口一样非常锋利。木轴上缠绕着两根绳子,绳子下端各系一片木板,叫做登板。
操作的时候,玉雕师的两只脚轮流踏着登板,靠麻绳牵动木轴旋转。用左手托拿着玉料,抵住正在旋转的钢盘的刃边。桌子的一端放着一个盛了水和解玉沙的盆子,玉雕师需要不时地用右手去舀沙,浇在玉料上。
坚硬的解玉沙,配上旋转而锋利的扎边刃,才能把玉料再切成方块或方条。
只有这样日复一日无数次地蹬、踩、磨、旋,才能让一件玉器初具雏形。
这是古人的勤劳和智慧凝结出来的结晶,苏青荷只有在看到徐伯挥汗如雨地跎碾时,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震撼和不易。
历时八日,由徐伯亲自雕琢,苏青荷相得第一块玉,那件牡丹缠枝翠鸟花插才算是彻底完工。
缠枝攀岩瓶身向上的花枝,线条流畅极具张力,有着蜿蜒向上的勃勃生机,那几株绽开的牡丹花,每一片花瓣都似冰片一般水润通透,仿若雪地里的冰雕一般流光动人,花蕊上立着的那只翠鸟神气活现,鸟尾处的那抹绿色宛若天成,任谁看了都忍不住爱不释手。
苏青荷设计的第一件宝贝,捧在手里还没捂热,就被曹掌柜一把夺过,塞进徐景福怀中,命他速速送去韩家府邸。
苏青荷不喜曹掌柜压榨苦力、急功近利的作态,背着他偷偷做了个鬼脸,徐伯看见了笑着直摇头。
除了观赏古人的结晶,跟徐伯偷师外,苏青荷借着前房主留下的便利,开始教小包子学认字。
这时代的文字和古代的繁体字几乎一样,苏青荷有些功底,手把手教苏庭叶写出来的字还像模像样。
因房里的书籍都是医书,苏青荷索性直接拿来医书来教,每天都抽出三个时辰的时间来教苏庭叶认字。
“这两个字叫白芨,”苏青荷先一笔一划写出白芨这两个字,又握着小包子的手写一遍,最后再让他对照着练几遍,“白芨呢,主要用于收敛止血,消肿生肌。”
苏青荷寓教于乐,每教他一个词,便顺带读一下药材的形态作用,这样小包子反倒学得很快。当然也有小包子本身就聪慧的缘故,短短七八日,已会写了一百多个药材名,相对应的功效竟也能说得八九不离十。
小包子似乎对于中医很感兴趣,且求知欲望很强烈,像这时候他就会问:“为什么白芨会止血消肿呢?它和同是消肿止血的田七有什么区别呢?”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而这个时候,苏青荷会作深沉状,努力维持住她在弟弟面前高大上的形象,道:“中医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学问,三言两语道不尽其中奥妙,这些就需要你自己去钻研了。”
被搪塞的次数多了,小包子也不再指望从苏青荷那儿得到答案,反而更加努力地去学字,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从书中找到答案。
看着小包子还没书案高,踩着小凳子端着小手认真写字的模样,苏青荷心中暗自下了决定,待斗石大会后,便送小包子去上学堂。年底的时候,小包子就六岁了,正好是进学堂的年纪。
知道了小包子喜吃甜食的属性,基本每两日,苏青荷便会上街给他带蒸酥酪、桂花糖等小糕点,倒没再买冰碗,古代的冰皆是用的河里的天然冰,不怎干净,偶尔吃一次就好,吃多了要拉肚子的。
小包子近日来长了不少的肉,与大半月前那副面黄肌瘦的样子已大相径庭,白嫩的脸蛋在阳光下有淡淡健康的红晕,再也不是被风一吹就倒的小纸片了。
苏青荷自觉自己也胖了不少,她做得又不是体力活,只需要上手摸摸,仔细瞧瞧,画两副画便好,每天吃得好睡得好,闲的时候教小包子认认字,和徐婶唠唠家常,像是提前过上了老年妇女的生活,不长肉就怪了。
尤其是每当她看见胸前养出来的那二两肉时,心情就变得格外的好。虽然飞机场还是飞机场,但至少从一马平川的飞机场升级成了带点坡度的飞机场不是?
苏青荷表示,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未来还是有希望的。要知道,她现在还是个不到十五岁的萝莉,这是她唯一可以安慰振奋自己的理由。
正教小包子写字写得起劲,徐景福掀起门帘,朗声道:“苏姑娘,掌柜让你过去一趟,说是韩家少爷来了,点名要见你。”
原来是那位翡翠花插的主顾,苏青荷应了声,搁下笔,让小包子自己先练习。方抬脚跨出门,只见一位白衣公子摇着折扇,像是在逛自己院子一般惬意,直直从前厅穿过走到院中央,与她打了一个照面。
白衣男子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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