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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戚攻略-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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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壁说着,一壁拉着卫霁的手就要进屋。毕竟屋里头有热茶,有干果子,还有暖呼呼的热炕,洪萱本想引着卫霁上炕里头坐着暖和暖和,岂料卫霁却推了洪萱一把,凑过来小声说道:“你先别忙活我了。我又不是什么客人,自己能张罗着。你先去外头看看,我哥在外头等着你呢,好像和你有话要说。”
江州边塞之地,虽然民风习俗略为粗犷,不像京都那般严谨,但男女大防却还是有的。今儿洪家宴请宾客,来后院儿的一般都是各家女眷。既然如此,卫霖身为男人,就不好进内院来。但他又有话同洪萱说,只能叫妹妹卫霁传话,叫洪萱出去一趟。
洪萱闻言,也没怎么在意,伸手把卫霁往屋里推了一把,笑眯眯说道:“我知道了,你先进屋吧。外头冷,别冻着你。”
言毕,也不容卫霁说话,转身就走了。卫霁看着洪萱风风火火的背影,摇头一笑,转身进屋了。
☆、第六章
且说洪萱这厢出了小院儿,逶迤行至二门边上,四下观望却并未看见卫霖的身影。倒是瞧见自家哥哥手里拿着一把制作精良,样式精美的小弩,立于墙根儿地下。仰头望着院子里一颗掉光了叶子,只剩干瘪枝杈的大榆树。
其身影不胜唏嘘,难掩寂寥。
洪萱不知怎么,心里突然一滞,迎上前冲着洪茅笑道:“怎么不见卫大哥,才刚卫家姐姐还同我说,他在这里等着我呢。”
洪茅转过身来,深深看了洪萱一眼,开口回道:“卫家哥哥回去了。临走前送我一把小弩并几支弩箭,说是我长于读书,不敏于武力,京中却时兴打猎。有了这把小弩,也免得我狩猎之时,碰到凶兽却不知如何是好,境遇危险。只是你看这小弩身上,又是雕花又是琢叶的,再看这形状大小,我怎么也看不出卫大哥是给我做的。不过是假手于人罢了。”
说完,将手里的小弩并弩箭塞到洪萱手里。默然片刻,开口说道:“时候也不早了,你快些回去吧。满屋子堂客都等着你呢,身为主人家,莫怠慢了客人。”
洪萱略有迟疑的看了洪茅半日,心里也有些许疑问。然看着洪茅一脸“别问我,我什么都不想说”的表情,终究只是叹息一声,颔首应道:“那我先回屋了。”
洪茅立在原地,定定看着洪萱身影翩然走远至不见,方叹息一声。冲着二门之外,廊檐子后头问道:“你我两家乃是通家之好,卫大哥就是见了我妹子,旁人也说不出什么,何必如此。何况你我兄妹早些年是何等亲密无间,怎么到了今日就……”
卫霖从廊下走了出来,看着空无一人的院子,摇头苦笑道:“今时不同往日。且院子里人多眼杂,添了不少外来人。为了萱儿清誉着想,我自当谨慎行事。”
洪茅闻言,回头看着满面落寞的卫霖,心想着早些时日大家还一起山上山下的乱爬,没想到几日不见,竟束手束脚如斯,不免感叹际遇无常。
卫霖转头,看着洪茅不言不语满是抑郁的模样,竟转头笑着开解道:“你也不必如此。萱儿生性直率,不懂藏奸。若总是这样心性,到了京中那等是非地,恐怕一时二时的不能适应。今日我不见她,以萱儿之通透,必能明白我的意思。也盼她心中能有些警醒,懂得男女大防,免得将来吃了那些人的亏。”
言毕,也抬头看了一眼头顶光秃秃的大榆树,沉默半日,久久不语。
洪茅见状,则强颜笑道:“还记得去岁谷雨时节,咱们爬到树上采榆钱儿做糕点吃。萱儿因我动作略慢了些,还扔的我满头叶子。你在树上不说劝她,反而跟着她一起闹我。最后糟蹋的满树榆钱儿毁了大半,我娘气的罚我写了百遍《悯农》。却不知今年以后,这些个榆钱儿还没有没有人收了。”
卫霖见洪茅如此唏嘘情状,不觉莞尔笑道:“这有何难。你若喜欢,等今年谷雨过了,我亲自摘了榆钱儿命人做成糕点给你送去。也不过是费了几匹快马的事儿。”
洪茅站在一旁,思忖半日,终究还是开口说道:“我妹子今年才十二,离她及笄之年还有三年。你若有心,这三年自然知晓该怎么做。何况我父母双亲也并不是那等嫌贫爱富之人。且以我父亲对萱儿的宠溺,必定盼她将来夫贤子孝,琴瑟和鸣。”
卫霖站在旁边,勾了勾嘴角,意味深长的说道:“这个我自然省的。只是男儿立世,若不能光宗耀祖,给妻儿脸面,竟与乞儿何异。我卫熙霖若喜欢一个人,必定要成盖世功名,做大英雄,立大功绩,然后以此为凭,请圣上下旨赐婚,叫天下女儿羡慕我要娶的那个人,也叫那个人风风光光嫁给我才是。岂可委曲求全,仰仗他人之施舍。”
卫霖说完此话,转头拍了拍好兄弟洪茅的肩膀,开口笑道:“等你们启程了,我准备去大同府投奔我师公谢将军。听说那边的鞑靼又开始蠢蠢欲动。若有仗打,不死总是能升官儿的。但愿三四年间,我能立下大功业。”
听得洪茅一时也激情澎湃,反手握住卫霖拍在肩膀上的手,开口说道:“等我回京,也要努力科考入士,倘或三年之后金榜题名,你我兄弟一文一武,金銮殿上再相见。”
言毕,两位心怀大志之少年相视一笑,为这离别情景,平添了几分壮志豪情。
且不说洪茅二人如何壮志林云,只说洪萱这厢回了内院房中,与房中的小娘子们相互寒暄笑闹了几句,遂回到里间儿将大氅里掩着的弩箭拿出来收拾妥当。未及回身,就听身后有人偷偷笑问道:“你瞧见我哥了吗,你们都说了什么?”
洪萱回头,却看到卫霁上身穿一件大红撒花袄,下身系着一条石榴棉裙俏生生立在当地,正歪着头伏在门框子上冲她偷笑。
洪萱有意逗她,故意撇嘴,略作不满的回应道:“哪里就见到卫大哥了。倒是我哥站在二门外头,故弄玄虚的说了一车话,给了我一把小弩并几支弩箭,说是卫大哥送给他的,他不稀罕,转送我了。”
卫霁一听,不免急了,张口就道:“什么给他的。我大哥起早贪黑的,照着你的身量手形做了许久,明明是给你的——”
话说到一半儿,看到洪萱早已忍不住的露出笑意,不免醒过神来,伸手点了点洪萱光滑饱满的额头,摇头说道:“你就仗着你那点儿小聪明,天天来捉弄我吧。等你到了京城,见到那些满身都长了心眼子,满肚子都是算计的‘大家小姐’,看你吃亏不吃亏。”
洪萱嘻嘻一笑,凑近卫霁,故意问道:“你说我捉弄你,我倒是忘了问了,那个‘他’是谁啊?”
卫霁闻言,忍不住啐了一口,低声说道:“什么你啊他啊的,不知道你浑说什么。懒得理你。”
言毕,转身一甩帘子,出了里间。
倒是洪萱看着门上不停晃动的厚重帘子,悄悄叹了口气。
她自有记忆始,就跟着父母哥哥在江州这片边塞苦寒之地过活。每天三餐一茶,得过且过。仗着父母疼宠兄长溺爱,乐得个逍遥自在。而自家父母与卫家众人包括卫霖在内的那些心照不宣的默契,洪萱也不是看不明白。
要知道卫霖今年已过十七,若是旁人家的长子嫡孙,早急着张罗婚事。可卫家非但拒绝了无数踏破门槛的媒人,更是由着卫家兄妹与他们家兄妹成天黏在一块儿闹腾。若说这江州地处偏远,临近蛮夷,不在乎礼教大防,可城中多少官宦人家亦是通家之好,其子女家眷也并未亲近到如此境地。
更不会因为京中一朝来人,就立刻避嫌起来?
洪萱心中叹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一时外头又喧阗起来,有别家小娘娇声软语唤她出去,洪萱立时整了整心思,从柜子里倒腾出一个小簸箕并几个布口袋,羊嘎拉哈,彩色丝线,几粒光滑如鹅卵的小石子,起身向外。冲着满炕上的姑娘们笑道:“天儿还长着,等晚饭也不知要等到那会子。我先找了些东西,咱们边顽边吃茶,边聊着,也算打发打发时间。”
众多女孩儿闻言,不觉抚掌道好。七八个姑娘家蜂拥而至,将洪萱手中的小簸箕端到炕桌上,从中翻腾出各种玩意儿,三个一帮儿,两个一伙儿,吆五喝六的玩耍起来。
一时便玩到天擦了黑,外头灶上开始生火做饭,只见家家户户炊烟袅袅,万家灯火,将整个江州城打扮的星星点点。
洪府的下人们也早早提了灯油将檐下的灯笼点亮。一时间也衬得小小的宅院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且因着今日宾客众多的缘故,孙氏生怕灶上忙不过来,特特差管家去城内福满斋里头定了五桌共二两银子的席面。又将家中储藏多年的好酒从树根儿地下启了出来,给众人尝尝。
这一顿好酒好菜吃的宾主尽欢,兴尽而散。
三日喧嚣一晃而过。至四日一早,洪府上下将收拾妥当的箱笼行李搬上板车。院儿外,洪葵早将预备好的马车立在当地。为了防止远路颠簸,这马车轮子上都包了一层厚厚的布料,里头也垫了厚厚的几层毛皮褥子,铺整的十分宣软。
二月春寒,风硬如刀。这马车里头竟还燃着小火炉取暖,兼且熏了进上的百合香料,倒也称得上香暖宜人。
孙氏跟洪萱两位女眷并两个贴身服侍丫头坐了一辆马车。洪赋父子并洪葵三人坐了另外一辆马车,再加上拉行李的大车若干,并十来个骑着高头大马的豪门奴仆,一路行人晃晃荡荡出了城门。
至于城门口处,世交旧友,同僚弟子折柳吟诗,依依惜别自不必细说。
唯有洪萱坐在马车上,掀起车帘子看着外头住了十来年的江州城,看着立在一旁的卫府的马车,看到里头同样掀帘而望的卫霁,笑着冲她招了招手。
片刻功夫,卫霁的大丫头春岚下了马车走至面前,欠身应道:“姑娘有话同我们姑娘说?”
洪萱抿嘴一乐,从马车里掏出一副熬夜做好的鹿皮手套,当着众人的面,向春岚吩咐道:“跟你们姑娘说,这是我特特给她做的鹿皮手套,让她将来射箭打猎的时候记得戴上。女孩子皮肤娇嫩,免得伤手。”
春岚伸手接过用藏青色软布包裹着的手套,欠身应是,转身回了马车。
从头至尾,洪萱都没有往卫霖所站的地方瞄一眼。
众人别离之后,立在卫千户身后的卫霖定定看着洪府的马车走远直至不见,方才一脸落寞的转回家中。
却见自家小妹一脸狡黠的立在书房里头,手里捧着一副鹿皮手套冲他笑道:“才刚洪萱送了我一副手套作为离别之礼。只是这丫头心思太粗,这手套裁的太大,我也戴不上。我想着左右也不能浪费了她的心意,不若就转送给哥哥。哥哥只当是我做了送你的,也就是了。”
卫霖闻言一怔,伸手接过卫霁手中的鹿皮手套往手上一戴——却是不大不小,刚刚好。
☆、第七章
且说洪家众人自江州启程,一路跋山涉水,直奔京都。将将走了两月工夫,才抵达京畿地界。
好在洪萱自幼习武,身体强健,并没有觉得这一路奔波如何辛苦。只是嫌弃马车憋闷,只在前两天的时候贪新鲜坐了一回马车,至后头,宁可换了洪茅的旧衣裳扮成爷儿们跟着家下仆人骑马赶路,也不想窝在马车里忍受那熏人的香气和蹩仄。因从小长于边塞之地,自然骑术精湛,御马如风,间或在田间还能猎到一两只野兔山鸡为大家加餐。如此行止,倒叫洪葵好生称赞了一回巾帼英雄。也让洪萱好一番沾沾自喜。
只是晚间被孙氏数落教训,且强按着洪萱一起护肤保养处,均可忽略不提。
如此辗转抵达京城。这一路经历,到让洪萱这位眼界窄小的穿越者真真丰富了一回见识。有道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人见到的多了,眼界自然变宽。又有慈父爱母在旁细心教导,引经据典,博古论今,倒是让洪萱身上平添了几分时下女子所稀缺的疏朗潇洒。
洪葵在旁冷眼看着,只觉得自己这位大伯父竟像是把女儿当做儿子来养,再想到时下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风俗,一时不知是好笑还是敬服。
一时进入城中,街市愈加繁华,人烟更是鼎盛。沿街的小食摊子和货郎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洪萱透过纱窗往外看去,只感觉天子脚下,其契阔威严,繁华如斯,果然是与别处不同。
车马又行了约有半日工夫,只见街道两旁行人减少,又过了半柱香的工夫,马车抵达理国公府。早有当代理国公洪贯带领阖族男丁守在国公府大门外,瞧见洪赋等人下了马车,不觉神情激动的迎了上来,双目含泪的唤了一声“大哥”。
兄弟两人上次一别,还是风华正茂的少年,如今二十年时光蹉跎而过,两人具已是年过半百。洪赋看着面前天命之年的弟弟,心中亦是唏嘘。强自定了定心神,开口笑道:“你如今贵为理国公,我不过是区区罪官而已,你又何必劳师动众,带了这么多人出来。”
“不论我身份如何,大哥终是大哥,岂可因为这些许小事,废了人伦大常。何况新皇登基,第一件事自是为孙帝师和大哥平反,如此大哥非但不是罪官,反而有功于社稷,谁人再敢提当年先帝昏愦之事。”洪贯说着,伸手揽过洪赋的肩膀,学着洪赋当年经常对待自己的模样,开口笑道:“大哥,我们回家。”
而另一厢,载着洪萱母女的马车则直接从正门进了外院儿,早有得了消息的老婆子抬着小轿接洪萱母女进入内院。洪贯之妻理国公夫人冯氏早带着家中姬妾女眷等在二门上。瞧见洪萱等人,立刻应了上来与孙氏见礼,相互寒暄几句过后,便引着洪萱母女直接入了正堂。
老夫人杨氏被贴身大丫鬟扶着,正站在正堂门口遥遥观望。
孙氏见状,不觉拽了洪萱的手往前紧走几步,至杨氏跟前,行大礼道:“见过母亲。”
虽然杨氏只是老国公洪辉的继室,并非洪赋之嫡母。可是这继室也是妻,按照规矩,孙氏称一声母亲,也是应当。
“快些起来。”没等孙氏跪下去,老夫人杨氏早已上前两步扶住了孙氏。她当年嫁给老国公的时候,其母家不过是外省四品官员。虽然听来也是一地封疆大吏,威风显赫,可是同理国公原配,也就是洪赋的母族,凭借战功封侯的镇北侯府,以及其妻孙氏的母家——已出了皇后的帝师孙家相比,也不过是一户寻常官宦之家罢了。
因此杨氏在洪赋两夫妻面前,从来都没有硬气过。好在她嫁入理国公府的时候,洪赋年岁还不大,她这么多年慑于镇北侯府的威望,把洪赋当做亲儿子般的对待,甚至在自己怀孕生子之后,也并没有改变对洪赋的态度。此不但赢得了老国公洪辉的尊重,更是赢得了洪赋夫妻的敬爱。
她本以为这辈子且就这样了,能保住自己与儿女的安贵尊荣,一世荣华。却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仁宗竟然会在得知北方外敌入侵之后,选择御驾亲征。更是在御驾亲征的时候被鞑靼俘虏。而镇北侯侯爷孙荣广和两个儿子也因随军在侧的缘故,浴血奋战,最终寡不敌众,惨死在北方战场上。
一时间赫赫扬扬,军功鼎盛的镇北侯府就此没落。与仁宗关系那样亲密的帝师孙家也因上书请战一事见罪于先帝继宗,甚至牵连的洪赋一家被贬为庶民。而她的儿子,竟然在老国公抑郁离世之后,因为占了长房嫡系的血脉,成为新的理国公。她的父亲,更是因为办差得力,得了先帝的看重,从而步步青云,直入内阁。
若是事情仅仅发展到这里,杨氏这辈子且算是扬眉吐气,再无任何遗憾的了。
只可惜世事难料,谁能想到继宗死后,继宗所立太子李珍竟然会在登基大典上被天降神火烧死。而孙太后更是以昔日继宗即位时,曾经承诺过其死之后,必将皇位让回给仁宗太子,但是其因故食言而肥,遂遭了天谴为由,联合仁宗的死忠朝臣拥立仁宗故子李琛登基为帝。
也便是如今的新帝,立了洪赋长女洪芫为贵妃的新帝。
新帝登基。第一件事自然是大赦天下,大加封赏有功之臣。而为尊上者为平衡计,则有赏必然有罚。因此众人一想到新帝李琛与先帝继宗之间的恩恩怨怨,不觉就是心惊肉跳。而杨氏一想到自己父亲是如何得了先帝的器重,如何一步步登入内阁唯先帝是从,在先帝时期如何风光得意,效忠示好,此时此刻不免连肠子都要吓哆嗦了。
杨内阁一家都怕受新皇迁怒,成为新皇立威,且向旧部重臣施恩的垫脚石。因此当务之急,便是拉拢新帝及其身边看重之人。而刚刚被新帝大赦,招入京中的洪赋一家,自然就成了杨家示好的对象。
也正因为此,理国公府才会在新皇下旨的第一时间,以亲人之名恳请圣上将宣旨一时交由家中长子洪葵——要不是因为洪贯这些年在京中养尊处优,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实在残弱,杨氏恨不得让洪贯亲自前往江州,将洪赋一家接回来。
只是这当中缘由,洪赋一家自然不知。因此在面对理国公府上上下下如此盛情的时候,自然觉得受宠若惊,感动非常。
这厢孙氏在老夫人杨氏的阻拦下,自是没有行跪拜大礼。倒是洪萱在旁实实在在的给杨氏磕了个头。这乃是孙辈对长辈的礼数,杨氏自然不会阻拦。
只是吩咐下人在洪萱磕头之前,摆了厚厚的蒲团在前。又在洪萱磕头之后,立刻吩咐理国公夫人冯氏亲自将洪萱拉了起来,然后众人才簇拥着进入正堂,老夫人杨氏归于上首正座,拉着孙氏的手在自己旁边坐下,剩下众多媳妇姬妾姑娘等人同孙氏母女相互见礼过后,方才依长幼辈分依次落座。
老夫人拉着孙氏的手细细看了一回。见孙氏与洪萱虽然举止得宜,气度不俗,然而身上所穿衣物所带配饰具是旧年时兴之物,其材质式样甚至不比府中得宠丫鬟们的份例,不觉心下又是一酸,淌眼抹泪的说道:“当年先帝降罪于孙帝师,你相公因孙帝师的关系,被先帝迁怒,流放于江州,这么多年,也不知受了多少的苦。这些也还罢了,最艰难的却是原本骨肉天各一方,大姐儿因此送入宫中,成为宫俾。这么些年,不知受了多少磋磨侮、辱。好在她本是有大福气的人,如今新皇登基,封她为贵妃,也不过是一人之下。只是可怜了我的菖儿(洪赋长子,死于流放路上,前文第三章提到),那么小的年纪,竟然就……”
孙氏在江州苦熬了这么些年,其实心性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那般软弱。然而再是坚强,再是铁石心肠的人,听到自己儿女的惨事,也不由得悲从中来,也跟着大哭起来。
她心中对儿子有多爱,对先帝继宗便有多恨。是先帝继宗害的他们一家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害的她母族阖族败落。她父亲一生光风霁月,是何等潇洒忠孝之人物。却被继宗诬陷为通敌叛国,更是因此牵连全族,其手段何等卑劣可恨。好在如今新帝登基,自己父亲终于沉冤得雪,还了他一世清明。
然而自己母族还有那么多人,那么多条无辜的性命因此消逝。纵然如今皇恩浩荡,新帝已经下了旨意,为她母族平反,甚至将当年受此事牵连,被流放的官宦家眷全部召回京中。可是当年陷害他们的大臣们却并未有多少人因此获罪,这叫孙氏又如何甘心。
那厢老夫人杨氏继续呜呜咽咽的说道:“天可怜见啊,你们这一走,便是二十来年。自你们流放之后,你父亲便也一病不起,没两三年也去了。偌大的理国公府,只剩下我一个女人,带着这么一大家子。彼时你兄弟才二十岁,咱们在京中虽然不缺吃穿。然而多有那等跟红踩白之人,见到咱们理国公府被先帝嫌弃,恨不得磋磨死了咱们府上所有人,向先帝示好……”
老夫人杨氏说到这里,竟哽咽的用巾帕捂住了嘴,再也说不下去。
洪萱听到这里,不觉偷偷观察着正堂内众人的表情,一时也都红了眼眶用巾帕擦泪,竟让她恍惚间想起《红楼梦》开头的那些片段,心中不禁暗暗想到,不知这份潸然落泪当中,有几人是真心实意,又有几人不过是逢场作戏
不提洪萱心中暗暗猜测,却说这厢老夫人杨氏悲伤不止,孙氏想到这么多年坎坷生活,也陪着一起掉泪。倒是洪贯的夫人冯氏看不过去,走上前来轻声劝着,一时说道:“老太太,大太太莫要伤心,如今新皇登基,咱们家大姑娘一跃成为贵妃。受皇恩浩荡,大老爷和大太太阖家也都回了京中,却是苦尽甘来之日。这享福的日子且在后头,老太太、大太太可莫要如此伤心,坏了身子。”
老夫人杨氏闻言,这才渐渐止住了悲声,拉着孙氏的手笑道:“竟是我的不是,反倒惹得你伤心了。”
孙氏见状,连忙回道:“母亲切莫如此,倒叫我如何是好。”
于是两人又开始絮叨起别后情景,说着说着不免又哭又笑。理国公夫人冯氏少不得在一旁劝着,奉茶送水,陪着说话。
不知道是公府显贵,世家媳妇本身规矩大的缘故,还是冯氏自己的原因,洪萱冷眼看来,总觉得这冯氏的态度有些奇怪,对待老夫人杨氏还好,可对待自己母亲孙氏的时候,纵然竭力掩饰,可洪萱总觉得冯氏诚惶诚恐,好像是在刻意奉承,又好像在遮掩着什么一般。
一时又聊到了明日良辰,要开祖宗祠堂让洪赋一家祭祖等事,大家的情绪越发激动起来。唯有洪萱初来乍到,且并未深刻体会过大家族祭祖的意义所在,坐在一旁倒显得有些无所事事。
而洪萱如此态度,也不由得引来堂内众人的好奇。
老夫人也突地拉过话茬说道:“这便是你在江州时所生的小女萱儿吧。这模样性情,果然是同你一个胚子里出来的。小小年纪,便出落的如此淡定大方,果然是你和你们家大老爷教导的好。”
孙氏闻言,微微一笑,看着洪萱笑道:“母亲不知道,这孩子皮实着呢,并不像时下那些闺阁女子娴静温柔,实在闹腾的很——”
正说话间,陡然听到外头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总管洪赵行色匆匆的走到院子里跪下回道:“启禀老太太,各位太太,宫中来人了。”
☆、第八章
闻听宫中来人,理国公府上上下下不免一惊。紧接着又是一喜。这可是新皇登基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二次派人来国公府降旨——第一次便是新皇即位,封理国公府长房嫡女洪萱为贵妃之时。
而这一次宣旨,理国公诸多女眷看了一眼内堂站着的孙氏母女,心中都如明镜。
老夫人杨氏并理国公夫人冯氏立刻张罗家中奴仆摆香案,换品服大妆,启中门跪接圣旨。
来宣旨的却是一位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太监,一身靛青蟒服,头戴乌纱冠,越发显得唇红齿白,相貌精致。来人乘马至檐下,翻身下马,大步流星的走至正堂,身后赫赫扬扬跟着一溜内监,身侧跪着理国公府诸多男丁女眷,各个低眉敛目,屏息凝神,反倒衬得这少年太监顾盼神飞,恣意张扬。
那少年太监立于堂上,漆黑如墨的眸子在众人身上乌溜溜一转,身着寒酸的孙氏母女便入了他的眼。少年太监唇边弧度微微加深,面南而立,扬声宣旨。
原来却是新帝李琛得知洪赋一家今日入城,遂派了太监过来问询一二,兼且令洪赋一家在理国公府休养两日,待去了长途跋涉之疲累,再入宫觐见。
又有新帝并贵妃洪氏赏赐洪赋一家珍宝,金银,绫罗绸缎无数。且贵妃思虑父母双亲皆为长辈,入理国公府时必有各房晚辈拜见,因知晓父亲一家被流放江州,二十年间生活困顿,未必有合适表礼送于各房子侄辈。生怕理国公府诸多人等明面上摄于皇室威严不敢置喙,暗中却嘲笑洪赋一脉生活窘迫不堪。遂代孙氏之名赐理国公府诸房男丁女眷表礼若干。
其中男丁均为笔墨纸砚,女眷皆为首饰头面,因嫡庶辈分不同,表礼轻重各有不同。唯知老夫人杨氏成日吃斋念佛,洗尽铅华,特赐老夫人杨氏一串隆安寺觉远大师开过光的菩提念珠,并两卷觉远大师亲自抄录的《金刚经》。杨氏见状,自然感恩戴德,不必细表。
宣旨过后,老夫人杨氏恭请天子使者上座喝茶。那少年太监也不推辞,只笑眯眯的拱了拱手,倒是先同洪赋夫妻寒暄道:“这两位便是洪大人与洪夫人了罢。贵妃娘娘在宫里头成天念叨着两位,圣上也一直关心着诸位的行踪。只想着一朝团聚,骨肉团圆,共享天伦。”
孙氏闻言,忍不住又是热泪盈眶,忙开口问道:“圣上天恩,才让我们一家得返京中。只不知娘娘在宫中可好?”
“娘娘身为贵妃,在宫中得享圣上恩宠,又有孙太后照拂,自然是极好的。只是分外想念亲人。知道大人一家今日返京,今儿早起便求着圣上打发了好些人在外头打听,一得了大人一行抵达理国公府的消息,即刻便派了微臣前来。”
那少年太监口中说的如此明白,自是有意提点理国公府上下人等,圣上与娘娘是如何看重洪赋一家。老夫人杨氏闻言,眸中精光一闪,在旁温声笑道:“圣上仁厚,体恤臣下,娘娘忠孝之情,更是感天动地。赋儿与孙氏能教养出这样的女儿,实乃我理国公府之幸。”
那少年太监闻言,突然微微一笑,颔首应道:“早听说老夫人吃斋念佛,慈悲心肠。今日一见,老夫人必定受真佛庇佑,是有大福气之人。后日圣上与娘娘宣洪大人一家入宫觐见,共享天伦。老夫人乃是贵妃娘娘嫡亲祖母,理应相陪入宫才是。”
杨氏闻言一喜,知道自己这一系列的举动投了贵妃娘娘的好,入了贵妃娘娘的眼。如此才有后日入宫觐见的机会。
要知道自新帝登基之后,他们理国公府跟宫中可是再无往来的。就算是她曾经厚着脸皮递牌子请求拜见太后娘娘并贵妃娘娘,却每每被宫中压了下来,并不应允。
老夫人杨氏这才焦急万分,因得知新帝下旨,大赦天下,召洪赋等仁宗老臣回京,方才得了救命稻草一般,求下了赴江州宣旨的差事。
如今洪赋一家刚刚抵达京中,自己便被这少年太监告知,可以在后日一同入宫。这是否表示太后并贵妃一脉已经渐渐接受了有洪赋一家归来的理国公府。这样的信号,不光是老夫人杨氏,就连理国公府上下众人也都看的分明。
不提理国公众人心下如何思量,只说时候不早,那少年太监还得回宫回复圣上并娘娘。遂喝了一盏新茶之后,便告辞而去。理国公府众人在老夫人杨氏并国公洪贯的带领下,直将那少年太监一行人等送至府门外,且看着众人身影远去不见,方才回转府中。
这少年太监一行人等刚走不久,理国公府上下回入府中,继续闲话絮叨离别旧情。理国公夫人冯氏拉着洪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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