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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待圆时-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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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桂点了头:“成啊,再过些日子就有兔腿吃,我给你酱好了,等你来时给你。”明月咽了口水,却不肯示弱:“你既喜欢吃豆子,等我去雨花台永宁泉那头给你买梅豆吃,比观音痷的还好呢。”
这些地名石桂听是听过,有的还觉得熟悉,可却不似明月这么自由,想往哪儿去就往哪儿去,点头应了:“你看着好,说给我听。”
明月一面吃一面点头:“我还给你带风筝来。”他才来了金陵几个月,就把大大小小的风俗庆节摸了个一清二楚,道观里头呆得少,街市上头倒呆得多,如数家珍的报出来,一样样许了石桂:“等着罢,我呆上一年,把这些全给你送一回。”
他是小儿夸口,石桂自然谢他的心意,两个聊了好一会儿,明月这才告辞出去,走的时候还端了架子,问那个小厮:“你可想好了?是眼前有,还是时时有?”
小厮哪里能道,明月嘻嘻笑着走远了,石桂拿着糖豆儿回去,九月一眼扫着便道:“你这个同乡也太不客气了,拿了你这么一大包的肉脯,就还一包炒糖豆不成?”
石桂打裴姑姑走了,也不能再在西厢住着,还又回到原来的屋子里去,屋里有了人,九月也不怕了,重又铺上褥子帐子,这个天儿外头是热了,屋里头还阴冷,冬日里余下来那点子炭也不够烧了,她就捡了院子里头的落叶断枝烧了,说好了一人一天的,今儿的枝叶还没捡呢,怕自家多一桩事,这才问了。
石桂把炒糖豆分一回,玉絮六出两个正在挖竹笋,幽篁里旁的没有,这些竹子却生了许多竹笋出来,叶文心在时不让她们挖,这会儿却没计较了,挖出来片成片,做成笋脯也好吃。
叶文心一走,冯嬷嬷也不再往幽篁里来了,一院子丫头安闲下来,自有话能闲磕牙,石桂才挖了小铲子要起土挖笋,就听见之桃跟蕊香两个在说琼瑛的事儿。
琼瑛病了,院里头的人还都去看过她,回去的时候冯嬷嬷差人送到了渡头,哪一个生病了不是挪出去,只有她病了还派船送她回家,哪知道竟是个没福的,人还在船上,就这么没了。
石桂听了一铲子挖到了竹根上,之桃叹一口气:“原来多好,竟是说病就病了。”侧头看一看,见只有石桂在,知道她嘴紧,轻声道:“可别告诉别个,我是听冯嬷嬷那儿侍候的采桑说的。”
丧报自然是报到冯嬷嬷那儿,她瞒着没送信到幽篁里来,玉絮几个纵知道了,也得在回扬州之后,若是中了选,就在京里预备进宫,那这些丫头也还能再挑一轮,择可心得用的一道送进宫去。
石桂怔住了,半晌没开口,琼瑛虽是冯嬷嬷的耳目,可大半也是因为冯嬷嬷的哄骗,她这病是真是假且不还不知道,怎么好端端的人就没了。
蕊香叹一声:“她原在府里就已经病得沉了,行舟坐车的,怎么不更重呢,若不是她一意要回家,这病许就养好了。”
冯嬷嬷是自来不肯当恶人的,琼瑛病重要回家,那都是她自个儿的事,她全了琼瑛的心愿,后头的事与她也就不相干了,石桂只觉得手指发凉,之桃蕊香叹一声,这事儿便算完了。
烘笋片的时候玉絮叹了一声:“也不知道姑娘这会儿在做什么,昨儿下那么大的雨,也不知道她睡的安稳不安稳。”
石桂心头一动,三月三正是初选,昨儿那么一场雨,也不知道此时的叶文心如愿了不曾。
☆、第145章 干戈
三月三上巳节,皇后娘娘早早传下口谕来,请这些个选秀的女孩儿,在三月三这一天,一齐往太液池边赏桃花。
寿昌宫里一时间忙乱起来,挑衣裳的挑衣裳,选首饰的选首饰,殿前梅花已落,海棠盛开,宫墙里花树也有规矩,这会儿倒似一夜间就吹透了春风,开得蓬□□来。
名目虽是赏花,实则就是初选,也不过就是给她们这些官家女子一个好听些的说头,宫人传口谕来的时候,这些个秀女哪有不明白的,先是一阵沉默,跟着便是彼此之间相互看过几眼,住了小半个月,早已经划分出圈子来。
连宫人安排屋子的时候,都是比照着官位来的,陈阁老的孙女儿只有一个名头响亮的祖父,她父亲却不过是个五品小官,也因着有那么个祖父,跟叶文心纪子悦两个排在一处。
朝南的两间屋子,一间是叶文心陈湘宁的,一间纪子悦独个儿住着的,这两间屋子一间派了两一个宫侍候着,纪子悦却一改叶文心印象中的活泼大方,反闭门不出,十来日里就没见过她几回。
陈湘宁跟叶文心两个原来并不曾亲近过,她同宋之湄交好,两个写信的时候,还知道过许多叶文心的事儿,说是她目下无尘,人最是清高不过的,在家里绝少交际,也不怎么给妹妹们好脸色看。
跟她分派了一间屋子,心里还有些打鼓,却不想叶文心是个很省事的人,手里拿一本棋谱,也能坐上一天都不动,那些个清高的话,只怕说得虚了。
陈湘宁的年纪跟叶文心仿佛,知道她跟宋之湄处得不好,也不开口问她,寻常说些闲话,两个住了十来日,东西两边早已经熟识得一道坐在廊下绣花做活计了,叶文心连里头的人谁是谁都分不清楚。
她越是这样,陈湘宁越是松一口气儿,要真是个挑剔难相处的,日子可不难过了,心里也暗暗想过,若是把纪子悦跟叶文心两个搁在一个屋里,只怕能一天都不开口说一个字的。
再没成想,子悦会变成这个模样,重阳那一天打秋千,别个不敢独她敢,哪知道进了宫,在自家姨父姨母的地盘了,竟三缄口谨举步起来。
那些个有意交好的秀女,也被纪子悦叶文心这两张冷脸儿给冻到了三尺之外,纪子悦是有意为之,叶文心却是无心之举,她着实没耐烦同这些人交际,心里存着事,一往人群里站了,还得看那些人打眉眼官司,她既不耐,干脆就缩在屋里,等闲并不出去。
可她不出去,自有人来这间屋,叶纪两块铁板子碰不得,陈湘宁的人缘就日渐好了起来,她是大家子里出生,几房人家住在一处,打小看的听的就是怎么说话行事,眼儿一扫就知道她们是有意来巴结的,却不说破。
行事言谈只当是闺中交往,陈湘宁生得算好,可往纪子悦叶文心身边一站,那就不足看了,也是因着生得差些,知道自个儿这回是陪太子读书的,干脆把心放平了,反叫人高看了一眼去。
大家相熟了,自有绕了弯儿问陈湘宁的,问纪家跟叶家可是定下了,若不然怎么这般行事,有那含酸的,还先说一句:“那是什么人家,咱们怎么比得着呢。”
纪大人官声好,何况还是圣人的连襟,叶家在扬州厉害,在金陵城却很有些人瞧不上眼,说纪家说不动,只好说叶文心了,回回过来也不见她招呼,挨着窗户读书下棋,便有人说:“那是真才女,咱们越发叫比到泥里去了。”
陈湘宁蹙蹙眉头,却不开口,只下回便远着些那说嘴的,还劝叶文心:“你纵不耐烦,也得让人脸面上好过。”
叶文心知她是好意,却摇摇头:“你便罢了,纪家姑娘也还罢了,这些个明知肚里编排我,还让我一张热脸贴上去,我可不成。”
裴姑姑教得好好的,她偏偏要反着来,宫里头一样要紧的是和气,不论一同坐着说了什么,话里再是夹枪带棒,眼眉间也得笑意盈盈,把场面圆过去才是顶要紧的。
陈湘宁叹一口气,自个儿握着梳子通头发:“你们可好了,我便不成,任性不得。”陈阁老致仕了,若没致仕,或许还能帮衬着一二,她叹完了,又去看叶文心的头发,光可鉴人,怎么不爱,替她梳了头,看那盒里头的香粉珠子,捏起一颗来。
“这是防虫的,来的时候急赶着做的,给你一袋,这雨下得潮,仔细衣裳生虫。”给了她一袋子打了荷花印的。
听说是她自家做的,陈湘宁越发感兴趣起来,问了她方子,叶文心同她还肯多说上两句,陈湘宁微微惊叹,在陈家这些都是玩物丧志,祖父管得严,几房哥哥们读书辛苦不说,连女孩儿都不许碰这些闲书移了性情,心里羡慕,把那珠子装在荷包里,压在衣裳下。
日子越来越近,叶文心越发不出门了,她还算着日子要病,哪知道她还没倒下,间壁的纪子悦就先病了。
宫里头泛潮,一下雨墙上就是湿的,寿昌宫因着秀女要们要进来,还特意修葺过一回,也一样下了雨就涝,脚都踩不出去,这个天儿屋里还在烤火,就想把屋子烤得干些,别那些湿气。
挂起来的衣裳一捏一手都是水,镜子上头更不必说,叶文心跟陈阁老家的孙女儿一间屋,她们俩的屋子已经是向阳的了,那些个背阴的屋子,更住不得人了。
进了春日里也不知道下了多少场雨,雨多在庄稼是好事,对当差的可就不是好事了,眼看着秀女们要送选,堂司局的衣裳还没办好,怎么不急人。
纪子悦这一病可了不得,太医院的院正来了,专给她瞧病,上头又再派了个宫人给她侍候汤药,分明是风寒入体,倒生了什么大病,太子睿王特意送了东西过来,长宫主还专程来看了一回。
长公主是当今唯一的公主,她在圣人那儿,比几个儿子还更得宠爱些,她摆驾寿昌宫,这些个女孩儿都得出来接驾。
长公主这样被娇养着,脾气自然是说不上好的,大婚的年纪千挑万选自个儿选定了驸马,圣人还不放心,出嫁那一日送出宫门去,还是皇后派有阻了他,若不然恨不得一气儿送到门边。
长公主一来,女孩儿们都出来跪迎,长公主却一眼都没扫向她们,径直往屋里头去,一路走一路道:“这屋子也能有住人,怎不好好侍候着!”
纪子悦跟这个表姐打小就熟识,会走会爬的时候,长公主就领着她一道玩了,看她满面病容躺在床上,先是心疼起来。
她的留言传的最多,睿王求亲是一样,皇后娘娘没许,却又没让她免选,一众人都猜测着,只怕是要指给太子的,叶文心却哧得一声,一个姑娘引得兄弟阋墙,皇后心里怎么会高兴,若不是连着亲,纪家姑娘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前程呢。
喝了几日的汤药,叶文心还跟着陈湘宁去看过纪子悦,两个彼此对望一眼,一句话都没说,反是陈湘宁,同她算得上熟识,替她挡了来看的人,关上屋门,一场好睡。
没等几日,夜里一场大雨,叶文心趁着大雨捏开了粉丸,用头上的带挖耳的银扁簪,细细刮下香粉,露出里头薄荷汗子调的巴豆粉来。
一杯冷茶下肚,夜里就闹起肚子来,她原来就弱,泄了两回腿直打颤,还是陈湘宁叫了宫人请太医来,一剂药煎好送上来,外头那些个秀女已经穿戴齐整,预备出门了。
陈湘宁跟一夜没睡实,眼圈泛红:“怎么偏偏这时候病了,好好的赏花会,你等着,我给你折一枝花来。”
叶文心进了宫还是头一回睡上这样的安稳觉,余下的香粉让她扔进香炉子里,神不知鬼不觉,太医还当她是吃了寒物又饮了冷茶,外头一场雨,把寒意激发了,这才闹起肚子来,给她开了许多温补药物,让她慢慢将养。
叶文心吃了药,睡醒的时候正是正午阳光最好的时候,她坐起来眼见着屋里无人,摸一摸茶盏已经冷了,心里头觉着怪异,才刚起身,就听见南窗边有说话声,竟是个男人声音。
这会儿一宫人都去太液池边赏花去了,何况宫闱之中哪里来的男人,这些日子宫人太监倒是常见的,阖宫连个侍卫都无,离得这么近,哪里来的男人呢?
间壁就是纪子悦的住处,叶文心披了衣裳挨到窗边,断断续续听见两句,目光往外头一扫,宫院里竟无人了,连个扫洒听差的宫人都瞧不见。
叶文心蹙了眉头,才要叫人,南边动静一大,听着似是灯架子落地,她才要出声,就看见宫门口有小太监探头,到底还是缩了回去。
院中看着一株海棠花,花朵儿开了满枝,外粉里白,莹莹层叠,叶文心正犹豫,间壁果真出来个男人,不仅出来了,怀里还抱着纪子悦。
叶文心心里先猜是太子,跟着再看背影,却又不是,太子斯文瘦弱,这个光看臂膀就很有力量,斗蓬罩着纪子悦,抱她坐到廊下,两个人挨着看海棠花树。
叶文心眼儿往外头一扫,断断续续听见一句:“旁的都罢了,怎么连你,他也敢打起主意来!”一句话说得咬牙切齿,叶文心没来由的一抖,赶紧退回到床边,还又藏进帐中去。
☆、第146章 召见
叶文心自知不便再听,光是她在这屋中,听那些个秀女的闲话,也能知道纪姑娘身上绕着多少桩事了,干脆又转回来,也不要什么热茶了,含了一口冷茶,含到有了热气,这才咽下去,拿被子蒙了脸儿,还又睡了过去。
太液池边的赏花宴,到傍晚才散,去的时候哪一个不是心怀忐忑,回来俱是笑容满面,一个个都饮了酒,再是有教养规矩的,也依旧是小姑娘,吱吱喳喳的进了屋子,知道叶文心生病没能去,还特意说了一回。
“铺了毛毡子,就在花树底下吃鱼脍,还饮了桃花酒,又有人耍杂戏看,皇后娘娘当真是个和蔼不过的人,太液池边花开得真好,风一吹就落得一头一脸。”
叶文心醒了才想起院中曾经来人,心里猜测着是睿王,纪子悦不曾大喊,那这两个就是早有了默契的,只不知道为甚圣人皇后不替他们指婚,这两个竟还要趁着无人私下相会。
她自然不会多说,陈湘宁却面色微红,说绕着太液池转了一圈,放下栅栏游鸭子,扔得花枝打过去,还有抛彩球的,打双陆的,一玩闹起来便把初选都忘了。
叶文心奇一声:“皇后娘娘没去?”
“到用午膳的时候才来的,说极喜欢宫里这样热闹,到端阳节的时候还要赛龙舟呢。”一选要选上三个月,也确是要等到端阳节的。
陈湘宁解了衣裳,又问她在屋中如何,叶文心轻笑一声:“我还能怎么,吃了药就是昏睡,又没胃口,连粥都吃不下去,这会儿倒觉得肚里有些饥了。”
使银子打发宫人去舀了一碗桃花粥来,宫人得了五两银子,立时就办了一匣子吃食,除开桃花粥,还把御膳里头专做的菜也取了些来。
鼠麹饼团盛在小碟子里头,御膳坊做的酱瓜脯玉兰心,那小宫人还笑:“今儿还有炸玉兰片的,只是不知姑娘能不能吃,这才没敢拿了来。”
叶文心冲她点头笑一笑,小宫人还问一声:“姑娘睡得实,我进来几回姑娘都没醒,中午那顿的药也不曾吃,等会子我煎了送来。”
陈湘宁蹙了眉头:“自然是吃药要紧的,也该叫醒她,喝了再药再睡也是一样。”
那会儿宫室里哪里敢呆人,不说宫人太监,若不是叶文心喝了药昏睡,只怕也要被请出去的,小宫人低头应了,还又退了出去。
陈湘宁看着她吃了粥,扶她躺到床上去:“这才一日,我看姐姐面颊都凹进去了,可得好好养活着才是。”那一碟子鼠麹饼团是冷食,也就是摆着看的,取出来放到一边,看叶文心精神不错,同她说话。
“姐姐若能去看看就好了,一片都是红云,落花香满衣呢。”陈湘宁说了要替她折一支花来,果然折了一支,插到小瓶里,摆在她床前。
叶文心看着那枝花,轻笑一声:“你们可斗风筝了?”
陈湘宁带回来一只蝴蝶风筝,挂在床前:“斗了,我还赢了彩头呢。”是一只金环,撸起袖子来给叶文心看了:“太子殿下也在城楼上放风筝,放了一长串逗皇后娘娘高兴,我们便玩些小的,也容易放。”
太子去了,睿王不曾去,那在这殿中的果然是他了,叶文心也不明白都这般行事了,何以还不赐婚,同陈湘宁说得两句话,人便恹恹的没了精神,躺下去又是一场好睡,前头嬷嬷开课,这些个姑娘们也得去听上半日,院子里头一空,她才拢了衣裳往窗边坐下,就有个宫人进来。
叶文心打眼一瞧便知是有品阶的宫人姑姑,才要站起来,那位姑姑笑着上前拦了她:“叶姑娘可大安了?”
叶文心只看模样便是病还未好的样子,可听这口吻,却是不好也得好,叶文心不曾接口,只拿袖子掩住口,露出病容来。
那姑姑先只看了侧面,待走到眼前来了,看她的容貌面露惊愕,立时就变了主意:“听说姑娘病了,皇后娘娘差了我来瞧,既还未好,便好好将养着,我叫人送奶碗子来。”
叶文心知道了她的来处,却不知她是因何而来,觉得诧异,只不好多话,谢过了她,还又躺到床上去。
再隔上两日,她腹泄全好了,那位朱衣姑姑又来一回,这一回便是请了叶文心往坤宁宫去:“姑娘身子才好,打西六宫,往东六宫这一路,娘娘特许了,坐个步撵。”
叶文心再不经事,知道步撵坐不得,连忙推让,朱衣看她谨慎,笑一笑道:“别让娘娘久等,坐撵总得快些。”
宫里轮着能坐撵的,都是主位上的,既无妃,那挨着手指头数一回,也就只有六个人了,叶文心还是一脸的惶恐,朱衣笑了:“便是侯夫人几位进宫,也是一样坐撵的,娘娘特意赐的,姑娘可别拂了娘娘的好好意。”
叶文心坐在撵上手脚发凉,她不明白已经躲了过去,怎么还能让皇后召见她,心里七上八下,脸色泛白,看着就似身子未好,等到了坤宁宫,朱衣一把搭了手扶她下来:“可是罪过了,没成想姑娘不经风,该给披个斗蓬才是。”
叶文心摇摇头,小太监已经通报进去,叶文心此时后背都浸出汗来,这位皇后是天下女子的楷模,出了《语录》不说,还有《女诫》六则,都说她如何温柔如何恭顺,可叶文心站在门前,却还是腿肚子打抖,迈不开步去。
真个到了坤宁宫,才能知道这宫墙掩住了多少繁华,叶文心连眼都不敢抬,盯着裙角上绣的如意纹,这一身青碧色的衣裳,还是朱衣替她挑的,头上三两朵珠花,打扮得极是素净,叶文心便知这位皇后娘娘是喜爱素雅的人。
她那一箱子衣裳里头得亏只有这么一件素色的,往里头去见了礼,便听见一管声音透着慈和传出来:“叫她上前来罢。”
叶文心只得又上前去,一个坐着一个跪着,上头一声“抬起头来”,叶文心出了一层汗,头颅好似千金重,却不得不抬起来。
头虽抬起来了,眼睛却不敢往上头看,殿里一时无声,许久才听见皇后娘娘叹出一口气来:“扶她坐罢,身子不好,就别久跪了。”
朱衣扶着叶文心,宫人过来设了座儿,退下去还看了叶文心一眼,不明白她怎么得了皇后娘娘的眼,朱衣心里头清楚,这位叶家姑娘,倒似原先二姑娘年轻时候的模样儿,若不是这样,光是那一件事,只怕就没这好的声气了。
坤宁宫里才还许多人,没一会儿就退了个干净,叶文心心头打鼓,怎么也不明白皇后请了她来作甚,怯怯抬了眼儿看过去,只见着一段盘金绣银的裙裾。
等皇后再开口的时候,话便不那么软和了:“三月三那日,你在屋里头养病,可听见什么旁的动静了。”
竟是连说辞都不想,就这么直通通的问了出来,叶文心一时怔住了,眨眨眼儿:“有,什么动静?”
若还是才来金陵的那个叶文心必然是瞒不住的,可她在冯嬷嬷跟前作戏做得久了,这一点无师自通,知道此时否认是无用的,越是说没听见,就越是听见了。
皇后看她一眼,见她只坐了半个凳子,听见问话在椅子上头都坐不安稳,抬手捂了襟口,十分害怕的模样,一双眼睛盈盈如水,立时就心软了。
不自觉便放软了语气,看了一眼朱衣,朱衣亲自送了奶碗子上去:“姑娘喝一碗罢,这个时节里,也就只有这儿还有□□吃了。”
天一热外头就不供了,也就皇后宫里还藏着,因着圣人爱这一口,搁在冰窖里,一直藏到秋日里有新的供上。
叶文心应得一声,先松一口气,不是冲着她来的,是冲着睿王纪子悦来的,既无她的事儿,只要咬死了没听见什么动静,这一关就算过了。
虽过了关,也一样打乱了她的计划,她原来是想着,进宫这几个月,最好是不要见着贵人,那一封信里既然说了她能得着喜欢,不见面总是保险的。
叶文心低头捧了奶碗子,吃起东西来,看着更相似了,皇后娘娘不住看了她,把她看得窘迫,这才收回了目光:“你跟我妹妹年轻的时候,生得很像。”
叶文心一时怔住了,屏住气道:“可是颜大家?”
皇后娘娘听了这一句笑起来:“颜大家?”身子往后一靠,头上那朝阳九凤的花钗步摇发出珠玉轻响:“外头如今都这样叫她了?”
叶文心不再开口,她从没听人说过她生得像颜明芃,心里忽的一阵惶然,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得低头一口一口吃点心。
皇后也许久没有再说话,这个妹妹年少时候就任性,这许多年,任性的毛病还改不脱,叫父母常年担忧,又得非兴女学,虽没人敢在她跟前说,母亲却是多年改不了的性子,回回提到总要哭一回,叹一叹这个二女儿连累了大女儿。
叶文心不敢搭腔,坐着吃了奶碗子,皇后还又派人送了她回去,既没见着,也就不必再问,撑了头长长叹出一口气来,朱衣卧雪两个替她揉了额角:“娘娘不必忧神,底下人再不敢闹出这样的事来。”
“他还有什么不敢的!他是要翻天了。”这么一句露出来,朱衣卧雪两个彼此对望一眼,知道这事儿已成定局,太子是更得心些,可睿王下手快,何况纪家姑娘分明就是属意于睿王的。
叶文心回去的时候已经散了课,她坐着撵回来瞒不过人去,眼风从她进了寿昌宫便没停过,陈湘宁想说什么,却是纪子悦先拦了她:“往我屋里坐一坐,我这儿有新送来的桃花糕。”
☆、第147章 降真
叶文心眉目一动,知道纪子悦寻她是为着什么,点头应了,落在别个眼里,便是这两个清高的都清高到一处去了,竟连看都没看陈家的一眼,相互打个眼锋,心里哧笑。
叶文心却回头看了陈湘宁一眼,冲她点点头,陈湘宁心里好受了些,还又回屋里去,再不理会这些人的眉眼官司。
纪子悦的屋子,叶文心从没进来过,才刚迈步进来,还没抬眼去看屋里的陈设,鼻间就先嗅到一段降真香,她们来此,一饮一食俱是宫中供给,屋子里的香料也是,除了熏熏屋子少些湿汽,哪里用过这样的香。
既没什么说头,便先赞一声:“好一味香,引鹤降,醮星辰,万里无一了。”她甫一说完,就见纪子悦笑一笑:“我自来不爱点香的,我娘也是一样的脾气,屋里摆些鲜果花枝便比什么都更强些,只宫人进来点了,我总不能不要,不然下一回,还不定换了什么来。”
她笑盈盈说着,请叶文心坐到桌边,自有小宫人送了茶上来,除了三清茶桃花糕还有一盆新樱桃,叶文心在家时,这一盆子樱桃也不足为奇,才进了三月就有这样的鲜果,怕是贡物,一颗颗红红白白的摆在玛瑙碟子里,光是看都赏心悦目。
叶文心这两天闹肚子,这些便不能吃,纪子悦开口吩咐了:“去取一盏杏仁茶来,说是我要的。”说是她要的,御膳坊自然办了来。
她不说话,叶文心也不开口,顾左右而言它,问道:“你身上风寒可好些了,这些个冷的也不能多用,积下了寒气,到大暑天儿还消不掉呢。”
纪子悦微微一笑:“这个不过图个好看,屋里一点活气也没有,摆这么一碟子也不是为着吃的。”两个把话说一回,再无旁的好说了,纪子悦忽的蹙了眉头,吁出一口气来:“娘娘叫了你去,是问什么?”
果然问了,叶文心也如实答她:“娘娘问我,生病的时候可听见什么动静,我喝了药,昏睡一日,到前头散了宴才醒转来,哪能听见什么动静。”
纪子悦一听,却没松一口气,反而咬了唇,神思不属的模样,叶文心一想便知她难在何处,若是当了太子妃,一家子官位到了头,若是当了藩王妃,调离京城还算好的,不知她对谁更有情宜些,但这两个选,也得选睿王。
别个是削尖了脑袋也想要进宫,自家是恨不得能遁逃,到了纪子悦这儿,却是两位都属意于她,叶文心松一口气,面色都轻快起来,若是早知道太子有这个决心,哪里还用吃什么巴豆,当着纪子悦,强忍住了欢喜的神色,心底却恨不得大笑三声。
父亲怕是叫人给骗了,一叶障目,只当他是再能干不过的人,竟也会被个关钞太监给骗了去,别
个不过求财,他却伤人至此,心里想一回,又何喜之有,先还喜动颜色,跟着又凄然起来。
纪子悦也是一味想着自家的心事,父母放不下,可这个一道长大的表哥也放不下,身在两难,还摸不清楚一向疼爱她的皇后姨母是个什么章程,难道还真把她许给太子不成?
太子跟她也是一道长大的,可论情宜,自觉从未有过,自来看她便似家中小妹,怎么忽的改了心思,竟要娶她了!
两个愁眉对着苦脸,彼此抬眼对望,倒有些情义相通,一声笑过,捏了块桃花糕子吃起来,叶文心到底比她松快些,只要落选了,父亲也就没有指望了,若是能留在金陵,再把母亲接来,让他去当官儿,她们一家子就在金陵过活。
越是想越是高兴,倒有些苦中作乐的意味,家里老宅若是不得住,还能住到庄头上去,后头就挨着田地,娘若是有了力气还能走动走动,开一块花田,她也想试试种种瓜果菜蔬,读了几百回的田间乐,当真动手碰一碰湿泥也是高兴的。
叶文心的心思早已经飞了出去,可纪子悦却还困在笼中,心里愁苦的恨不得要哭,外头一天一地的春光,她却半点也没心思去赏,按理她同表哥当着人这样,娘娘也该有了决断了。
两个当着人靠在一处,就已经是越了规矩,只要传扬出去,太子再求也是无用,纪子悦从来都对这个表兄全是敬爱之情,他却偏偏要横插一脚,若真是有情也还罢了,可她识得情滋味,哪里还会错看,分明就是冲着父亲来的。
他都已经是天命所归的太子了,作甚还要打这个脑筋,便是弟弟们比他强壮,也动不得他,纪子悦心里惶惶然的害怕,等见着叶文心也是一脸愁容,心头一动:“你是不是,不想选秀?”
叶文心一怔,抬头看向她,交浅忌言深,这个道理她很明白的,可看着纪子悦的目光,她却开不了口,低头道:“外头天高地广,宫里再大,也不能比得三山五岳。”
纪子悦从不知道她是这样的人,轻笑道:“你这志向,倒同我二姨母很像,我母亲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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