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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待圆时-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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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着这锁打的太细,又不是五六岁的小姑娘家,手镯还带个响铃,可今儿码头上响成一片,穗州女子身上也有挂银饰的。
    平日里少见,节庆里竟出来许许多多不同打扮的姑娘,石桂都说不清她们是哪一族的,头上顶着冠,裙儿有宽有窄,有穿白的有穿蓝的,一看就是过节的盛装出来玩乐,这一码头的人,嘴里说的话更听不明白了。
    几个人三五成群,石桂拉了喜子,阿珍领着松箩,人挤着人,把她们几个都挤到店铺门口,石桂看着这店里是卖冰雪饮的,便让他们都往里头坐,叫喜子跟松箩不许走远了,就在店门口看。
    正午太阳毒的很,人人都要看赛舟,都往前头挤过去,店里头预备的糖水倒卖不掉了,眼见着客上门,赶紧过来迎,又让小二端着几杯水到外头去兜售。
    石桂要一碗甘草冰,又给阿珍松箩要了酸梅汤五花茶,店家端出来就看见门边那一片乌泱泱的人,挡着门口进不都进不来,还谈什么做生意。
    老板娘发急,可小二真个挤出去却也能卖得出,石桂也在发愁这天越来越热,往后可不得晒化了,拿扇子不住扇着,阿珍道:“天热哩。”
    可不是热,这会儿码头上热浪一阵一阵的,人挤得满当当,小二出去转上一圈发,回来满身都是汗,嘴里嘟囔两声:“咱们也推个车出去,今儿这一天的汤可算卖不出去了。”
    石桂手里捏着麦杆管子,当中是空的,拿这个插在甘草雪水里喝,说是雪水,也不过带些冰意,比不加冰的味儿总是好些,只这会儿堵着门卖不出去,若不然该是生意最好的时候。
    这间铺子就三两张桌子,煮的甜糖水倒有好几样,还有东瓜蜜茶,老板娘就是本地人,五花茶冰茶酸汤样样都会,看着这情势也急得很,今儿还算得是多煮的,哪知道客人连门都进不来。
    沿岸的铺子都是这样,除了门前也支着桌椅凳子的,似这样要走进来的店门边转得水泄不通,小二一趟趟的跑,每卖上三五碗,回来就汗湿了一身。
    石桂看她生意确不易做,桶里的冰要是化了,这些汤就更卖不出去了,又不能单拿出去卖,碗还是瓷的,一碗汤才多少文,赔进一个碗就更不值当了。
    因着是个糖水铺子,石桂便问道:“老板娘这地儿租不租?”她手上还拿着麦杆,叫了一份煎糖糕,还没下筷子就先问起店铺租不租来。
    老板娘脸一沉又赶紧笑,到底是客,嘴上不能说难听话,却还是开口道:“我这地儿转个身都难,还谈什么租不租的。”
    石桂就指着她门前这一块:“我就租你门前这一块空地,支个摊儿,好让我卖饭,我两个伙计能在屋里躲一躲日头,既有人来买饭自然就有人买水,你既得了租钱又卖了汤,这笔生意可不亏。”
    老板娘怔得一怔,门前这一块空地,也就半个屋檐,给两张凳子,就能收租,倒比光卖糖水要强,石桂又笑:“我在你这儿租了地方,自家摊上就不卖糖水了,一碗糖水三文钱,若是跟我的饭一道卖,就算一文,您算一算,是不是赚。”
    老板娘一听要降了价卖,倒没立时就不乐,算了一笔帐,不肯放过石桂这块肥肉:“我且听听,这租钱怎么算?”
    石桂伸了两根手指头:“二钱银子一个月。”二百文钱租一个月,以租钱来说太低,可只是租门前这块空地,那算起来可就又多了。
    老板娘想得一回,张口道:“咱们这夏日里可长呢,要到秋天,满打满算也得过了重阳节,你一气儿肯租五个月的,我就同你立契。”
    石桂笑起来:“五个月就五个月,不管刮风下雨我出不出摊儿,都给你租钱。”说定了就要写,又问那老板娘:“卖糖水的事儿思量思量,总之不会亏。”
    老板娘还不肯,一条街上的铺子都卖三文一碗,里头还有料,价钱已经极便宜了,再卖得贱哪里有赚头,石桂也不强求她,她让小二搁下碗到别家铺子里头借了纸笔来,石桂签了契约,她一看石桂会写,反怕她纸上动手脚,略一犹疑,带着纸留下伙计看店,自家去问人。
    伙计道:“你在这儿卖没生意,咱们这铺子一日就这点子流水进帐,在这儿支摊子可不亏本了。”懒洋洋往桌上一倚,趁着老板娘不在,自家舀了一碗汤喝。
    阿珍看得弹眼落睛,眼儿瞪大了,嘴巴也张着,她当然知道石桂厉害,她们俩说的话也是半通半不通,一半儿还得靠着松箩解释,可却知道坐在这儿一碗雪水没喝尽的功夫,石桂就又做成一笔生意。
    老板娘拿了契约进了门,爽快按下手印,这样的冤大头往哪里找去,按了印才问:“你这是卖什么?这一条街可什么也不少,你生意不好可不能赖在我身上。”
    石桂笑起来:“老板娘可知道石记?”
    老板娘面上一动,指着石桂说不出话来:“那码头上卖饭的?石记?竹筒饭?”她是个卖糖水的,间壁两间铺子却是卖饭卖菜的,小炒肉再加酒,盛上一碗饭,原来生意算得好,午间没多少人,夜里人总是多的,哪知道石记一开张,吃小炒菜盖饭的人生生少了一大半儿。
    她要在这儿卖盖饭,老板娘立时换过脸色,又细问起来:“你那个糖水,是怎么算的,我原来就不赚多少了,再饶去两文钱,我赚什么。”
    石桂拿勺子搅一搅碗:“大热天喝汤解暑气,里头东西甜腻腻的,这些个工人哪里肯吃,只消煮些绿豆水冬瓜茶,里头不必有料,光要汤解渴就成,你自然知道怎么煮更多些。”
    没料的糖水还更便宜,盖饭口味重,吃了盖饭喝杯糖水,一文钱一杯,图的就是薄利多销,石桂都跟她定了契了,便笑起来:“玉米须也好酸梅汤也好,带些味儿就成,也不能天天料不足,总得有两天是好汤水。”
    进来真要喝甜汤的也一眼就明白了,一个有料一个没料,竹杯一杯一文钱,也就是有些甜味有点凉意,价钱公道,她自知石记的生意好,一天还不卖出五六百份饭去,人人吃她一杯甜茶,一天就是半两银子的收益。
    巴掌一拍牙一咬,这地儿若不是自己的房子,早早就做不出花销了,这下肯了,石桂又给她立契,老板娘笑起来:“这还写什么。”
    石桂道:“白纸黑字,我还是写明白好些。”
    老板娘这回不找人看了,听石桂念一回,伸手按了印,喜子跑进来,头脸都是汗,指着一片看不见尽头的人潮道:“吴大哥拿了头奖!”
    石桂一下子立起来,挂在胸前的大银锁一颤就叮叮当当细碎的响,脸上笑开来,拉了喜子道:“当真?红船赢了?”
    “可不,都挂起旗子来了,还放了火炮呢,听见什么,嘭嘭的响。”人声灌耳,哪里还听得见炮声,若不是喜子找来,都不知道赛舟赛完了。
    喜子拖了她出去,远远看过去,果然是红船上挂了彩旗,才刚立在店门口,分了石桂一半红帕的姑娘也在笑,石桂看她笑得欢,请她喝了一碗甘草雪水,谢她半块红布。
    她笑得甜蜜蜜的,肤色微黑,嘴角一颗小痣,甜甜的问:“你也是等情郎?”

  ☆、第324章 得胜

石桂的脸也叫日头晒得烫热,细白的面颊染着红晕,那姑娘声儿人生得甜的,说起话来却爽脆,也不怕生,仰了脸儿一面笑一面把话说了,说她的情郎是鼓手,在船头擂鼓,在家里练的手上一层层的破皮,总算是赢了。
    “我可不耐烦听他打鼓,春日里就练,家里的屋檐底下,哪一年不来燕子盘窝,今岁一只都不见,都叫他给闹走了。”吃了石桂一碗糖水,竟不把她当外人了。
    既是一船上的,必是同营的,石桂看她人很爽利,倒愿意同她相交,听见她说燕子都飞没了,扑哧一声笑起来。
    那姑娘半是气恼半是笑:“你且不知道,鼓面都擂破一个,叫他砸了个对穿,开船之前我都提着心,他一个人劲头这样大,那许多人一齐打鼓,可不把鼓给捶破破了。”
    石桂问了她姓名,看她衣裳同旁人不一样,知道是外族女子,穗州一地有许多,街面上也常能看见,腰里别着一把砍刀的,有白衣有黑衣,还有赤脚上街来的。
    她倒穿了鞋子,鞋尖儿窄窄的,上头绣着瑞兽,手腕子上七八只细银镯子,手一动就是叮叮当当的响,人也歇不住,伸头去看龙船,人生得娇小,在人群里钻来钻去,既买了糖水了,就问店家要了两张凳子,爬到那上头去。
    还伸手拉了一把石桂:“站上来看得远些,一会儿就要对战了。”
    石桂拉了她的手踩在凳子上,两个姑娘身子轻,一边一头踩稳了,一下子高出一个头,可依旧看不分明,只能看见龙船上一排人不住在舞动旗子,下了小艇,五条船只作战。
    这作战也就是弄得花哨些,图个热闹,看戏的都是些老百姓,哪里懂得这个,见着蹿烟冒火了,就高兴的喊上两声。
    石桂隐隐约约也看不分明,却听明月说过许多回,连环船是才刚造的,还没试过水,演武的时候怕头一回不成,那可就丢了人,圣人还要派了兵部的人亲看,趁着端阳节下水试一试,看看子母连环舟,是不是想的威力这样大。
    里头火药没放足,点着了也只能燃起些烟来,子母船当中相联,真个打仗时,里头好火药,母船脱开子船逃生,子船便在敌船炸开。
    海面上的一阵烟,码头上哪里看得分明,却也起劲得很,看见冒烟了,就叫上两声,等又起火了,就又再叫上两声,望海楼上看出来,可不是群情激昂。
    那个红帕姑娘也是一样,一阵阵的抽气,又是叫又是跳,要不是石桂拉住了她,她差点儿翻下去,石桂便笑:“那都是假的,作不得真儿,你莫怕。”
    她一笑就露出两个笑涡来:“我知道是假的,可忍不住不害怕。”她一面说一面揪着衣襟,石桂被她惹笑了,心里想到自己,明月上场,她也是高兴的,可她绝不会似这姑娘,站上一上午都不累,手不停的挥,又挂心这场赛舟到底能不能赢。
    石桂看着她,再看看自己,总觉得少些什么,人说情真意热,情是真的,可意却难热,石桂有些发怔,一声轻叫就在耳边,她一把拉了石桂的手:“阿雄哥赢了!”
    隔得这样远,目力所及也就看看海边上的火星子,她却能知道是情郎赢了,石桂一时不知自知张口,看着她脸蛋红扑扑的,跳下凳子就要往前挤,还拉着石桂一同往前挤,石桂张嘴啊了两声,阿珍没能撵上来,被这姑娘一路拉着冲开人群,挤到最前面。
    她的手牢牢攥着石桂,一面挤一面叫着阿雄的名字,一群人把路让开,让她到前头去,到码头前,官兵拉的麻绳这儿,她才停住了,小艇正在反航,她把缠在腕上的帕子又解下来,两只手张开来挥。
    船只还只是一个小点儿,背着太阳只看见船影,石桂两只手搭了凉棚,也还是看不见,那姑娘还是舞个不住,到那船越来越近了,就看见有人手上挥着浆,她一见着,动得的更厉害了。
    她涨红了一张脸,眼睛跟星子似的,等到船靠岸边了,钻过麻绳去,官兵也没拦着她,箭一样扎进一个黑脸汉子怀里。
    本地许多外族人,她一看就不是汉人姑娘,也有知道他们不同于汉人的,石桂身后就有人道:“有伤风化!”一个骂了另一个笑起来,嘿嘿笑得两声:“苗女多情。”
    调侃得一句,石桂侧了脸看过去,是几个扎着方巾的,见石桂看过来,倒肃了肃了脸色,石桂最瞧不得这些,扭过脸来,蹙了眉头,还没去找明月呢,手腕子就被人拉住了,明月整个人跟水里捞出来似的:“我赢了!”
    一面咧了嘴笑,一面看她脖子里头挂的银锁,闪亮亮的,就挂在纱衫上,衣裳是锈色的,可穿在她身上,倒显得她肤白眼明,银锁上头一对儿游鱼,头尾相连,红眼仁儿一闪一闪,明月欢喜的说不出话来,手却越攥越紧。
    才刚那个说有伤风化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嘴里头啧啧出声,明月脑袋嗡嗡的,哪里还听得见,石桂却蹙了眉头,这下明月听见了,虎目圆瞪,那两个立时噤了声儿,一声都不敢出,就怕明月提了拳头打人,这么一对铁拳,哪一个能经得住。
    石桂还真没看见他赢了,她也看不懂,却笑起来,掏了帕子给他擦脸,他连连摆手:“我哪儿擦得干,有水没有?”
    石桂手上捏着个竹筒,盛了凉茶,明月一气儿全喝尽了,胸膛起起伏伏,才刚看见阿雄抱了他的情妹妹,心里也有些意动,可石桂能挤到最前面来看他,就已经是惊喜了,她怕热,万一晒着了怎办,道:“你怎么不在后头等着我。”
    推着她的肩往回走,明月生得高壮,肩宽臂粗又才刚赢了赛舟,哪个见着都让他,石桂领了他去糖水店,张罗着给他弄些吃食,累的很了,吃不下东西,一气儿喝了两大碗糖水,石桂还让老板娘给他搁些盐,比甜的更解渴。
    明月全喝了,这才支着腿儿眉飞色舞的说起怎么赛舟的,喜子坐在他跟前,这会儿赛舟完了,店里涌进一批客人,码头上又有舞龙的,也已经到了饭点,都找起吃的来。
    石桂的炸肉丸子卖掉一批,推回去再炸一批新的出来,夜里还要点河灯放烟火,一直热闹到晚上呢,炸肉丸子总归卖的出,今儿一天忙下来,该给王娘子张三娘发工钱了。
    明月说得起劲,石桂不住给他添水,让他小口喝,别一气儿喝尽了,渴得更厉害,喜子想上战船去看看,向往上头的火炮,明月眼儿瞥一瞥石桂:“等演武过的,咱们就练枪啦。”
    石桂眨眨眼儿,有些惊异,可历史已经拐了弯儿,绕到哪儿都不知道,这会儿有枪有炮,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明月想调到神机营去,他对没见过的东西总是好奇,刀剑练得好了,又见识到了神机营的厉害:“你们可不知道,那火炮可厉害呢,屯门那儿要造炮台了。”
    屯门的炮台,是早早就建好的,可只有炮台没有炮,算一算往前二百年,就已经有了个炮台的名字,盖上了御印不许更改,二百年后,才终于要按上炮了。
    “等船上也能按炮了,那些水匪占着荒岛也无用,咱们强攻上去,一捉一个准。”明月嚼了块糖年糕,石桂一下子听住了:“你们要出战?”
    明月一秃噜说快了,一口糖糕堵在喉咙口吃不进又吐不出,捶着胸口直咳嗽,一杯茶灌下去,这才顺过气来,不住冲着喜子使眼色,喜子也怔住了,没听说要明月要去剿匪。
    他没了法子,只得道:“咱们本就是轮换着来的,我原来算是新兵,操练得差不多了,自然得上阵去,天天窝在营里,也不叫当兵了。”
    石桂抿了唇,一时不说话,明月也不敢开口了,这两个一安静,松箩小鸽子似的缩了头,越发不必吱声,喜子左右看看,明月怎么使眼色,他不敢这会去劝石桂,还在桌子底下踢明月,怎么这会儿把事儿给说了。
    杀一个水匪能得多少赏银,若是倭寇,得的银子还更多些,有了功劳就能升官,这会儿北狄不乱,也只有这些水匪能给些颜色看看了。
    下午是休息的时间,岸上就有舞龙舞狮采青的,明月不急着回船上去,撵在石桂身后,答应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的,真个到了她跟前,才想起来还没问过她呢。
    石桂不开腔,明月耷拉了脑袋跟在后头,一时紧一时慢,心里知道她是担心,营里要去的兄弟,一多半儿都瞒着家里人。
    “娘们家就是会嚎丧,气运都叫她哭没了。”话是这么说的,可意思还是不想让家里人担心,明月也想瞒着的,一直都没说,看见石桂是真不高兴了,这才低声道:“不打紧的,咱们营里都已经出海两回了,回回都是胜的。”
    石桂急步走着出一身汗,好半天才吁出一口气,喜子拉着松箩离他们几尺远,她站定了回过身来看向明月:“我可不管你打紧不打紧,房子的钱还得一人一半呢。”
    明月笑起来,知道她这是点头了,拍了胸膛:“我问过了,到了百户你就是百户夫人,总旗都太小,我往后让你也坐轿子。”
    石桂鼻子里头哼哼出一声来:“我有腿,坐什么轿子。”

  ☆、第325章 来了

石桂这话拐了三个弯,明月没听懂,可哼哼的那一声他却听懂了,姑娘家撒娇,可就是这个样儿,连着两三天,欢喜的胸膛都要炸开来,眼睛直愣愣的盯着,石桂停了,他也停下。
    石桂有些面红,拿扇子不住扇着,还是忍不住叮嘱他:“你去且去了,打仗的事儿我不懂,可你们是水兵穿不穿甲衣?用什么防护?”
    水兵营里还真没什么防护的,穿着甲衣太沉了,还怎么快船过去,可明月不敢说甲衣护主镜便道:“有的,不过寻常演武不拿出来穿,真个出战,就穿了。”
    石桂还是放心不下,抿了抿唇,到底忍住了,先回了饭铺,秋娘几个还在裹丸子下锅,看见石桂回来,嘴巴都合不拢,满手都是肉茸:“今儿一天可是赚大了,要是时时有节庆,咱们就能赶紧置个铺子了。”
    统共四十斤猪肉,这会儿已经卖掉一半,小份的少人买,大份买的人多,一桶出去立时见了底,秋娘收钱都收得手软:“要不赶紧让阿珍再去买些肉来,面粉倒是还够用。”
    舍得用油的人家少,石记的饭好吃,就是油重,这些个做苦力的,肚里少有油水,寻常吃的也是鱼虾,吃上了石记的盖饭,一口肉一口油,五脏庙立时熨帖,肉足料多汤汁浓就更下饭了。
    炸丸子也是独一家,有卖汤丸子的,炸丸子费油费肉,车一推出去,盖子一欣香气扑鼻,过节的时候手上都有闲钱,一份不贵,自然多人买,原来还当四十斤猪肉怎么也卖不掉的,没成想一上午手就没停过。
    石桂笑起来:“不忙了,这些卖掉就歇歇。”话才刚说完,又想起得让秋娘做主,拉过她来:“娘也别这么忙,咱们也去看看庙会,买点吃的喝的。”
    两匣子铜板,也得赶紧记帐,明月夜里还要出船去海上,就让他在凉椅上躺着,石桂坐在葡萄架子底下算帐。
    明月哪里还能睡得着,石桂就坐在他身边,葡萄叶子藤蔓投下阴影把她遮得密密实实的,细碎的光影落在睫毛上,这会儿已经有了蝉声,小院的门大开着,凭海风吹进来,葡萄叶子沙沙的响,吹着她耳边碎发,明月眼儿都不错的盯着她,这个媳妇就算讨着了。
    石桂十个一点穿铜钱,没一会儿就点出三两银子,匣子里还满当当的,直起身来伸伸胳膊,看见明月没睡,反盯着她看,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她把铜板一扔:“你还歇不歇了,要是不歇,起来替我数钱。”
    松箩也帮着数,喜子帮着剁肉,还时不时的撒水浇地,这样还热得不成,怪道这儿的人穿宽大裤子,开口还往上,都是叫热的。
    石桂摸了一把钱,叫了喜子:“你去买四个瓜来,等会儿吊在井里,等忙完了咱们切甜瓜吃。”喜子拿了钱出去,石桂还叮嘱一声:“要挑个头大的。”
    喜子应得一声,他倒不怕热,还问松箩去不去,松箩看一屋子都忙,不敢去,蹲在石桂身边点钱,石桂笑起来,轻轻推推她:“你也去罢,四个瓜他一个人也提不过来。”
    松箩立时笑起来,点点头跟在喜子后边,喜子把手在裤子上搓一回,伸手给她:“你拉着我,你别走丢了。”
    喜子当起哥哥来,竟很有模样,石桂看着他们出门,回神的时候明月身前已经串好了两串儿,石桂吃得一惊:“你怎么串得这样快?”
    明月笑起来:“这是练眼力的,咱们营里就有人练,说这样练久了,眼晴就利了。”说这话的就是上回比武把他打输了的,明月很佩服他,他的年纪比明月大一轮,正好称了兄弟,也不是本地人,是个山东大汉,说这法子是从他娘子那儿学来的。
    营里人都笑话他,说他这么个大汉,行的却是妇人事,明月却觉着有道理,也跟着他学,练上十五六日,眼力果然不同,一打听才知,他已经练了三年多。
    “我没见过他拉弓箭,想必准头极好,咱们要海战,船靠不过去,炮弹火药损耗太大,也有射箭的,我就先练起来。”明月打小就是跟着各个师兄混的,各位师兄擅长的又不一样,画符是谁好,练丹是谁强,他没那些个脾气,哪个好就跟哪个学,很是拉得下脸,那人甩不脱他,倒也肯教。
    石桂一听就笑了:“那赶情好,你往后也不必到别地儿去练眼力了,你替我串钱。”他在兵营里从来就是顺着大流混的人,他既有这想头,就让他去努力,那一幅海域图,已经用细炭笔描过一回了,等把各处地方标注上,就能送给明月了。
    “戚大哥的本事不只这一点,营里那些人,只有他也在看兵法。”明月这却不曾细,他的兵法读得更细,《二十四篇》《孙子》那些书上,写得密密麻麻,不独看还自己写,明月却才是才拾起来,读都不曾读全。
    两个人一面说话一面算帐,明月一心二用,没一会儿匣子里头的铜钱就见了底,石桂又单数出两个二百文来,拿红绳子串了,算是给王娘子和张三娘的赏钱。
    明月看她拿了笔记帐,他识得字,可他不会看帐本,一笔笔的支出收益,石桂算完了才打算盘,珠子一动审一审数儿,就没有出过差错。
    石桂正惊叹,门外头松箩抱了两个甜瓜回来了,喜子磨磨蹭蹭跟在后头,染了一身的汁不,手上还有半个摔破的甜瓜。
    秋娘在里头看见了赶紧出来,松箩紧紧咬着唇不敢说话,眼儿盯着石桂,石桂却笑了:“怎么弄成这模样,赶紧洗一洗。”
    秋娘打了水绞巾子给喜子擦脸,衣服上的汁水是擦掉了,染上去的一块却擦不掉,没一会儿也干了,松箩裤管上头也染着白瓜肉,石桂问她,她只看看喜子,不敢说话。
    喜子脸色不好,秋娘宽慰起他来:“砸都砸了,就算了,这一个咱们立时吃了,好的那个再湃到井里,夜里切了吃。”
    别个吃瓜的时候,喜子一动也不动,松箩也缩了起来,躲在屋里,还是王娘子把瓜拿进去给她吃,青瓜瓤白瓜子,汁水清甜皮还薄,穗州天气热,瓜也甜,因着往来的洋船多,还有许多在内陆少能吃到的瓜果,只是价钱贵,摔了两个,喜子怎么不难受。
    石桂劝了他,他也闷声答应了,只一直兴致不高,今儿端阳节他很欢喜的,到了明月要出海时,他竟不肯跟着。
    秋娘笑起来:“小人儿才心思重,叫他呆着吧,等外头放烟火了,他自然就好了。”一面说一面盛丸子,两桶卖完,她们也去看热闹。
    石桂先跟着车出去了,这会儿暑气未散,却比正午好了许多,石桂既是签了契的,就把丸子推到糖水铺子外头来卖,老板娘笑着倒了水来,来买炸丸子的,果然又多摸了一文钱出来买她的糖水。
    这下子大发阿珍连喊的力气都省了,老板娘跟她的伙计两个就往外头揽了一圈生意,没一会儿就卖空了,笑得合不拢嘴儿:“还是你这个法子好,难为怎么想出来。”
    等码头上全点起灯来,远处的龙路上也全挂着灯,今儿老天都帮忙,海面上没风,灯火水影倒映着海边一片都红的。
    石家的肉丸子早早卖空了,糖水铺子的老板娘看着钱连笑都笑不动了,拉了石桂道:“我同你再签个长约,我少收你些租子钱。”
    二百文一天就赚到了,这么好的行市,且不得牢牢拉住了她,石桂笑起来:“等天儿凉下来,不如想想租给卖早点的,推了车出来在这儿卖,你不卖糖水还能卖热豆花,一样是赚的。”
    等海面放烟火的时候,阿珍来找石桂,说是喜子肚疼,秋娘带他回家了,便不来看烟火了,石桂一惊,喜子自来少病,连头痛脑热都没有,怎么会突然肚疼,急赶着就要回去看一看。
    阿珍拦了她:“早回去哩。”秋娘就是怕石桂赶过去,这才让阿珍晚些来告诉她的,阿珍笑一笑:“吃坏肚子,不打紧的。”
    连医馆都已经去过了,开了两枚丸药,化水冲服了,喝了出了一身汗,肚子倒不疼了,石桂说定了要等明月的,听见说已经好了,这才放下心来,怕是凉的喝多了,这才闹肚子。
    等到龙船回来,烟火也放得差不多了,零零星星还亮着几小簇,明月找着她,挠了脑袋,分明在船上的时候他还想着要是能在她身边一起抬头就好了,这会儿偏偏说不出这些话来。
    这一片还在热闹,今儿城里也没宵禁,还有许多西人来看端阳节节庆,明月手长,在石桂手腕子边上晃来晃去,明明中午攥过一把了,这会儿偏偏不敢牵她,手掌冒汗,心口咚咚直响。
    平时最油滑,今儿偏偏老实了,一路把她送回了家,指节都不知道蹭了多少下,就是没能握住,只觉得她身上香得很,一股清凉味,沾住了就不想动。
    石桂只作不知,脸上却发红,等着他,他却偏偏不动了,都到了大门边,跟他道别,伸手接过明月手上拎着一长串的东西,目送他一步三回头的走出巷子口。
    不意喜子竟在屋里等着她,石桂看他脸色果然不好,有些着急:“你怎么不躺着去,不是才闹了肚子,看你还敢不敢那么贪凉了。”
    喜子却抬起头来,吞吞吐吐道:“我,我好像看见爹了。”


  ☆、第326章 装病

石桂脸上的笑意敛了去,喜子坐在凳子上,不安的抬头看着她,两只手紧紧攥着,他回想了一下午,确是看见石头了,又说了一回:“我在码头上看见爹了。”
    隔得这些年,样貌早已经记不真了,石头就没能认出儿子来,喜子的变化最大,石桂还能找到点小时候的影子,喜子可是半点都瞧不出来了。
    他跟松箩两个去了瓜摊,穗州天热,这时节各样应时当令的瓜果都已经上了市,两个半大的孩子去买瓜,装模作样挑了好几只,那卖瓜的拿网兜替他们套上,喜子松箩一人拿了两个瓜,大的他来拿,小的让松箩拿着,一前一后回饭铺来。
    走到半路,还想拿余下的钱去买两碗竹筒冰汤,把酸梅汤五花茶盛在竹筒里,提着绳子回来,给秋娘去暑解渴,他才往凉茶摊子那儿去,远远看见个汉子正在凉茶铺子喝凉茶。
    凉茶一文钱一碗,加了薄荷甘草好消暑,这儿的人拿这个当水喝,三五成群的挨着摊子,也有坐在地上的,也有坐在小杌子上头的,还有脱了鞋子坐在草鞋上的。
    喜子未曾留意,这样的苦力码头上有许多,再看一眼,才看出不一样来,那汉子抬头拿草帽作扇子扇风,分明就是爹。
    隔了这许多年,喜子一时怔住了,想认又不敢认,他站着不动,松箩也不敢动,拿眼儿直看他,一只手扯扯他的衣角,问他怎么了。
    喜子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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