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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血染衣-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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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愿道:“不是,我是可惜没让他当面告诉你。你知不知道,山东自古出响马?”

红石榴道:“哼!”

郑愿沉声道:“他就是一个响马,而且是天下最有名的阿马。”

红石榴冷冷道:“我看你再往下编!”

郑愿叹道:“不是编的,她姓马,真名马神龙,是响马之王。”

红石榴道:“你是想告诉我,她就是天下闻名的“至尊大响马’马神龙?”

听她的语气,她显然一点都不相信。不仅不相信。还很为郑愿隐瞒真相而生气。

郑愿道:’‘的确如此。”

红石榴:“很好,既然你可以说她是‘至尊大响马’马神龙,我为什么不可以是‘六亲不认’石榴红?她既然可以和你在一起喝酒谈笑,我为什么不可以?”

郑愿道:“当然可以。”

火光一闪,红石榴重又点燃了蜡烛,冷笑着坐在马神龙刚坐过的椅中,苍白美丽的脸上已满是凶狠之色。

郑愿看着她,苦笑道:“马神龙真的是男人,我不骗你。”

红石榴不理他,径自清理着桌上的残酒剩菜,又变戏法似的摸出一大壶酒,两只酒杯和一包下酒菜,冷笑道:

“我是石榴红,我也是男人,我也不骗你。”

郑愿喃喃道:“‘为什么我说真话,人家反而不相信呢?”

红石榴斟满一杯酒,自己一口干了。紧接着又是一杯,转眼间已干了两杯酒。

郑愿哭丧着脸,无奈地道:“你要喝醉的。”

红石榴道:“醉死了更好。”

郑愿叹道:“小石榴,好石榴,你莫要这样好不好?”

红石榴的脸上已渐渐涌起了红晕,而且越来越红,眼睛也变得迷迷濛濛的了。

她乜斜着郑愿,嫣然一笑,娇声道:“我昨晚看着星星,想了好久,才发现自己实在很可怜。”

郑愿除了苦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红石榴甜甜地道:“我想起小时候,那时候家里谁都疼我爱我,客人们到我家来,看见我也会夸奖我又乖又漂亮,

郑愿轻轻夺过酒壶,红石榴也没有挣扎,只是用梦幻般的声音说道:“后来,索命无常领着他的手下洗劫了我家,我的亲人一下全没有了,再也没人疼我爱我了,也没人说我又乖又漂亮了,

郑愿柔声道:“你不要这样想。”

红石榴凝视着他,幽幽地道:“……可我又有了你,你杀了索命无常,可我又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你的。……我就想,我不是又乖又漂亮么,你是我的恩人,我为何不用自己的身子来报答你呢?……”

郑愿正色道:“你这么想是错的。我希望你以后永远莫要有这种想法。就算我对你有思,你也不能用这种方式报恩。”

红石榴惨然一笑,哺哺道:“可你不要我,你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就算我没羞没臊地在你面前脱光了衣裳,你也不屑于看我一眼,你可以和那个骗我的老板娘睡觉,可以娶花深深,也可以和那个女扮男妆的马神龙相处得很好,但你不会和我好,……”

泪珠儿流过她嫣红的脸儿,滴落进酒杯中。

红石榴站起身,苦笑:‘’而且我又很不识趣;总是三番五次的来纠缠不休,也难怪你讨厌我。我…·我……我有时候真觉得自己……很贱。”

郑愿默然,他无话可说。

红石榴道:“有时候我也发狠,发誓不再来找你,可总是管不住双脚,…、··但你放心,我以后真的不再来找你了。”

她脸上的嫣红已渐渐变成了灰青,她的目光也已涣散,她的双手也开始轻轻颤抖。

郑愿吃惊地跳了起来:“你……”

红石榴摇摇晃晃往外口走,口中冷笑道:“我欠你的情,我还你一条命。”

郑愿闪身拦住了她,满头冷汗,声音也已嘶哑得怕人:“你中毒了?”

红石榴淡然道:“不是中毒,是服毒。”

郑愿嘶声:“那么,那么解药呢?”

红石榴的身子已僵硬地倒了下去,但她仍吐出了两个冷冰冰的字,两个让郑愿凉透了心的字——

“没有!”

没有解药,红石榴岂非已死定了?郑愿只觉天旋地转,刚冲过去抱住红石榴的身子,房门就被推开了。

马神龙闯了进来,面上带着一种很奇异的神色,怔怔地看着郑愿。

郑愿颤声道:’‘你…·你有没有…有没有办法救她?”

马神龙惊醒似地哆嗦了一下,垂下眼睛,沉声道:

“我能。”

郑愿大喜过望,除了连声说好,几乎已想不起其它的一话来。

马神龙黯然道:“只可惜,就算我这回救活了她,她还可以再服毒自尽,我救了她一回救不了她二回。”

郑愿急道:“先不管那么多,救活了她再说!”

马神龙叹了口气,摸出一个小瓷瓶,递了过去,道:

“这是解药,用酒喂她服下,再运内力助她迫毒就行了。”

郑愿接过瓷瓶,连说了三声谢谢,他实在无法不感激马神龙。

如果红石榴真的因为他而服毒自尽,郑愿将真的不知道何以自处。

马神龙转过身,冷声道:“我在门外给你护法,但我劝你好好想一想,如果你不能娶这位姑娘,或许还是让她死了的好。”

郑愿还没回过神来,马神龙已出门,带上了房门。他冷冰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

“你救得活她的命,你救不活她的心。”

郑愿突然间打了个寒噤。

马神龙的话像刀子一样锋利无情,令他感到很不舒服,而且很不理解。

马神龙怎么会说这种活?

马神龙的神情为什么这么怪?

直到四更天,郑愿才收功下床,凝视着昏睡中的红石榴苍白憔悴的脸和失去了血色的嘴唇,苦笑着叹了口气。

也许马神龙的话说得不错,他救活了她的命,却可能救不活她的心。自杀未遂的人,很可能不再想干这种傻,事,不再会有这种勇气。

但心呢?

郑愿在心里叹息。

他一直都认为,谁没有了谁,也都能活下去,而且能活得很好。

金蝶原先就曾多次说过,没有他她会死的,结果她并没有死,而他也没有。

他们都活得不错。

他没想到红石榴真的会干这种傻事,他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伟大,伟大到令她如此痴情的地步,他甚至不觉得他对她有什么恩德。

他觉得心里很闷,堵得慌,好像要生病了,他很想喝酒,找个朋友聊一聊。

他拉开房,过道上空荡荡的,马神龙已不在那里。

郑愿摸到酒窖里,拎了一坛酒上楼,痛痛快快地一口气喝了小半坛。

酒意渐渐涌上心头,郑愿觉得脑中晕乎乎的,浑身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感觉。若是床上没睡着一个红石榴,他也许会感到非常非常幸福的。

酒这个东西,就有这个好处,所以浪子不能没有酒。

郑愿渐渐已不去想红石榴醒来后会怎样,不去想他将如何面对她,他也没有去想那个即将成为他妻子的花深深,没有想宋捉鬼。

他的思绪已全被一个女人占满了。

那个女人,就是金蝶,他青梅竹马的伴侣,他初恋的情人,现在已成了吕倾城的妻子的女人。

此时此刻,他已想不起她的绝情,她的冷酷,她的离去。

他只是回想着他们在一起时快乐的情景。

郑愿已醉了。

一个人能不能忘记自己的初恋呢?

不能。

第十二章 辣鱼汤

郑愿醒来时,红石榴已不在房中。

郑愿摇了摇发木的脑袋,觉得浑身疼痛,嗓子干得厉害。

他站起身,踉踉跄跄跑到楼下厨房里,舀了一大瓢冷水,当头浇下,凉冷的水刺激着他的头皮,使他很快就清醒了。

厨师老杨笑嘻嘻地道:“刚有人送了两条黄河金鲤来,说是给你做鲜鱼汤醒酒的;真巧,汤刚做好,公子你就醒了。”

郑愿一怔,道:“谁送来的?”

老杨一面盛汤,一面唠叨着:“要说这黄河金鲤可是真难得一见,公子你可是真有口福。就连当今太守做寿时,也没福气吃上呢!……那个人吗?……个子挺高,文文静静的,秀气得像个大姑娘…,··就是昨天来的你的那个朋友……,,

是马神龙!

郑愿心里热乎乎的。鲜鱼汤还没进口,他就已经完全清醒了。

如果有人在你处于困境时仍然关怀着你,向你伸出温暖的手,这个人就是你真正的朋友。

郑愿现在就处在困境之中,处在情丝环绕的困境之中,所以他才会喝醉。而马神龙居然会想到送金鲤为他醒酒!

老杨汤还没盛完,马神龙的笑声已在门口响了起来:

“好香的辣鱼场!我发现你这个杠头的福气越来越大了。”

鱼汤的确很辣很热很鲜很香,两大碗鱼汤下去,郑愿出了一身大汗,每个毛孔都透着爽快。

马神龙微微笑着,咂嘴道:“哎,我发现你这个人真是空长了这副斯文模样,你喝起汤来,声音实在太难听。”

郑愿瞪眼道:“喝汤本来就不是件很斯文的事情。再说喝汤跟长相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

马神龙摇头叹道;“你若要想抬杠,可别找我。我的嘴笨得很。”

郑愿却偏偏想抬杠,而且就想跟他抬杠:“嘴不是人,怎会有笨不笨之分?”

马神龙双手捂着耳朵,苦着脸道:“我认输,我承认我说错了,行不行?”

郑愿哈哈大笑起来,于是马神龙也笑,许多不痛快的事情就在他们爽朗的笑声中烟消云散。

马神龙好容易止住笑,道:“宋捉鬼的事,你究竟准备怎么办?”

郑愿叹了口气,哺哺道:“我上辈子一定欠了老宋什么,他总让我操心。”

马神龙冷笑道:“我上辈子一定也欠了你一点什么。”

郑愿瞪眼道:“这是你自找麻烦。我并没有叫你来帮忙。”

马神龙也瞪眼,但瞪了没一会儿就眨眨眼睛笑了,柔声道:“你好像也不是宋捉鬼请来帮他忙的,你也是自己找麻烦。”

为了友情而自找麻烦,这样的人看起来总有点傻,但喜欢这么干的人,却绝对不认为自己是狗拿耗子。

一个人活在世上,就必须有友情,但友情不是等来的,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如果你内心里从未珍视过友情,不肯为友情牺牲,你就不会拥有真正的友情。

郑愿凝视着马神龙,缓缓道:“谢谢你的解药。”

马神龙微微一笑,柔声道:“不客气。”

郑愿道:“不管怎么说,你救了我一次。如果不是你恰巧在这里,我只怕……只怕……”

马神龙道:“只怕什么?只怕再也不会娶花深深了?”

郑愿苦笑道:“我不知道,但我想我这辈子就休想再有一刻安心了。”

马神龙轻轻一叹,黯然值:“说实话,那个扮成石榴红的女孩子的确是少见的烈性女子,我甚至有点开始佩服她了。”

郑愿心里一动,一个主意已经形成。

他叹着气,哺哺道:“她姓石,就叫石榴,我叫她红石榴,她的确很有个性,而且也很美丽……”

马神龙盯着他,冷冷道:“我越听越觉得你话里有话,而且要怀疑你是在拉皮条了。”

郑愿被说中了心事,脸上一红,干咳了两声,转开了话题:

“你住在孟尝公子家里?”

马神龙道:“不错。”

郑愿陪笑道:“这位大名鼎鼎的孟尝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马神龙淡淡地道:“你何不去拜访他?”

郑愿苦笑道:“算我刚才说错了话,行不行?你不要这个样子对我好不好?我就算有什么错,你可以指出来,我以后一定改。”

马神龙嫣然一笑,那模样又娇又媚,郑愿不由想起了红石榴昨晚的话—一难道这个马神龙真的是个女孩子?

郑愿刚认识马神龙的时候,也很有点怀疑,但知道他就是“至尊大响马”后,这点怀疑就被抛到爪洼国去了。

自古从没有女人去当响马,更不可能会有一个女人能成为响马之王。郑愿就是这么认为的。

他只是觉得马神龙有点娘娘腔,仅此而已,而天下娘娘腔的男人虽然不多,也不算少。

但郑愿现在已动了疑念,他决定以后要警觉一点,千万莫要惹出什么麻烦来。

马神龙微笑道:“你的那个红石榴居然会怀疑我是女人。真是有意思。”

郑愿干笑道:“别说她怀疑,谁都怀疑,我若不知道你是响马之王,如果我不是你的好朋友,只怕我也会学秦中来。”

马神龙一怔,旋即大笑起来:“幸好我不是,如果我真是女人的话,我会一刀砍了跟了我大半天的色狼的两条腿。”

一提起“色狼”,郑愿就想起了昨天黄昏在大明湖畔碰到的那几个女孩子,想起了宋捉鬼。

宋捉鬼现在怎么样了?

宋捉鬼现在在哪里?

宋捉鬼仍然在干他的老本行——捉鬼。

浑身是“鬼”的仍然是李婷婷。这是她施展媚术的所必不可少的功课。宋捉鬼内功深不可测。她必须每天施展一次媚术,才能保证宋捉鬼不会有清醒的可能。而且她也并不讨厌宋捉鬼。这个村夫模样的人虽然长相丑陋,但绝对是个铁打的汉子,每次都让她得到最最彻底的享受。

一举两得的事情,又何乐而不为呢?

她知道墙壁上有一方水晶制成的小窗口,知道会有一双锐利的眼睛在死死盯着她和宋捉鬼,但她不在乎被人看。

甚至每当她知道有人在偷窥时,就会玩得更疯狂更离谱。被别人偷窥总让她感到无比地冲动。

那块水晶后面,的确有一双眼睛。

这双眼睛里的冷光,会让人想起冬夜里饿狼的幽绿的眼睛。

这是一个全身都在黑布里的人,除了他的那双狼眼。

甚至连他的双手上,都戴着黑色的皮手套。

他就像是一幽灵。

一个习惯于黑暗和黑暗中的一切的幽灵。

这样的幽灵不愿被光明环绕,但会从黑暗中偷窥着阳光里的一切。

偷窥如果不是因为无心,就绝对是为了毁灭。

只可惜宋捉鬼不知道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而李婷婷——一个如此负有才名的女才子,好像也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如何。

但幽灵知道。

安排人们归宿的,总是幽灵。

马神龙凝视着郑愿,用近乎叹息的声音悄悄道:“你在想什么?”

郑愿“啊”了一声,看了看他,缓缓道:“我好像没有告诉过你那顶神秘的轿子的事。”

马神龙道:“对。”

郑愿苦笑道:“那好,现在我告诉你。……你当然知道高断山?”

马神龙微微一晒:“泰山派的高手,打过交道。”

郑愿点点头,又问道:“你也听说过刘昭阳其人?”

马想了想,道;“龙门好手?”

郑愿道:“是。如果有人请高断山和刘昭阳同时护送一顶轿子,你会怎么想?”

马神龙一怔:“怎么会呢?这不可能。”

郑愿叹道:“我也认为不可能。如果护轿的人中,还有一个名扬四海的吕倾城,是不是更不可思议?”

马神龙惊地跳了起来:“吕倾城?给人护轿?”

郑愿沉声道:“一点不错。”

马神龙呆了半晌,突然笑了起来:“莫非你砸了那顶轿子?”

郑愿板着脸,一本正经地道:“这没什么可笑的。那顶轿子另外有五个年轻的黑衣武士护送。他们的身手都是一流的,训练有素,更令我吃惊的是,轿子里没有人,我却听到了轿中有人说话。”

马神龙眨上半眼睛,问道:“是白天还是晚上?”

郑愿道:“正午。”

马神龙冷笑道:“大白天见鬼。我看你该找个大夫看看病了。”

他虽在冷笑,但面上的神情却告诉郑愿,他已相信了郑愿的话。

郑愿沉声道:“但轿中却有一座观音像。和真人差不多高,那是极品的昆山玉雕成的。可说是无价之宝。”

马神龙道:“既然是无价之宝,护送的人自然也要够分量,有吕倾城他们护送,自然是万无一失,你怀疑什么呢?”

郑愿怔了怔,叹道:“我怀疑什么?问得好!……你听没听说过绝毒一品?”

马神龙又吃了一惊:“你说什么?”

郑愿道:“我想看着轿中有什么人,结果那些黑衣武士用毒箭射我,箭上的毒就是绝毒一品。”

马神龙咬着嘴唇,翻着眼睛看着他,好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郑愿缓缓道:“而且,第二天夜里,我在路上又遇到了一次伏击,一次组织精密的伏击、”

马神龙勉强笑道:“或许是因为你看见了那尊玉观音,他们才要杀人。古人云,财不露白,既然他们那么小心地护送玉观音,自然是不希望被人看见。”

郑愿道:“你若以为是我自找麻烦,那你就大错特错了。那晚和高二公子接头的,也是年轻的黑衣武士,他们是同一组织的。”

马神龙打了个寒噤,颤声道:“你是说,宋捉鬼的性命,现在掌握在那些人手里?”

郑愿点了点头,不出声了。

马神龙脸色苍白,不出声了。

马神龙脸色苍白,牙齿也咬紧了,他好像在苦苦思索着什么,眉头皱得紧紧的。

半晌,他才低声道:“你认为玉观音和那批人现在还在济南?”

郑愿点头道:“否则我不会还呆在这里。”

马神龙道;“但你坐在这里,又怎么能救出宋捉鬼?

我们总该先找一找,看看玉观音在哪里,找一找吕倾城。

高断山他们,对不对?”

郑愿看看他,微微一笑,道:“你有办法?”

马神龙道:“我没有办法,但有一个人一定有办法。”

郑愿道:“是谁?”

马神龙道:“孟尝公子。”

济南城里最有势力的人是谁?

不是太守老爷,也不是李济南,是孟尝公子。

这个孟尝公子不是古时候的那个孟尝君,但性情却相仿佛。

孟尝公子广交天下豪杰,仗义疏财,声名极佳,虽然孟尝公子本人的武功平平,但他那份豪气,却使横绝一时的江湖大豪们也不得不拜服。

孟尝公子既然好客,而且又财大气粗,自然门下会自动聚集一些清客帮闲捧场。这些清客来自三教九流各个阶层,也确有不少属鸡鸣狗盗之徒。

至于济南城内的青皮光棍地头蛇们,没有一个敢不听孟尝公子的吩咐,如果孟尝公子下令要在济南城内找一根丢掉的针,也绝对能找到。

郑愿瞪着马神龙,冷冷道:“但我现在不准备去找他。”

马神龙一怔:“为什么?”

郑愿缓缓道:“我怀疑他和这件事也有牵连。”

马神龙大怒,气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扭头就走:

“我讨厌你说这种话!”

郑愿道:“就因为他是你的朋友?”

马神龙在门外站住,回头答道:“一点不错,而且,他是我最亲密的朋友,也是天下最光明磊落的人,从不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说完就蹬蹬蹬下楼去了。

郑愿叹了口气,喃喃道:“但愿他是。”

他站起身时,才觉得有点头晕,心跳也有点怪异。

他的目光落在汤上,刹那间什么都明白了——

黄河金鲤!

辣鱼汤!

房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个人。

一个英俊而且傲慢的年轻人。

郑愿揉了揉发花的眼睛,声音已哑得伯人:“吕倾城?”

来人正是吕倾城,金蝶的丈夫吕倾城。

吕倾城缓缓踱入,很开心似地微笑道:“不错,正是吕某,怎么,不欢迎?”

郑愿扼着喉咙,嘶声道:“你来杀我?”

吕倾城点点头,叹了口气,道:“其实我真的不想亲手杀你。毕竟我们都喜欢同一个女人。如果江湖上知道了杀你的人是我,只怕我会变成一个令人不齿的男人。”

郑愿双手扶着桌子,道:“杀我的不是你,你不过是一件工具而已,所以你不必内疚,也没必要让别人知道。”

吕倾城叹道:“你能这么想,我心里就好受多了。其实你已用不着我来动手,你中的毒已经开始发作,过不了片刻就会没命了。”

郑愿的双手已开始痉孪,面色也已变得铁青,他大口地喘息着,喉中发生低沉嘶哑的怪声。

吕倾城笔直地站在郑愿面前,面上的微笑渐渐消失,他的眸子里射出了恶毒狰狞的目光。

他缓道:“只可惜有人想马上见到你的人头,所以我不得不杀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吕倾城在方天画戟上的功夫可算得上是天下一绝,但他使剑的功夫也同样高妙。

吕倾城右手在腰间轻轻一拍,一道电光闪起。

一柄软软颤颤的三尺龙泉转眼间已抖得笔直,连剑尖都不再有丝毫颤动。

吕倾城冷冷道:“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我这柄剑名为绕指,你死在这种名剑之下,也不算枉活一世。”

郑愿似乎想扑过去先发制人,但刚一迈步,身子已僵硬地向前栽倒,上身俯在桌面上,他的后颈暴露在吕倾城的剑尖之下。

吕倾城的剑尖一颤,已急速削下。

郑愿原本伏在桌上的身子在刹那间消失。

吕倾城心中一惊,欲待后退,却只觉双腿被什么东西重重砸了一下。

吕倾城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又脆又响。然后他就觉得自己一下飘了起来,浮在空中,再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支撑他。

郑愿从桌下钻了出来,冷笑道:“金蝶怎么会选中了你,真是瞎了眼!”

吕倾城摔倒在地板上,已经昏死过去。

郑愿的脸色已恢复了正常,竟像根本没中毒似的,只可惜吕倾城已无法睁开眼睛看他,否则一定会吃惊得目瞪口呆。

辣鱼汤里明明已下了毒,而郑愿也明明喝了两大碗,怎么会一点事也没有呢?

郑愿突然扬声道:“门外的朋友,请进来!”

话音刚落,四个年轻黑衣武士已鱼贯而入,一字排。

开,木然而立。他们的手,都握在刀柄上。他们的目光,既冷漠又无畏,他们好像根本不在乎面对死亡。

郑愿扫了他们一眼,微笑着作了一个揖:“四位仁兄,真是巧得很,咱们又见面了。真是山不转水转,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这四个黑衣武士,居然就是那剩下的四名护轿人。

他们看着郑愿,一点反应也没有。好像他们根本没有听见他在说话。

郑愿叹道:“各位,请将吕公子抬出去,每次一看见他,我心里就不好受。”

四名黑衣武士刹那间散开,刀光黑影顿时充满了整个房间。

没有吼声,没有惨叫,只有鸣鸣的金刃破空声,慑人心魄。

地板,墙壁,家具,全都被刀气割裂了,刀光中不时有血光闪现,不时有衣片飞起。

大师傅老杨就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把钢刀,但却根本无法冲进去。

凛冽的刀气鼓动着他油腻的衣裳,猎猎有声。

老杨居然会武功,而且会持刀站在这里,这岂非不可思议?

那么,老杨将帮谁?

马神龙并没有走远,他就木然坐在楼下一张桌前,眼中有一种难以描述的奇异的神色。

郑愿没有中毒,而毒就是他下的。

他是该感到震怒呢?还是该感到高兴?

没有人知道。

马神龙自己也不知道。

房中躺到了六个人,四个尸体是黑衣武士们的,一个晕死过去的是吕倾城,另一个当然就是郑愿。然而郑愿并没有死。他只是躺在那里,躺在血泊中,张开嘴,吃力地微笑着,看着扑进来的老杨。

老杨拎着刀,冲到他身边,跪下扶起他,颤声道:

“你……你……怎么样”’

郑愿哑声笑道:“没…,··没有伤着……要害,只是,··,··好累,……好…累。”

老杨呜咽:“走,赶紧离开这里!”

郑愿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口,却连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马神龙看见了老杨,老杨也看见了马神龙,但他们都装作没看见对方。马神龙苍白着脸,低下头去喝一杯酒,他的嘴唇和手一直在微微颤动。

老杨背着一个很大的皮口袋,咳嗽着走向后门。

他走得很慢,好像真的已经很老很不中用了。

老杨走过的地方,留下了一串泊着血的脚印。

马神龙盯着这串血迹斑斑的脚印,一时似已痴了。

他的嘴角,渐渐浮起了一丝极淡的微笑。

凄苦、悲凉、无奈的微笑。

他的眼中,也渐渐浮起一层极薄的泪光。

他为谁流泪。

为郑愿?

为死去的黑衣武士?

为老杨?

还是为自己?

第十三章 星空

老杨是个很普通的人,老杨走在街上,根本不会有人注意。

一个大师傅,穿着油腻的衣裳,背着个油腻腻的大口袋,这情景到处可以碰到,谁会想到那口袋里装的会是一个血乎乎的人呢?

老杨慢吞吞地出了城南门,慢慢地拐上一条小路,慢吞吞地走向一座小村庄。

没有人跟踪他。

村西有一户孤零零的人家,很寒酸,很不起眼。小小的一个院子,萧瑟的三间草房,住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和她十岁的孙儿。

老杨进去的时候,老婆婆就笑了,慈声道:“你今天带回来些什么?”

老杨笑笑,答道:“一个人。”

小孙儿扑过来,嘻笑道:“我知道,老杨叔是抢了个婶子回来了。”

老婆婆笑骂道:“晴儿别乱说!你老杨叔有婶子,犯不着抢!”

老杨伸手拍拍晴儿的脑袋,笑道:“晴儿,找你的伙伴儿玩儿去,记住。别说我带回来一个人,知不知道!”

晴儿懂事地点点头,叫了一声:“奶奶,我出去玩儿了!”一溜烟跑出了院门。

老杨叹了口气,低声道:“大娘,我大哥呢?”

老婆婆道:“还没回来。”

老杨道:“大娘,又要麻烦你了,这个人受了很重的伤,烦你老去烧点开水。”

老婆婆点点头,起身颤巍巍地进了厨房。

老杨快步走进西头草屋,将皮口袋放在地上,将血乎乎的郑愿抱上了床。

郑愿睁开眼睛,就看见老杨。

老杨坐在床沿上,默默地凝视着他,眼中泪光闪烁。

郑愿微微一笑,悄声道:“谢谢你,又救了我一命,我总共该欠你几条命了?”

老杨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在面上一拂,于是老杨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花深深!

花深深居然没有走,花深深居然扮成了一个大师傅,就呆在郑愿身边。

郑愿悄声道:“你怎么不说话?生气了?”

花深深呜咽着,脱去外裳,慢慢偎上床,轻轻倚在他身边,泪珠断线似地往下流。

郑愿的眼睛也已湿润了,但他仍在微笑:“深深,这回我挨了多少刀?”

花深深咬着嘴唇,挤命忍着不让自己痛哭失声,她的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

郑愿想伸手搂她,但刚一动,浑身就痛得像被人拆散了架似的。

花深深呜咽着道:“冤家,……你这……冤家……”

郑愿的泪水终于涌了出来,他没法不流泪。

他现在才真正知道花深深对自己的爱有多深,他现在才真正明白,他永远对不起花深深。

花深深偎了过来,她柔软丰润的嘴唇贴在了他的眼睛上,轻轻吮着他的泪水,但她的泪水又流了他满脸。

郑愿叹着气,哺哺道;“就算你抹我一脸鼻涕,我也认了。”

花深深却哭得更厉害,更伤心气结了。

阿福在心里暗暗为郑愿庆幸,如果三小姐真回洛阳了,郑愿这回是死定了。

命中注定了三小姐要救郑愿的命,这就叫缘分。

晴儿转着大眼睛,悄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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