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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仙_4-第1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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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市长,”郭主任赶忙点头,又冲蹲在地上的那两位一努嘴,“北崇区政府的,门卫要他们帮着搬花盆,这不就……打起来了?”
“这迎接首长呢,你们就不能配合一下?”李市长一听就明白了,合着章城人征用北崇人,北崇人不答应,他皱着眉头发话,“这时候还分什么章城阳州……叫什么名字?”
“陈太忠,”陈区长懒洋洋地回答,也不往起站,“我就奇怪了,什么时候你章城市政府的门卫,都指挥得动我这北崇区长了?李市长,要不等首长走了,你跟我去北崇搬花盆?”
“陈太忠……原来是你,”李市长看着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身子一转,也不跟他计较,只是嘴里冷冷地刺一句,“你堂堂的一个区长,蹲在这儿,成什么体统!”
“我下村子经常蹲在田埂上,也没谁小看过我,”陈区长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原来章城的干部,都是蹲不下来的。”
牙尖嘴利,李市长心里暗哼,却也不跟他一般见识,今天市里这么重大的任务,他犯得着跟一个外地的小区长叫真?
就在这时,前方呼啦啦地走过来三四十号人,有人还在维持秩序,“都跟上,跟上……听从指挥,后王镇农业基地。”
原来首长因为耽误了行程,索性不来市里了,直奔考察点而去,一群接到消息的人,马上鸡飞狗跳地动作了起来。
陈太忠和廖大宝见状,也赶紧站起身,本来两人想开小车的,不成想那边有人招呼,“你们俩是北崇的吧?谁是陈太忠,上车!”
“我是,”陈区长走上前,摸出工作证给对方看一下,心说这组织得还真乱,一边让我把车加满油,一边是让我上依维柯……能靠谱一点吗?
不过很显然,现在上大巴才是正确的选择,上车之后,大巴缓缓驶过那几个鼻青脸肿的主儿——他们还在搬花盆,年轻的区长无奈地摇摇头:看这场架打得,有意思吗?
第3858章 神展开(上)
后王镇离市政府并不远,二十公里出头,路也修得很好,陈太忠在车上就是闭目养神,也不跟身边的人交谈。
车队用了二十分钟抵达,大家走下车来,陈太忠发现除了两辆依维柯,还有四辆小车——其中一辆奥迪车,正是陈正奎的座驾。
陈市长下车之后,四下扫一眼,也不知道看到陈区长也没有,就自顾自地低头跟身边人说起话来,一副生人勿近的嘴脸。
有意思的是,离他不远的一辆奥迪车里,下来的就是过总,两人打个照面之后,只是轻轻颔首,过总索性身子一转,向另一个方向走了。
有意思啊,陈太忠看得有点想笑,明明是认识的,也不知道撇什么的清,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和姓过的,可不也是这样吗?
也不知道,这货给了陈正奎什么好处,陈区长心里着实为紫家的大手笔吃惊,不但搞定了黄家,搞定了魏天,同时还搞定了陈正奎和李强——陈市长和李书记最近斗得可是厉害。
可是再想一想,这似乎也是正常的,油页岩的项目可是价值五六十个亿,如此巨大的利益,拿出些银子打点人算多大事?
而且再细细地分析,过总只需要重点打点好黄家和魏省长,地方上基本上就没什么阻力了,陈区长要听黄家的指挥棒,陈市长对魏省长的示意,恐怕也只能接受——毕竟是在魏天的大力支持下,陈正奎才能得到这个位子。
至于说李强,面对这样的组合和阵营,哪敢生出半点不满来?这时候有人居中协调一下,李书记甚至得帮着别人做陈太忠的工作——哥们儿猜得不会很离谱吧?
陈太忠不知道的是,他猜的一点都不差,李书记真的是被动卷进来的,而且在这样的漩涡中,李强既没有选择的权力,也不具备反抗的能力,他能做的,就是把陈太忠的利益,跟自己的利益绑到一起。
下一刻,陈区长的思路延展开来,又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紫家在这个项目上,做了这么多的工作,那么……他们打算通过这个项目,赚取多少钱呢?
没想到这一点也就算了,一旦想到了,陈太忠就觉得背心发凉,这个项目,不但要往烂里做,更是要往空里做了,项目做到最后……北崇还能落下什么?
是不是该采用点非常规手段,今天就阻止事情发生呢?他甚至开始考虑这个可能。
陈太忠从来都没想过,让这个项目真的落到紫家手里,他甚至都有跟黄和祥翻脸的心理准备,也就是黄老三最后让了一步——你做出个配合的意思即可,他才勉强答应了下来。
陈太忠一开始琢磨的,就是在首长公开表态的时候,捡机会使个法术,令首长脱口说出,这个项目目前无法考虑——以这位的口碑,当场说了的话,是绝对会认账的,不管事后他心里怎么想的,这个面子是会绷住的。
到了现在,陈某人已经是很少使用非常规手段了,那会让他感觉自己的情商提高得不够,但是遇到不可抗因素的时候,他也不会迂腐到不用。
然而,答应了黄老三之后,这个计划就不合适了,陈太忠打算放弃在此环节动手脚——反正他阴人的点子多了,也不在意一城一池的得失。
在他的设计中,首长核准了这个项目到项目上马,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方案书报上来之后,怎么不得审核和落实一下?等确定动工的时候,最快也得三个月——这还是考虑到了紫家的影响力,如若不然,拖个半年也正常。
这段时间里,陈区长能动手脚的地方也不少,尤其妙的是,几个小意外下来,足够把开工日期拖到大会结束之后,到时候黄和祥好处在手,还可能再来逼他吗?
只从聂启明一事上,陈太忠就看出来了,黄老三绝对不是那种传统的践诺君子,此人做事的弹性很大,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在这一方面,黄老二和黄老三有异曲同工之处——都是着了急可以不讲理的。
然而从做人上来说,黄老二其实更讲究一点,他只是别无选择的时候才会耍赖,而黄和祥为一点小事都可以忽悠人,只要他觉得践诺有点麻烦,不值得他这个中央委员浪费时间,那就可以直接忽悠过去——这才是政客本色。
这些扯远了,总之陈太忠认为,只要能糊弄着撑过大会,到时候不管黄书记是什么结果,估计是不会再给北崇什么压力了,到时候他借着一些小事,公然地不配合紫家,最终导致项目无法落地,也不是不可能的——地方抵触,导致项目流产的例子,实在数不胜数。
当然,陈某人是以德服人的,他跟紫家也没旧怨,只要对方愿意坐下来好好谈,这事儿也不是不能商量,但是捞一票就走的心态,绝对是要不得的了。
而对方不肯就范的话,只要他营造出足够的气氛,想必黄家也不会因此怪罪他,导致北崇不能再申请类似的项目。
诸般种种可能,实在不是一支秃笔写得尽的,总结一下,就是一句话,陈太忠这次是放弃了算计,真心打算做出配合姿态的——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总会有可乘之机的,没有机会,不能制造机会吗?
但是见到眼下的情况,陈区长禁不住就要盘算一下,这货下了这么大的功夫,将来的工作……怕是不好做啊。
要不然,今天还是暗地里使个手段?他重拾往日的思路,内心也在激烈斗争。
其实,今天使手段也有好处,那就是——这纯粹是首长的意思,跟北崇什么的不搭界,不吸引仇恨,不像日后使手段,就算再巧妙再灵异,陈太忠也难逃唆使的嫌疑。
自由心证这四个字,那不是白说的,哪怕是花城人来闹事,抗议项目落户北崇,也证实了没有北崇人唆使,但是……受益最大的,嫌疑最大。
要不要坏事呢?陈太忠正纠结呢,远处一列车队驶来,警车开道——首长的车队到了。
陈区长这是第一次见到现任正国的排场,尤其这位是实打实的一人之下,场面真的大,警卫先下车维持秩序,然后是马飞鸣和魏天齐齐下车,众星拱卫等待首长下车。
除了他俩,省里的一干常委基本上都到齐了,再加上首长的随员,人数真的不少,而且章城的四套班子,也是跟着首长来的。
合着在市政府的那些,都是没有资格界迎的主儿,也就是农业局长、计委主任之类的,那呵斥陈太忠的李市长,也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副市长——真正管事的都出去了。
陈区长所处的位置,有点遥远了,离了首长差不多有四百米,这跟他的矜持有关,若是他执意上前的话,起码能……再近两百米——更多也就不可能了。
然而,就算站在这个位置,也有人过来了解情况,知道他是政府工作人员,了解的那位转身就走了——其实也是个形式。
接下来,首长视察了农业园区,章城的农业园搞得还是不错的,起码看起来不错,时值盛夏,姹紫嫣红的分外好看,还有大棚和你时下相当流行的滴灌技术。
首长看得很感兴趣,不时地问一两句,旁边还有一个老农模样的人,经常就被抓住问两句,至于问的是什么,陈太忠隔得太远了,不太听得清楚。
不过看得出来,首长对此番视察,大致还是满意的,他不但问得细,脸上也没什么失望的表情,倒是他身边站着的几位,脸色越来越凝重——显然,首长的问题不是那么好回答的。
“真够无聊的,”陈太忠轻声嘟囔一句,天光虽然好,但是已经过了六点,首长不提吃饭,大家似乎也就忘了这档子事儿,兴致勃勃地谈着工作。
“本来就挺无聊的,”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总站了过来,他略带一点怜悯地发话,“都要走的人了,还搞这个……图啥呢?”
“有本事你大声点说,”陈太忠白他一眼,待理不待理地回答——就算人家要走了,也不是你能这么轻佻评价的,要是紫家的评价也算了,问题是你根本就不姓紫。
而且你并不是受害者,还惦记着通过人家拿项目,眼下如此说话,真的令人齿冷!
“我一个小人物,声音大一点又能怎么样?”过总却是不在意,自顾自地说着,不过眼下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那一块,也没人注意到他俩的交流,“不管他走不走,项目还是要搞。”
“他走了你也能搞?”陈太忠意味深长地看对方一眼。
“麻烦他盖个章就是了,”过总轻描淡写地回答,事实上,这回答不无警醒之意,“他要在,活儿还不好干,走了的话,大家都省心。”
你好像是对我做什么暗示?陈太忠侧头看他一眼:是想告诉我,就算这位下了,也不能对你的项目指手画脚,是这样吧?
你要真这么想,可就大错特错了!我对这位,真的是没有丝毫的敬畏,陈区长也不想说那么多,只是淡淡地笑一笑——我只是差黄家点人情,跟其他人还真是没什么关系。
第3859章 神展开(下)
他俩聊了几句,旁边就有人拿眼角的余光瞟来,陈太忠这才反应过来:尼玛,又上当了!
不管他自己是怎么想的,但是此情此景看在别人眼里,那就是紫家人跟黄家人在密切交谈——这样两个阵营的沟通,原本就是一种信息的释放。
“回头再说吧,”陈太忠往旁边走两步,至于别人可能认为,这是欲盖弥彰,那他也只能认了,没办法,他不能拿起大喇叭来撇清。
过总冲着他微笑着颔首,也不多说什么——至于对方是在撇清,还是谨小慎微,他完全不在意,上面协商好的事情……你能蹦跶几下?
玩上层的公子哥,基本上都习惯这么思考问题,看的是大势,讲的是上层关系的博弈,至于说下面人捣蛋,这实在太常见了,根本不是大家所考虑的因素——大势已定的话,战车轰隆隆地碾压过去,不信谁敢螳臂当车。
像当初邵国立都敢惦记这样的项目,也是出于这样的原因——上面能把项目立起来,那大家就不愁赚钱的法子,哪怕换届都不怕……正经这还是赚钱的机会。
至于项目落地的地市是怎么考虑的,不怕说句难听的——谁会在乎?
两人短暂的接触,并没有用了多长时间,不过确实有人注意到了,现场的人实在太多了。
首长视察的兴致实在不小——或者是真正注意农业,直到六点半,他才停下脚步,低声跟身旁不远处的魏天说句话。
陈太忠的耳朵刷地就竖了起来,只听到魏省长迟疑着回答,“这个推广难度比较大……目前不具备可操作性,基础设施的建设是一方面,化工产品的匮乏也是瓶颈。”
“嗯,竖个样板供领导视察,就不存在这样的困难,”首长点点头,面无表情地表示,正国级的首长在下面视察,说话真的百无禁忌。
“确实是有实际困难,章城目前想要上个合成氨项目,”魏天使个眼色,旁边就有人递上了一份文件,他笑着发话,“这个项目一上,能极大地缓解农民的需求……您看一下?”
“啧,”首长略带点苦恼地咂巴一下嘴巴,不过伸手还是接过了文件夹,他随意地扫一眼,就将文件夹递了回去,“八千万……是想抱团上市吧?”
“章城还没有上市企业,”魏天陪着笑脸回答,“希望能获得首长的支持。”
“我不支持,你们上市不上市的,去找相关部门,别跟我说,”首长说话就是直接,他直截了当地表示,“这个项目我不认可,重复建设了……就不该上。”
我就知道,顺风车不是那么好搭的,陈太忠在远处看得兴起,禁不住摸出一根雪茄来,叼在嘴上点燃——看看,玩脱了吧?
“您指示得对,是有这个嫌疑,不过目前合成氨是供不应求的,”魏天笑着点点头,他解释了苦衷,却也无意说太多,“我们也在尝试一些新的路子,但是很不容易,也不知道该不该争取,希望您能帮我们把一把关。”
“把关我未必在行,”首长微微一笑,“不过你出了题目,我总要接着,我不怕你小看我,我是怕恒北的群众小看他们的总、理。”
“总、理真幽默,您平易近人的精神,是我们应该认真学习的,”魏天干咳一声,“恒北有一个成为能源大省的梦想,如果有中央的精神,那我们的梦想就插上了翅膀……”
我艹,佩服啊,陈太忠在远处听得禁不住摇摇头,从心底里发出了感慨,省部级领导的水平,就是不一样,这话说得……绝了。
绝在哪儿呢?说来话长,首先是简单一句话,能从农业基地的话题引到合成氨,这不容易,有些人说了,农业和合成氨不是相辅相成的吗?这真的是太扯淡了——换你上来,你有本事引着首长跟着你的话题走?
这是第一难,第二难就是项目的转换。
八千万的合成氨项目,想必也是章城所期盼的,这次也是递了条子想现场过的,但是首长终究是首长,一眼就看出,你不但想上这个项目,还想捆绑上市。
这时候,国企上市条条框框很多的,审核很严,不但要有盈利项目,对地方政府来说,还要体现社会责任——要收购两个资不抵债的国企,这叫捆绑上市。
当然,真正资不抵债的大型国企,也能剥离出来两个优秀资产上市,而把包袱丢下,这是一个混乱的时代。
又扯得远了,总而言之,章城是打了小算盘的,但是被首长的火眼金睛一眼识破,而毫不犹豫地打了回票,陈太忠注意到了,那递文件的应该是章城市的市长。
然而,大戏才刚刚开始,相对于五十亿的油页岩项目,八千万的合成氨真的无足轻重。
而魏天把合成氨摆在油页岩前面,用意也很明显——前面那个项目,过了固然好,但是一旦否了,下一个项目……首长你得给地方留点面子。
所以陈太忠就觉得,章城实在有点可怜,自愿为油页岩项目铺路——合成氨项目十有八九要被否的,这确实是涉及到重复建设了,而章城在原材料上没什么优势,只是一厢情愿。
而接下来魏省长的回答,那就是神展开了,硬生生地扯到了能源项目上,能过度得如此自然,殊为不易,但是更不容易的是,他有胆子当着首长的面这么扯。
陈太忠一直有点好奇,魏天会如何向首长塞私货,而且今天又把过总、陈正奎和自己都叫过来了,何来这么大的把握?
没准就是等在这里待命,陈区长不得不如此猜测,这种事儿他在京城遇得多了,倒也没觉得意外,正经是魏省长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如此神展开一把,令他相当地吃惊和佩服。
更令他吃惊的,是首长的反应,这位面无表情地哼一声,“哦,有新能源开发思路,这个很好,具体是些什么?”
首长你这也太好说话了吧?陈太忠愣了好半天之后,才蓦然地反应过来一个他早就知道的事实:其实真正的大领导,架子都不大——尤其是对上老百姓的时候,根本没有摆架子的必要。
“阳州一直在搞油页岩的开发规划,”魏省长简单地介绍,“从石头里面干馏出页岩油,可以做为石油的有效替代品,对国家的能源安全,具备深远而重要的意义。”
“这个我知道,二战的时候,德国就是这么搞的,”首长点点头,“开发成本比较高,比石油贵多了……最近议论这个的不少。”
“我们阳州愿意做一个试点,为国家开发这个资源,趟出一条路来,同志们信心也很足,”魏省长继续发话,马书记站在离他不远处,一脸恬适的微笑。
“阳州,”首长轻声嘟囔一句,似乎在想些什么。
“您的行程没有这一项,那里的同志在这里集结待命,”魏省长笑着解释一句。
“唔,恒北的整体一盘棋,搞得不错嘛,”首长淡淡地看一眼刚才递稿子的那位,这就是点明了,你们搞的这些小动作,在我眼里无处遁形,牺牲一个,加大另一个的筹码。
不过,对这样的小手段,他也没有计较的兴趣,“有概要介绍吗?”
“有,”魏天一伸手,旁边的同志就将厚厚的一叠资料递了过来,“前面两页是概要,请您过目。”
要不要出手呢?人群深处,一个高大的年轻人面无表情,心里却是在纠结着。
首长接过资料,却没有着急看,而是瞥一眼递资料的高大年轻人,“这是……”
“这是阳州市的市长,陈正奎,”马书记终于开口,微笑着回答,“团省委成长起来的,很有冲劲儿的年轻人。”
“哦,”首长点点头,低头翻看资料,嘴里还在发问,“投资大概有多少?”
“三十个亿左右,”陈市长笑容满面地回答,“规模太小的话,容易导致成本剧增,大工业生产方式,控制成本很有必要,我们阳州的油页岩,品质非常高。”
有一套,陈太忠听得嘴角抽动一下,敢冠冕堂皇地忽悠首长,三十个亿搞油页岩,追加投资是必然的了,这是要争取先立项啊。
再想一想,也是这个理,项目立起来了,这位也到点钟了,到时候再追加投资,那就方便多了——怪不得邵国立那么眼热。
首长用了差不多一分钟,看完了前两页,然后看一眼魏天,“恒北打算出资多少?”
“省里市里都凑一点,大概三个亿吧,”魏省长苦笑着回答,“恒北的财政确实紧张,但是这个项目立起来,对整个国家都有好处。”
他说完这话之后,现场一片寂静,空气沉重得令人窒息,这可是三十个亿的项目,恒北只出三个亿,希望不要激怒首长吧……
第3860章 大逆转
陈太忠正站在远处,旁边有人拽他,侧头一看,却是阳州市政府的一个秘书,此人叫什么,他已经忘了,但可以肯定确实是市政府的。
“站得近一点,”这位低声发话,“马上就轮到你了,不能让首长等你。”
“几步路,跑也跑过去了,”陈太忠心不在焉地回答,不过他心里正纠结着,下意识地抬脚,往首长近处走去。
旁边也没人关注他,大家都在竖着耳朵,等着首长下一句点评,有人心里忐忑,有人准备好了欢呼,首长一旦首肯的话,掌声和欢呼是必须的。
仿佛过了有一个世纪一般的久远,首长缓缓地摇摇头,很干脆地表示,“这个项目我不支持……能源安全很重要,但目前最大的问题还是发展。”
这话一出,现场再次地陷入了寂静中,是死一般的寂静,静得能听到风吹树叶的声音。
过总愕然,魏省长愕然,陈市长愕然,陈区长愕然……只有省党委书记马飞鸣波澜不惊,脸上依旧保持着恬淡的笑容。
下一刻,人群中就响起了叽叽喳喳的议论声,陈太忠停下脚步,看一眼那位秘书,转身默默走开——这里已经不需要他了。
魏省长的惊愕只是一瞬间的事,转眼间他脸上又浮起了笑容,“您指示得很及时,基地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尝一尝我们生产出来的产品?”
“这个不着急,”首长摇摇头,他也知道自己惹了众怒,但是那又如何?他自顾自地说话,“像这个基地再发展下去,生产出来的果蔬,能够保证销售吗……”
陈太忠已经退到了很远的地方,事实上,他都有心走人了,不过在官场待了这么久,他也知道,像上次黄老去联合超市,他那种特立独行实在是要不得的。
而且他不想成为别人迁怒的目标,没错,他是不想让过总的项目在北崇落地,但是首长做出这个决定,跟他真的无关,哥们儿真的没做啥——那真是首长自己的决定。
反正既然项目黄了,陈太忠就很有必要积极配合了。
过总也退到了离他十来米的地方,他面沉似水,拿着手机开始拨号,下一刻就捂着嘴低声说起了什么,大约打了三四分钟,才悻悻地挂断。
这时,陈区长已经走到了他身前五米处,见他挂了电话,才沉着脸走上来,非常不满地低声发话,“过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跟我无关,”过总悻悻地咂巴一下嘴巴,“你以为我愿意这样?”
在他的盘算中,首长这次的表态,并不是特别重要,不止他这么认为,紫家、魏天和陈正奎也都是如此认为——只要表示出来适当的支持就行了。
毕竟是这么大的项目,就算首长是一人之下的主儿,也不可能现场拍板,不是没这权力,而是那样实在显得草率和不负责任。
没错,今天大家对首长的期待,跟吹风差不多,能支持力度大一点,那就更好了。
这才是过总郁闷的地方,他知道已经有人跟首长打过招呼了,不成想今天这位不但没有支持,还是明确地表示反对,反对得非常彻底,不会给人任何的错误信号。
这不科学啊,他很恼火,待听到陈区长走来置疑,他心里这火气就大了,可是他还不敢跟对方呲牙,只能冷哼一声,“你放心好了,过一段时间,咱们还能合作。”
“哼,”陈太忠也冷哼一声,一脸的悻悻和不满,他很想借着这个变故,向对方摊牌——我不想跟你这种猪一般的队友合作了,嫌我这次丢脸丢得不够?
说这种阴损话,是他的拿手戏,也是他的最爱,首长出面,打消了紫家对北崇油页岩项目的觊觎,真的令他心情舒爽——哥们儿自己来搞油页岩,你也不能怪我,怪别人去吧。
不过非常遗憾的是,大会还没开,为了“三叔”的前途,陈某人只能咬牙顾全大局,这份舒爽憋在心里,不能率性地发泄出来,真的好难受吖……
过总倒是没想到,这厮心里会如此暗喜,他只是想着,油页岩被明确否了,年轻的区长气得咬牙切齿,也是正常反应,于是他轻喟一声,“哼,马书记真的是不鸣则已啊。”
“怪不得你只能做买卖,”陈太忠冷冷地瞥他一眼,转身走了。
“嗯?”看着他的背影,过总的眉头轻皱一下,难道不是因为马飞鸣那句话,才导致首长一改初衷,当众明确反对?
他是如此怀疑,陈太忠却是基本能确定——马书记那句话,起不到那么大的效果。
不过马飞鸣那句话,还真是够阴损的,他不但是党委的,还是脑门刻字的天子门生,所以一开始,他就很识趣地在一边站着,等闲少搭首长的话——这对首长、对他都好。
但关键时刻,他点一下陈市长的身份,这味道就太明显了——团省委出来,直接就任一个地级市市长,若说背后没人,谁信?
可是偏偏地,他这么介绍,连魏天都得忍着,马飞鸣是党委负责人,他要是想介绍干部的职位和经历,谁能插嘴?
事实上,当时在场的人并没有多在意,直到首长当场否决,大家才生会出来这样那样的猜测,包括马书记的话阴损,包括陈市长对项目的介绍,话多了一点,分寸把握得不太好。
但是陈太忠并不这么看,到了首长这个地位,很少有率性而为的主儿了,而且反对得这么明确和激烈,又怎么可能仅仅是临时起意?
更可能的是,首长正好借马书记这句话,做出了日次反应……
不过这个变数,到底是因为什么发生的呢?陈太忠站在那里想了半天,也没想出眉目,最后索性不去想了——这跟哥们儿有什么相干呢?
又过一阵,首长表示说同志们都饿了,可以祭五脏庙了,陈区长打开手机,给廖大宝打个电话,廖主任还真是有心人,开着桑塔纳远远尾随着,目前停在一公里之外的地方。
陈区长离开之前,找到了招呼自己上依维柯的那位,现在同志们都在上车,秩序有点乱,他走上前打个招呼,“我要坐我的配车走了,知会你一声。”
“捣什么乱?”那位正忙得头晕眼花,听到这话就有点生气,扭头看到是他,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是你啊,这都吃饭的时间了……万一首长再问你呢?”
“没可能了,”陈区长“黯然”地笑一笑,转身就离开了,他只是通知对方自己要走了,又不是请示。
“这才真是的,”那位叹口气,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个小本,刷刷地写几个字……
廖大宝见到领导从远处走来,赶忙开车迎上去,然后他就发现,老板的表情有点奇怪,有几分沉闷,有几分迷茫,可偏偏嘴角是往上翘的。
他也不敢多问,开动车之后只请示一句,“去哪儿?”
“回了,”陈区长简洁地回答,然而过了一阵,他终于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欣喜,主动挑起话题,“项目让那位否了。”
“否了?”廖大宝看一眼后视镜的领导,斟酌一下方始回答,“如果否得不是很坚决,也不算多糟糕……是这样吧?”
“他否得很坚决,但我也不觉得是多糟糕的事,”陈太忠微微一笑——这个笑容他憋了太久了,“正好收拾心思,专心搞发展……你饿不饿?”
“喝了一下午水,一点都不饿,吃饱了走夜路不安全,您如果不饿,咱回去再吃吧,”廖大宝也有点熟悉领导的生活习惯了,事实上,他更关心一些八卦,“他怎么否的?”
“那位几乎给了所有人一记耳光,”陈区长轻笑一声,下意识地抬手摸一摸自己的脸,“还好我离得远,陈正奎的表情才精彩,真后悔没带相机啊……有我电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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