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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日春秋-第3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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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了,说我们龙氏一族受长生天的指引,来到了这片沃土,收复了一群部众,鸡是鸡,鸭是鸭,两家不搭杠,一个是主人,一个就是奴隶,两族两姓。”
龙妙妙倒没生气。
她知道这是真的,就是这祖上的内情,从自己爷爷在的时候,就在提,就在讲,现在家里的长辈们,有时也不免私下提到这个话头。
这番话完,有人就说:“说大鼓书的,你说的这是真的吗?要是这样,也太不像话了。”
狄阿鸟说:“真不真?”
他鼓了几巴掌,笑着说:“真不真,那就问对了人。昨晚神人托梦,恰好给我讲到这一出,就说那蒽楚湖北有座山,山不高,上面还有个废敖包,垒了几圈石头,几十几年的老羊头还在,那下边埋了块巴掌的石头,誓言全记在上头呢。”他说:“想查证的,你们要是不怕掉脑袋,可以去找找看。”
龙妙妙猛一抬头。
这事儿她倒不清楚,半信半疑地问:“真有么?”
狄阿鸟顺势说:“我这媳妇既然提了,那就是她不知道,为啥不知道?神人托梦给我,没有托梦给她,那晚她做了啥梦呢?啥梦?我也不知道,这不是同床异梦么?”他自己笑一会儿,发觉笑的人不多,才明白“同床异梦”这个词,高显人不大理解,就把龙妙妙的眼神看去火堆里。
看来龙妙妙倒是没意见。
狄阿鸟乐呵半晌,继续往下说:“两边互相婚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却是一代比一代生疏,直到有一天,这龙氏家中出了个大大的英雄,姓龙讳青云,这西镇的雍民也出了个大大的英雄……”
人群里头顿时有人先知先觉:“武律汗。”
狄阿鸟心里不免有点悲哀。这世人看人,总以成败论英雄,自己的父亲在他们眼里总也比不过叱咤风云,铁马金戈的叔叔。不过,既然自己今天在这儿,那就得顺便为父亲正正名吧,让那些还不熟悉的熟悉熟悉,让那些忘记了的记起来。于是,他摇了摇指头,吹捧说:“要说武律汗,还得先提到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武律汗的哥哥。”龙妙妙有点受不了了,儿子把老子翻出来炒,外人不知道,她却清楚,便咳嗽一声,权作提醒,让他知道避嫌。狄阿鸟假装没听见,说:“这武律汗的哥哥姓狄,讳南堂,为啥会有这个名呢?还有一番来历,那是降生的时候,他的父亲强打镇定,读书读到‘天南地北’一语,因为家里穷,眼前乱雪穿堂,就取了南堂二字。”
众人记起这个人来,纷纷赞扬:“那可是个好人。”接着,他们想起现在的光景,不无感慨地说:“当年就是他让我们过上好日子的,可惜,如今两位巴特尔一去不回,这好日子也过到头了。”
狄阿鸟说:“这就说远了,咱家往下讲。”
他说:“两家人都出了英雄,那按说就该像两匹马拉了道车,各奔一边,实际上却不是,两马中间给拉上了套了,往一个方向使劲儿,这是从大里说,两个人都想让高显富强,从小里说,两人亲如手足,惺惺相惜,比起两家先祖,有过之而无不及,又走到一块来了,那是烧了的两片铁,拿锤子敲过了,是箭屁股上的横竖两道羽,夹在坎缝子里了,互通婚姻,那是往一家去的。”
他就这个事儿,吹了一阵子,再讲他父亲南下,含冤而死,到夏侯武律另起炉灶,和龙青云闹矛盾,再讲到他自己的一番经历,问:“你们都给说说看,这东夏,高显,是不是一家呢?东夏王的对呀,错呀的,我娘子看法不同,免得她生气,我就不讲了,可是有句话,今天不得不说,咱两家那是自家兄弟打破脑袋连着骨头,敲碎骨头牵着筋,这枪是枪,箭是箭,打一时,亲一世,还是要好起来的。”
他找了个看似体外的话,说:“我听说上头悬赏万户,要购买东夏王的人头?这不大对劲呀。你说,东夏王打过来,说赖点,无非是像讹块地,给不给见个本事,相互过过招,这里头不见私仇的吧。可是你们真要把东夏王的人头割了,献给上头,结果会怎样?这狄阿鸟和你们王室那是啥关系?割了他的头,有人找后账,你们就觉得这万户这么便宜就得来?说不定赏罚并用,赏你个万户,再灭你满门,是不是?这只是其一,其二,那就是,要想长久和平,不拿咱百姓的命当儿戏,咱将来跟东夏怎么处?据我所知,东夏王好几个弟弟呢,儿子也三个了,看势头,将来个个都是英雄,要是不能礼待东夏王,出了事,依照有仇必报的古训,不该打的仗打到哪一年是个头?”
他问:“打仗遭殃的是谁?卖命的是谁,一群黑水下游的蛮子上来,大家走避兵祸,坐在这里,有家不能回的是谁?”
龙妙妙怎么听怎么别扭,本来不想吭声的,可也不习惯这种场合学他唱大鼓书,却实在忍不住,说:“可这仗就是他东夏王给打起来的,你怎么不问问他,他是不是想好好处呢?来这一手,是他在祸害人,还是我们在祸害他?”
众人要求说:“是呀,说大鼓书的,你媳妇说的是呀。”
狄阿鸟说:“所谓天下大势,合久必分,那块地给了他东夏王,东夏王的百姓才有饭吃,是不是?反过来,那又是分久必合,高显若修文德,善待人家,人家会不臣服么?”他又来了一句:“据说东夏王本来占了上风,可是上了表,还是要称臣。”他汇在一起问:“这天下分久必合,它又是怎么合呢?”
这个话,龙妙妙都回答不上来,众人又怎么知道,就说:“那还不是一家被另外一家灭了?”
狄阿鸟又摇摇他那根食指,振振有词说:“也对,也不对,一家拿什么灭另外一家呢?”他竖起指头,往天空一指,奋声说:“这上是天意,中是君臣,下是民心。这天意,谁能违背?他要振兴一个国家,就会在这个国家降生一个儿子,他要振兴一个国家,就会保佑这个国家,他要振兴一个国家,就会风调雨顺,送子送女,让人民繁衍……而它要灭亡一个国家,就会在一个国家降生一个暴君,降下重重灾难,这是天意,天意不可违,我们这些人就不得不顺从它老人家的旨意。这中,则是君臣,有时候天意逆转,但是君臣一心,施政得方,军队能征善战,赏罚分明,倒也可以告诉长生天他老人家,让他老人家改变主意。这下,则是民心,什么是民心,就是你们相信谁能让你们过上好日子,谁会对你们好,谁是个好君王,不玩乐,不好杀,勤政修德,你们心里向着谁,为谁出力,谁就得得天下,对不对?东夏王虽然是来打仗的,可他针对的是什么,针对的是谁?他是想不让谁活吗?他是发动了战争,可战争,首先讲一个有道和无道,谁对谁错,其次,那就是战争中,谁顾念百姓,秋毫无犯。将来是一家灭另外一家吗?对,一个国君没有了,两个只剩一个,算一家灭了另外一家,可你们再想想,两个国君只剩一个,两个家只有一个头,哪个家灭了?你们好生念叨,琢磨琢磨,是不是我大鼓书说的这个理儿?”
第三部 第二卷 七十节
龙妙妙一直没提让狄阿鸟到千户镇干什么,狄阿鸟也没问。
没问不表示就没想过。以他看,千户镇上的千户和龙妙妙关系密切,然而等到抱胡琴说大鼓书说到夜深,士兵们到河滩荒山上过来拉人,他才一下明白过来,千户镇周围打过仗的战场尸横遍野,原先的岸滩都改点了,镇上正忙着征民掩埋,龙妙妙让他来这儿,是要诛他的心呢。
一霎那之间,一股刷锅水似的浑浊味就上了他喉咙。
遍野的尸骨未寒,暴在野地,多少与自己年龄相当的青年从此饮恨浑水?
可怜自己还恬不知耻在河滩上自我开脱,讲什么双方对错不说,东夏王兴兵不针对百姓。
夜风里送来的都是恶臭呀。
河水上空涂满腥味。自己竟然能旁若无人地不加注意,忘记了一样坐在河滩上,和善人一样说拉弹唱。他抖颤地呻吟一声,站了起来,像询问一样俯身,正对着斜斜抬头的龙妙妙,这四周逐渐安静,上万的男女老幼露宿荒郊野岭,都带着一双一双无辜的眼睛,或睁或闭,天亮后就会爬起来,茫然不知能不能回家。
偶尔,他们因为心里害怕,慌里慌张地爬起来,一群一群往暗处去,躲来拉人掩埋尸体的戈布什。
夏夜的冷寂和清辉似有似无地存在着,包裹着冷硬的天与地,柔软的人心和浑水。
动与静。
抬起头,则是无穷无尽的深空。
狄阿鸟看着面前的龙妙妙,只见她莹发飞舞,双目饱含着春风和殷切,悲悯和哀伤,深沉和夜雨,从未想到过,自小到大在一起,见多了她傲慢无理,蛮横凶狠的伙伴,内心竟有这样的情怀。
狄阿鸟涌起一阵真正的自惭形秽。
当年初到京城,土里土气的他看到含着金勺出生的黄皎皎萌生过自惭的念头,可随着倥偬的岁月,大浪淘沙,面前时而出现见了自己像老鼠见了猫的黄皎皎,他反倒觉得黄皎皎已经反过来自惭形秽,黄皎皎有什么?不过是她老子有俩臭钱,自己又长得还不错,其它的,她有什么?她有什么?带着这种想法,他处理不好关系时就会想:当年我怎么会看上黄皎皎这种浅薄的富家小姐?是连秦禾都不如,秦禾她娘的虽然有公主的臭脾气,倒也显得可爱些,也肯为我着想一二,可她呢?不爱我罢了,带顶绿帽子也罢,却偏偏还想在她老子和她兄弟的怂恿下,老惦念什么大妻。处理好时则会想:我能给她一般见识么?她也就是个普通的女人,意志薄弱,加上不爱我,在我不知死活的死后,给我带顶绿帽子,带也就带了,都过去了……总之,隐隐之间,他觉得黄皎皎很低自己一等。
在外人面前避嫌不讲,但在内心深处,他沾了自满,自我评价,老子不算天之骄子,那也堂堂正正,堪称一世英雄,这么多年来,面对国色天香的女人,谢小婉且罢了,那是他爱着的女人,见着费青妲,萧萧这样儿的,也不过在心里冷哼一声,再漂亮也还是个女人,读了两天书,拿捏了美姿仪,自以为多了不起?对于一些堪称威胁的男人,他更点点人头数数,按阿猫阿狗计。
这种战功和事业所带来的自信深入到他骨髓里。
他几乎不知道自惭叫什么,即便在秦纲和拓跋巍巍面前。
如果场合合适,对眼逼视,他相信自己可以做到光芒相类,各不相让。
可看着龙妙妙,他忽然就生出来一种低人一头的罪恶感,伴随着的是一种深深的怜惜。
她为什么让自己过河到千户镇?不就是让自己走走,看看吗?用心良苦呀。黎民的灾难是无法描述的,且不管他们是不是带有贪欲,是好人是坏人,何罪之有,便这样就尸横遍野,谁来在乎他们?
王侯将相大手一挥,即便出于正义,接受残酷命运的总是无穷无尽的无辜者,即便不是无辜者,也是那些可悲者。
他们岁如虫蚁,之一生,不涂任何痕迹,来了,走了。
狄阿鸟慢慢忍不住了,问:“你让我回来,是赎罪么?”
龙妙妙轻轻摇了摇头,幽幽地说:“总要有人给战死的将士掩埋尸骨的,就让我们一起撅土一抔吧。”
她伸出手。
狄阿鸟连忙执住。他们主动地向拉人埋尸的士兵走去,走着,走着,龙妙妙又淡淡说:“让你来之前,我也派人请我阿姐了,我觉得无论何人做国王,总也要把人当人。”狄阿鸟愣了一下,说:“大猫,你说得一点错也没有,作为一个国王,他的第一课必须是把人当人,自己人也好,敌人也好,毕竟人牧家国,和人牧牲口,大有不同,作为这个主人,区分不来,就完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她会来吗?”
龙妙妙反过来问:“你觉得呢。”
狄阿鸟点了点头,说:“她会的,起码也会派来能代表自己的人,她现在还不是国王,想不来都不行,哪怕不为一点崇敬之心,亲手掩埋骸骨,也会考虑千户镇的特殊位置。”他又说:“我以为你恨我,看来我错了,你的爱和恨都超脱了。”
龙妙妙一扭头,盯了他半晌,却还是说:“你错了,我恨死你了,我不恨我姐姐,只恨你,因为她自己都糊里糊涂的,你却不是,你心里什么都明白。一个糊涂人可悲,一个明白人可恨。”
狄阿鸟不再吭声。
可恨也好,可悲也罢,人类从古到今这么走了过来。终归树立道义,给那些所谓的正义者裹了包围裙,自己不过偶尔裹裹用用,看着是有点虚伪,招龙妙妙的恨,但不裹也不行,穿着衣裳的强盗总比脱光衣裳的强盗文明些。走进了埋尸的队伍,他心里只一个劲儿想:大猫,赶快放我走吧,赶紧被我勾引吧,我没有那么多功夫呆在这儿,要碰到你姐姐,怕想走也走不了了,我可是为了一点儿不虚伪,为了还你的情,把我和我们东夏的前途命运都用上了,你可不能无动于衷呀。
越是心事多,他越话少。
而这种埋尸的气氛倒也凄惨,同时混了许多摸死人身上东西的百姓,大家又嫌恶又有心,也沉默寡言。
大家打着火把,找了一夜,推了一夜的车,挖了一夜的坑,加上白天的忙碌,最终把尸体给掩埋了个差不多,到了天明,神经粗大的解散后找到乡亲和亲戚,吃点干粮,在太阳照不到的地方一躺就睡,神经敏感的,闻了一夜尸味,找地方呕吐。
龙妙妙认得该镇千户,带狄阿鸟找过去。
到了千户面前,狄阿鸟才知道龙琉姝果然带着卫队来了,已经在镇上住了一夜,天明要去作秀,视察军民,因为没带掌膳的家厨,起床前,派人让千户问个好厨子。
他正心虚头麻,龙妙妙不知出于什么心,给千户一指:“诺,厨子,你带去给她做饭吧。”
狄阿鸟低着头,扫她好几眼,却眼睁睁地看她一个人走了,去洗澡,去换衣裳,等着去见她阿姐,眼看千户和手底下的人催,只好苦笑两下,去给龙琉姝做拿手好菜。他可不想因为自己不会做饭,饭做的不好,使得龙琉姝让人把自己提溜过去,一到地方,看着两个饭铺的掌勺,一个烧肉店的嬷嬷,装模作样地商量说:“这个王储呢,她什么没吃过?什么都吃过,要做,我们就做了点鲜的,别致的,以着她女人的口味,清淡点儿,多弄些甜点,瓜果。我想她也知道我们这个小地方,弄不出什么像样的饭菜,也就是能吃就行,大家都不要怕,听我的吩咐,只管做。”
这么多年的军旅生涯,大多是就地取材,自弄自吃,整点吃的还是没问题。
他与龙琉姝呆得久,知道点对方的口味,虽不知对方口味变没变,但以前喜欢的,现在也不至于讨厌到极点,想一会儿,记得龙琉姝喜欢吃鱼,就凑第一道菜,杀了片鱼,放到盐上刷刷,笨手笨脚地溜了些油,炸个外紧,再填了料包,外滚荷叶黄泥,放火里烧,烧好之后,把烧肉店的老汤要些,煎些蒜和老酱做酱。
第二道,他做的是黄鳝,他吃黄鳝和蛇吃多了,烧个喷香,学杨小玲,焖了些老豆腐,飘几点葱花。
第三道,他整了块鹿肉,煮个半熟,上了色,焖煮到烂,自觉也还行。
第四道实在不好应付,想起自己行军过程中常吃的,就调些口感好的青菜,当自己吃过的那些野菜,过上热水,捞上来撒些醋、蒜作料。
第五道,拿蘑菇炖炖,打个鸡蛋花。
说实在,他觉得这已经足够了,自己吃饭,还从来没有凑这么齐全过,可龙琉姝身边赶过来个人,听他说完,警告一番,他只好挖空心思做第六道,调了个凉拌地瓜。第七道,更干脆,炒盘金黄的鸡蛋。第八道,杀了只鸡,淋出鸡血,尽量撇出气泡,炖炖,炖成圆饼,掏了鸡内脏让做肉的嬷嬷做出来,凑一盘鸡杂,而鸡,自己则笑纳了,其它肉一起烧出来,分发厨子,让大家吃。
东夏物资匮乏,他也是几个月才能痛快地大吃大喝一顿,吃别人的哪会省,不管别人是不是吃,他一手拎勺,一手拎肉啃。不要说自己吃鸡,给龙琉姝吃鸡杂,其它的也是先咪西,一个切肉的厨子一转脸,就见自己的劳动成果——一盘生的薄牛肉,被他在熟水里过一遍,一半装盘,一半填自己嘴里了,一个刚煮出来的牛肚,还没来得及切,再一看,被人撕了,牙印都在上头,刚刚杀出来的鹿血,人家又是一仰头,灌了个干净……几吃几不吃,一块儿做饭的就都心寒了,心说:“他这可是给人家做饭,都做自己肚里了,上头问肉和菜去了哪,我们怎么交代呀?”
再看看他做出来的饭,一条样子不大的鱼,豆腐炖黄鳝,焖鹿肉,蘑菇汤,青菜,凉拌地瓜,炒鸡蛋,鸡杂,炒栗子,黄花菜,清溜木耳,羊耳朵丝,五香瓜子……一大堆煎饼,这也叫饭?!当地的厨子们敢肯定请来的主厨不是个厨子,还不比自己这些人,地瓜切的,一条粗一条细。
谁的责任谁担嘛,打完下手,我们靠边站就是了。
反正饭也不是我们做的,人家胆大,提着脑袋来做饭,把饭做成这样,那也是豪气干云。
等狄阿鸟打个饱嗝,找个地方坐下,大家都像看死人一样看他。
不料,送着,送着,那边就来了话:“赏。”
众人挖挖耳朵,像听错了。
传话的卫士到狄阿鸟跟前说:“两位殿下说饭做得不错,她们好久没有吃过这样好吃的饭菜了,要再弄几副鸡杂更好。”
狄阿鸟一勾指头,要求说:“好,弄。”
这会儿,龙琉姝却是奇怪。她一看菜上来,就一脸厌恶,然而在龙妙妙的怂恿下一尝,大出意外,她每天大鱼大肉吃得腻歪,高显饮食风俗又是那样,可从没想到自己竟喜欢吃开水烫出来,浇了蒜酱的青菜,磨了几口牙,再吃地瓜条,凉凉爽爽,再吃羊耳朵,脆脆不腻,吃了个遍,吃到豆腐炖黄鳝,就这道流油,又显得格外地香,当即心都被香沁透,听龙妙妙特意提狄阿鸟,含糊地哼哼,评价说:“这厨子不错。”龙妙妙其实是给狄阿鸟个机会的。她当狄阿鸟战败,要调和矛盾,送狄阿鸟做厨子不过让龙琉姝知道狄阿鸟为了换来龙琉姝原谅,得到机会,告诉她,人家正笨手笨脚,在厨房给你做饭,不管好吃难吃,都是在尽心,没想到龙琉姝吃得高兴,也下了筷子,尝了一遍,是不错,一下意外了,心说:“他咋也会做饭呢。”
她心里别有一番滋味,嘴角抿动嚼味,微笑如泉涌。龙琉姝这个时候说话了:“我没想好怎么处置他,近些天一直为了这事发愁,也许可以留下他,豢养在身边,可关键是,到时候会有很多人来打转,告诉我,他喂不熟,所以我觉得还是他在乱军之中被人杀了更好,一了百了。”
龙妙妙默然。这是个不争的事实,这样的话,自己还应该告诉她,狄阿鸟被自己带来了吗?她一直以为自己比较了解阿姐,阿姐其实仍然爱着他,没想到阿姐却没有放人一马的意思,慢慢地变色。
突然,龙琉姝猛一抬头,吸一口气,笑吟吟地说:“你是我唯一的阿妹,到时你求我,我也许会心软的。”她问:“你非要为他求情?”
龙妙妙犹豫一下,淡淡地掩饰过了,说:“我认为出于并吞东夏的需要,阿姐最好还是不要杀他。”
龙琉姝说:“那好吧。你答应我一件事。”
龙妙妙问:“什么事?”
龙琉姝笑了笑,说:“黑水首领蒲鲁虎打土门来,说黑水人尝不服管教,我看他这个人可靠,想笼络他,你要答应嫁给他,我就可以饶狄阿鸟一条命。”
龙妙妙大吃一惊,抬头望半晌。
龙琉姝说:“你不愿意就算了。”她说:“蒲鲁虎可是个英雄,就是年龄大了点儿,一只眼睛瞎了。”
龙妙妙眼前浮现出一个瞎眼的老者形象,顿时有种恶心到顶的窒息感。
龙琉姝自顾说:“不过年龄大有年龄大的好,过几年就死了,部众钱财都是你的,到时你可以尽情去找小白脸。”
龙妙妙还是不说话。
龙琉姝这又说:“你别以为阿姐傻,我总不能饶过他,推到你怀里,要是你给我争,我干脆就把他杀了。”
龙妙妙说:“我和他不过是同窗一场。”
龙琉姝说:“我知道,你肯定不爱他,可他知道你救他,爱你去怎么办?他那么有办法,取悦人的时候,你挡都挡不住,万一他追求你了,我不是很丢人么?”
龙妙妙反驳她的这种逻辑,说:“你别当我傻,你什么用意我不是不明白,你就是想试我,要是我愿意嫁个瞎眼的老儿,你就断定我爱他,为了他能活命,心甘情愿,我只是看在我和他同窗一场,你心里有他,才为他说上两句话,你别把别人的好心当成驴肝肺,按说,他是死是活,和我没一点关系。”
龙琉姝冷笑。
她神经质地晃晃脑袋,问:“真的没关系?”
龙妙妙轻描淡写地说:“没关系。”
龙琉姝笑了笑,突然大叫一声:“你就是他派回来的,还想骗我,你告诉我,你失踪的这些天你去哪了?”龙妙妙一阵意外,说:“跟龙沙獾一起打仗,失散了。”龙琉姝扫了几眼,闭一会儿眼睛,果断地说:“你是内奸。”她不耐烦地说:“吃饭,吃饭,我只是不想理睬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厨房又上了几副鸡杂,经仆役验过之后,送来食用。
龙琉姝吃了一些,推给龙妙妙,说:“阿妙,有些东西,尽管我很喜爱,但我照样可以让给你,但有些东西则不行。不该去想的,你想也别想。我知道你不爱他,只是想勾结他,你送他战马,资助他起兵,我就在想,为什么?他兴兵,你冒险出城,还力主谈判,我又在想,你这又干什么?现在,你让我饶他一命?你是让我饶他,不,你是想试探我,万一他战败,你想让我杀他灭口。我告诉你,我试探你是不是爱他,就是想知道你能不能为他牺牲婚姻,结论是,不能,你和他真的没有一点关系,我问你,你不爱他,你不爱他,为什么做这些事?!难道非要让我明说吗?我警告你,我什么都能给你,他我可以给你,但是唯有一样,我不能给你,你也休想,那就是王位……”她站起来,带着人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吃吧,吃吧,吃饱了饭,你就该给人一个交代了,这些天,你到底去哪了。”
她冷笑说:“说不清楚,别怪阿姐无情。”
龙妙妙镇定自若地吃饭,可手指却剧烈地颤抖。
这是她第一次确信,她姐妹二人决裂了,而决裂不是因为狄阿鸟,而是因为王位,阿姐猜疑自己,怀疑自己跟狄阿鸟勾结。
原来她一开始就怀疑,从自己上次出城,主张议和开始,她就怀疑了,所以,她试探着让自己出嫁,自己要是答应,她才会判断为自己爱狄阿鸟,可自己却避了嫌,表示不答应,就是不答应着,却又要议和,于是,她就加深了自己的怀疑,害怕议和走向一个不可知的结果,故意破坏议和,甚至抓王本也是她故意的,她一边抓王本,一边让自己知道,看自己去不去救王本。
这回自己失踪了好几天。
她怎么看?
她铁定认为自己在狄阿鸟的军营,双双商量不可告人的事情。
自己怎么可能说得清?
自己本来是为狄阿鸟乞活的,没想到一回来,反倒是自己先遇到了危险。
她会杀自己吗?
会瞒着阿叔处置自己吗?
阿叔会向着谁呢?
龙妙妙假装镇定,继续吃饭,内心却砰然碎烂,她一直以为她了解她阿姐,出于善意算计她阿姐,没想到这个不读书,荒淫无道的阿姐却是用了这么一串长谋,不计代价,反过来在算计自己。
第三部 第二卷 七十一节
猝然把两人之间的那层纸捅破,龙琉姝也有些转不过弯,何况事情虽然明摆着,但她也不能找个人审讯自己阿妹,别说终究是亲姐妹,就是不念这份情,这么审讯,家里那病秧子也怀疑。
不过,她已经想好了,一出来就招镇上的千户过来,问:“阿妙是一个人回来的吗?”
千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就说:“跟她一起的是个年轻人……”龙琉姝只要这句,打断说:“找个人认人,要不是阿妙身边的,那一准是东夏王派来的,抓起来严刑审讯。”千户连忙说:“殿下,他怎么就是东夏的人呢?他可是小公主带回来的。”龙琉姝说:“别问那么多,先抓起来,立刻押回高显。”
千户心里犯着嘀咕,最后还是给手下一挥手:“走,跟着我去抓人去。”狄阿鸟吃饱喝足,正要在膳房不远的泥房子里睡觉,一抬头,千户带十几个人堵门口了,心里一纳闷,试探说:“是不是小公主要见我?给我安排了好住处。”他摆摆手说:“给她说哈,不用了,我有个地方睡觉就成了,找你们专门伺候着,反倒不好意思。”紧接着,他又问千户:“要不这样,你让他们回去之后,站门边给我把把门。”
千户不算小。
一听他这口气,被发到门边把门,当时就被激将了。
千户脱口就是一句:“小丫样儿的,还伺候你?是得伺候你,不给你几鞭子,你光做白日梦呀你。”
狄阿鸟说:“不是听我使唤?”
千户森森一笑,恨不得抓了狄阿鸟的脑袋转一圈,看有没有被驴踢过的痕迹,就说:“你做梦。”
狄阿鸟又说:“来抓我?”
千户一摆手,冷冷地说:“兄弟们,给我抓起来。”
狄阿鸟叫了声“慢”,近一步说:“你是不是听错了?大猫,不,小公主让你抓我,是这么说的?我可是她朋友。”千户打量他一番,冷笑说:“就你这样的也配做小公主的朋友,实话告诉你,大公主说了,你丫儿的就是东夏派来的奸细,放心,我把你抓起来,一定好好地伺候你。”
狄阿鸟点了点头,往窗户外看了几眼,慢吞吞下炕,摸了片草鞋套脚丫上,抓了腰带往腰里扎,又别了把短刀上去,傻里傻气地说:“要抓我就抓我吧,可别说我是啥奸细,要是你们心善,让我见,见小公主一面,这行不?总不能平白无故地抓了我吧,我可给你说实话,我在半路上把小公主给救回来了,她给我说了,起码也要给我个千户干干,救命之恩呀,这不能不讲理了呀。”
从千户起,下头看着这个憨态十足的家伙笑成一大团。
狄阿鸟倒把龙妙妙出卖自己的可能排除了。千户说自己啥“奸细”,要龙妙妙出卖自己,自己还用身背“奸细”?当然不用,这是没当自己是东夏王抓自己。他虽然想不明白到底为什么,却还是放心不少,这会儿跑是能跑,但不好跑,龙妙妙也许根本不知道自己被抓,自己就是被抓了,还有被她保出来的可能,干脆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想好了这些,他就主动把胳膊撑开,让人拴上长木,枷上。
千户押他到一所黑房子里,半路吃了几脚,受了几鞭子,再反过来想:我欠龙妙妙太多,可是该不该这么还呢?
抓住自己,真一刀杀了,自己全当把欠龙妙妙都还了,要是不杀,两国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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