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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日春秋-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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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问:“持它地羸弱男子没能用它保命性命,让我们得到了它。那我们就应该问问为什么。现在,你连狼嘴里残留的食物都不愿意放弃。和他们地贪婪有区别吗?难道就不会招致兵器被别人夺去的命运吗?”

赵过掏掏发硬的鼻孔,咋几咋嘴,疑惑地问:“难道我也太贪婪了?!”继而,他点点头,立刻以坚定的眼神接受,激动地大喊:“阿鸟!我记住啦!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啦!太爷得不到天下。是他太贪婪。因为怕伙伴是狼。就不肯把肉留给伙伴!”

飞鸟倒傻眼了,心想:是呀!樊氏老太爷占据郡城。嘴里要以德服人,事实上,却并没有给别人什么好处,有点光,全顾往自己家里搂,以至于连巴结他的家族都没有,白白浪费掉了樊英花与士绅合作的上上之策。

他纳闷地盯着赵过,又想:樊老太爷身边有不少谋士呀,而且就连樊英花那样地人,也没完全弄明白每迈出一步怎么那么艰难。可怎么,我和你这家伙就能看到一块去?是你和我一样聪敏?!还是我和你一样地单纯?

他心中竖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不管怎么说,没有这些残牛,一匹马拖一头牛,慢归慢点,说走也就走了,活儿一下轻松了许多。他们说不慌就不慌,全把眼睛转到赵过脸上,看他为什么那样大呼小叫。继而,他们又把目光转移。

原来,路勃勃兴致勃勃地跨着二郎探母步,手持弓箭压着那黄发妖精,指挥他走到东,又指挥他走到西,最后指挥他走到飞鸟的身边站住,大声说:“阿鸟。他还不通人性,想跑。你教我两句兽语,我训1练训练他!”

张奋青和赵过是老冤家了,本还想着怎么讽刺赵过,这一听才知道路勃勃唱戏一样押着黄发妖走趟子,实际是在搞训练。他立刻被什么激到肚子根上,喷口吐沫就笑。路勃勃也不知道哪儿错了。再一低头,见那黄发妖抱了飞鸟的腿,往身后的林子指,喔喔嗷嗷地叫,便龇牙往两边笑,意料中地给赵过说:“他也知道阿鸟懂他的兽话呀!”

飞鸟却在愁,心说:“湖里有过大怪鸟。他是个狗人无疑。路勃勃却当他是怪动物,让我说兽语给他听。我总不能承认自己不会吧?就是我承认我不会,丢脸就丢脸了,可将来要没谁愿意当萨满呢?”

他想不透彻,便温柔地扶起那个黄发妖,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转而要了赵过的斧头,劈了一大片牛肉。递给他,猜测说:“他肯定要找他阿妈。就让他走吧。把狗也给他!”心里却在想:只要是人,他就会拎着肉逃跑。这样,我也不露馅了!

路勃勃傻眼了,一手拽了黄毛妖的头发,张了好一会嘴巴,才吞了个鸡蛋一样争辩:“阿鸟。是你说咱家缺狗的,为什么又把狗还给他?”

飞鸟连忙解释说:“他要带他阿妈一起去我们家。没有狗保护不行!”

路勃勃急急反问:“他根本就不通人性,一跑就不来咱们家呢?你怎么办?到哪儿再找他?”

飞鸟看黄发妖地鼻子脏了,用手给擦了一擦。心想:他的怪鸟被打死了,狗只剩两只。人也成了奴隶。可你偏偏还要他通人性?就他那个瘦样子,又惊又怕又不经团,难不成要放任你去玩她?不放被你团死。而放了不但没损失,说不准把肉吃完还会去找咱们!

于是,他这就瞪了路勃勃一眼,严厉地说:“那你也得听我地!”

路勃勃竟哭了。大声嚷道:“他是我抓回来的。我就不要他走。你穷得连只狗都没有,要是逮了妖怪放妖怪,逮了狗就放狗。我什么时候才能取上媳妇,什么才能接我阿弟,我再也不跟你了。”

他只有十二岁,跟在飞鸟的鞍前马后,就算没有风雪箭雨,那也有鞍马劳顿之苦。

飞鸟很想照料好他,可朱玥碧却有意无意地怠慢——飞鸟觉得她做地帽子好看,让她做几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帽子。她就推脱说:“帽子很难做的,只能做给自己的男人。”让她给路勃勃弄一双好看而缓和的手爪子,可她非说他是个野孩子,老打图里牛,要是有了好看暖和的手爪子。图里牛一家那么多孩子都让自己做,自己怎么做得来?

为此,飞鸟和她呕了一天地气,夜里欢好时才和解。

她答应等阿狗和图里牛地做好了就给他做,可就是没做。

飞鸟只好把自己的爪手给他,带上又大又不保暖。

图里月对路勃勃也不好。她家地图里牛比路勃勃只小一岁。和路勃勃一闹就吃亏。没有办法,就搬自己的阿姨。可自从大许多的图里草也拧不住路勃勃。被路勃勃摁倒在地,衣裳也被扯破后,图里图利家的女人们也开始转变态度。

飞鸟天天带着他打猎,其实是怕图里月和朱玥碧排挤他。

见他这样撒气,飞鸟心里很愧疚,再难严厉地摆面孔,这就把他搂到自己怀里,一边给那个黄发妖挥手,让他快走,一边低声劝路勃勃,说:“别哭了!咱家有了牛群,还怕没有狗吗?忘了牛六斤去干嘛了?实在不行,等你学会兽语,咱就逮头狼,硬把它养成狗。”

路勃勃哭着问:“能养成狗吗?养不成的!”

张铁头、张奋青、图里图利都忙碌个七七八八了,纷纷拿敌人身上搜出来的兵器来哄,还故意埋怨飞鸟,问他放走那么个黄发妖干什么。可路勃勃还是不肯开颜。

他虽被飞鸟揽着,跟着拖着牛尸地马匹,还是不多远一回头。

夜里无光,众人有硬板暖毛鞋,马有刺暖钉,走轻一点倒不怕。可俘获的马匹却前赴后继地倒,倒了被人拉着爬,爬了带着人倒。等到半夜,有匹马竟踏到冰窟窿里去了。众人就在那儿拽,拽出来,马腿也瘸了。他们只好把那匹马拽的牛身摞去马车上。

此时,他们又困又累,个个浑身无气力,眼看来到雪厚的冰层上,就歇一歇。这一歇就是半晌,正是大伙搂搂衣裳,慢吞吞地支撑起身又走的时候,背后响起莫名其妙的怪呼。众人是从明处看暗处,看不到人影,只有狄飞鸟和图里图利听出那是猛人的口音,意思是要人等一等,就停住了,看追来的会是什么人。

很快,大大小小来了四人,狗八只,鹿两头,怪鸟三只。

为首的是个黑发老人,他手舞足蹈了半天,才把手扣到胸口上,颤抖地目视一名膀大腰圆的老妇,说:“我是咱猛扎特人呀!这女人已经是我妻子了,另两个是她和她男人地外甥和外甥女。

这荆人南下,我本一步也不想走,可有了这女人和牲畜,却也不敢说留下就留下,怕被人猎杀。走到这儿时,看着这无人的老林,我们就躲到里。本想借此冰湖放冰鹅,养狗,却不想,天一热,鹅就得病,死得只剩几只了。狗,也不像咱们的狗,吃不住野物!本想,非在这里饿死不可,没想到……”

他缓了一口气,又在被放走的黄发妖指引下,对着飞鸟说:“没想到因而碰到诸巴特尔。你们射吃了我们的鹅。我们更不敢轻易露面。可钻冰豹子还是被逮了。既然,你们不杀他,又送他一块肉,一定也不杀我们。求您了,主人,求您收下我们做奴隶吧!”

他扯了这个,扯那个,第一个趴到地上去。

在他地拉扯中,众人看到一位美艳的妖女。

她的脸不是那种理所当然的美,而是充满令人透不过气的生疏,眉目如画,却泛着碧彩,少了两块骨头脸蛋藏有浅梨一般的洼坑,真可谓芙蓉面团,而那鼻子,娇柔却很峭拔,和麋鹿地一样娇嫩。

众人听不懂猛语,都看迷了。张奋青明白过来,就已低声念叨:“狐狸精!这一定是狐狸精!”

赵过听得心惊,猛地一拉飞鸟,站到飞鸟身前,大声说:“阿鸟。她是狐狸精!不信,我把尾巴掂出来让你看。”

那少女掩着两手,直到拉到路勃勃地那只黄发妖才不再后退。

路勃勃却在看那女子高耸的胸部,继而再看看黄发妖,奇怪地问张奋青:“小地是公的还是母的?这么大了,怎么还没有胸?”

飞鸟也傻了,心想:原来被路勃勃抓来的是外甥。他不动声色地说:“他们要奉我为主。怎么可以拒绝?阿过,倘若她没有尾巴,是不是可以跟我们走?”

狗人本就缺衣少冠,不吝于露肤。一家人也到草原上才被罩上合适得体的兽袍。听飞鸟这么一要求,在那外公一说之后,女子就转了个,身,把洁白的屁股放到众人面前。赵过脸一下浸了血,眼里也盘满血丝。他一紧张,连忙用手去推、去掩。张铁头不知道这是过于惊乍过于羞涩的反应,不肯让他占便宜,自后揪了一把,煞有介事地说:“狐狸精就狐狸精。狐狸精还报恩呢。还要看不?要不要摸两把?”

飞鸟再不管他们说什么,这就缓缓地伸出手,简短有力地说:“走!回家!”

第二部 击壤奋歌 第十三章 生命之绝唱(1)

张奋青和牙猴子下半夜时先走了一步,去带鹿只和牛六斤看往那些圈在高壑里的活猎物。其余的人都是到次日上午才到家。他们刚一拖着疲极了的身子进家门,就看到从手到胳膊上全粘满雪沫子的赵婶。她半清醒半迷瞪,还是问了一句:“回来了,回来就好!”

俏面含霜的朱玥碧站在十几步外,而图里月则在她旁边使劲地摆手,应该是要截她回身子。飞鸟往三两人中间看,大大小小的孩子全低着头,一身不响地站在,只好摸摸赵婶的手凉不凉,又打打衣裳,没好气地嘀咕说:“咱家的母老虎又发脾气了!”

朱玥碧倒不是个经常发脾气的人。赵婶做事三分清醒七分糊涂,更比孩子们会闯祸,实在是让人摸不准她什么时候上劲,什么夜晚搂了一堆干柴要同住照料她的图里花子点着;看人煮肉,捞上一块,找片破皮子包包,挖个雪坑就埋……实在让人没办法。不得已时,朱玥碧还会在图里月面前叫幸庆,说:“幸好她还知道拉屎撒尿,不然一裤筒子的屎尿,可让人怎么办?”

可今个是怎么了,她怎么就拿出一副要怎么怎么着的样子?

飞鸟一问,就听到图里牛说:“阿狗打了个喷嚏,说自己冷。你阿奶就说他发了热,团了许多的雪团团,撵着他扔!阿狗哭了,可她还在扔,一个劲地喊:跑呀,盾呢。主母拦拦不住,一摸,那雪团团得跟石头一样硬……”说这话儿的时候,他已经瞄到飞鸟背后的狗人,一惊一咋,后面的话都忘了。

飞鸟转而去看阿狗。见他浑身嵌满碎雪渣滓,也怪心疼的,就带着埋怨的口气,使着很大的劲儿问赵婶:“你怎么知道阿狗病了?”

赵婶很有把握地说:“是病啦。冷。得跑跑。”

飞鸟又大声问:“砸身上不疼吗?”

赵婶又说:“疼。那也得砸!阿鸟也不怕疼。”

图里图利找了个雪弹,用手一摸,果然又沉又硬,就放到飞鸟眼前,叹了口气,说:“又把阿狗当成你了!是硬实得很!你看,比石头还重。也不知道她哪来地力气。咋就能捏这么硬呢?”

赵婶的耳朵突然好使,竟听到了。大声反驳说:“阿鸟说我捏得不结实,砸的一点都不疼。不捏硬,能砸疼吗?”

飞鸟猛然记得阿爸曾让赵婶丢自己,自己也愿意,的确是举片木牌子又挡又跑,时而还埋怨她捏得没有阿爸捏的结实。害自己成不了巴特尔。他心里涌了百般的滋味,便摆摆手说:“冬天的衣裳这么厚,砸不疼的。我就是被阿奶砸大的……有什么大惊小怪,鹿巴和牛六斤带狗回来了?那牛夜里老实,天一亮就躁,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赶回来的本事!”

鹿巴和牛六斤并没有带回来狗。

大大小小略一回答,就围上来,转着看怪物。朱玥碧见那怪少女生得好看,心里早藏了几分比较、几分不安,一听赵过地“狐狸精”一说。心里舒服不了,眼神也渐渐仇恨。几个陌生人被看得难受,几乎都想把脸捂住了躲。那名老人见飞鸟将赵婶掺了个转身,回头叫自个,连忙赶两步。折了腰,等着飞鸟找个事儿给他解围。飞鸟给他说:“扈洛儿老人,以后,你家的俩女就照料我阿奶。她年纪大了,头脑糊涂,可得看好了。知道吗?”扈洛儿老人惶恐地点点头。立刻就安排有点招架不住地家人,随后又去搭棚子。

去帮忙的男人们只伸了几回手就支持不住了。等给他们架了两个小帐。除了在马车上睡过觉的路勃勃,一个个连什么马呀牛的,肚子饿不饿都不管了,找了小帐就往里钻。飞鸟也抱着阿狗进小帐,等着饱饱地睡上一觉。朱玥碧紧随着他进去,拾掇、拾掇一床皮褥,忐忑不安地解释说:“我知道她脑子糊涂。可不也是怕她砸坏了阿狗?儿是娘的心头肉,要是你觉得该砸,以后就让她砸。”

飞鸟绷着的脑子里一片地烦乱,只想一头扎下去,谁也不搭理了。可他还是摆摆手,啧啧地亲上阿狗几下,又把朱玥碧捻到怀里,说:“我也没有埋怨你半句,你怎么又在小心眼?我是说我就是这么长大的,也没有非让阿狗从小挨到大。你知道她脑子糊涂就好。别记仇!有空给她说说话,哄哄她。她什么事都记着呢,不定哪天就好了,能帮你带阿狗!”

朱玥碧推着阿狗出去,却仍不让飞鸟说躺就睡,若无其事地问:“你觉得那狐狸精好看吗?”

飞鸟摇头而笑,说:“觉得他们的长相怪,怪得出奇。你也说她是狐狸精?是个人。她叫卓玛依,今年才十六!赵过要看看她是不是狐狸精,她就把裤子脱了,撅了又白又亮的屁股让人看。啧啧,好玩!”

朱玥碧羞恼地说:“没有一点廉耻。说不定她就光想着跟男人睡,还说不是狐狸精?”

飞鸟浑身酸软,就让她给自己揉揉,虽然没有心劲讲这些的,还是笑着说:“嗨。男人都喜欢看,阿过眼都红了,差点要扑上去……”说着,说着,他声音就渐渐地小了去,半天才舍得在朱玥碧的手掌中低声呻吟一声半声。朱玥碧埋怨了一阵,不知道想哪去了,便把手移到骨头扣上,面庞上的霞云红透透地燃烧。她媚眼如丝地往下看,小声地说:“你要是真想看,我脱给你看。”

飞鸟一动不动地趴在那儿,哼哼了一声,翻身睡去。

朱玥碧扭捏了好一阵也不见他吭声,粉脸上攒出一团失望。她想晃晃飞鸟,让他知道自己生了气,却还是没去晃,心想:再怎么说,我也是生过孩子的人了,怎会有二八姑娘的身子好看?往常他回来,是没有这么累得。今天非是想看那狐狸精,理也不理我?

她满怀心事地走出去。图里花子就指着咬着一截牛尖刀。使着吃奶的力气翻牛地路勃勃给她说:“他说阿鸟要给他做帽子,做抓手,拿了我哥的剔骨刀就走。咱都别管他,看他能给扒下来冻上的牛皮?”

朱玥碧怔怔地问:“阿鸟要自己给他做?他会吗?”

图里花子哼了一声,说:“还不是让咱们给他做?阿鸟让我做,我也要问问‘凭啥’。他要说我是个‘长辈’,是个‘姐’,我就问阿鸟,是谁说我:难看得很,除了‘一只耳’当成有奶有屁股地宝贝。给人人也不会要。

“要是让我阿姐做,我就问阿鸟。他打图里牛的时候说:阿鸟不许阿狗偷啃冰冰,你阿爸叮嘱过你不?你这个兔崽子,怎么不看好他?我家阿牛怎该被他骂作兔崽子……就阿牛没记性,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跟他玩好了。

“阿鸟让你做,你也问问阿鸟,凭什么把个野孩子养得跟主子一样!

朱玥碧往飞鸟睡着地地方看看。小声问她:“你觉得俘获中的黄发妖女怎样?你说,这男人们为什么不嫌他们老小累赘,给领回家了呢?”

图里花子也看那女子不惯,绷住脸一想,斩钉截铁地说:“主母可以赶走他们!”

朱玥碧差点忘了自己的身份,此刻恍然大悟,心想:我差点忘了,自己是可以决定他们生死的。她紧了紧衣襟,向周遭环视,给图里花子说:“我心里怕。你拿把弓箭跟着我,喊上你阿姐,咱去看看那个狐狸精!要是你阿姐打她,她胆敢还手,就射死她。不让她祸害这群没有脑子的男人。”为了求得心安和图里花子的理解。她又说:“狐狸精就是靠长相摄人地魂魄,吸取男人地元气养颜修炼!能把壮实地大小伙子害得骨瘦如柴、丢却性命。”

图里花子粗粗地“嗯”了一声,转手拿了根狼棍,喊了声“阿姐”。

图里月立刻撑着壮实地身量,从铜炉边一路小跑到跟前。

她听完图里花子地话,立刻搓着又红又硬的手。学丈夫的样子抡了胳膊松筋。接着端到两肘到肋下作力士状,歪上脑袋。瞪大眼睛夸口:“管她什么妖怪不妖怪,我一用劲就拧折她的腰!走!不让她惑了男人们的眼。”

路勃勃见她们的样儿就知道不会有好戏,立刻丢了刀子。

他跟着看了看,就见三个女人不顾扈洛儿夫妇跪在地下地哀求,威风凛凛地闯到卓玛依的跟前,拽了头发拉到雪地上,直到惨叫声不似人发出来的,才肯歇一歇手。

钻冰豹子见事不妙就跑,一路绕着趟子奔,到处哭喊。路勃勃撵上去把他拉住,一边拖一边说:“这几个女人可凶了!别喊,我带你去找阿鸟!”

等飞鸟带着路勃勃和钻冰豹子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跟前,卓玛依已滚了一身雪,头发缭乱,脸颊红肿,鼻血汩汩直流。她看到飞鸟就往前爬,直到爬到飞鸟的腿边才吐了一口血水,搂住了腿哭。

飞鸟胡乱一掖衣裳,站在那儿咳嗽。

图里月也不怕他,转身时依旧掂着蒲扇般的大掌,说:“阿鸟,你别被这只狐狸精骗了。不信?我杀出心来让你看她的原形,要不是条大狐狸,我就——”

飞鸟瞪了三个女人半晌,见大小孩子都转在一边,就没好气地牵了那女子走,把眼角抛到朱玥碧脚下,喝了一声:“过来!”接着,他又冲图里家的俩女人喊:“路勃勃,去,把图里图利叫醒。

路勃勃“唉”了一声就跑去喊。

图里图利眯缝着眼,炸蓬着胡子、头发摸出来,很快撵上跑得飞快的图里月,一把揪住了,抡着巴掌吓唬说:“你这浑娘们,要再无端端打人家小丫儿,看我不剥你的皮。”他警告完俩姐妹,就赶去飞鸟的小帐,说:“阿鸟。我教训了,回去睡觉去!”听到里面答应了一声,他这就往回走。

飞鸟感觉他地脚步已远,要朱玥碧坐到自己对面,绷了脸说:“天天说咱没有百姓,可好不容易得了一家百姓,你又为什么要去打人家?”

朱玥碧本想服个软,可看那金发的少女偎着他发抖,心里的一坛老醋就洒得厉害,这就红着眼睛,又哭又吼地捞到卓玛依,用尖尖的五指啄。飞鸟怕了她这母老虎般的势头,猛地把她推跟头,翻身摁了她,气呼呼地嚷:“万马阿叔地老婆跑到我家里了。好得很。你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朱玥碧嗓子都哑了,大吼:“你心疼了?我就要打她这个小妖精。你快放开我!”

飞鸟打几巴掌没用,心里又不舍得用劲,只好拧了她的胳膊,问她:“改了没有?”

他刚刚松了一口气。阿狗就哭着爬进来。飞鸟见他敌视地看着自个,还来不及说解释的句,已被他攀住了胳膊,朝手面儿下嘴。飞鸟甩不敢甩,只好忍着疼丢了朱玥碧,转而用腿把尖叫的卓玛依送出去,威胁阿狗说:“你再不丢。我就把你阿妈杀了喂狗。”

阿狗一张嘴巴,吐着粘条儿呜呜地哭。

飞鸟慌了,连忙把手递给他,求饶说:“你咬,继续咬。”

朱玥碧一把夺了他的手看,见那上面牙印又小又深,流着冻疮里地坏血,一下变了脸色。她转手给了阿狗一巴掌,把阿狗打了个晕头转向,又挂着眼泪拧住他地腮帮子,问:“谁让你咬你阿哥的?你疯了吗你?你把他咬坏了,看谁养你!”

飞鸟一把把哭噎了气地阿狗搂到怀里,吼道:“阿狗不是帮你的吗?你这个女人……真是又厉害又不讲理。”他低着头往外钻,刚露了头就看到几张幸灾乐祸的面孔,立刻确信阿狗是被他们故意塞进来的,这就找了个胳膊交了阿狗,缩回来,颓然一扯被褥,包上头,心想:都说男人欺负女人,可打吧,不舍得,不打吧,出门没脸见人了。哎,天下的乌鸦都一片黑,天底下的女人都一个样!她们才不会管你的威严和事业,只图心里能痛快,谁不让她们痛快,她们就跟谁急。

他躺了好一阵子,感觉到一个温暖的身体贴着自己钻进来,一只手摸到自己的胸膛,立刻把它捉住,扔出去。可那手又不屈不挠地摸了上去,人还在念叨:“她是狐狸精,吸食男人的精血呀。我还不全是为了你好?”

飞鸟翻身回来,瞪着她说:“你岂止分不出人和狐狸?对人也好不到哪去。帽子你不做,答应给路勃勃的抓手,我也没见着影。你老是这样,怎么配让人家叫你主母?要是你再不改,我就休了你。我从来不说自己做不到的话,别以为我不敢!”

他抱着被褥要换个小帐睡,一拉,才发觉朱玥碧竟穿着单衣,和光溜溜的没什么区别,连忙又躺下,耐心地说:“别说不是狐狸精,就算是,没有过失也不该受惩处。也不该让他们冻死、饿死、扒了心现原形。要是再有想投靠咱们的百姓,他们心里会不会想:那家的几个娘们不会说我们是狼精,鹿精,狐狸精吧?”

朱玥碧呜呜哭了一阵,说:“只要你不看那狐狸精一眼。我什么都答应你!可那么多的衣裳、帽子,怎么能让我一个人做?你就不心疼我吗?”

飞鸟一骨碌翻了个身,两眼精光闪闪地说:“那就告诉我们怎么做。人人都做!做衣裳,做鼓,做角号,做弓箭,做盾……什么都做。我还要开山、烧地窑、炼金铁、造一辆几十头牛拉的大车。这样,打仗的时候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朱玥碧扑哧一声笑了,成了挂珠海棠。她搂着飞鸟,问:“开山,炼铁?你也会?”

飞鸟摇摇头,还是坚定地说:“不会就不做了?”

第二部 击壤奋歌 第十三章 生命之绝唱(2)

打猎能打到这般收获,确实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

一到下午,飞鸟营地里的女人们就在很默契地准备筵席。她们先唤上牛六斤、鹿巴和两个奴隶,后唤早起的男人帮忙,一阵子的热火朝天,到夜幕降临时已准备出烹出的牛肉、鹿肉、鱼肉、禽肉,肉汤,青稞……”

尽管奶制品的缺乏和整牛整羊的难以烹制令人略感不足,可这已经是以最大的努力办成的最红火的盛宴。飞鸟检验一样,沿篝火两边的雪台子一走,就先感到香气扑鼻,后食欲大动。熬着要学札达之术的弟兄们也一窝蜂地跟着,嗷嗷直急。面对一声比一声高的恳求,他搭着半个,披风,眼神飘忽不定,时而搁到天上,时而扫视地面,嘴里吐着骨头渣滓说:“做萨满,不容易啊!要经过考验的!”

这般故作姿态的推辞只会引发慌乱和激动,只会使乱哄哄的答复响在身后。而这乱哄哄的答复背后,又只会让飞鸟在闭上眼睛的时候,脑海里游过一串将做而未做的事。

话音以飞逝的速度扩散,湮灭于夜空之中。

夜空亦轻轻合上仅有的一丝疲倦,将第三天降临到众人面前。

这一天最先欣喜的是路勃勃。他得以在众人录皮抽筋时学习兽语,便站到几头被众人拔了角的野牛面前,等着,看着。飞鸟拽出一头,让张奋青牵狗一样牵给路勃勃看,要求路勃勃说:“快观察它的眼神、姿势。告诉我,这是什么眼神?”

路勃勃这就瞪大眼睛看去,发觉那头公牛低着头、压着前胛骨,眼珠移到眼睛上方,带着随时冲抵人身的可怕,连忙说:“看到了。瞪着牛眼,怪吓人的!”

飞鸟教育说:“记住!这是威吓的眼神!”

他照着牛头抽一鞭,在牛眼跳动时问:“看清楚,这又是什么眼神?”

野牛跳眼抽身,尾巴一高一低地扬,一脚内扣,“哞”地一叫。路勃勃一阵激动,立刻大嚷:“扭身想跑,是害怕!”

飞鸟又打一鞭,等牛缩身而转时又让路勃勃看。

路勃勃好奇地睁大眼睛。一边和张奋青一起喔喔吆喝牛,一边大声回答:“还是害怕!”

“胆怯?不是胆怯。是气愤。”飞鸟低下头,以自己的眼睛瞪了野牛的眼睛,大声给他说,“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是牛地气愤,什么又是牛的胆怯吧!”

牛眼、人眼一阵交织。火花急闪,牛尾巴已很快被牛封到了牛屁股里。牛以第一次的眼神与之鏖战。路勃勃看得眼睛生疼,等飞鸟猛地在牛面前挥手时,正好眨了眼,没有看清楚牛胆怯的样子。张奋青见了半辈子的牛,也没见过和牛对眼的,叫着“等着我”,溜到前头看。

飞鸟拔了拔脚,搓了搓两手,立刻又扎着头。冲牛死瞪。

那牛骇然,果真不知道这个像人的家伙怎么要跟自己争母牛一样,站到自己面前,几乎要顶过来,撞死自己。它卷了尾巴往屁股下塞。塞了又塞,低沉而暴躁地“哞、哞”。张奋青和路勃勃已经看得入迷,无不又高兴又鼓掌,一味地吼:“阿鸟。好、好。我们看到了。牛眼转了!”

突然之间,飞鸟一个转身,箭一样往身后蹿。他们正要问问是怎么回事。

见那牛一撂蹄壳子。压着头顶到飞鸟原先所站的位置上。很快,那牛更加暴怒。憋着一尾巴的筋儿衔追不舍。两个观众嘎然止掌,傻愣愣地交换眼神。他们一下子明白过来,立刻就猛地抄了两三枝木棒,大声喊叫:“坏了,看我打死你这头烂牛!”

追到不远处,飞鸟已扣着一面木盾和牛搏斗。

每每牛头刚往低里顶、全身的劲儿还没迸发,飞鸟就已迎着牛头挥胳膊,用木盾上铜质地包壳砸牛头。不一会,那牛就被撞怕了,左右不是地乱转,待飞鸟往前走上一步,就哞一声转身,往后跳三跳,跳转了头,就压低了头不动。

飞鸟见路勃勃和张奋青呼喊救援,大声说:“看到了吧。我让它再长角出来也不敢顶人了!”他摸着胸膛喘气,一摆手又说:“走!让张奋青教你怎么赶牛,看它听不懂就给它鞭子!”

路勃勃胸腔里装了一窝兔子,呼通呼通地跳,只觉眼前冒了金光一转身就举了两头胳膊,跳了欢呼。继而,他有了疑问:“张奋青也会??他怎么会?”

张奋青心说:老子下地耕田,可是赶了半辈子牛了。等哼哼嘿嘿了半晌,和飞鸟昂首挺胸地离开时,他已将路勃勃从高山摔入低谷。路勃勃一味垂头丧气地用鞭打牛身,口中时断时续地嚷:“向左转,向右转。吁!再走!拉屎?拉屎了怎么办?”

刚说到这,他一抬了头,猛地挺直身子,大声说:“没有不好好练,牛拉屎了。”

原来,飞鸟又站到他面前。飞鸟看看半坨牛屎,自己下手沾了闻闻……,而后喊路勃勃,说:“你来!闻闻是什么味道,告诉我。”

路勃勃半死不活地走了去,看看偷笑的张奋青,耷拉下头,说:“那还用说,臭地。”

飞鸟笑着说:“这还想学真正的兽语?连做一个猎人的资格都没有。

牛粪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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