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欢天喜帝-第3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美言几句……”

沈无尘眼角微皱,闭紧了唇,忍了半晌才没笑出来,而后低咳一声,挑眉去看她,“你这谄媚地功夫,还不到家。”

曾参商一下急了,冲到他身前拦下他,伸手去拽他宽宽的袖口,嘴角向下一撇,怨声道:“我不过就说了一句仰慕狄将军,你究竟要怎样才肯罢休?!”

沈无尘不看她,转身往一侧小径行去,“待你谄媚功夫练好了,再来同我说。”

曾参商手紧紧扯着他的袖口不松,跟着他弯过去,口中小声嘀咕道:“小心眼……”

沈无尘手臂僵了僵,扭头看她,眼中又冰了些,“从你嘴里听句好话,简直难于上九霄。”

好话……好话她只对旁的男人说!

纵是那人是狄风,他心中酸潮却也难平。

他闭了嘴,黑着脸看她两眼,就要再走,谁知才侧过身,就觉袖口一垂,右手被她冰凉的手指轻轻勾住。

曾参商低着头,手指又勾了勾,缠在他右手五指间,这才动动眉头,抬眼去看他,“相爷真像小孩儿……”

她这话中略显嗔意,倒是难得一闻的女子之言。

沈无尘心口小震,下意识地握紧她的手,将她往自己身边拉过来些,低眼去看她的脸,见她两颊微红,不由轻声道:“说两句好话,我便不再与你计较。”

曾参商闷着头,半晌不言语,脚在地上蹭来蹭去。

沈无尘心又一沉,手松开后微微一甩,就要离她而去,谁知她忽然在后面小声唤他道:“子旷。”

他蓦地停住,回头去看她,眼中墨茫微闪,带着惊喜之色。

曾参商挪过来,抬眼看他,清亮大眼于这雪夜里更是通明,似宝珠沉海,沉谧生辉。

她看他半晌。忽而凑上前来,踮起脚,飞快地在他脸上啄了一下,然后慌忙朝后退了两步,四下一望。见是没人,才定了心,浑身不自在起来,头上一阵阵地烧。

沈无尘怔愣许久才反应过来,脸上尚存她唇间温湿之感,又念及她先前口中那一声轻唤,心中一时波涛狂涌,望着她却不知说什么好。半天才动动嘴唇,“你……”

“我知你待我甚好,”她开口,声音轻且低,“可你也明白,我与旁地女子大不同……己志未达,不思男女之情,这是我早就想好了的,但……每次一见你,心中总会觉得怪怪地……然若是见不到你。又会忍不住琢磨你在做什么……”

她说得断断续续,声音到最后越来越小,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几句话被她念了个支离破碎。

可他却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对狄将军是仰慕之情,”她抬眼,脸上笑得尴尬,“对你……我却不知该如何说……总归是,见了旁人尚能忍忍自己这暴躁的性子,见了你却还似红衣爆竹一般四处乱炸,因知不论怎样你也不会真的害我……我这……”

她说不下去,明眸烁烁看着他。“我自己乱说一气,你听不明白就算了……”明白,当然明白,又怎能不明白。

他微笑,声音略哑,“若是炸坏了我。能得你两滴眼泪。也便罢了。”

她咬着嘴唇笑出来,眼角忽而变得潮乎乎一片。自己也不知还能说什么还能做什么,就僵僵地定在那儿,然后便有两滴眼泪顺着脸颊滚下来,凉凉的。

沈无尘上前一步,伸手抹去她脸上泪珠,仍在笑,“好了,不与你计较了。”

不过一言而已,万没想到她会真的落泪。

心性强硬似她,却也能因他而软,其间何情何意,哪里还用得着她亲口而道。

曾参商轻轻拍开他地手,自己拾袖揉了揉眼睛,小声道:“风……吹得太冷了,眼睛不知怎么就……”

沈无尘放任她在那里笨拙地掩饰,笑看着她,从袖中抽出一纸薄折,在她眼前一晃,“其实迁令一早便下了,你在户部也就这几日的功夫了。”

她盯着他的手,半晌才慢慢眨了下眼睛,然后目光移上去,待触上他那笑意浓浓地双眼时,心中先前柔荡之情轰然全碎了。

先前种种,竟是在作弄她!

就知道这男人心腹阴暗狡诈,手段极多,自己回回都被他啃得一干二净、尸骨不存……!

沈无尘看她小脸气得涨红,笑得更厉害,收好那折子,俯身道:“亏我先前还劝皇上迁你去卫尉寺,你倒端着这么一张脸对我……”

曾参商狠狠瞪他,然后转身便走,心中愤愤然地作誓,往后再也信不得他一言半语……走了几步,憋不住心中之气,又转过身,咬牙对他道:“若论真男子之胸襟坦荡,你比狄将军差远了!”

说罢,飞快地顺原路往回走去,多一眼都不再看他。

沈无尘任她离去,却也不追,眼里之光渐渐黯了下去,手指微展,复又握起,垂在身侧,半晌不动。

是差远了。

倘若他是狄风,只怕早已忍不得这许多年。

狄风之心,沉似山深似海,倾情以付十五年却不求一刻之报。

心念一人,便是无论如何也不放手,便是想方设法也要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此一事上,他又怎能比得过狄风之胸襟,又怎能做得到似狄风那般恪己之情而不越。

他不坦荡,他宁可狄风也不坦荡。

然,世事天命,岂归他言。

景欢殿内烛未全燃,只御案前后照得通明,熏笼亦只留两只,各立于一角,热意不盛,殿中略显清冷。

狄风入殿,至御前行礼,而后略一打量殿中诸物,心下不由一叹,待抬头一望,便见英欢身上大衫甚是眼熟,竟是他从前尚在京中时就见过的。

英欢见他神色有异,低眼飞快地看看自己。又笑问道:“怎么?朕哪里不对?”

狄风回神,敛了目光,低声道:“国中虽是一直在东面用兵,可陛下也不必这般委屈自己。”

从前景欢殿中夜夜烛火通明,从未像眼下这般只留外殿亮烛。

英欢一向惧冷。至冬日时殿中熏笼必得六只,里间阁内亦要常常通暖。

寒冬二至,按宫中规矩,每遇冬必置新衣,可现如今她身上所着竟还是从前衣物。

不由不让他心底僵涩。

英欢微怔,随即明了,对他淡淡一笑,轻声道:“有何委屈的。这一年来军备耗资甚多,国库不堪重压,禁中诸殿,不过是能省些便省了。由是,往下也好行俭令,旁人也无法再找托辞。”

狄风看着她,眼中微动,“待郭大人于梁州将南岵国库诸目点清,陛下便可不必担心东面地军需费用了。”

南岵国虽小却富,邵定易于南岵宫中地封桩库亦为天下人所知。纵是他北上渡逃,亦不能卷走宫中全部蓄财。

此次邰占梁州,所取不止南岵国都之地,还将能得大笔钱财银帛。以缓东面军中兵晌器甲缺紧之急。

英欢仍是笑着看他,道:“话虽如此,可你也不看看此次加递上来地请功行赏折子,禁军将士们连年为国卖命,此次又是大功,朕又岂能驳你之请,不予重赏?”

“陛下说的是。”他低头,能得她为君。当真是国之幸事。

英欢起身拢衫,下阶而来,走近他,“今日才至,宴后便传你来见,确是不顾你体累。莫要怪朕。”

狄风忙道:“陛下何出此言……”

英欢微微一笑。“旁的话就不多说了,朕不过是想问问你。中宛之事你是如何看地?”

“臣愿挂帅。”狄风想也未想,毫不犹豫道。

英欢看他,“这话是你早就想好了的?”

狄风略一怔迟,随即点头,“是。”停了一下,又道:“两路禁军屯于中宛边境,拖一日,便多一日粮晌费用,若是遣他人为帅,怕是会于中宛境内留滞更长时间,不若臣趁南岵之利,一并挂帅出征中宛来得便宜。”

英欢轻轻点头,转身走过两步,“回来后,沈无尘有未对你说什么?”

狄风垂下眼,脑中闪过于外城时沈无尘那句句良言,隔了半晌,才低声道:“并未说什么。”

并非有意要骗她,只是他想让她放心。

“枢府也有意让你挂帅……”英欢低声道,似是自言自语,“只是朕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回头轻笑,“多年来事事都想得太多,这次梁州这么容易便被你拿下,反而让朕觉得心里不踏实。”

狄风眼中尽是她这笑,一年半未见,此时竟是格外夺人心神,那素颜红唇亮眸,于烛火下熠生柔光,叫他无论如何都挪不开眼。

他望着她,面上沉黑之色渐渐褪去,口中慢慢道:“邰若征中宛,邺齐必动。只是邺齐会派何人为帅,眼下却还看不出。倘是邺齐皇帝陛下御驾亲征,非臣挂帅不能与之相争。陛下莫要多想了,但允枢府之议,遣臣为帅便是。”

英欢闻言,脸色微变,轻轻一点头,抿唇不言。

此次梁州为她所取,不知那人知道后会作何反应……想必定是不甘,中宛之利他不可再失,再次御驾亲征亦非不可能之事……

然中宛现如今境况复杂不堪,单单是南岵邵定易一部便让人头疼万分,若是邰与邺齐同时动手,又将是四国混战之局。

她抬头看狄风,“可有良策?”

狄风沉眉,想了想才道:“若能与邺齐联手,先将南岵在中宛巍州的残部伐灭便好了。”

英欢兀自思索一阵,“有理。”随即皱眉,“但怕邺齐不肯……”

狄风摇头又道:“只消陛下愿弃征伐之利,只俘邵定易之人而不图南岵帝室之财,想必邺齐定会答应。”

倒是笔好交易。

英欢唇弯而笑,“你是不是在回来的路上便已都想好了,就等今夜对朕一一而道?”

狄风半垂下头,身侧两手轻握,哑声道:“臣还想了一事,但望陛下成全。”

“何事?”英欢笑问,“只要你开口,朕必定会允。”

狄风眼皮微动,良久才抬头看向她,声音低不可闻,“此次征宛归来后,臣想……卸甲归



 卷三 欢若平生,喜之不尽 帝业四十

英欢唇角笑纹渐硬,长睫轻颤一下,转回一步至他身前,仰起头看他,水漾眼波流若星河,目光沿着他眉眼而下,至他颈间突挺的喉结处乃止。

就这般看着他,良久不发一辞。

狄风立着,人如磐石不移,她这么近地靠着他,他动不得。

心却似沙软水细,胸口蓦动。

英欢忽而抬睫,目光撞上他低垂的眼,唇复又扬高了些,轻笑道:“朕……现如今会张弓射矢了。”

狄风看着她眸中曜黑蓝光,嘴角僵扯出一抹笑,“陛下想做的事,从来没有做不到的。”

英欢轻轻点头,仍是笑着,眼睫垂了又抬,声音低了些,“当年朕求你教朕骑射,你倒不肯。倘若你那时肯教,朕现而今定是射术了得。”

低眼看他身上黑袍,簇四盘雕尊纹绣于其上,襟口处翻出内衬暗色驼绒,天下无双,朝中仅此一件。

当年亦是黑袍,褐带,及膝高的硬皮马靴。

眉目淬黑,人稳且可靠,只是常常垂眼而视,不看她。

西苑林间苍翠高木之下,宽宽马道上满是斑驳枝影,春风和煦,鸟儿轻鸣,天空湛蓝无云。

她握着马缰,在苛直苍木下站着,见他自马道那一头驱马疾行而来。

收鞭下马之时,满头汗水骤落。

他低着头走过来,身后挎弓,肩后有箭。里面横镞利箭白羽似雪,手紧紧攥着马鞭,低声道,臣来晚了,公主恕罪。

是殿前司御龙直朵班的骑演耽搁了。她知道,可她却是不说。

她不开口,他的脸便变得黑黜黜地,手攥得更紧,额上之汗愈涌愈多。

然后她眯着眼睛笑起来,笑若春风鸟鸣,迫得他终是抬眼望过来,目光涩且不加掩饰。慌乱不已。

她眨眼,抬手去抽他肩后箭里的箭,又碰了碰他的长弓,轻声道,教我这个。

他侧过身子,不叫她触及弓弦,依旧垂了眼,低声道,公主不必学这个。

她略略不满,又去碰那鸦青弓渊。为何?

他飞快抬手卸弓,换过一肩,就是不让她碰,眉头微陷。手用力攥着马缰,倔强道,臣会就够了。

头顶阳光穿过葱翠树缝,斜打在他年轻的脸上。

下巴上青色的胡茬硬硬地,眉峰也是硬硬的,整个人在她面前都是硬硬的。

她收回手,垂了眼,微微笑起来。

他会……就够了。

如是也罢。

看着他转身回去牵马。她眸间清湛,盯着他的背影,笑又复笑,心中且念道——却不知,他能不能一辈子都不离她。

他利落地扯过马缰,转身看她一眼。见她正笑望着他。忙撇开眼,抬手捋了两把马鬃。才又低声道,只要臣在,公主一辈子都不必碰这些利矢锋刃。

一辈子。

当年他说,一辈子。

只是那时她却不知……

十五年后的他,竟会说,想要卸甲归田——

想要离开她。

殿中熏笼浅香仍溢,可却比先前冷了许多,宫烛之光摇曳映案,可却比先前暗了不少。

英欢眼角微微有些红,却笑望进他眼底,轻声道:“好,朕允你。”

允他离开她,不占他一辈子。

狄风眉眼遽动,面色略变,开口欲言,却为她所断。

她侧偏过头,不再看他,仍是笑着道:“朕有一物想要给你,算作私赐,与先前那些诏赏无关。”

他闭了嘴,看她转身走进内殿,襦裙长尾曳地,淡紫垂苏一路划过殿砖,渐渐没入漆黑影中。

万没想到她会应得如此快。

心间极窒,几欲喘息不能,却只是低了眼看脚下,僵着不动。

英欢未过多时便又出来,眼眶泛红,眼中却凝亮无水,笑意不减,手里握着一枚白玉,走至他身边,看他道:“你未回来时,便叫人做好了的。”

玉上玄绶垂亮,佩上前后均刻一字,两面俱雕麒麟,又有瓶纹在上。

狄风低头抬手欲接,低声道:“谢陛下。”

可掌间迟迟未觉有玉落下。

他慢慢抬头,见她正看着他,而后笑了笑,上前一点,轻展玄绶,伸手至他腰间右侧,便要替他系上。

狄风大惊,急忙朝后退,“陛下……”

话未说完,袍带就被她勾住,耳边传来她轻且微哑的声音:“莫动。”

于是便不敢再动。

眼睁睁地看她亲手将那苍水玉系于他腰间,浑身上下的血液一点点热起来,从心间涌至头顶,最后集于眼中,烫得眼底通红。

她离他如此之近,身上淡淡地香味让他瞬时晕了头,挪不开眼,只是愣愣地半垂了头望着她,看见她宫髻微散,有发丝缠在鬓边,耳垂小巧莹白,长长的眼睫湿亮微卷。

面容清瘦,颊侧绯红,纤眉轻扬,唇角含笑。

识她十五年矣……

未有一日似今日,能够将她看得这般仔细。

心中已作不得任何思量,满眼满心都是她,一刻似比一生长。

她系好玉佩,又抬手慢慢抚过玉上瓶纹,才抬头又看向他,笑着道:“保你平安。他看着她,第一次不管不顾地这样直视着她,不再掩饰不再躲避,声音碎哑。低低道:“陛下,臣……”

攥着拳,盯着她的眼,胸中之情一波波在涌,再也忍不住。

再也忍不住。

可却说不出口。

这么多年来压藏在心底中的话。千言万语不足以道,然此时此刻化至嘴边,竟连一个字都说不出。

英欢迎着他目光,笑一下,眼里水光盈盈,终是垂了睫转过身,不叫他看见她地失态。

心中如何不痛。

他之情她俱知,然她又岂是无情之人。

只是此情非彼情。她又如何能报。

终她所能,不过是,允他所求之请罢了。

她听不见身后声音,抬手拨了拨鬓边碎发,拾裙朝前方案前走去,背着他,轻声道:“一路劳顿,早些回去歇着罢,中宛之事待明日见过枢府再详议……”

腰间忽然横过一掌,揽过她。将她拦在半途。

她陡然怔住,一时未反应过来,只是站着不动,任他慢慢将她圈进怀里。

身后之人微微在抖。动作缓而轻,又低又哑的声音自她头顶传下来——

“陛下。”

她仍是愣着。

他胸口之下,心在狂跳,掌间是她凉滑锦衫,鼻间是她身上清香,眼前是她乌亮青丝……

纵是此举当治蔑君之罪,他亦是忍不住。

不知如何说,只能这般做。怕她不解他之意。

就这样,轻轻揽着她,身子僵却热,不敢再动,亦不想再动。

心底酸涩难耐。

若是十五年前便这样,现而今是否一切都能不同。

“……臣收回先前之言。臣一生不卸甲胄。不离陛下。”他言凿切切,低哑之声响在她耳边。

英欢垂眼。泪湿睫端,低头看他在她腰间微颤的掌,而后抬手轻轻握住,将他的手慢慢拉下来,再放开。

她开口,声音涩到自己都辨不清,“待你征宛归来,朕亲选千倾良田与你,再也不叫你受征战之苦。”

再也不叫他受她所制。

本以为他不开口,她这一生便可这般浑噩漠然而过,假作她不知他心意。

谁知他却终是没有忍住。

从此往后,他便不再是先前的那个狄风,而她也再做不了先前地那个她。

“退下罢。”她又道。

身后之人良久才退,靴底轻磕殿砖之声在她身后传来,步伐略显踉跄狼狈。

她忍不住回头去看,却只看得一袍背影,飞快得隐没于殿门之后,同夜色混在一起,再也辨不出。

指陷掌心,心底似被山压,喘不上气来。

多少次他都是这般领命而退,从未存怨,从未有悔,只消她开口,莫论何事他都会做。

这么多年她负尽人人,却不忍负他一人。

可不忍之下,最负不过他一人。

进是错,退亦错,不碰是错,碰亦为错,无论如何都避不了他这一念之伤。

她看着那殿门微合微颤,忍不住快步上前,扶住门缘迈槛而出,朝外去望,可却再也看不见他地身影。

夜色杳茫,雪铺遍地,处处都是清冷不已。

狄风心似石栓,痛至僵麻,脚下步履如飞,掌间全是冷汗,被冬夜寒风卷过,幡然清醒,竟不能信自己先前在殿中做了什么。

也不能信她真的愿放他走。

千倾良田……

纵是封侯占邑,又怎能抵得上睹她一笑!

待绕过殿廊,欲去寻舍人以报离宫时,一侧暗径丛间忽然传来轻轻的一声“狄将军……”。

他脚下骤停,转头去望,就见湖衫青裙的一个瘦小身影从后面晃出来,冻得瑟瑟发抖,显是已在这儿等了许久。

狄风挑眉,借月色而视,半晌才辨出这是何人,不禁怔了一下,而后道:“你……在这儿等我?”

推荐票榜尾垂死挣扎in……

眼泪。

都不敢去看有没有掉榜了……

擦眼泪,吸鼻涕,打滚求粉红票……

 卷三 欢若平生,喜之不尽 帝业四十一

树下厚雪一摊,乔妹站在一侧,脚下是两个浅浅的小雪坑,宫裙下摆边缘湿又成冰,不知在此处等了多久。

绯衫紫裙,素髻简鬟,蛾眉纤展,双眸清亮。

她脸颊红红,嘴唇发紫,一张口便微微作颤,声音奇小,“狄将军。”

又唤了他一声。

狄风左右看看,见四周无人,心下一叹,上前几步走至她身边,看着她道:“在此等我作甚么,莫要把自己冻坏了。”

乔妹小心地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唇角牵扬,对他笑了一下,而后微垂下头,咬着嘴唇犹豫了半晌,才小声道:“皇上之前说过,待狄将军回来后,便让我回大将军府。”

自逐州大营一别至今,已过一年矣。

每日每夜都在盼着他回来,知他今日归京,心下雀跃难耐,可明宏殿之宴并未着她进侍,只得悄悄等在此处,只望能见他一面。

此时这人,身后月光清辉徐落,盖不住他一身征尘之气。

她又缓缓抬头,静静去瞧他,目光顺着他身上之袍一路向上,终是触及他沉黯似夜的双眼。

还是记忆中的那张脸,可其上又多了几分苍痕。

眉目黑如炭,面容岢肃有加,神情俱敛于内,看不出其意若何。

他一直望着她,盯着她的眼不放,良久后才微松僵垂嘴角,唇边逸出丝白气。黑眸溅起一抹黯光,转瞬既灭。

她一直悄悄地看着他,而后忽然就想要掉泪。

这神色这目光……她辨得明。

于是慌忙错开眼,转而望向远处景欢殿,殿中烛光犹亮。想必那人仍在伏案批折。

这天下就只有那殿中一人,能得他深情,能得他……心。

她复又低头,拾袖飞快地抹了抹眼睛,然后再抬头看他,强挤出一抹笑,轻声道:“也没旁的事,就是……看看将军是否一切安好。”

狄风看着她。慢慢点头,“都好。”

乔妹敛袖行了个宫礼,一低眼,泪便落下来,再说不出一字,转身欲往回走,可冻僵了地脚一动便不稳,一个趔趄便要跌倒。

狄风大步上前,伸手扶住她,待她站稳后才又放开。低头看她,道:“你在宫里,一切都好?”

英欢诏乔妹入宫一事,他人在外便早得报闻。虽不解圣心何意,可也并未挂在心上。

今日见她,人不似从前那般慌乱无措,对着他亦能说出几句话来,想必在宫中所受之遇当是不错。

乔妹忙点头,小声道:“皇上待我很好,着我在尚衣局做事,平日里跟着六尚局的女官学些宫中典仪。每隔三日还诏我至殿中听曾大人讲书,”她浅浅一笑,又道:“一开始什么都听不明白,后来倒也能稍许听出几分意思……”

英欢待她,是真的好。

在遂阳宫中这一年多,她不再愁无吃无穿。不再怕被人欺侮。不再觉得自己处处低人一等。

她的过往英欢全知,可却从来没有因为那些事情刁难过她。待她就如寻常宫女一样,然所行之事又似是在替狄风照看她。

心中感激之情不足以言道,狄风对她是救命之恩,英欢对她则是庇护之德。

身处宫中一年多,看清了英欢勤政为民之心、驭下有方之措,才知为何宫中人人都念皇上的好。

才知是什么样地女子,才能得他忠心所向。

若非亲眼所见,她本也想不出这世上竟真的能有这样的女子。

然天下仅此一人,纵是终她一世,她也学不到英欢一分之质。

全身上下,惟一像的,不过就这一双眼罢了。

若无这一双眼,怕是狄风当初连看都不会看她,更莫论几次三番替她解难,又将她送来遂阳了。

诸恩之源,都在英欢一人。

他所作所为,也只因拗不过心中之念,放不下心中之情。

她配不上他。一早便知,她永远都配不上他。

他广征利伐无战不胜之悍,这么多年来都只是为了护那一人、助那一人。

哪怕就连他的命,也只是那一人的。

可是她所求的……

真的很少,很少。

狄风背过手,往一侧移过两步,低声道:“那便好,”看向她,目光颇是复杂,终是又道:“既如此,那便一直留在宫中罢。”

而后利落转身,甩袍便要走。

“狄将军,”她急急地唤他,追上来两步,“将军……”

狄风沉眉回首,低声叹道:“你留在宫中,定要比在将军府过得好。”

乔妹泪满眼眶,望着他,哽咽道:“将军以为我有什么奢求不成?”

狄风不语,眉头陷下去,负于身后地手握成拳。

乔妹涩涩一笑,轻轻摇了摇头,又道:“将军二次救我,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我自知配不上将军,也从未想过攀天之高,所求只不过是能留在将军身边,一辈子服侍将军,哪怕一生为奴做婢也无妨……”

她忍着泪,缩在袖中的手冷得发麻,唇也开始抖,“……如若将军实不愿,那我便留在宫中侍奉皇上,一辈子侍奉皇上。”

替他侍奉皇上。

无法报答他,那便报答他所爱之人。

往后年年月月,只消能远远看他一眼,知道他人都安好,便够了。

再不多求。

狄风眼中黑沫渐滚,眉头又动,看她良久,而后慢慢抬手,伸指抹去她脸上泪水,沉沉一叹,“莫哭。”

乔妹紧咬着唇点头,小声道:“我不哭。”

可他指尖温热的触感更让她想哭,咬破了唇也忍不住眼中之泪。

他心里有多苦她知道,因为她心亦苦。

天地之别,山高水远,触不到碰不得,只可念不可求。

此间之痛,又岂止他一人才知。

狄风垂下手,捻了捻指间泪珠,看她眸间满满都是水,心底竟是隐隐一抽,不禁道:“此次回京,不过只留几日而已。”

她抬头,看着他。

狄风停了停,又道:“今夜多说无用,待我征宛而归,再来问你心意若何。”

乔妹一时哽住,半晌才反应过来,而后急急地点头,“我说过的话,永不会变……”

真的不会变。

哪怕是将来有日看他妻子安乐,她也甘愿为他献此一生。

绝不后悔。

狄风不再言语,又看她两眼,才展开眉头,微一点头,慢慢转身往前走去。

她不敢再追,看着他背影越来越远,却终究没忍住心底之念,向他跑了几小步,小声叫道:“将军……将军自己要多保重……”

沙场刀枪无眼,她会担心。

狄风脚下略僵,低眼一瞬,却是未停,步子更疾,不消多久便走得没了影儿。

冬夜风簌簌,凌面而痛。

去年此时他送她入京,今年此时她睹他出征。

她冷得发抖,手在袖中攒得紧紧的,却不忍离去,一直看着他走过之路,心中亦是揪得紧紧的。

待他征宛归来,再来问她心意若何。

待他……

归来。

大历十三年正月十九日,上命左金吾卫大将军狄风为帅,率军东伐中宛。

正月二十六日,狄风出临潼关,会于宏、林锋楠二部于顺州城下。

二月三日,邰大军兵分三路,于宏北上,林锋楠居中,狄风自领风圣军南下,欲图巍州南岵残部。尺之尖。

殿内瓷碗摔地而裂之声刺耳万分,浓浓药味滑门而出,宫女于外祗候不敢入。

贺喜手攥薄折,人在远处便闻得此声,脚下步子更大,冷眸冷面寒比冬雪,待近殿之时目光横扫诸人,“怎么,都在此处等着领赏不成?”

为首宫女小声道:“皇后不让人近身,亦不进药,李大人亲自从御药房取药来,才进去没多久……”

贺喜听后面色愈冷,褐眸怒火骤燃,嘴闭得僵紧,良久才转动身子,低声喝道:“都在这儿等着,没诏不得入内!”然后飞快踏阶而上,没几步便跨进殿中。

涩苦药味扑鼻而来,刺得人一时将窒。

他撩帘而入,一眼便见地上裂成片片的上好官瓷,青花祥云碎成了渣,同黑浊汁液混在一起,不堪入目。

将太医遣退,贺喜几步上前便至床边,手撑床柱,低头看床上之人,嘴角扯动一下,冷冷道:“是真心想死?”

大家都去看《我的团长我的团》吧,真地很好看*^^*

昨儿群里姑娘们说欢喜点推比惨淡,让我耍赖要票……擦汗,那就在地上打个滚……姑娘们有粉红票的麻烦戳戳粉红票,没粉红票的请动动纤指,戳个推荐票吧……眼泪。

 卷三 欢若平生,喜之不尽 帝业四十二

英俪芹卧床不动,面如缟缎,半晌才慢慢睁开了眼,望向他,眼中空空不含情,嘴却闭得紧紧的,一字不发。

贺喜扶着床柱的手移下来,半弯下身,撑在她枕侧,盯住她的眼,低声道:“想死,也要等平灭中宛之后。”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