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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天喜帝-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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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金钟又撞,三下,声音渐沉渐远,如水波悠悠而荡,自外东门一路传至寝殿。

红日破云而出,万丈金茫耀遍重重朱墙五彩琉璃瓦,洒透茫茫白雪,碎金泛银铺就一地。

钟声沉厚,水纹般蕴浮推就,震得人耳根略微带痛。

吉时已到。

玉用珉玉五十简,宝用赤金高一寸。

行宫正殿庭阶下北向设皇后受册宝位,中书侍郎及奉册宝官常服入殿,执事人绛衣介帻,诣垂拱殿门就次,以俟册降。

宫中西角紫宣殿开,有朱漆金涂银装芳亭辇缓缓而出,踏雪而行,其后内外命妇亦随,宛如宣纸朱墨一朵梅,待至正殿西侧乃止。

朱底青花龙凤绣帘轻起,内侍伏腰垂首,迎英俪芹出辇。

殿外西向落副次,内侍引英俪芹入阁,服衣,候册宝使至。

九龙四凤为寇饰,一十二株花博鬓。

衣重贵繁复,深青织成,翟文赤质,五色十二等。

青纱中单,上以朱锦,下以绿锦,白玉双佩,青袜青舄,舄饰以金。

阁中暗香浮动,又兼暖意及身,人人面上均带了桃色。

装成,英俪芹起身,华服厚重垂身而下,敞袖缘侧层层金线朱色相压,一动,腰间双组玄色大绶便轻缓而飘,上有翡翠玉环三枚,晶透盈目。

镜前,陪嫁宫女腆着脸。将她身前的青衣革带系得紧了些,垂首在一侧轻声慢语道:“公主今日这般美,邺齐皇帝陛下倘是见了,定会一见倾

英俪芹望着身前广尺之镜,脸微微作红。眉头轻动,却是不语。

天下雍容富贵之尊服,世间女子钦羡之高位……

就在她身前,可心中却无丝毫波澜。

袖中手指动了动,弯成个圈,说到底,她不过是二国缔盟的一枚棋子罢了。

只是,英欢既能以女子之身而扛起邰万里江山。她又为何不能将这一场无念之姻带来地苦楚吞下肚去。

其实什么也不必做。

左不过便是个忍字罢了。

身后有邺齐宫女捧匣而来,自匣中取出一镯耀玉,恭敬地呈上来,复又行了礼,才道:“此物是太后赐予公主的。”

英俪芹抬手轻弯,将手腕裸出,由着那宫女将玉镯套上她的腕间。

碧玉垂滚而下,压了压她的

殿外灿阳之光透过窗蔑扑闪而入,可心间却是沉沉乌云一片。

未及叹息时,阁外便响起簇簇落舁之音。

她转身。朝外望去。

一侧侍奉待册宫女均是明礼之人,一听这声音,俱是抿唇一笑,而后走去门口候在两侧。

就听外面有低低的男声传进来:“册宝使许迪、副使李随奉制授皇后册宝。”

有内侍趋步而入。同一侧所侍宫女们共引英俪芹离阁,以次入诣殿庭。

她面上端着淡笑,袖中之手却是死死绞在一起。

步步压砖,步步压心。

入得正殿,降立庭中北向位,眼望前方俯伏之众,心中一阵阵紧抽。

内侍上前一步,朗声于众前宣赞表。宣毕,伏地而拜。

众皆拜。

许迪奉册、李随奉宝,直身至她脚下,低头抬手,捧册宝以进授。

她神思恍然,赤金之色如匕首之锋。灼痛她眼。

她下阶一步。紧着呼吸接过册宝,再授以内侍。内侍捧册宝复又宣赞,而后殿上众再拜。

内臣引内外命妇俱称贺于下,宫女引英俪芹升坐于上,观众人行大礼。

她垂眼,不敢视下,手腕微颤,碧镯随颤,冰凉沁心。

耳边称贺高呼之声不绝,惶惶间诸音皆弥,什么都听不见。

不愿留于此处。

不愿舍国而为邺齐之后。

不愿……见那个传说中贪色霸道地男人。

她呼吸愈紧,额上汗粒骤涌,心中慌乱纷繁,坐于高位上却不知所措。

身后有宫女轻声提醒她道:“皇后当由内侍导以降坐还阁了……”

恍然惊醒。

皇后。

皇后。

皇后。

从此她便是邺齐的皇后。

英俪芹猛地起身,头一晕,脚下险些不稳,身后两个宫女忙来将她扶稳,“皇后当心。”

内外命妇班退,册宝使西向而立,四名内侍执黄仗于前相引,出殿后上辇行驾,朝宫后寝殿行去。

辇官皮靴压雪之音刺耳,摇晃之中更觉晕眩。

合卺宴开,那男人……

她只消一想,紧张之情便顿涌于心,手心满是汗水。

不愿见他。怎生都不愿见他。

辇下一震一晃,随即而停。

绣帘被掀起,黄褥脚踏在前,宫女内侍候成一片,待她出辇。

寝殿前白雪皑皑一片,零星脚印纷乱,却是冷清。

她右脚才踏出,身子未稳时便见前方有人匆匆行来,对着几名内侍飞快耳语了一番。

内侍均是一怔,面露难信之色,又忙去同册宝使副低声相谈。

片刻后才有人上前行礼,叩于厚雪之上,也不抬头,只是道:“皇上临有急事,辰时出宫至今未归……”

英俪芹闻言生生愣住——

册后之日,他竟不留于宫中,而之前却也未得通禀相报!

她心口一酸。竟觉屈辱,开口颤声相问道:“皇上去了何处?”

那人想了想,头压得更低,声音更小,“邰皇帝陛下早起离宫。皇上率众卫出宫送行至东江之畔……”

英俪芹面上骤然起霜,只觉这冰天雪地空旷无垠,可却立不住她一个人,身子瑟瑟发抖,嘴唇也紫了去。

紫貂大裘挡不住沁骨寒意。

脑中忽明忽现,有些东西渐渐清晰起来。

……邰天家女子,眼睛都是这颜色……美,真美……他就喜欢这个。你知是不知?

……倘若他不喜欢你,你是否会伤心?

生辰之夜英欢对她所说种种之言,此时在脑中无比清晰。

心中隐隐有些明了,可却不敢肯定——

倘若这是真的,那也太过惊世骇俗了些!

无纲无常,天理不容!

她慢慢闭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这奇冷之气,往后踏了一步……

纵是所想为真,过了今日,往后也不见得再有机会。

纠结又有何用。

东江。东江。浮冰,扑面凌颊,冻彻一潮心海。

六军在前引路,龙墀垂旒轻扬。华盖彩衣并黑甲银枪,漫漫踱上浮桁。

英欢立于辂前,止辂不进,心底思情绵扬不休,逆风回首望去,眼睫霎时被江边陡寒潮气塑了一层冰膜,眸光似水波动浅荡,透过江雾一路抵至东岸重重黄仗之间的那一人。

贺喜身如寒松。挺挺立于马上,下巴微抬,褐眸浅阖,定定地望向她。

身上长氅顺风而翻,氅下玄色锦袍已被江气浸透,寒魄逼人。刺骨撩心。心似跌宕于千年冰涧之中,眼看她就要转身。不禁重吸一口气,几不能把持住自己心中烈涌之潮。

江雾厚重,她宽袖于风中雾里若隐若现,款款而扬,似赤雉之羽,妖滟成行。

两两相望,谁也不愿就这么转身回头,就这么背道而驰。

谁也不知……

将来还能不能再见,若能再见,又当是何年何日。

黑马尥蹄,向前迈过一步。

他大掌勒着缰,唇抿至紧得不能再紧,放马一步便想再放一步,步步逼近她身,将她留下……

将她留在他身边!

从未有过一刻,似这般渴望一个女人,恨自己身上之尊位,恨自己手中之权重,恨自己一生一世需得为掌中这江山贴上自己地命。

马蹄踏上浮桁接岸之处,雪沫盖过马掌,掩了俊黑之泽。

他终于狠狠收缰,右掌虎口处被缰绳磨得几欲渗血,却不知痛,只知她就要在他眼前离去。

天下万物皆可得,惟独求不得这一人。

英欢远远将他看一眼,再看一眼,看他纵马轻行至浮桁之边,心中诸情几欲喷涌而出,恨不能就这般回头,扑入他怀中,不再离去。

微卷长睫沾雾而湿,眼角一片冰凉。

她侧过脸,脚下动了动,终于将身子转过来。

再强些。

他的话仍在她耳侧,暖热的气息仍拂于她唇间。

再强些,才能不畏世人之言。

才能再见他!

她扬袖指侧,命人起驾,而后直直入辂,再未回头。

知道他仍立于江岸浮桁边,遥望着她,看着她走,知道他的目光一直随着她地金辂缓缓而行,不曾离开,不曾移动。

纵是不回头,她也都知道。

离情满腹令人愁,江冰潮气灌心尖。

她坐于辂中,心口揪得紧紧地,直待过了浮桁,人至东江西岸,人才蓦地一松,浑身俱是冷汗。

辂外有人轻禀:“陛下,沈大人有事欲奏。”

她命人放慢行速,又掀了侧帘,见沈无尘立身于马上,正朝这边而来。不待他下马行礼,便挑眉直问道:“何事?”

沈无尘低首,“前一日浮桁舟断板裂之事。”

英欢眯了眯眼,“究竟如何,已经查清楚了?”

沈无尘抬眼。脚下轻夹马肚,在一旁跟上,“还未查清,不过倒是有了些眉目。礼部随行中有一人于断桁处捡到了一根响箭落羽。”

英欢握帘之手一紧,眸雾尽散,只留犀利之光,“接着说。”

沈无尘面色沉沉,“是邰之箭。”

英欢紧了眉。略一思索便吩咐道:“你亲自去盘问那人一番,看看是否有差错。待过城休憩之时,将那人带来与朕看看。”

沈无尘低应一声,领命便退。

他回身策马至卤簿仪仗之后,于随行诸臣车驾当中,寻着礼部官员问了一番,便有人带他往更后面行去,边唤人出来相见边道:“是在礼部主客员外郎徐大人下面任差的……”

沈无尘闻言挑了挑眉毛,再抬眼时便见来人已至他面前。

“见过……沈大人。”声音清亮干脆,语气却有粘滑之意。

沈无尘翻身下马。一抖袍摆,侧目看向他。

来者俊雅非凡,看上去甚是年轻,身形瘦且矮。一双眼湛澈透亮,眉目清秀,红唇皓齿,站在那里竟是头也不低地直盯着他瞧。

沈无尘不禁来了兴趣,这少年一般的人竟也能当地起徐知达的手下,不由向前一步,问道:“叫什么?”

“姓曾,双名参商。”仍是清脆万方之音。叫人心中一凉,甚是舒爽。

沈无尘又将他打量一番,微微一笑道:“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曾参商随意点点头,眼中一亮一亮的,“沈大人好学识。”

语气不恭不敬。竟还带着些不屑之意。

倒也奇怪。

朝中何人闻他不是退让三分。又怎会行此无礼之举。

沈无尘沉眉略思,心底咯噔咯噔两下。神色敛了些,仍作平常清肃之态,看向他,低声问道:“你我可是头一回见面?”

曾参商仍是一副随意模样,看了他两眼便撇开目光,轻笑一声道:“沈大人朝中何人不曾见过……只是我曾见过大人,大人并未注意到我罢了。”

沈无尘*上前一步,掩去周遭人等目光,肃稳之面忽地泛出丝嘲意,“曾参商,三年前进士科二甲第三十九名,我还是记得的。”

曾参商咧嘴一笑,面色随即转阴,往后退了半步,声音略变,却仍是盯着他道:“沈大人是来奉旨问话的,还是盘询在下身世地?”

沈无尘眼神上下浮了浮,嘴角轻轻一撇,看着他道:“当年因这性子而失了状元之位,今日难道也想因这性子而失了身上官服?”

曾参商面色一僵,小脸变得煞白煞白,嘴唇轻抖,显是被他此言气得不轻,“原来沈大人还记得。”

沈无尘背了手至身后,“虽比不上你博闻强记,但我对做过地事情,一向都还记得清楚。”

曾参商眉头蹙起,一双大眼里泛出些血丝,恨恨盯了他一会儿,才扭过头看向别处,“沈大人要问什么便问,此处甚冷,莫要冻坏了大人贵体。”

沈无尘又看了他半晌,忽然道:“长得灵秀似女子,开口却如此不顾礼数,枉担了这满腹学识。”

曾参商脸色蓦地涨红,愤恨道:“你说谁像女子?”

沈无尘瞥他一眼,摇了摇头,叹道:“性子当真该敛一敛了。”他一停,曾参商便要再开口,可一触上他转冰的眼光,便咬了唇不再言。

沈无尘抬手拂去面上落雪,眼神定定看向他,“响箭落羽为邰之箭独有,此话你敢拿性命相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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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三 欢若平生,喜之不尽 帝业十五

曾参商鼻间轻轻一哼,垂眼道:“沈大人何不回京后让兵部的人来鉴定一番,问我又有何用。纵是我肯拿性命相担,只怕沈大人也不会轻易相信。”

沈无尘盯着他,“回京之后自是要着人好生详查,只是我此时问你这话,是不知你区区一个礼部主客小官,为何能识得落羽为响箭之羽,而箭又是邰之箭。”

曾参商面色转白,嘴一抿,“识了就是识了,哪里有为什么不为什么的!”

沈无尘肩膀向前一张,朝他压过来几分,“朝中文官,哪个能分得清种种兵器?你回京之后倘是不想被扔去御史台狱,最好现下同我说实话。”

曾参商鼻尖皱了皱,嫌恶地一转头,竟是闭紧了嘴,死活不肯再开口。

沈无尘将身子一直,语气冰了些许,“恨我可以,只是晚上见了皇上,莫要也做出这副找死之样。”

曾参商瞪大了眼睛,终于开口道:“晚上见皇上?”

沈无尘瞥他一眼就不再理会,转身回望五步外的官员,淡淡嘱咐道:“皇上过临康城时要见他,先将他带去我车驾之内。”

话毕,转身便朝一侧行去,靴下沾雪,足迹渐远。

曾参商口微开,半晌才眨了下眼睛,随即拧眉大叫一声,“沈大人!”

那人却是再未回头。

紫袍下摆随风轻展,腰间金鱼袋在阳光下晃得人眼花。

曾参商咬牙低眼,狠狠地踹了一脚眼前雪堆。

雪沫碎溅一地。靴前半掌皆作白。

身后已有人来唤他,“曾大人,这边来罢。”

他回头,见是个小校,满腔怒火对人发不得。只得瘪着嘴点点头,跟着人往后面走去。

四轮之驾无车饰,青帘垂落,只一侧静静挂着片细黄绸,以示此驾为天子之赐。

人在前方将车帘掀起,脚塌置在下方,才道:“曾大人请。”

曾参商将这车打量一番,心中啧啧两声。也不多念,一鼓作气上得车中,看着车帘被放下,这才一屁股坐了下来。

他搓搓冻僵了的手,眼珠转动几圈,将这车中打量一番,才要动手动脚到处乱摸时,车帘猛地被人大大撩起。

他一缩手,抬头看去,就见沈无尘也已进来。一双微长黑眸正望着他。

他干咳一声,扭过头,往一侧让了让。

沈无尘吩咐外面行驾,撩袍坐好。看他一眼,弯身而下,从座底拾出个镂花小手炉,朝他面前一递,“拿着。”

曾参商望着那手炉却是不接,将手往身后一塞,撇开眼,“要那东西作什么。沈无尘也不多言。直直将手炉丢进他怀里,而后闭了眼朝后一*,再也不动。

曾参商面带讪色,抽手捧住那手炉,暖暖热热,还散着淡淡香气。冻透了的手不消一刻便寒意尽褪。

他舒服地喘了口气。看一眼正阖眸假寐地沈无尘,不禁小声嘟囔道:“放这么好的车驾不坐。天天于雪中骑马而行,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沈无尘缓缓睁开眼,“皇上赐驾是君恩厚重,为臣子者却当有自知之明。”

曾参商眉毛轻挑,咧嘴道:“既是如此,沈大人现下为何弃马不顾,偏偏赖在这车中不走了?”

本以为沈无尘定会恼他这无礼之言,谁想却只是淡淡看他一眼,便又阂了眼,不再开口。

眼皮合落之时,将眼中浮着的血丝也盖了去。

眼下青黑,面色泛黄,一脸疲态。

曾参商捧着手炉,微怔一瞬,这才想起之前听人说,之前连夜抢修西岸浮桁,沈无尘亲自行督于桁上,一夜未休。

这么冷的天,又是寒夜江边……

曾参商再看他一眼,面上敌意不禁淡了些。

位高得宠似他,竟也是个忠恳实干之臣。

车身一路行一路晃,就着怀中手炉之香,睡意渐起。曾参商转身倚上车板一侧,将手炉又抱紧了些,看了看正睡着地沈无尘,便也闭了眼。

车行颠簸,路上大雪,近临康城时已是太阳西落之景。

沈无尘醒来时,一眼就看见正睡得香的曾参商。

身子斜着,头歪在一边,嘴巴微张,唇角带着口水,怀中的手炉早就滚下身,身上官袍被扭压得皱巴巴一片,惨不忍睹。

沈无尘嘴角微一抽搐,忍着笑凑过去,叫他,“曾参商。”

曾参商口中不清不楚支吾一声,扭过身便接着睡。

沈无尘眼角动了动,撑掌于膝上,仔细打量起他来。

眼睫虽是不长,可却泛卷,似扇面一般斜开,于眼下映出一小片阴影。

鼻尖微翘,小小鼻梁俊挺,衔眉于两侧。

颊瘦颌窄,唇满而丰润,发丝黑亮。

先前于雪中见他,只觉他面容清秀,并未太在意。

可是此时再看,竟觉这年轻男子堪称俊美。

沈无尘心中微动,正欲朝后退移之时,面前之人却蓦地*过来,倚进他怀里,头在他肩上蹭了两下,接着睡。

口水沾上他官袍,印出条湿渍。

沈无尘僵在那里,愣了片刻,作不得丝毫反应。

曾参商睡得迷糊,得寸进尺地将他又往板侧压了压,当他是软垫一般,全身都*了上去。

沈无尘这才猛地回过神来,想也未想便抬手箍住他双肩。狠狠将他一推。

曾参商吃痛一呼,眼皮动了动,软软睁开眼,水蒙蒙地眨巴两下,看见沈无尘面上带怒之色。下意识便皱眉道:“沈大人怎么……”

沈无尘又是猛地一松手,口中低低一吼,“成何体统!”

曾参商耳边一震,人乍然清醒过来,再看看两人之间,才陡然反应过来,脸瞬间充血,变得通红通红的。看着沈无尘道:“沈大人,在下是男人。”

沈无尘斜眉看他,面上怒意仍盛,“我也是男人。”

曾参商吸了口气,眼中透着黑茫,抬手将车板一捶,“那沈大人抱男人作什么,莫不是有断袖之癖!”

沈无尘几近气绝,胸中怒火熊燃,此生还未被遭人如此相待过。恨不能立时将他丢至车外去,忍了又忍,才抑住怒气,低声喝道:“你自己睡没睡相。口水流了一身,*在我身上撵也撵不走,反倒血口喷人!”

曾参商红着脸,抬手抹了抹嘴,又望向沈无尘,愤愤道:“哪里有口水,沈大人才是血口喷人!”

沈无尘一把揪过他前襟,牢牢盯住他的眼。低声喝道:“全蹭在我身上了!”曾参商迎上他地目光,毫不示弱道:“沈大人位尊权重,自是说什么便是什么!在下身份卑微,由你随便欺压!”

沈无尘深吸一口气,将手一松,撇过眼不再看他。

在朝为官十二年。国中谁不知他性子笃稳刚定。向来大事不惊小事不慌,何故今日竟能被一年轻男子撩拨至此地步。

他堂堂工部尚书。却在车中与一礼部小吏做这口角之争,当真是荒唐至极,传出去怕不被人笑话!

车身重重一颠,随即停下,外面有人禀道:“大人,进临康城了。”

沈无尘应了一声,随即冷冷望了曾参商一眼,“若早知你是这性子,当年定会直接除了你的功名!”

曾参商咬了咬嘴唇,“沈大人也无需后悔,待一会儿见了皇上,容你随意参弹!”

沈无尘怒意犹盛,起身往车外走,自牙间挤出二字,“下车。”

曾参商跟在他身后,利落地跳下车,将脚重重于雪上踱了两下,看见雪沫溅至他袍下,才稍舒心一些。

圣驾已至城中候馆,沈无尘听人禀过之后,便带着曾参商一路过衙行去,待随驾宫人通禀过后,才领着他入内觐见。

曾参商一路行一路张望,却不料走在前面的沈无尘突然扭头瞪着他,低声道:“一会儿若是不想死,便敛一敛你这嚣张地性子。”

曾参商哼哼两声,没好气地撇撇嘴,“我朝不杀士大夫。”

沈无尘狠狠一甩袍,再不同他多言,大步往内走去。

进去便拜,“臣沈无尘……”

英欢换了常服,端坐于上位,“免了。”侧脸吩咐旁人,“给沈大人赐座。”

“谢陛下。”沈无尘起身站稳,却见一侧曾参商愣愣地站着,既不行礼也不吭气,只是盯着英欢瞧。

他不禁一急,扯过曾参商,低声道:“怎的这般胆大!”

曾参商一下子回神,慌慌忙地叩下去,“臣……臣曾参商拜见陛下。”

英欢眉头微微一动,却不着他平身,只是左右将他打量一番,又对沈无尘道:“这名字听来甚是耳熟。”

先前见他跟在沈无尘身后走进来,忽觉眼前一亮。

男子容貌俊美至此,当真罕见。

一望便知此人胆色俱盛,见了她满眼好奇相望,竟连礼数都抛至脑后。

倒是个奇人,只是不知这性子怎能在朝为官。

沈无尘上前半步,垂头开口,声色平缓,“曾参商,大历九年进士科二甲第三十九名。初得奉清路省试解元,京中礼部试会元,殿试后赐进士出身,留于吏部堪名待用英欢眼中亮了一瞬,面色稍变,看向曾参商,微一点头,才道:“果然是你。”

曾参商低着头,伏于地上地手攥得紧紧的。

英欢望了他半晌,才轻叹一声,“起来说话罢。”

曾参商却是不起,低着头闷声道:“臣跪着就行。”

沈无尘闻得此言,恨不能转身踹他起身,扭头狠瞪他一眼,低喝道:“大胆无礼!”

英欢红唇微扬,低笑出声,“当年若非你于殿试后犯事,状元之位也该是你的。朕当时还以为你会是自沈无尘之后,本朝的第二个三元,只可惜……”

曾参商身子轻颤,终于将头抬起,对上英欢眼中之光,开口道:“沈大人胸怀经天纬地之才,人道天下文章第一人,微臣哪里能同他相提并论……”

沈无尘忍无可忍,也不论这还是在英欢面前,愤声对他道:“对着皇上你也能这般无礼!当年在京中满香楼,为了一卖笑女子而与人大打出手、闹得举京皆闻的人可是你自己!”

曾参商也不看他,只是冷冷道:“沈大人刚正不阿,为官耿直,贬微臣至二甲已是开恩之举,微臣自当感恩在怀……”

沈无尘面色发黑,嘴张开,却说不出一字。

英欢冲他扬袖摆手,道:“你退下,留他一人。”沈无尘低头,“陛下,臣怕……”

英欢打断他,“退下。”

沈无尘闭了嘴,退了几步,又看了曾参商一眼,眉间深凹,才又退至外面。

英欢见他已退,才收回目光,对曾参商道:“过来。”

曾参商抬头,神色微变,“陛下……”

英欢望着他,眼波轻动,“朕让你过来,”她拾袖一指身前,“到朕跟前来。”

曾参商犹豫着起身,一步步挪过来。

皇上好男色,天下皆知,只不过……

英欢见他走近,忽然起身上前两步,抬手便捏住他的下巴,轻声道:“好一张俊脸。”

曾参商大惊,只觉眼前女子眸光利指己心,威迫之势及身,几不能开口而言,只是颤声道:“臣……”

英欢伸指,在他面上划过一圈,而后淡淡一笑,“礼部官员们都是傻子不成?竟让一个女子留于朝中为官这么多年!”

今天更得晚实在抱歉!上周感冒一直昏沉沉,好不容易周末想偷懒睡一下,结果一下睡到凌晨四点才醒来(万恶的时差啊)……又不好意思随便弄两千字来更,所以写到这么晚才更,对不起……泪。

祝大家情人节之夜欢乐无极限(有谁不CJ想歪了这话的写长评戳粉红去……)

 卷三 欢若平生,喜之不尽 帝业十六

曾参商眼睫颤了颤,使劲咽了咽口水,垂眼盯着英欢的手指,“陛下,臣不是……”

还未说完,英欢手上一用力,猛地扯开她官服领口,在她平滑的喉结处划了划,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不是什么?”

曾参商眼一闭,心一沉,跪了下来,“臣死罪。”

英欢低头望着她,“朕有话问你。”

曾参商伏于地上,面色惨白,“陛下问话,臣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英欢略一晗首,转身回座,拢袖收履,定了定神,再看向她,“若是朕没记错,当年于满香楼中同你动手的那人是个武贡生,你一介女流,身不强力不壮,怎能把人打得鼻青脸肿?此间莫不是有何隐情?”

当年殿试后封卷誊录,一奏策论言辞犀利句句撼人,时阅卷几臣当夜便呈其于上,英欢阅后大喜,钦点其为状元,拆卷后见是礼部试第一名曾参商所为,几位老臣皆是惊诧不已,人人都道此人定是第二个沈无尘;谁料张榜前夜,突有消息传至宫中,道于礼部试拔头筹的那名贡士与另一名来考武举的武贡生在妓馆大打出手,毁物无数,又将对方打至辨不出面目才止。

因是除其状元之名,直贬至进士二甲第三十九名;次日黄榜放出,人人皆见,人人心中皆明,谁也未想到如此天纵奇才却是这般莽撞之人,扼腕者有之,不屑者亦有之;但时如流水。天下风云变幻多端,日子久了,也就没多少人再将此事记在心上了。

曾参商没料到英欢竟能一眼识破她为女子之身,瞬时心念俱灰,本以为英欢定要开罪于她。却不料英欢开口相问之言竟是当年之事,不由怔了怔,而后才道:“并无隐情,当年确是微臣将人打伤的。”

“哦?”英欢纤眉高挑,脸上一副讶然之色,当下又将曾参商打量了几番,见她身形虽较一般女子高了些许,可绝比不过能考武举的男子。“……可是徒手将人打伤地?”

曾参商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点点头,“是徒手。”

英欢坐在那里,心间震诧不已,未想到以她这身架竟能徒手打过男子,心中竟莫名其妙多了几分赞赏之情,不由轻轻一笑,道:“既是女子之身,当年为何要去满香楼这种地方?”

曾参商声音低了些,“当时赴京赶考。从礼部试到殿试结束,前后半年有余,人都要闷坏了,好不容易考完。想着满香楼声名在外,又从来没见识过烟花之地,便想趁闲时去瞧个新鲜,也不枉至京城一趟。”

当真是有话说话,诚实可嘉。

英欢见她性子直率,不禁又是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又怎会因个卖笑女子而同人打架?想来你虽是扮作男身。却也不至于会对女子生出情意罢?”

曾参商闻言脸微红,头稍稍抬起些,飞快看了眼英欢,又低头道:“并非是因妓馆女子才同人打架的,可不知为何传至外面,就成了争风吃醋之举了。”

英欢追问道:“那是为何动手的?”

曾参商迟疑了一下。抿了抿唇。才开口道:“当时那武贡生当众要那女子脱衣献曲儿,行径当真不堪入目。那女子面薄不依。不论那人出多少钱都不肯,那武贡生一急,张口便说天下女子生来就是供男人玩的,管它是在妓馆还是朱宅大院,没什么区别。微臣本是在旁瞧个热闹,可听了这话却是火大,不由同那人理论了几句。谁知那人性急蛮野,竟先动手相迫,微臣逼不得已才还手的……只不过越打他心中越来气,想到他那话,便恨不得将他打废才好……”

英欢低笑,看向她地目光中夹杂了些暖意。

谁说女子生来便是供男人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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