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薄幸美人-第8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寡淡得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无情地从众人面前离去,竟无人再敢出言相阻。
  长长的雪道,吱吱踩下的雪响,几乎要没过脚踝,前面是晶莹的白雪,还没有人走过,他携着她一步一步地踏上去,连映雪没有挣开白无恤的手,她只是静静地感受他指尖上传来的温暖,这一刻她心里想起了他年少时的忧愁无助,还有她与他同坐同卧、青梅竹马的情谊,那本是极深厚极纯粹的亲昵,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灰心寒冷了,但此刻,夜空之下,小婢们引几盏昏黄的灯笼在前头,他为她撑开大红色的纸伞,簌簌的落雪打在伞上,她一霎抬头看他的侧脸,淡淡的光照见他目光中的柔情,那柔情下,是渐渐学会隐藏的,灼烈的爱恨。
  “你并没有杀死邹云,你只是弄晕他了对不对?”
  连映雪的声音若有若无,一霎间就被静雪中的风声卷没,好像她从没有开口问过一般,白无恤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的一笑,她亦回报他温柔的一笑,仿佛喃喃自语般道:
  “你也想起来了对不对?他的眼神,同以前的你一模一样,你怎么可能,忍心真杀了他呢?”
  此刻,雪落下、雪融化的声音好像都可听闻一般的静,他只是握紧了她的手,就像当年她握紧了他,将他从急流奔腾的雪河中捞了上来一般。
  这一霎,没有心防,没有爱恨,只有回归原初的单纯。
  静静的雪道,她抬起头来凝望明净的夜空上,流动的暗云,落下的雪更大了,这一刹,安然宁静的情绪弥漫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  破案完毕了,还有许多细节,以后邹云会招供。

  ☆、抛残红豆

  冷寒阁;晴雪;天将明。
  连映雪睡在纱帐内,她透过那素纸屏风,淡淡的光,看见白无恤躺在外间的长榻上,呼吸均匀,睡得很沉,他手腕上戴着她打赌输却的佛珠,连睡觉也不肯褪下来。
  连映雪没料到沈三爷真的会死在雪剑门,最后连累她不能拿到解药,或许果如白无恤所说——多行不义的人往往自取灭亡;只是她也会怀疑,她共他手上沾的血也不少,如果真的有漫天神佛在上;两人最后大概也是不得善终的罢?
  “小姐!小姐!”门外忽然传来光珠二婢急切的喊声,“不好了!小姐!”
  连映雪遽然坐起身来;只听见屋上瓦动;廊上、院内、墙外,一时间不知从哪冒出了几十名高手,围将过来。屏风外白无恤不知何时也醒了;一跃而起,飞快取了案上搁的剑,却忍不住回头看了连映雪一眼;她已知意;拿出枕下的匕首握在手上,静静坐在床沿上。
  白无恤吱呀一声打开房门,走出房外,光珠二婢退进房内;脸色惊惶地看着连映雪;连映雪只好冲她俩一笑,安慰道:“怕什么?你们也是有武功的人,趁来人还不算多,从后门杀出去尽快通知四大剑庄庄主。”
  “可是小姐你孤身一人?”光珠二婢不愿弃主,连映雪道:“白药师起码能拖半个时辰,你们要再罗嗦不停,可就迟了。”
  光珠二婢只好领命,匆匆从后门溜出冷寒阁,分头去通知四大剑庄庄主去了。
  转眼片刻,冷寒阁外已陷入血光剑影的厮杀,连映雪看着那些被白无恤斩断喉咙的人喷出鲜红的热血,像一道道泼墨一样洒在纸窗上晕开点点红梅,她的手不由握紧了匕首,她知道白无恤要自保并不是难事,可是要拦住刺客不进门来却又另当别论。连映雪感觉到窗外那些魑魅魍魉,趁着最深重的夜色张牙舞爪,层出不穷地,围住了白无恤,要取他的性命,她不能坐视不理,可是又清醒地晓得若她沉不住气,除了自身难保外,甚至还会拖累白无恤同归于尽。这一刻,连映雪心慌意乱,不由紧紧咬住牙关。
  这群刺客来势汹汹,白无恤只能暂将他们拖在前院,不多时,他们已寻着空子,执刀剑破窗而入,逼向了屏风后静静端坐的连映雪。
  连映雪晓得她与来人缠斗几百招尚可,要想求生却渺茫,她拔出匕首,锋利的光芒一点一点出鞘,那些刺客并不逼近,只见领头一黑衣人道:
  “门主何必自取其辱?您有几成武功,我们心知肚明!”说着他略一挥手,旁的刺客们便将手上刺鼻的火油泼向冷寒阁内桌、椅、案、柜等一应之物,已被封死退路的连映雪冷眼看着这些刺客,他们擦亮了火折子抛向四溢的火油,领头人再一个手势,所有人都有条不紊地迅速退走,一霎连映雪眼前只剩冲天的火光,照在她脸上亮极了。
  满屋浓烟呛人,连映雪心中却澄明一片:晓得她无反抗之力的,除了武林盟主谢府中人不会再有旁人;而对她怀如此深仇大恨的,除了谢婉之,也不会再有旁人。
  但她此时心上并无恨意,许多美好的人和美好的往事像急风凋零的乱红一样扑面而来,无论是常被她气得七窍生烟的老门主,还是一天到晚都是笑容的甘贤,或者是总讲究正人君子那一套的顾为川,以及此刻为她以命相搏的白无恤。
  所有一霎一息的开怀,一更一替的愁苦,如电光幻影,飞闪而过。
  她晓得灰飞烟灭,终无所求。
  只愿转世为人时,不会再有无果的邂逅与无妄的迷恋,以免再一次;令她陷入无边的锦绣地狱,不得解脱。
  赤焰火光急速吞噬了冷寒阁,梁塌柱倒,摧枯拉扭,火场连绵,照亮天夜,
  …………………………………………………………………………………………………………………………………………………………………………………………………………
  《番外之顾为川思妻赋》
  曾记寒窑半年,三堕病劫,映雪每侍余疾,衣不解带。柔脆之质,岂禁劳瘁?故余三病,而映雪亦三病也。尔后相携飘摇江湖,映雪天性隐忍,事事以余为先,不曾半句怨言,而余不察,使其郁郁成疾,不得笑颜,及至悔悟,映雪已形迹飘渺,无复鸿影。余深悔己过,时怀侥幸,若得老天见怜,剪灯相见,欲与映雪结庐华坞河渚间,夕梵晨钟,忏除慧业。花开之日,当并见弥陀,听无生之法。然天地不仁,相逢弥多,而魂三逝矣,余心亦火死灰寒。当此发愿,即或再堕人天,亦愿世世永为夫妇。明日为如来潘涅槃日,当持此誓,证明佛前。
  ………………………………………………………………………………………………………………………………………………………………………………………………………………
  《番外之白无恤…甘贤:醉生梦死》
  梅园小筑,无雪无风,花已黯然,人已大醉。
  甘贤踢走脚边的酒坛子,说着醉话道:
  “我曾经以为,五湖四海,有花有酒,即使千山独行,亦无所惧,可是为什么她死了,我的心又开始空荡荡的。”
  他顿了顿,爬起身了来,一脚踢向靠在阶上的白无恤,诘问道:
  “老门主从前常说什么‘人生休说苦痛’,我本来不大懂,现在懂了,因为,人生本就既苦且痛,没什么好多说的!可是映雪儿死了,我还是要抱怨几句,都是你这个混帐东西!她要不是中了你下的毒,她会毫无反抗之力被人活活烧死?我想那火烧在她身上,她一定很疼,她更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素来洁净的白无恤已许久没换身上的衣裳,形容狼狈却还不忘尖酸刻薄道:“你有本事招魂,尽管让她来找我好了,最好生生世世缠着我,直到我死!”
  “你这个混蛋!”甘贤抬起一坛酒直直泼向白无恤的头脸,淋漓的清酒从他的脸流下,甘贤看他惨痛,不由开怀大笑道:“这就是报应!”
  他将酒坛子向地上狠狠地砸去,砸得四分五裂的,然后东倒西歪地走下石阶,踏雪寻梅而去,远远的,他又含糊不清地唱起清歌来:
  “枕盟约不如把红豆抛;
  欢暂且欢;
  忧亘古忧。
  只愿今朝有酒今朝醉,
  明日愁来明日愁。”
  那歌声何其苦,融进雪里,捎在梅上,久久不肯褪去。
  ……………………………………………………………………………………………………………………………………………………………………………………………………
  夜明风高;草上薄雪;林子间有雾气;四围有空蒙淡蓝的山色;连映雪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色;这景色不算糟糕;糟糕的是她从一副棺材里醒过来;环顾四周还看见咫尺前杵着一块阴森森的墓碑;石上清清楚楚地刻着沈氏小娴之墓六个大字。
  连映雪一霎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处?她坐起身来,看见墓旁不远处一棵歪柳树影,树下还坐着个少年。她爬出棺材,近了,只见那少年正酣眠好梦,模样清清秀秀的,竟还是个熟人。
  她略弯下腰,拉了他耳朵一下,调笑道:
  “小毒蝎子,快醒醒!”
  原来这少年竟是上回大难不死的邹云。
  邹云朦朦胧胧睁开眼,看见连映雪站在眼前,脸上一点也不吃惊,好像他早等她醒来一样。连映雪晓得邹云不会武功,并没有那样大的本事将她从火场里救出来,更没有那样大的本事将她送出雪剑门,带到这么个——连映雪举目四望,墓碑成林——乱坟场。
  “谁让你等在这的?”连映雪不问青红皂白,一个暴栗敲在邹云头上,她早看这个心机深沉的少年不顺眼了,一直没机会扭正他,不,教导他,此刻四下无人,正是为所欲为之际。
  邹云委屈地皱起了眉,可是又无从反抗,只能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连映雪道:
  “南宫公子托我交给你的,他说他救你一条命,你欠他三个人情,天公地道。”
  “哦?原来竟是他救了我?”连映雪拆开书信,略扫了几眼,便将信纸丢回了邹云怀里,冷哼道:
  “他倒不客气,云和琴拿回去就算了,支使我去姑苏风月寺也算了,居然还让我收你这只小毒蝎子为徒,我若真要收弟子,你头一条品性不正、手段毒辣,就该拖出去杖刑三百,若还能活着,我再考虑不迟。”
  邹云被连映雪这样奚落,脸色惨白,咬牙切齿道:
  “你以为我愿意拜你门下?要不是南宫公子说,如果我要学武你会是天底下最好的师傅,我才懒得在这冰天雪地把你从土里挖出来,直接闷死你算了,亏我还好心好意守了你三天三夜,你睡得跟猪一样,我才不要你这种蠢到家的女人做我师傅!”
  “你有胆子再说一遍?”连映雪一脚踹在邹云腿上,他膝上一疼,应声而倒,跪在了连映雪面前,她冷冷一笑道:
  “你放心,我这只猪连白无恤那种老狐狸都教得出来,教你一只小毒蝎子绰绰有余!你看你跪都跪了,还不磕头行拜师礼,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连映雪飘飘然而去,看着柳树林子下一辆早备好的马车,一跃坐上车辕,挥鞭要走,那邹云早识相奔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在了车边的雪泥地上,连磕了三个响头。可他脸色何等不甘不愿,心中又不知在骂什么难听话,连映雪怎会不知?
  她想到南宫瑜丢给她的这个烫手山竽,不由一阵头疼,冷言冷语道:
  “乖徒儿,头都磕了,还不上马车来?”
  邹云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正要上马车来,连映雪已朝骏马烈鞭一挥,那马车已扬长而去,邹云气得脸色都青了,大骂道:
  “死女人,你给我停下马车!”
  连映雪的鞭子挥得更勤了,邹云只听见远远飘来的吩咐道:
  “我的好徒儿,你先把棺材埋回去,然后到姑苏风月寺等我!如果这都办不到,你也不配做我连映雪的徒弟!”
  邹云气得小脸都绿了,跌坐在了地上,远远看着圆月斜柳影下,连映雪飞快驾马车穿过,直朝姑苏而去。
  话说连映雪早推断清楚,南宫瑜恐怕是用了掉包记,将沈三爷的爱妾娴儿姑娘丢进了冷寒阁的火场,而将她藏尸沈府的棺中,这才出了雪剑门,而此刻她葬身的乱坟场定是在汉中沈府地界了。南宫瑜这招倒高妙,不愧是江南第一聪明人,连映雪不由心生佩服。
  不过,她可不喜欢欠人情,看来只好走风月寺这一趟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种混乱的章节;真不是我的风格。。。。。

  ☆、桃花判官

作者有话要说:  正式开始轻松喜剧啦。。。。。
  姑苏城,远山的云酝酿新一场的夜雨;溪水到明日拂晓大概会涨得更深;此时,连映雪作年轻公子素衣打扮,盘腿坐在轻舟上。眼前戴笠穿蓑衣、执桨棹碧的瘦弱身影,正是可怜的邹云!
  低低的乌篷船拂过岸边的树枝,连映雪赏着这久违的雨景,驾轻就熟地吩咐他道:
  “你万万不能喊我师傅;那样会显得我老相,不过我慈悲为怀;就特特许你叫我一声主人罢。”
  邹云忍着不忿,问道:
  “你当真既会使顾为川的剑法?又像白无恤一样会用药?甚至还会甘贤的轻功?”
  “会不会倒在其次,但我常看猪跑,什么剑法、下药、轻功,大概都懂一点。”连映雪说话虽然一点也不客气,但相对于事实她已经算是客气了。
  “那你果真肯教我?”邹云半信半疑。
  “先叫声主人来听听。”说完这句,连映雪忽然“啪”一声合掌祈祷,双眼亮光一闪,手上迅速拿起筷子,就着船上的红泥小火炉、沸水小砂锅涮起又薄又甘甜的鱼片来,满脸陶醉还不忘啧啧称赞道:“这冬日雨寒的,就得吃鱼火锅暖身子。”
  舟篷里舟篷外,简直两副光景天日,凄风苦雨中撑船的邹云咬着唇,忍气吞声道:
  “主人。”
  “烫!”连映雪猛地吃了口新出锅的鱼肉,不由吐着舌头倒吸着气怪叫道。
  邹云已经彻底晓得眼前这个死女人的本性,不由冷着小脸,硬着头皮又喊了声:
  “主人。”
  连映雪目不斜视,用仿佛大赦天下的口吻道:
  “入我门下,两条门规,一,师傅有事弟子服其劳,二,长大后,千万不要喜欢上师傅,更不许勾引师傅!记住了么?”
  雨中的少年吸进一口冷风几乎要呛住,他认真打量了眼前这个死女人,不过空有几分姿色,空有几分聪明,脾气却太差太古怪!邹云尚且稚嫩的声音冷嘲热讽道:
  “放心吧,我不会对老女人感兴趣的,只有那些不成熟的男人才会看上你!”
  “你再顶嘴!小心我踢你下去喂河豚!”连映雪一边吃鱼吃得津津有味,一边冷静地教训弟子。
  “这么窄的水道哪来的河豚?”邹云反驳。
  “你想知道下去看看呗!”
  “我什么时候想知道了?”
  “那你干嘛还问!”
  邹云彻底无语,他使劲划着桨,将乌篷船飞快地朝风月寺摇去。
  不多时,只听夜半鸣钟,渡水而来,一座古寺已然在眼前,邹云费力划着乌篷船靠近寺门青石小码头泊下,急急的雨瓢泼而至,夜色又暗,抬头望见寺门只有两盏飘摇的灯笼照见匾额,果然写着风月寺三个字。
  “到了。”邹云禀着,连映雪吃饱喝足,正舒展了身子养神歇息,懒散应道:“到就到了,你去敲敲门,就说桃花判官麒麟公子求见方丈大人。”
  “像裹脚布一样长的名号有什么好的!”邹云一边抱怨一边放下船桨。
  “你晓得什么?为师一片丹心,连你的名号我都想好了。”
  “什么名号?”邹云有不好预感。
  “判官的手下当然就是难缠小鬼,你以后就叫桃花小鬼邹云。”
  邹云完全没心思和无聊的连映雪多舌了,他纵身跳上岸,拴好缆绳,踩着雨飞快奔上石阶躲进了寺门檐下,用力拍着大门铜环。
  可惜这雨声如此大,天又这样冷,哪个和尚半夜不睡觉会来开门呢?
  邹云足足敲了一盏茶的时辰,那风月寺大门仍纹丝不动,只有寺门边上、寺墙里头密密的竹林被风雨吹打,叶雨潇潇作响,那阴暗处仿佛隐藏妖魔鬼怪一般。
  邹云毕竟还是个孩子,生了怯意,连忙三步作一步跑下石阶,纵身跳回了乌篷船上,脸色惨白惨白的,看见连映雪心上终究暖了些,可是嘴上作强道:
  “深更半夜的,没人应门。”
  “那你不会接着敲,敲到有人应门为止。”连映雪冷面无情,忽然笑道:“莫非你怕了?”
  她看邹云不作声,愈发笑意深深道:“想不到你杀人如麻,这会也知道怕?你大概是怕恶鬼索命,拉你下十八层地狱罢?”
  “我大仇得报,即便入地狱我也不怕。”邹云死不悔改,连映雪却道:
  “好,有骨气,进来,外面那么冷。”
  她的声音忽然温柔起来,邹云一时迷惑,挪腾了脚步,还是躲进了她坐着的那一方又暖和又干燥的天地。谁料他才坐近了,连映雪又细又滑的手忽然就钳上了他的喉咙,他挥着手蹬着脚想要挣开,可是怎么也挣不动她的爪子。他的脸憋得通红,喘不过气来,头越来越疼,眼前越来越黑。他要死在她的手上!邹云突然意识到这一点,不由一骇!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不能哭不能笑,不能看不能听,只有堕入无知无觉的黑暗。这一刹恐惧迅速攫住邹云的心,他不由全身打了个冷颤。
  连映雪却忽然松开了手,邹云惊喘过气来,捂着脖子咳得昏天暗地的,好像连胃都要咳出来一般,耳边却传来她含笑道:
  “你大概是连自己的命也不怎么看重,所以才会心安理得地草菅人命,现在鬼门关走一遭,可悔改了?”
  邹云气极了,愤愤不平道:“我知道你早就想除了我!你这个蛇蝎女人!”
  “拜蛇蝎女人为师的,自然就是小毒蝎子了。”连映雪一霎心情变好,喜怒不定得吓人,邹云不敢再辩,连映雪言笑晏晏道:
  “长夜漫漫,这么多武功我先教你轻功罢,毕竟保命要紧,等你身法快到不会被我一爪子就锁住喉咙,你再骂我不迟。”
  说着,连映雪手势骤至,提着邹云的衣领子,一个翩然飞身就凌波踏出舟外,那不带半点烟火气的轻功仿佛素衣仙人,拾阶而上却不沾半点雨泥,略一提气就如一只纸鸢般飞上竹林飘墙而过,拽着他轻飘飘地落在了风月寺的长廊上,穿过那样迅疾的大雨,她身上的衣服竟只是沾了些雨丝罢了。
  邹云头一回见识了这样高妙的轻功,他一个武学外行,也晓得连映雪不比甘贤差,甚至也许比甘贤还要好!他总算服帖了,恭敬地喊道:“师傅,我们来风月寺干嘛?”
  “还能干嘛,查案子呗。”连映雪环顾四周,寂无灯火,想必这群和尚都睡死了。
  “查什么案子?”
  “你呀你,从汉中到姑苏慢腾腾的,我足足等了你七天,这七天我都打探好了,原来这风月寺里死了人,南宫瑜的意思,无非是让我查清凶徒,还那只猴子一个清白!”连映雪不耐烦地抱怨。
  “什么猴子?难道杀人的是只猴子?”邹云大为惊奇。
  “连你这样的小毛孩都不信,姑苏城的那群捕头也真是酒囊饭袋!”
  “师傅你怎么不说我聪敏过人?”
  “你?你就有点小诡计罢了,放不上台面!”连映雪奚落起人来,绝对又狠又直,邹云垂下头去,反问道:
  “师傅您还没说为什么凶手是只猴子?”
  “因为啊,”连映雪卖着关子,从长廊那走到了一处厢房,那厢房外贴着官府封印,连映雪视若无睹,用力推开那厢房门,天上正雷电骤闪,照见门里一大瘫血迹,邹云不由一忤,连映雪却轻声道:
  “因为这房里死了一个人,当时门窗封死,发现尸体的和尚破门而入,只看见一只猴子拿着一把带血的匕首,在尸体上蹦来蹦去,你说,官府能不怀疑那只猴子吗?”
  邹云猛听得连映雪绘声绘色,不由更加胆寒,只是她一个大姑娘居然一点也不怕,踏进门去就要察看,邹云不由拽住她的袖摆,肯求道:
  “师傅,我们等天亮了再查不迟!”
  这时,天际又一道闪电,照得竹影惶惶,仿佛鬼魅夜行,邹云怕极了,连映雪却道:
  “怕什么,我是看这间厢房像是风月寺的上房,今晚我们又没处下榻,不如就睡这里罢,别怕别怕,等我将灯点起来你就胆壮了。”
  “啊,师傅你还要睡这里?”
  “废话,我不睡这里,怎么查清案子?不把案子查清了,怎么还南宫瑜人情?你莫忘了你也是手上沾过血的狠角色,这会怎么婆婆妈妈起来?”
  邹云被讽刺得满脸涨红,居然羞愤大过胆怯,跟着她就进了门,连映雪拿出火折子点亮了烛火,随口吩咐道:
  “把门关上罢,里面又没有鬼要吃了你。”
  邹云依言将门掩上,正露出门背后靠着的一把素色油纸骨伞来,连映雪坐上圆鼓绣凳,摆手道:“把那把伞打开来看看。”
  邹云觉得莫名其妙,只将那纸伞撑了开来,原来是数枝红梅并几句隶书写的梅花诗:
  “众芳摇落独喧妍,占尽风情向小园。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凤城南陌他年忆,香杳难随驿使闻。”
  红梅堆雪,随风飘洒,落在那诗上,也有些意境,连映雪道:
  “这诗好,留着罢。”
  “师傅让我打伞就为了看诗?”
  “不然你以为呢?”
  “我还以为这纸伞上有线索。”邹云喃喃,连映雪却随意铺好了床,道:“你倒异想天开,我困了先睡了,你自己睡椅子也好睡柜子里也好,为师就不拘束你了。”
  邹云听了这话,不由又一阵郁结。
  

  ☆、双影并线

  如此凄风苦雨的夜;虽然连映雪特意给邹云留着了烛火;但邹云还是不免害怕起来;想听连映雪说话的声儿;可连映雪却放下帐子就要睡了,他只好没话找话地问道:
  “师傅,死在这房间里的是谁?”
  这么一问,邹云又有些后悔,他睁大眼睛凝望窗子外头,黑暗中变幻的光影,不由又紧紧闭上了眼,不敢再动弹,他的眼睛还能感受到烛火晃动的光芒,他只好暗暗希望着,那火可千万不要被透窗而来的冷风吹灭了,不然,连映雪那样无情的人,一定不会再起床重新点亮的。
  “是个退出朝堂的阁老。”这时,帐子里头的连映雪突然回答起他的话来,邹云不由有些高兴,连忙再问道:
  “那他怎么会来风月寺?”
  “他本打算告老还乡,回祖籍福建含贻弄孙,途经江浙一带,又打算来姑苏游历一番,阁老听闻这风月寺里有东晋《佛说三十七品经》孤本,他是个向佛之人,所以特地向这里的方丈求了情,住上一宿研读经书。”
  连映雪的声音恬静,仿佛有安抚人心的作用,邹云总算不那么害怕了,可却好奇起来,兀自聪明道:“莫非是有人为偷那孤本,杀了这个阁老?”
  “我打听过了,那阁老的尸体发现之时,那孤本还好好的,就摆在你现在躺着的案台上。”连映雪冷冷清清地重设当日情景,邹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十分后悔开始了这段对话,可是偏偏他师傅来了兴致,只听她自言自语地分析道:
  “按理这经书孤本无价,而且是风月寺镇寺之宝,连市井妇孺都晓得。看来凶徒杀人并非为了盗书,全然就是冲着这阁老来的。可这阁老沉浮官场,不知得罪了多少仇家,竟无从下手了。”
  “难道阁老当日是一个人来的?”邹云问得倒细,连映雪略作沉思,答道:
  “并无听闻他带随从出门,只听说阁老家眷仆从一行人当晚宿在姑苏驿馆,这驿馆离风月寺并不远,他想独访佛门清静地也未可知。”
  “如果这阁老带上几个仆从,就不会这样轻易被人杀死了罢。”邹云道。
  “也许吧,也许那几个仆从也命丧于此,也未可知。”连映雪此语一提,邹云不由更加心颤,暗暗骂道,这个冷血无情的女人,明明视人命为草芥,还装模作样教训他。
  “你怎么不说话了?难道又害怕了?”连映雪看着头顶的帐子,嘴角一勾,轻声笑了起来,以邹云的伶俐性子,终于明白过来,忿忿道:“你是故意的?我告诉你我已经不是什么三岁小孩了,你吓不倒我?”
  “我哪里说要吓你?”连映雪撇清着,道:“可是你看看你睡的案台下,是不是躺着什么东西?”
  邹云吓得一抖,从那案台上滚了下来,捂着眼睛什么都不敢看,连映雪不由笑出声来,故作正经道:
  “原来是为师看错了,真是对不住了,不过我的乖徒儿,江湖中人都以为咱俩赴了黄泉,这次算是你我转世为人,你怎么还会怕鬼呢?”
  邹云摔得骨头疼,重新爬上案台,心里想再也不要接她的话茬了,可是耳边又传来她的吩咐:
  “我差点忘了,你以后都不能用邹云这个名字了,你自己想个新名字来听听。”
  邹云下了决心,竟不肯再说话,连映雪笑道:
  “你不说我就给你作主了,叫狗不理如何?”
  “什么狗不理!就算要改名字,我也要改个好听的,比如。”
  “比如什么?”
  “比如像白无恤一样姓白。”
  “他算是你救命恩人,你姓白也无可厚非,姓想好了,那你叫什么名呢?”连映雪微微赞许的口吻,邹云不由答道:“踏雪寻音,我要叫白寻音。”
  连映雪没有再说什么,像是被触动心事,侧着身子睡了,邹云怎么喊她名字也不理,后来不知不觉地,连他自己也倦得睡着了。
  夜雨后拂晓,天光放晴,缩在松木宽案上又冻又冷地睡了没几个时辰的邹云,被耳朵边上竹鞭子打在桌案沿上的声儿给敲醒了。
  眼前这个拿着竹鞭的死女人正冷冰冰地打量着他,又用更冷冰冰的声儿道:
  “既然要学武,怎么还睡懒觉睡得这样心安理得?你以为顾为川、白无恤还有甘贤是生下来就会武功的么?”
  邹云不想顶嘴,其实是困得太厉害了,他惺松着双眼爬下案台,打起精神来问:“今天学什么?”
  “昨天不跟你说了么?学轻功呀,小小年纪忘性真大。”连映雪说着就将一沓写满小楷字的白麻纸塞进邹云怀里,吩咐道:“先背熟这口诀,再教你步法。”
  邹云看那纸是抄经用的,小楷字也是新墨,不禁问道:“你什么时候默的?”
  “我不过比你早起了些,你以为做人师傅是件容易差事?长此以往,劳心劳力,我的皮肤不会变差罢?”连映雪不知什么时候拿出了一面镂着缠枝西莲浮鸳鸯的铜镜顾盼起来,忽然又像半老徐娘一样感慨道:“我还是去买些胭脂水粉回来,你好好背书罢,别管我的闲事。”
  邹云得了好,终于肯卖乖道:“师傅早去早回。”
  “嗯,这个小园子死了人,想必一般人也忌讳,你在这里不会有人察觉,别乱跑,我会给你买点吃的回来。还有你这身衣服是怎么回事?做我雪剑门的弟子,要优容雅致、气度从容,你穿成这样太不讲究了。”
  说着连映雪用眼睛扫了眼邹云上上下下,肩宽、腰宽、手长、腿长,虽才那么短短的一瞥,可那锋利的眼神简直要将人剥光了一样,令这个少年薄薄的脸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