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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幸美人-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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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无恤听了也好笑,冷嘲道:“看来你那双手也不曾做过什么正经事,留不留,都与世无益。”
  连映雪看着甘贤哭丧着脸,只笑道:“输了再伤心不迟。”
  说着连映雪步上前去,心上凝决,素手轻轻掠过那赌桌上方,不曾碰着碧龟,亦不曾碰着漕道,惟其掌中似有冰霜寒气,那碧龟前头的浅水竟转眼之间凝成寒冰,那碧龟四足方一拨动上了冰道,已从那漕上一滑到底,吓得缩进龟壳里,哧溜一声撞上了漕道终点的草帘,转眼就扳回了局势。
  最后一算,碧龟竟还赢过了那左老爷的朱龟一尺有余。
  甘贤见此,大笑着击掌喝彩道:“哈哈哈!妙极妙极!你早该告诉我一声!免我担惊受怕了半晌!”
  左慕之此时这才料到连映雪用浅水泼漕的深意,只是他万没想到此人年纪轻轻,已练成如此深厚的寒冰内力。惟他印象中,只有避居雪域的那位高人才有这本事。
  而左管事看这连映雪明目张胆地舞弊,不由责问道:“这位公子难不成当众人都是瞎眼的么?这样明着使诈,结果可作不得数!”
  “你们喂五石膏就可以,我们将漕道结上冰就不行?这是何道理,你们开赌坊的为何不干脆蒙上头脸、改行打劫算了!”甘贤嘴皮子上功夫非常人能及,直说得左义脸上又红又绿,如开了五色染坊。
  左慕之却是个老江湖,客气请教道:“不知诸位与雪剑门有何瓜葛?”
  白无恤淡淡道:“上回竞参大会,长胜赌坊也是派了人来雪域的,只是那价钱太过儿戏,所以贵赌坊才与雪参失之交臂。当时多有得罪处,还忘左老爷海涵。”
  白无恤既已委婉表明身份,左慕之立时便拍着扶手起了身,极热情地客套道:“原来竟是雪剑门大驾光临!左某有眼不识泰山,真是一场误会一场误会!左义,还不快去摆酒,我这命还是雪剑门老门主救下的,恩人到此,我要好好款待款待诸位贵客!”
  “早知雪剑门三字如此好用,就不用费这么多功夫了!左老爷,您还要砍我的手么?”甘贤笑吟吟调侃。
  “哪里哪里,都是面上的玩笑话罢了,左义!还不快滚去设宴!”左慕之这待客之道与先前天壤之别,左义忙不迭下去操办了。
  左慕之看着连映雪一眼,道:“这位公子既得老门主真传,难不成是雪剑门新一任门主,只是我听闻新门主是个女人,难道是谣传?”
  连映雪并不点破,只淡淡笑道:“我不过是得了老门主一点皮毛功夫,谈不上真传。”
  “这位公子是真人不露相,诸位贵客切莫推辞,请往这边赴宴!”左慕之亲自引路,诸人也不与他多客套,劳碌了这一大上午的,正好借宴席舒缓下筋骨。
  长胜赌坊设宴阁,暖风爆炭,热气熏人,透光琉璃叠成重重月牙小窗嵌来日光盈室,众人坐于西玛瑙玉席,一应美食美酒由美婢捧着,置于眼前绘峰峦图的陶案,连最最寻常不起眼的席镇都是用鎏金螭充数,真是样样富贵、处处堂皇。
  左慕之端坐主人位,举大觚玉杯邀客道:“在下不知雪剑门驾临,多有唐突,先干此杯谢罪!”
  坐于客位的四人皆略饮了些以相陪,甘贤饮了这酒极淳,酒兴上来,自然无所顾忌道:
  “左老爷说我老门主对您有恩,我们这些晚辈都不曾听说,当中到底是怎么一段故事?”
  “说来话长!”左慕之又饮了一杯敬客,方道:
  “那年我夫人死后,有位仙风道骨的风水先生上门说什么我家冤气冲天,慧星下扫宅第,不日就有大祸,我左慕之只当他是耳边风,谁料半年后,我就浑身不舒服,连床也下不来,看过整个江南的郎中名医,都束手无策,口口声声让我安排身后事!
  想不到我一世英名就要付作东流水,我正心灰意冷,没想到那位风水先生又上门来了,他替我诊了脉象后给我开了一副药方子。我抓了药吃了三四天已经能下床,吃了足月便全好了。
  后来我派人依着画像到处去寻这位先生,要谢他救命之恩,谁料这位先生行踪飘忽,寻也寻不来,后来还是从一些武林名宿嘴里无意中晓得,这位先生便是雪剑门的老门主!”
  连映雪听毕,只道:
  “老门主从不说空穴来风的话,兴许他早看出贵府中的变故,而左老爷中毒之事也在他意料之中,在下贸贸然请教左老爷一点家事。”
  左慕之道:“这事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世上真有活神仙不成?再说左某的命都是雪剑门救的,有话不妨直问,在下知无不言。”
  连映雪请教道:
  “敢问左夫人可是左凤凰的亲娘?”
  左老爷只脸色沉郁道:“左某元配夫人正是那丫头的亲娘,而我惨死的幼儿则是二夫人生的。”
  连映雪点头道:“敢问大夫人当年是怎么死的?”
  左慕之饮尽一大杯酒,方道:
  “此事有诸多蹊跷之处,但简而言之,是我当年太气盛,害她不得善终。”
  左慕之一五一十道:
  “那年左某新纳了几个小妾,当中有个叫倩儿的伶俐聪明会侍奉人,我就打算扶她做了三姨娘,谁料我家大夫人嫉妒成性,竟寻了个错,将这倩儿活活鞭死了,我查清了不免恼火,本打算直接在校武场上烧死她这个恶毒妒妇!
  可我看在凤凰这小丫头的份上,就没下手,只是把我家大夫人锁在席库里饿几天,那时气消了,打算三天后就将她放出来,谁料下人去开门时,大夫人她已经在席库投缳自尽了。兴许真是她死得太冤,我才会得了不治的怪病,若非遇上老门主,恐怕早一命呜呼了。”
  “此事左凤凰姑娘可晓得?”连映雪问道。
  左老爷只道:
  “当年那丫头虽然才六七岁,但已聪明伶俐,恐怕早记得一清二楚!尤其当年揭发我家大夫人虐杀三姨太的,正是我家二夫人。”
  “原来如此,”连映雪点头道:“是而时至今日,左老爷才会认定凤凰杀了幼弟,并非因她争家产,而是以为她要报复您和二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一面镜子无数个映像,看似复仇,但不是复仇哦。本局玩的依然是案中案,但是特意设置了迷惑选项。
另外:我会保持日更滴~~~今天小白不怎么出场,让贤哥哥多卖会萌,博颦儿读者一笑。

  ☆、妾命扑朔

  四位公子默契地飞觞轮进,陪左老爷喝得正高,忽然那左管事慌慌张张进阁来,凑在醉熏熏的左老爷耳际低语了几句,左老爷眼一瞪,脸一变,手上酒杯跌了,惊呼道:
  “连四儿她也上吊死了?”
  众公子脸色一沉,左管事本以为是家事,不宜宣扬,但左老爷醉脸酡红,歪歪跌跌起身来,已神智几分不醒地朝连映雪招呼道:
  “你,你,不是什么会断案的麒麟公子么?快随我去看看我的四儿,她是受了谁的气自个儿上吊!还是谁把她给吊死了!真他奶奶的晦气!”
  连映雪共白无恤相视了然,这什么四儿恐怕就是午前偷曲谱的那位,她死得这样凑巧,偏偏进了栖凤楼后就死了,究竟是被人灭口?还是有什么别的缘故?
  这四位也未多话,跟着扶起左老爷的左管事,进了左府内宅。
  这四姨太住在一个满是枯菊盆景的小园,在这寒冬难砌时芳,但不命人打扫去,也可见四姨太爱菊之心了。
  才进园门,未进房内去,已听得里头两三个婢子的啼哭声,另有几个小厮垂手侯命,才一进门,当头就见梁上悬下的白绸上,着紫色撒花绉裙的四姨太已气咽色败,双眼凸出,口涎流注,吊着颈项的身子摇摇晃晃地打转,地上一个半倒的黑漆绘八仙过海图的鼓凳,鼓凳上还清晰可见几只脚印痕迹。
  左老爷一骇,肚里的食物翻江倒海,才要破口大骂,已忍不住回过头去在门口吐得稀哩哗拉、酒气熏天。最烦腌脏的白无恤帕子掩鼻,朝那左义道:
  “放四姨太下来,将尸首抬到床上,我验一验。”
  左管事还有疑虑,吐完清醒了大半的左老爷只一挥手道:“让他验!”
  左管事忙不迭唤了门外那几个小厮进来,搬着凳子上去将四姨太的尸首抬到了床上,平平躺着。白无恤上近前去,仔仔细细地验起她的颈项上的伤痕。
  连映雪则看着那三个婢女当中曾陪四姨娘偷曲谱的那位,客客气气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小的叫绿菊。”小婢略慌乱地答着话。
  “你是四姨太的贴身丫环罢?她死的时候你在何处?”连映雪问道。
  “我正给四姨太煮菊花茶去了,四姨太和我是徽州老乡,她说只有我泡的菊花茶好喝,还说一喝就会想起老家来。”
  “看来你家四姨太最喜菊花,你的名字也是她起的罢?”连映雪淡淡相问。
  绿菊忙不迭答是。连映雪便不再多问,又察看了一眼那绣凳,有一对小脚脚印应是四姨太踩上去时留的,绣凳沿上还有半只鞋头脚印,想必是她踹下绣凳时用力所致,所以比旁的两个脚印清晰些。
  连映雪察看间,白无恤已验完尸体,对左老爷道:“四姨太是颈椎骨折而死。”
  “不是窒息死的?难道四儿是被人谋杀?”左老爷惊诧。
  “上吊也会致使颈椎骨折,四姨太舌头吐出,脸色青黑,布满血点,双眼受压凸出,舌头因颈部受压吐出,口涎流出,颈上也只有一道绳子勒痕,并无别的伤口,是上吊自杀的无疑。”白无恤从容道出死因。
  连映雪亦开口道:
  “而且这绣凳上的脚印看大小确实是四姨太的,她踩上后踢翻凳子,尔后上吊自杀。”
  听这两人言之凿凿,左老爷信了大半,吩咐左管事道:
  “你好好给四姨太敛尸办丧。”
  顾为川、甘贤却看出这二人有所隐瞒,却也不点破,时近黄昏,只同时说要告辞,左老爷原打算通宵达夜地欢饮,但府里死了人也只好作罢,开口命下人送这四位公子出了左府。
  四人策马回杜府的半道上,甘贤忍不住道:
  “你俩瞒着我们什么,还不从实道来?”
  “果然瞒不过机敏过人的贤哥哥!”连映雪一笑,道:“虽说这四姨娘是上吊死的,可哪有人死之前还兴冲冲地去偷曲谱?又哪有人在死之前兴冲冲地想饮菊花茶的?”
  “可白药师验了尸,正是她上吊自杀死的,又作何解?”顾为川疑道。
  “我只说了她是上吊自杀,可没说她死时神志清醒还是不清醒。”白无恤冷冷撇清,“我看她手指甲里有白色细盐末子一样的东西。我略察探了房间,并无什么蹊跷处,惟是那本她从左凤凰那偷来的曲谱古怪极了。”
  “所以你就悄悄偷了曲谱?那白末子又是什么?”连映雪笑眼看他,白无恤只好将袖底的琵琶曲谱取出,往甘贤怀里丢,道:
  “你最通音律,好好看看。”
  甘贤不敢徒手接,只隔着袖摆握住那曲谱,道:“白药师你想害我是不是?四姨太摸了这书都上吊死了,我要摸了说不定也找根绳子自挂东南枝了!”
  “那曲谱我不是自个儿也经了手么?”白无恤脸上笑容仿佛无害,甘贤却忍不住揭穿他道:
  “这世上哪有什么毒难得住你?我可不一样,通身如琉璃般净无暇晦,一毒就倒!”甘贤一面罗哩罗嗦地,一面隔袖哗啦啦抖落了那曲谱,只见谱上的曲子确是些稀有少见的,但除此外并无稀奇之处,他道:
  “只有行家才会看中这书,时时翻看一二,旁的寻常人连看都不会多看它一眼,白药师你早看出玄机了罢?快说快说,休卖关子!”
  “这曲谱纸页旧黄,想是几十年前刊印的,而且应该是被人浸了五石散,经年而往,纸页干燥,才会渗出白末子来。”白无恤一语解破,连映雪沉吟着道:
  “这曲谱想来原是左府大夫人所有,而后在左凤凰房里存着,这回四姨太无意中碰着了,神志不清上吊死了,死法竟与当年投缳席库的左夫人一模一样。”
  顾为川共甘贤总算听听明白了,道:“看来是左府有人下毒了”
  “这人还至少在左府呆了十年有余。”甘贤亦是领会。
  四人此后皆不再多话,行马回到了杜府。
  方进宅门,却见两个慧明立在堂前,同时天真烂漫地笑迎上了连映雪,一左一右抓着她袖摆,,她不由微笑地揶揄道:
  “邹云,不要以为你让杜掌柜给你易了容我就认不出来你了,你是空有佛壳子没佛心的。”
  众人落座堂前,连映雪方秉着烛火好好照向他俩。只见这两个小和尚一式的衣物鞋袜打扮,一式的光头,举止动作厮像,还闭着嘴装哑巴,不肯露出声来。
  甘贤不由笑道:
  “你不收徒则矣,一收还两个鬼灵精,当年你怎么气老门主的,这回可权当是因果报应。”
  连映雪边细细打量这两个小和尚,无赖答道:
  “难道我当年不折腾老门主,我现下收的徒儿就会不折腾我了么?惟有当时折腾了,我现下才不会吃亏,这帐贤哥哥你算差了。”
  甘贤忍不住笑道:“原来你是早有远见,我只望你别像老门主一样,被徒儿气得七窍生烟、食不下咽。”
  连映雪这时已伸了手轻轻搭在当中一个慧明小和尚的光头上,道:
  “从来只有我气旁人的份儿。邹云,你虽故意熏了同慧明一样的檀香,头上也和他一样点了五个佛门戒疤,可你晓得不晓得,这戒疤也不是胡乱点的!第一年点个“清心”,后两年修为良好,再点个“乐福”……所以自小向佛的慧明,头上的戒疤是不同年份点的,疤痕新旧略有不同。而慧明给你剃度时,按着佛门规矩,因你刚入门所以尚未点疤,这会你头上五个疤想必是拿粉彩涂的,因给你易容的人似乎并不通佛事,新旧相同,是而露出了破绽。”
  邹云垂头丧气地露出了声儿道:“我和慧明打赌!赌师傅你肯定看不出来!可慧明说师傅你悟性天成,一眼就能识破!师傅你就不能蠢一点么?害我又输给慧明这小秃驴!”
  慧明只上前拽住邹云,道:“阿弥陀佛,邹施主,你既然输了,咱们去烫你修佛之路的第一个戒疤罢?”
  邹云想到脑袋要被点着了的佛香烫一下,顿时不管不顾甩脱了慧明的手,撒腿就跑,慧明冷冷地瞧着他跑远了,双手合十道:
  “善哉善哉,邹施主你恐怕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说着慧明就施起生疏的轻功心法,步法却轻飘极了地朝邹云追去。
  甘贤看了倒是有些惊讶,道:“这慧明才看了几页心法就有如此身形,他于轻功上倒是有些天赋,映雪儿不如你把这个徒儿让给我?”
  “要收徒把邹云领去。”连映雪淡然,甘贤笑道:“那我还是心领了。”
  这时,一直在偏堂听着连映雪如何识破真假慧明的杜冷桐,共左凤凰一齐步了出来,杜掌柜击掌笑道:
  “公子高才,是在下不通佛事、卖弄雕虫小技,倒贻笑大方了。”
  连映雪谦了几句,惟白无恤不忘正事,道:
  “闲话稍叙,敢问左姑娘可认得甘庄主手上这本曲谱?”
作者有话要说:  写了个新文玩;也是推理武侠;这个可心狠手辣多了;当然也会更黑色幽默一点,至于典雅风范,都是浮云。几个男主角也是加强版的。请戳:
同时日更中的《被挂墙头的女杀手》

  ☆、雪霁思湖

  近前,左凤凰认得甘贤手中那曲谱,疑道:“这原是在我房中,敢问公子是如何得来的?”
  “今早将这曲谱从栖凤楼偷出来的四姨太,还未到晚间就在自己房内上吊了,而白药师验出这曲谱浸过五石散膏。五石散惑人心神,四姨太恐怕是因此才自杀,我听说左姑娘的娘亲当年也是悬梁自尽而死,敢问这曲谱可曾是她的心爱之物?”连映雪道。
  左凤凰听说弦外之音,道:“你的意思是我娘亲当年自杀,同这曲谱有关?”
  “不仅如此,敢问左姑娘,幼弟左霖儿去世前晚,你是否也无意中翻看了这曲谱?”
  左凤凰目光惊诧,勉力回忆道:“当晚我爹给我和秦烈摆和好酒,我心中不快,多饮了几杯,回到房中心中郁郁,就取了这曲谱来练琵琶,里头的曲子我从小就跟母亲学过,指法纯熟,所以并无须多加翻看,大概也不曾怎么碰着这纸页上的五石散膏。”
  白无恤听得此,已了悟道:“是而你中毒不深,并未神智昏昏,但你酒力不胜,又碰过此书,才会昏睡到了午时而不自知。”
  连映雪亦道:“是而你弟弟被困衣柜时呼救你也不曾听见,甚至有人将你的琵琶摔碎在地,你也毫无知觉。”
  左凤凰忍不住落下泪道:“霖儿粉雕玉琢,乖巧伶俐,我虽和他不是一母所出,可血亲不改,我怎么可能忍心眼睁睁看他在衣柜里一点点地窒息而死。”
  杜冷桐见她伤怀,安慰道:“凡事都有定数,连月来你哀痛不减,又好作琵琶哀音,更加憔悴,我倒宁愿不曾替你修好那琵琶。”
  连映雪听得这句,忽而觉得心内真相如蝶隐隐就要破茧而出,仿佛隔纱抚物,形状已出,却无法更深入地捕捉细节。她只问道:“那日见左姑娘弹奏凤凰琵琶,琵琶音色天成,一点也听不出暇疵,若非事先晓得那琵琶被摔碎过,恐怕一点也不想不到是修复之作,杜掌柜的手艺当真巧夺天工。”
  “哪怕是做这琵琶的匠人亲自来,恐怕也不见得有冷桐手艺的一半。”左凤凰说起琵琶来总算哀伤稍减,语中盛赞杜冷桐,他只谦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倒不敢尊大。”
  深谙风雅事的顾为川公道地说了句:“杜老板不必如此,这琵琶若让旁人修了,必然是毁了,不然左姑娘也不会专程找你这位知音。”
  杜冷桐忙又谦了几句,连映雪却问道:“那左姑娘对照顾您幼弟的左小月还有何印象?按理她该寸步不离左少爷,可她生前将罪名尽数推到您身上,这又是为何?”
  “死者为大,我本不该说她的坏话,但小月的确不是伶俐之人,碍于资质有限,行事常有差错,行事却自命不凡,性格也乖张,常与旁的丫环有龃龉,但众人因她是左管事的女儿,凡事便让着她一些,却使得她愈发骄纵,而且她似乎……”
  左凤凰欲言又止,停顿良久,方道:
  “小月似乎看上了秦烈,和好酒那晚本不是她来伺侯的,但她亲自过来倒酒、与秦烈眉来眼去,一听我爹有意撮合我和秦烈破镜重圆,还不小心摔碎了酒壶,甚是失态。”
  左凤凰如实一一道明。
  “这个女子岂止不可爱,还甚是可恶了,”甘贤皱起眉头,道:“难道是她杀死左少爷然后嫁祸给左姑娘你?”
  “我也曾怀疑,但小月她本心不恶,从来只食素菜瓜果,连不经意看见庖厨那杀鸡宰鸭,都会惊怕,是而我爹半点也不曾怀疑她,连我也是不信她做得出杀人的事来,她不过是个有些笨拙任性的小丫头罢了。”左凤凰道。
  众人不再多话,惟连映雪最后又问道:“再问左姑娘一句,那天你打开衣柜时,那铜锁是锁上了,还是未锁扣在柜门上,或者衣柜上根本没有挂着铜锁?”
  左凤凰沉思良久,道:“我衣柜上惯常是扣着铜锁挂着钥匙的,那天我并未记得与平时有不同。”
  看来是有人故意将左霖儿闷在柜里了,连映雪暗暗沉吟,并不道破,再无多问,尔后众人一齐用过晚饭,便各自回房歇了。
  时值大雪,酉时长天落起细雪来,急雪飘零了一夜,辰时雪蔼晴和,连映雪久不曾见落雪,乍临江山素裹的清艳之美,又是在西子湖畔,不由触动起来,便去借了左姑娘的冬裳锦袍,换回了女装。左凤凰大清早见麒麟公子来访,本以为是查案之事,断没料到他是假凤真凰,两人共镜梳妆,虽无争妍之心,却有共赏之意,左凤凰握住她的手,不由感怀道:
  “我如今惟一的弟弟也丧命,身边再无兄弟扶持不提,亦无贴心姊妹共居,常感天地寂寥,但见着你,如你不嫌弃我攀附之意,可愿认我作个姐姐?”
  左凤凰乃脱俗之人,典雅端丽,知书达理,连映雪又岂会拒绝?两人义结金兰,炉边长坐赏雪,没几句便说到了终身之事来。
  惟左凤凰已历一劫,才颇为感触道:“原先父母之命,我与秦烈强为婚姻,终难长久,我仗我父威势,强极言辞,近乎威吓,方从他手里取回一纸休书,落魄归家。经此一劫,我本再无旁念,只一心苦研琵琶技艺。”
  “左姊重归待嫁身后,难道不曾再见过杜掌柜?”连映雪含笑望她,左凤凰不由脸色稍红,道:
  “不瞒你说,我虽常常想起他,甚至清夜冷寂时,指上每首曲子我都是为他才弹的,可我毕竟已嫁过一次人,又怎好贸贸然去见他。我只听说他这几年都是独身,没有娶亲,我晓得他是为我才如此,得他这样看重,我已心满意足,又怎好扰他前程,我心中发愿之时,只愿他尽早觅得贤妇。”
  “你当真如此想的?”连映雪不由怅然,道:“原来爱人之心深远时,眼中已再无自己。”
  “岂止如此,连揽镜时,临水时,倒常见的是他的模样,无端端窜出来,吓人一跳。”左凤凰忆起从前情状,连映雪听着不由笑道:“姻缘自是前生注定,这次左姐姐可莫要再错过了?”
  左凤凰脸上羞红,无从言语,只反诘道:
  “那妹妹你呢?我看与妹妹同行三位公子都是人中龙凤,且对你皆是注目有加,只是不知妹妹心中,可中意哪个?”
  “依左姐姐看来,我中意哪个呢?”连映雪淡然。
  “你这么问我,我倒不知该说不该说了。”左凤凰含笑,才道:“我看妹妹虽常常行止皆同那位顾公子一处,多有亲近之意,但每每言语之时,妹妹却不自觉与那位白公子默契非常,他看你时目光灼灼,你看他时,又何尝不是如此?
  依我旁观者清,你和那位白公子虽相隔甚远,却总似同游元宵节花灯市的有情人,目光流连交错时,旁的人竟都像多余的一般。”
  连映雪愈听愈难掩目光讶色,久久无言,醒神只起身告辞道:
  “难得西子雪晴,我该邀人乘舟游湖,才不会辜负良辰美景。”
  左凤凰含笑将连映雪送至门口,只多问道:“不知妹妹要邀谁?”
  连映雪未答,只微微一笑去了,左凤凰望得见她穿着大红织锦袍踩雪而去,牡丹正好,华年正好,难怪惹来相思无数。
  杜府望湖楼上,瞧得见西子湖起了薄冰,老石雪岸,柳边之桥覆白,远望去,如情断。
  连映雪共顾为川泛舟而去,舟船头边激起片片薄冰晶莹,却无所滞碍,寒鸟翔飞往来,她不由淡笑道:
  “物换星移,但西子湖风景,千年永同,令人心安。”
  顾为川怕她迎湖风着凉,指上替她又细细系紧了袍带,微微笑道:“难得你肯换回女装,今日是大雪,当补身益气方一年不再受寒,我已经托杜府的厨子给你熬了盅红枣桂圆,一会游完湖上岸,应正熬好了。”
  连映雪微微一笑,忽开口道:“你待我很好,从前你也待我很好,只是我性本乖张,你君子端方。”
  她语中笑意渐哀,道:
  “可惜我眼里揉不得沙子,当日有谢婉之,将来亦恐怕还会有林婉之、赵婉之,你从不怀疑那些貌似娇柔的女子往往攻于心计,你亦永远感激那些看似好心助你的女子,不能狠下心拒绝她们的楚楚可怜……”
  连映雪心中不由得想起当年,谢婉之故作好心献策,有意无意当着她的面与顾为川私语时的模样,她嘴角冷冷勾起,道:
  “即便我已有足够底气与她们周旋,但于我而言,若情字须如此耗费心神、刻意周旋,恐怕我不屑为之。”
  顾为川脸色苍白,他心底最惧怕听到的话终于还是猝然降临,他眉眼亦俱染了清哀,道:
  “我自知对不起你,你当年救我,半年无微不至;于洛阳你再救我,生死罔顾。你曾经待我情深似海,如今亦是仁至义尽,我若真如你所说,君子端方,应当早日放手。是我一直来私心切切,总暗存幻想,如今露水破灭,亦是……意料中事。
  明日,我当回洛阳。只是你身处诡谲杀戮,当自珍重!不过,有白公子和甘公子护着你,我的担心只怕是多余的了。”
  顾为川言辞苦涩,胸襟却还算潇洒,人生苦短,自当如是,好聚好散,切莫强求。
  惟泛舟决别的二人,不曾料到那望湖楼上一个身影,自他望见湖舟上二人私语亲昵,亦已魂断,他背后立着的甘贤只苦笑道:
  “想不到映雪儿终究还是选了顾为川。”
  白无恤眉峰俱淡,道:“想来我离开雪域多时,雪剑门无人主持,我也该回去了。”
  甘贤看见白无恤清冷离去的身影,只叹气道:“只怪当年,老门主竟给你俩设了死局。”
  当晚,杜府惟寂寂长夜,白无恤同顾为川已先后离开,只甘贤一个担心映雪儿孤伶伶被人暗算,方忍耐心中苦意留了下来。连映雪从他口中晓得白无恤已走了,道:
  “他走之前有没有留什么话?”
  甘贤苦笑道:“没说什么,大概他心底厌倦了中原罢。”
  连映雪剪烛无言,只仰头望窗外清冷雪夜,风霜凝雾,冷彻心扉。若姻缘真是前生注定事,堪堪能有几回错过?                        
作者有话要说:  小顾正式出局。
小甘看中女主,是因为得女主为此生知音,再无旁人可及她,是爱意么?敢许有点痴心,但却不是疯狂。
NP是不可能滴,独身却会缠绕整文很久,真虐啊!!!!让我们看案不看情!!!!线索已经全了,该猜凶手了。
P。S。女人一过了二十五;就该追求典雅端丽的气质、知书达理的涵养——穿着破洞运动衣在乡下一个人边晒太阳边喝老酒的作者如是说。

  ☆、断情之断

  赋雪归来,绿窗一夜霜风紧,冒风雪而来的几辆马车停在杜府门口,先是灰袍的左管事从前头一辆油青绸车弯着身儿下来,此时,后一辆华彩绘金马车下已由车夫置好了脚凳,左管事忙小跑近前侍立着,此时先是一身乌光紫裘的左慕之缓步下得车来,其后穿一身朱袄紫裙、年龄约摸三十余的俏丽妇人,左老爷亲自扶着她下车来,她抬头仰望一眼这杜宅乌瓦檐上、朱门鎏金铺首的积雪,只觉寒意逼人。
  杜府大门早有小厮开得门来,一身学儒打扮的杜冷桐迎出来,左老爷看不上杜冷桐,杜冷桐亦不屑左府的铜臭,左、杜两家本是要生口角的,可今日是麒麟公子特意下帖,说左家阿姊杀弟的案子——已有了眉目,他们哪还有心思提旧帐?
  杜冷桐接引这三位进门,绕过影壁,一齐穿过天井,进得垂下厚蒲帘避风的玉堂内,红烛高照,炭火暖热,堂内麒麟公子并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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