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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情天下-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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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桑清本


1 面具人

夕阳残照,勾勒如血余辉,将一片高耸山峰印染出嗜血光芒。

昔日纯洁静谧、冰冷孤寂的云乌山,此刻被一片诡异的鲜红云霞包裹,仿佛燃起熊熊烈火。

空气中,缓缓压抑出紧张的气氛。

云乌山乃华云大陆第一高山,地势险峻,直插云霄。此山前有龙腾河横跨,左右有各式险峰并行挺立,险峰尽头为海,削尖的山顶常年累积着厚厚的雪。而山后为何种风光却不为人知,因为,这世上几乎没有人能登上如此高险的山峰,翻过它冰冷的顶峰到达它的后方。

乌云山中奇珍异兽无数,但是毒虫猛兽也为数不少。更有传闻说此山有灵兽保护,此兽非龙非蛇,庞大非凡。所以误入此山者,有去无回。

数百年来,冒险上山者为数不少,却从未有人采及灵物。

最初,还有几户人家在乌云山山脚居住,后来都远远搬走了。问及,都惶惶避之不谈,只说确有怪物,半夜听闻其哀号声,悲伤不已,痛彻心扉,恐怖万分,只叫人吓得魂飞魄散。

也有帝王之家或是武林名门,派出个中高手去往此山,但是却也久久未见有人归来。

渐渐地,人们便将此山归作禁山,远远避之。云乌山一代也逐渐人烟稀少,一派荒凉寂静。

至真元年三月,沉寂数百年的云乌山脚下,倒是难得一见的热闹非凡。

厮杀声透过层层云纱,在山脚回荡。

一群士兵正在追杀一个身裹紧身黑袍的人。那人带着纯银面具,无法看清容貌,只有一双凌厉的眼睛透露出炽热的杀气。

夕阳打洒,印染润透纯银面具,深红一片,不知是鲜血艳还是夕阳红。

她身形纤细,看身高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女娃。这样一个小女娃却身怀绝技,虽被一群训练有素的士兵层层包围,但却不见半点惊慌。

她黑色的外袍浸透了鲜血,一把锋利的与身高不符的长剑在手中紧握,手起剑落,剑花飞舞,士兵排排倒下,但是马上又会有更多的士兵及时补上。

如此一来一回间士兵远不见少,但面具人的喘息却是越来越沉重。她的武功就算再高强也只是个十岁女娃,这么多人围攻她一人,她早就已经力竭而气息混乱了。这场杀戮必须马上结束,否则,今日只怕是在劫难逃了。

面具人抬眼望去,距离龙腾河已经不足百米了。快!必须快!一丝心念闪过,凝聚心神,手中的剑挥舞得更加迅猛了,又数个士兵被刺倒在地。

杀戮继续,依旧惨烈。

忽的,一阵西风刮过,夹杂湿润的血腥味,顿显阴森。

“噔噔——”惊闻急促的马蹄声,一道黑影夹杂紫色光芒飞速闪过。

那是一匹高大的黑马,马背上一道挺拔的紫色身影,在越来越昏黄的夕阳下,模糊了容貌,只有那个坚挺的鼻子与刀削般的侧脸,苍凉肃穆。

那人在距离面具人百米外勒马停下,一把镶金的大弓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在他手中紧握,两指一扣,三支长箭轻搭上弦。

锋利的箭头划过冰冷的光芒,薄唇轻挑,眼角微提,眼神牟利,一声冷哼间,三箭齐发!

西风冷涩,杀气凛然。

紫衣人手持金弓,低头勾唇浅笑,额前几缕发丝伏倒下来掩去他牟利的双眼。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冰冷无比。

百米外的面具人身体猛地震颤了一下,心中顿觉慌乱,她感觉到气流的异常了,那是杀气,冰冷的绝杀!

三支箭以不同的速度穿破空气,最快的那支距离面具人已经不足十米。

一声轻喝,面具人提气飞身,踢倒身前数个士兵后,身子猛地回转过来,双手握剑快速地劈下,第一支箭被劈开两半。

可是第二支箭却已经近在眼前,正冲着她的右眼飞刺过来。

最惊险的,是第三只箭虽落在后方,此时也已经逼迫过来。箭头飞转,它奇异地扭动翻转着,空气被撕破呜呜作响。原来第三支箭才是王道,它御风而来,不断地改变力道和速度,让人看不透它的真实目的,看似较缓慢,实则最是厉害!

面具人心中大骇,一个扭头,堪堪咬住第二支箭,嘴角渗出血丝。还未将箭吐出,第三支箭却在此刻突兀加速,电光火石间她只来得及微微斜转开身子。

“嘭!”皮开肉绽,第三支箭狠狠地刺进了她的左胸,贯穿而出!

鲜血浸透胸口,洒落黄土。

一个踉跄,面具人险险站定,略一定神立马吐出口中长箭,又反手一剑削断刺入左胸的长箭。

身后的士兵卷土重来,长刀无情地划过,后背一条长长的血痕哗地撕裂开来。右肩也被砍到,面具人手一软,长剑险些滑落。

鲜血嘀嗒,她的眼睛开始模糊,喘息亦是加速。右手依旧快速挥剑,却不再有章法,只不过垂死挣扎。身上又被划破几刀,鲜血嘭然四溅。

疯狂的杀戮终于开始一边倒,不再拉锯着不休不止。

拼斗厮杀间面具人无意间一个旋身,瞥到一个紫色身影还有一把闪着金色光芒的长弓。

是他射的箭!一种来自地狱的冰冷,呼啸着席卷过她的四肢百骸,她几乎要软倒在地。

不!卫予琢你不可以死,不能死在这里,死在他们手里!

一念闪过,心神微定,面具人死死咬住双唇,顿住身形,不再恍惚。仿佛下了一个决定般,她站得笔直仰头大喝一声,声音悲烈,双目圆睁血红一片,犹如一头怒吼着的来自地狱的嗜血猛兽。

似乎是从怒吼中借了无穷的力量,面具人握剑的手高高举起,纯银面具印染夕阳,火红一片,一股蔑视一切的惊天杀气哄然爆射出来,自满是血污的大地上,悲号着席卷而过。

那种濒临死亡却死不甘心的挣扎,带来滔天的怒气和不顾一切的疯狂。

长剑忽然划闪起冰冷的蓝色光芒来,腾举在胸前为自己开路,面具人扬手飞剑,翻卷起狂怒的剑花。身前人墙受到重创,哄然倒塌飞射,顿时一阵鲜血四溅,尸首横飞。

面具人拼尽全力,凝聚最后的一丝真气,完全是只攻不守的不要命的打法,她就像是被激怒而不顾一切的猛兽,不管不顾地冲向那条大河。

杀!杀杀杀!无论如何,杀出一条血路来!

这是来自地狱的嗜血魔王,浓烈的杀气带来彻骨的冰冷。

那群训练有素的士兵,竟被这滔天的杀气,惊得一时没有动作。

只要一瞬就够了,时机到了,就是现在!

面具人的身上不知又中了几刀,一身黑袍已经没有完整的部分。衣角上不断滴淌下鲜血,落在昏黄的泥土上,深红一片,已经分不清是士兵的还是她自己的。

疼吗?不,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她停不下来,不可以停下来!不知道是什么在支撑着他,只是一味地向那条河飞奔去。

不可以死,至少不能这样就死掉!

紫衣人勒马前驱,冰冷的西风刮乱他的鬓发,紫袍飞舞,他肃穆地如同一座冰冷的雕塑。冰冷的双眼扣在那个黑色身影上,唇瓣微抿,眼睛微眯,金弓立马又被举了起来。

近了,近了,面具人距龙腾河只有几步之遥了,她能听到狂猛的波浪击打岩石的声音。

这龙腾河可不是一条普通的河,它湍急非凡,平日里若是不会武功的人掉入河里,只怕瞬间就会被湍急的水流淹没冲走。而如今面具人虽身怀绝技却已身负重伤,若要跳入河中,只怕是与自杀无异。

可是,万一她可以死里逃生呢?

紫衣人握紧金弓,瞄准那个黑色身影,他是绝对不会给她机会的。

卫予琢,你必须死!

一支长箭迅速射出,刺破空气,带动气流,嘶嘶作响,仿佛一只呼啸着的金龙,张口咬向面具人。

而此时,面具人也到了河岸,她没有停顿犹豫,快速一个猛扎,飞身没入河面。箭尖险险擦过衣角,只刮破一角衣衫。

“嘭!”浪花四溅,冰冷的河水猛得灌进面具人的口鼻,而胸口也突的如同被千斤重的巨石猛地压上,晦涩难耐。

鲜血晕染开来,艳丽如同怒放的牡丹。

湍急的河水冲荡开面具人脸上的纯银面具,露出一张精雕细琢的脸。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印染鲜血,肌肤细如美瓷,修长弯曲的睫毛弯钩出高雅的弧线,坚挺的秀鼻下,粉红的唇瓣微微努动,盈润得恰到好处。

如同世界上最精美的艺术品,精致的没有一丝瑕疵,就像是那堕落人间的迷路仙子。

嘴角带着未冲净的鲜血,竟是微勾着浅笑的,一张脸灿烂万分,如同绚丽盛开的玫瑰,娇艳动人。

一个浪猛的翻滚打过,面具人突兀的消失了身影,仿佛被迅猛的河流吸到了未知的深处,一个不见天日的深渊。

只余晕染开来的鲜血,在如血的夕阳下,妖冶依旧。

“哼——”紫衣人握紧金弓,双目冰冷地望着那条湍急的河流。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声令下,紫衣人驱马离开,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是!”身后的士兵整齐回应。

“扑通,扑通……”十几人快速跳入水中。

  2 百里香

三日后。

“殿下,已搜遍河岸所有人家,以及方圆百里的树林,依旧未有发现,只有这张纯银面具。”司南低头,语气恭敬,递上一张朴素的纯银面具。

他犹豫片刻又道:“属下以为,龙腾河河流如此猛烈,她绝无生还机会……”

“司南,这个世界没有侥幸。”

燕王端木睿恒放下手中信件,站起身来背对司南,声音低缓却威严万分,“我说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还有两日,若再寻不到,便是办事不利。”

语罢,不再说什么,挥手示意司南退下。

“是,殿下,属下告退。”

语毕,黑影闪过,门窗未动,屋内只余端木睿恒一人,安静得仿佛从来没有来过他人。

只有桌上赫然多了一张面具。

端木睿恒抬头,视线落向墙壁上划闪锐光的金弓。

卫家,卫予琢,我始终是小看了你们。未想到,区区一名十岁儿童竟能有如此本事。

端木睿恒眯起双眼,拿起纯银面具在手里把弄片刻,英眉微皱。

那一箭卫予琢虽未避开,却在千钧一发间侧斜开来,只射到她的左胸,未及心脏。差之毫厘,却谬以千里!

乌云山脚下,搜寻依旧细密,却没有一支搜寻队伍上去山中或是进入山周搜查。人们都固执地以为,卫予琢只会被河流冲往下游或是更远的地方,而他们刨地三尺也要将她找到。

“叽啾——”一声清脆的鸟鸣声在山谷回荡。

一只蓝羽长尾鸟一个滑翔,落在一座木屋上。木屋一面为翠绿的山竹,三面被花海包围,星星点点,绚烂若银河。

门前不远处,一潭清水,碧波荡漾,湖面漂荡有纯白的睡莲,细风拂过,馨香无比。

水面酝酿起幽香,朦朦胧胧,轻轻浮荡。

浓浓的白烟袅袅自水面荡起,神秘而飘渺。

屋前有个白色的身影在花海里忙碌,忽隐忽现的身影如同轻盈的粉蝶飞舞。

一声“吱呀”突兀响起,静谧的幽谷被打破宁静。木屋的门缓缓被人推开,一个虚弱的身体靠在门框,双手把住门缝,有些遥遥欲坠。

“姑姑……”

那虚弱的人开口唤道,声音略带沙哑却悦耳动听赛过了那清脆的鸟鸣声。

花海里忙碌的人盈盈站起,飘渺的白衫不沾一丝污垢,浓黑的秀发随意垂荡身后,脱俗如不食烟火的仙子。

美丽的眸子回转,落向卫予琢,一丝微笑淡淡晕染开。

声音温柔如水,泄露了满满的惊喜:“琢儿,你终于醒了。”

语罢,亲点脚尖,欢喜着飞身向着卫予琢掠去,惊起一群休憩的蝶儿,飞舞在花海,绚丽四散涤荡。

七年后。

至真七年三月。

京城,天子脚下,繁华似锦。

东大街主街街道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街道两旁,各式商店,饭庄客栈,茶馆酒肆,人头攒动热闹非凡。许多小贩推着车在路边摆开摊子,冰糖葫芦,龙须面,绿豆糕……吆喝声此起彼伏,一波赛过一波,一派欣欣向荣之景。

穿过喧闹的街面,不远处一条不大不小的巷里,酒旗飘荡,酒香四溢,那是整个华云大陆都有名的巷子——百里香。

只有你没有喝过的,没有你想不到的,全天下的美酒,在这条名为百里香的巷子里你都能找得到。

听闻皇帝也会微服私访来此巷寻找美酒,皇宫大内的御酒竟也被比了下去。

“卖瓜——卖瓜——”一名小贩推着载满香瓜的手推车穿过百里香,一边吆喝,一边张望,想要寻着一个阴凉的地方将车停下。

左顾右盼间,冷不防撞上一名身着青衫的男子。一个没把稳,车子歪斜,几个香瓜咕噜滚下,眼看就要砸在地上。

“呀!我的瓜!”小贩惊呼一声,眼瞅着那些瓜就要滚落摔烂,心疼不已。

那男子浑身酒味,一袭青衫却整齐干净,浓黑的长发华亮如海带,用同色丝带随意系于脑后,有不少发丝落下,遮盖了面容。

他似乎是喝醉了,身子轻浮,脚步也有些不稳,左手摇摇晃晃的把着个酒壶子奇*|*书^|^网,嘴里似乎还絮絮叨叨地念叨着;“好酒……好酒……”

听闻小贩的呼声,那原来微眯着的双眼突然凝彩,锐光划闪。身形一晃,腰身下滑,几乎与地面相平。伸臂快速一捞,怀里随即抱上了那几个要落地的香瓜。

他高仰起头,微踮脚尖,抱瓜起身,随后身形突然变得柔软,看似无力地歪倒上小贩的手推车,左手一扬,壶中美酒尽数落入口中。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小贩一看,急忙停下推车,快步向青衫人走去。一边道谢,一边抬手用衣袖擦去额头汗水。

青衫人也不啰嗦,把瓜往小贩怀里一塞,起身挥挥手就走。他似乎是喝多了,身形依旧摇摇摆摆。

小贩抱着瓜,委实不放心,便赶忙将瓜放下,快步上前搀住青衫人。

“这位公子,您……”

这一搀间,小贩看清了那青衫人的脸,惊得顿时说不出话来,只死死地把眼睛钉在了那青衫人身上。

天啊,小贩呆了,他长那么大还没有见过长得那么漂亮的人。简直就是九天仙女下凡啊。

雪白纤尘不染的肌肤,莹莹然娇嫩得几欲滴出水来。乌黑的双眸半睁半阖,流彩闪烁,如同璀璨的星星般华美非凡。高挺的鼻梁下娇艳的双唇被美酒滋润过,红冶得犹如樱桃般诱惑人心。

青衫人看一眼小贩,轻轻一摆衣袖,从他手里挣开,未发一言,一步三摇地离去。他摇摇手里的酒壶,似乎不满酒壶已空,微皱双眉,嘴里咕哝了几声。

只留下惊艳的小贩,呆愣愣地停在原地。

青衫人一路摇摆而去,看似缓慢的挪了几步,实际却已在千里之外。

他一路向西,穿过热闹的街市,走进茂密的树林。又一直前行,直到行至一条瀑布上沿,方才止步。

那瀑布上沿风力极大,他摇晃了一下,羸弱的身子仿佛要随风而去。轻轻松开手,空酒壶没入湍急的水流,顷刻间就不见了踪影。

他没有动,就那么静静地站着。飘渺的身姿,飞扬的青丝,空灵飘渺。一派沉默淡定的气质,与轰隆作响的瀑布形成鲜明对比。

他没有醉,也许他希望自己醉了,他静静得望着翻滚的江水,思绪胡乱漂浮。

  3 梨花酿

就在此时,一阵嘈杂声打断了他。

“快!拦住那匹马!”

“夫人,把住门框!”

“夫人,不要松手!”

“噔噔噔噔……”树林子里突然传来喧闹声,是杂乱的马蹄声夹杂着人的呼喊声。

那声音离青衫人所在越来越近,青衫人抬眸看去,只见一辆包装精美的马车,被一匹癫狂的马疯狂地拽拖着,横冲直撞,后方一队人马呼喊着追在后面。

风刮起帘幕,隐约可以看见马车里有一个摇摆的身影,她紧紧地把着门框,如此颠簸危险,却硬是咬牙坚忍没有发出一声尖叫。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那疯狂的马拽拉着马车,头也不回地冲向了瀑布,眼看着就要冲下瀑布了…… “嗖——”

后方一个身影猛地飞扑上去,死死抓住马车的车尾。那人一个马步牢牢扎住,努力控制自己,想要使急速奔腾的马车能有片刻停住。

可那马却似乎和后头的力量干上了,前蹄扬起,仰天一声长啸,愈发凶猛地向前冲去,极有一副破石惊云之势。

那名飞扑上来的男子,受不住这威猛的力量,非但没有止住马的步伐,反而被它拖拉着向前飞行。这回无论他再怎么努力也止不住马的肆意了,一个把不住便被马甩飞了去。

好一匹神力骏马!青衫人微眯双眼,俨然对那匹马产生了兴趣。

眼看着,连马带车就要冲下瀑布了,青衫人点点脚尖一个飞纵,飞跃上马背。

他夹紧双脚于无形中施压,使之动弹不得,又一个翻身使身子后仰,伸手快速地在马脖子上轻点了几下。千钧一发间,那马呜咽一声,轰的一声倒在距瀑布不足一米处。

就在马儿突兀倒下的瞬间,车内的人也因受不住这猛烈的惯性,冲了出来。青衫人动作极快,立马飞身过去,拦住那人的腰身,几个旋转,翩然落地。

再看怀中的人,除了脸色灰白,衣衫不整,略显狼狈外,倒也气定神若,可见涵养颇深。

待她稍稍恢复过来,青衫人便松开了手。

她微微喘了口气,对着青衫人盈盈一拜:“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复抬起头,美目流转,纤腰盈握,倒是个美人儿。

此时,落后的一群人赶到了,带头一人看见女子被救,顿时感激不已,飞快上前扶过女子,再看那青衫人长得仪表堂堂,俊美非凡,登时起了好感,抱拳感激道:“多谢公子搭救我家夫人,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青衫人倒是不在意,略一回礼,转身却往那倒地喘气的烈马走去。

那马有着华美光滑的鬃毛,在细腻的阳光照射下,莹莹闪动着金色的光彩。健壮的四肢,宽阔的脊背,挺拔修长的脖子,灵动的眼眸,英姿飒爽,气质卓群。

青衫人单膝蹲下,看似随意地摸了摸马脖子道:“此马倒是一批良驹,不知夫人可否相赠在下,在下感激不尽。”

语罢,带头之人眉头不由一皱,这青衫公子救了夫人,这人情虽说欠下了,可他如此直白地讨要谢礼,只让人觉得好感顿时荡然无存。

“少侠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还请少侠不要嫌弃。”那被救的女子却在手下搀扶下轻轻勾唇一笑,毫不介意地点头同意了。

“谢过夫人。”

那些人重新套了马匹,略一整顿便走了。

青衫人蹲到马旁,探手细细在马脖子上抚摸起来,“马儿,是谁那么狠心,在你身上下了蛊,别怕,我一会儿就帮你取出来。”

马儿似乎能听懂般乖巧地眨了眨眼睛,青衫人勾唇一笑,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寒光一闪,马脖子上多了一条血痕。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来,放在血痕边,不一会儿,只见一条肥大的白色蠕虫,扭动着胖胖的脑袋从伤口里爬出,进入瓷瓶中。

“没事了。”青衫人摸摸马脖子微微一笑,收好瓷瓶后,在马脖子上挥指一点。

那马嘶鸣一声站起身来,抖擞着毛发,用脖子轻轻蹭了蹭青衫人。

“马儿,你我有缘,今后可愿意跟随我?”

马儿听闻,眨眨眼睛,又蹭了上去。那浓黑的长睫毛下,一双黑宝石盈盈闪动,俏皮万分。

“好,往后你便叫做惊云吧,”

青衫人微笑着摸着马脖子,“惊云,我叫做沐青阳。”

夕阳火红地燃烧起,点红西天。一片绚丽的红霞下,一人牵一马,漫步走在云边,潇洒俊秀的背影与天地融为一体。

沐青阳牵着惊云,一人一马一路闲走,不知觉地又回到了百里香。

“惊云,你也喜欢这里吗?”沐青阳见惊云一副心驰神往的可爱模样,忍不住笑眯了眼睛。

他牵着惊云站在百里香的前端,一人一马都微微眯着眼,似乎迷醉在一片酒香里。

沐青阳轻轻笑着,慢慢闭上眼睛,集中精力,欲要辨别出其中最醇正的一股幽香。

只一会儿他便睁开眼,淡笑着顺着青石路慢慢走进百里香,沿着那一缕幽香,去寻找人间最甘醇的味道。

惊云悠闲地摇摆着马尾乖乖地尾随着。

“梨花酿,”沐青阳抬头望向迎风招展的酒旗,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这酒家今日不知为何,异常人多。店内座无虚席,一声声叫喊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惊云,我进去看看,你先在这儿呆着,如何?”沐青阳摸摸惊云长长的马鬃,脸上闪过一抹孩子气的好奇心。

惊云刨刨马蹄,有些不悦,但是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还有没有挑战的?若没有,本店珍藏的极品三乡最一壶,就要归这位公子所有了。”

沐青阳将惊云留在外头,一跨入店门就听见酒家掌柜高昂的吆喝声。

“还有没有啊,还有没有啊!”

沐青阳有些疑惑地挑了挑眉,灵动幽黑的眼珠子滴溜溜划转着,四处张望不已。但店内人实在太多,他被堵在人墙之后,一时无法窥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红唇一翘,他朗声道:“我来挑战!”

沐青阳一声落下,满室注意顿时皆聚集在了他身上。

只见他虽着一袭简单素雅的青衫,却高雅十足,气质卓群,而那相貌更是美丽脱俗,虽着男装却美得夺目摄魂。

“小兄弟,我家酒香醇但是劲儿也大。”

那酒家掌柜见沐青阳身子骨单薄,又长得如此俊秀非凡,顿时心中有了好感,言语中满是关怀。

“这酒啊,烈得很,你这……”

“掌柜,不妨让他一试。”

威严的声音来自一名端坐的男子,他背对着沐青阳,身后站着一名身着黑衣的侍从。一身华贵紫色衣衫,金光流转,背影贵气逼人。

沐青阳目露惊疑,不发一言,径自走向那名男子。想来他就是被挑战之人了,只是那身紫色衣袍,看上去无端叫人心里有些异样。

一挥衣袍,沐青阳在那人对面坐下。

略一扫那男子,剑眉如剑削般深刻,眼神牟利,高耸的鼻梁线条异常冷漠,薄唇微抿,棱角分明的脸上冰冷的气息犹如腊月飞雪。如此俊美高贵的男子为何气息如此冰冷?

沐青阳皱了皱眉头,“请问掌柜,这规矩怎讲?”

掌柜见劝说无效,摇摇头命小二端来四碗酒,小二穿梭而过,带来一缕肆意扑鼻的酒香,一路迷醉人心。

“这是本店最烈的酒,唤做醉三日,常人饮半碗则醉。”

掌柜略一停顿,又道,“适才,这位客官饮下三碗,方显醉意,你若能饮下四碗而无闪失,便是赢家。但倘若无法饮下,那么就得留下纹银二十两作为酒钱。”

沐青阳面色不变,点点头,伸手就端起一碗醉三日,正要扬头饮下,那掌柜却伸手来拦。

沐青阳看上去年纪尚幼而且身形如此单薄,委实叫人心软:“小兄弟,身高八尺的好男儿也受不住一碗,你还是不要逞强的好呀。”

“无妨;”沐青阳微微一笑,那一笑间顿时叫掌柜呼吸一窒,愣了片刻。

就是这一顿,沐青阳已是一碗酒下肚了。

掌柜见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顿时有些气愤,一挥袖不打算再拦着了。

一碗,两碗,三碗,眼看着沐青阳三大碗醉三日下肚,竟气色不改,又伸手端起了第四碗,大家都惊讶地张大了嘴,连那冷漠的紫袍男子也挑起了眉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沐青阳放下第四个空碗,伸手随意地抹了抹嘴,那乌黑的眼睛滴溜溜一转,灵动得如同璀璨的星星,红艳欲滴的双唇微微张开道:“掌柜,果然好酒,我倒是还能再饮下一些,如此……”

“呵呵,小兄弟真是好酒量,如此,今日赢家便是小兄弟你啦!”

掌柜看上去十分开心,笑眯了眼睛,撮起一缕胡子,“哈哈,本店开店五年,还是头一回有人饮下四碗而不醉的呀!”

说罢,挥手叫小二取来一壶极品三乡最,“这可是连大内珍藏的御酒都比不上的极品啊,哈哈,不是我吹嘘,此酒只应天上有!”掌柜一开心,话也不免多了。

沐青阳开启酒壶,一股深邃的幽香顿时袭面而来,酒香袅娜,霸道地张牙舞爪,横冲直撞,只片刻,便覆盖了室内其余酒香,仿佛世界就只有它才是王道。

在这一片幽幽的酒香中,围观着的众人不免沉沉迷醉了。

果然好酒,沐青阳只觉胸中一片清凉,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西寒谷,一潭清水在他心间碧波荡漾,香烟袅袅自湖面升起。

“吁——”门口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马嘶,宣告某个被抛弃的小家伙正在闹脾气呢。

惊云,你也闻到这酒香了吗?

沐青阳一愣,顿时笑开来,撇下沉醉在酒香里的人们,顾自笑着离开了。

角落处,有一暗帘低垂,阴影处,一个黑暗的影子无声地凝望着沐青阳离开的身影,倏地勾了勾嘴角,掩去身影。

“爷!”黑衣侍从恭敬地问道,“需不需要属下……”

紫袍人点头,抬眼望向室外。

沐青阳牵着马正慢悠悠地消失在巷子深处,细细碎碎的说话声漂荡在空中。

“惊云,不能再给你喝了,你会醉的。”

沐青阳微微笑着,眼里满是温柔。

惊云撒娇般在沐青阳身上蹭了蹭。

“呵呵,”沐青阳轻轻推开马头,“好吧,最后一口咯!”

一人一马渐渐远去,洋溢着无比温馨的气息。

  4 冰蝉王

“快来,快来,看!朝廷出事了!”

“真的吗?什么大事呀!快让我看看!”

“哎呀,谁挤我呀?别挤我呀!”

“是太子爷,太子爷病了!赏黄金五千两,求神医医治呀!呀!五千两呀!”

“真的吗?快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皇榜刚贴上,周围便立刻围满了好奇的人们,大家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听见围观的人发出惊叹声,越来越多人闻风而来,一股脑乱哄哄得全围了上去。登时,皇榜前一片混乱。

当今天下,在皇帝端木江天的英明统治下,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老百姓对推翻前朝梅克人的暴虐统治,夺回苍云天下的端木王朝感恩戴德,朝廷一出事,自然都紧张万分。

沐青阳身后跟着惊云,在人群后停了下来,他眼力颇佳,只远远站着,便将皇榜上的字看得一清二楚。

榜文的大概意思就是,当今太子端木祁元,素以仁德著称,奈何身子却不硬朗。皇帝端木江天怜爱太子,张贴皇榜重金为其寻访民间神医。

想来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沐青阳挑挑俊秀的眉头,思索片刻道:“惊云,我们去皇宫逛逛吧。”

语罢,他一个纵越,飞过人群,揭下皇榜。

不一会儿就有一小队官兵上前,将他和惊云带去了皇宫。

进入皇宫后,沐青阳被直接带到太子的玉清殿。他由侍女带入殿中,只知堂上坐着一人,却没有唐突地去仔细看清,只是十分恭敬地向堂上行了个礼,“草民沐青阳,见过太子妃娘娘。”

不待他抬起头来,上堂响起一声惊喜的惊呼:“少侠!”

一名美丽的少妇略显激动地站起身来,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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