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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色满园-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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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珠也跟着劝,“大头哥结实着呢,住铺子能成!”陈翠喜叹了叹,便也没有再三挽留他。
刚打了烊,大头果然抱着包袱又来了,唐宝在大堂埋头合着账,陈翠喜下午便说有些乏,回屋去了。大头进了屋,挠着脑袋笑笑:“方才下了工,表叔说屋里挤……”他脸上有些郝色,四处瞅瞅,问:“宝珠妹子哩?”
唐宝一抬头,见是他,忙笑着去帮他拎包裹,他跟着宝珠一块喊他大头哥,“被褥都拿来了,大头哥今个就能住进来。”
宝珠闻声从灶房出来,手里端了一荤一素的一碗饭菜,笑嘻嘻说:“就知道大头哥要来,饭都准备上咧。”瞅一眼唐宝,“唐宝哥,你今个早些下工吧,账留着我合。”
等唐宝走了,大头仍然木木地原地站着没动弹,宝珠去催他,他才有些难为情地说:“这咋好意思哩!”
宝珠一板脸儿,叉着腰朝他吼,“大头哥说的是啥话儿!你还认我这个妹子不?吃个饭有啥!小时我可没少去你屋里吃饭!以后下了工,就在我这儿吃!饭菜提前都给你留着!食材也有,晚上你饿了,自个儿做也成!”
大头歪着脑袋想想,也是这个理儿,自个都住在她屋了,还有啥难为情的,他心里高兴着呢,这个妹子没白交!
他今个头一回上县里,除了表叔,举目无亲,心头本就极忐忑,下午认认真真去跟表叔报了到,可表叔却冷淡的很,就安排他站在一旁看旁的伙计做活,也没提工钱儿的事。他也没多问,娘交代的,先学本事!
站了一下午,也个没人搭理他,好容易下了工,表叔又再三说起屋里挤,他自然听出其中的意思,便跟他说有了住处,瞧着表叔笑的放松的脸,他心里头一回有了一股回家的冲动。
亏的宝珠热心肠,既有了吃的地方,还不发愁住,他心里又重新振作了起来,没有工钱儿也要坚持学本事,学了本事,将来好让爹娘能过上好日子!
大头吃过饭也不闲着,四处去瞧了瞧,见水缸里空了,便拎着俩桶问宝珠:“每日要洗那多碗,水没了可不成,水井在哪?”
宝珠笑笑,“出了巷子往左拐,走个二十来丈一颗老槐树下头。”又说:“我那伙计唐宝每天清晨来时会去打水。”她将身上钥匙取下来给大头,“夏天晚上县里热闹着哩,大头哥要想出门了,记得把门锁好的。积德哥要知道你来县里了,过些时候约摸要来找你玩儿哩!”
“也好些年不见积德了,听娘说书读的也好。”大头笑着说,他接了钥匙,说啥也要去打水,宝珠劝不过他,这才笑着由他去。
略微收拾一番,准备回屋,她惦记着今个三姑身子不利索,便合计着一会儿顺路去街上买些小点心水果提回去。
还没等出门,贺兰锦便急匆匆从外头进来了,他微微喘着气儿,“今个这样晚,我还怕你已经回去了。”
听润泽说起,他今年四月里无故缺了考,自打正月十五见了那一回,便再也没见过他,宝珠心说,许是润泽去了省城,他便忽然不来了。
这会儿见他手里拎着俩纸包,宝珠眨了眨眼儿,问:“贺兰哥哥今个怎么来了?”
“怎么就不能来?”贺兰锦一脸笑意,“你哥信里再三叮嘱我照应着你,今个么,难道宝珠不记得今个是什么日子?”
宝珠皱眉细想,今个正是六月初十,这才反应过来,她有些怀疑地瞧着贺兰锦,“贺兰哥哥说!”
贺兰锦将纸包放在柜台上,伸手去点了点她鼻子,“自己的生辰都不记得么。”
宝珠笑着说,“原来贺兰哥哥是为我庆生来的!”又叹一声儿,“一忙起来日子过的竟这样快,连生辰都不记得了。”
贺兰锦笑着往外走,“走,咱们去口福楼,宝珠不想瞧瞧大酒楼是什么样的么?”
宝珠笑嘻嘻点着头,“早就想去尝尝口福楼的菜!从前都是你来吃我白食,今个你做东,我自然要好好宰你一顿好吃的!”
她们走到巷子口,正碰上大头担着两桶水回来,宝珠笑着跟他道个别,这才跟贺兰锦说起,“你的婚事咋样了?”
他心情似乎极好,一路上都挂着笑,“前个刚退,我只跟娘说,若是订了亲,每年的院试我便不去考。”
宝珠嘴角一抽,“你可真做的出来,考学这样的大事竟然都不顾。”她摇头叹着气,“有钱人真真喜欢胡来!”
贺兰锦笑着又去捏她小辫子,“你大哥不在跟前,倒越发调了皮,从前也没见你这样跟我说过话儿!”
宝珠朝他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一溜烟往人群里钻了个没影。
贺兰锦站在原地不觉失笑,紧赶慢赶地,才在口福楼门口瞧见了她。
他瞪了宝珠一眼,径直进了大堂,伙计眼尖,一瞧见他便笑嘻嘻来打问:“贺兰少爷来了!今个还是老规矩不?”
贺兰锦朝他微一点头,扭头示意宝珠跟上,径直上了二楼雅间。
宝珠盯着菜单上下瞧着,对着一排排昂贵的价目直咋舌,“这样贵的菜价儿,亏你吃的安心!”
贺兰锦瞧着她一脸心疼的模样便觉着十分有趣,“我姨夫在省城开的酒楼还要更气派些,有机会便带你去瞧瞧。”他招来伙计,一口气点了十来道菜,才笑着问她:“宝珠怎么也不好奇,我是如何知道你生辰的?”
宝珠抿一口茶水,笑嘻嘻去瞧他,“定是我大哥告诉你的!”想了想,又摇了摇头,“我大哥才不说那样无聊的事,一定是你主动去打问的!”
他笑着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这帕子可是你的?”
宝珠一眼便瞧出那是二婶绣给她的那方帕子,前头不知何时丢了,因为这事,她暗自懊恼了许久,她不由抬起头,带了一丝埋怨地说:“帕子怎的在你身上?害我找了许久!”
他笑着去逗宝珠:“正月十五那日,我若不帮你捡来,早该被满街的人踩破了,一时忘了给你罢了,反倒怪起了我,我若不捡它,又怎么知道你的生辰,哪来这么一桌子好菜?”
第108章 宝珠生辰(二)
宝珠撇撇嘴儿,对他的说辞不以为然,速速抽了帕子装起来,这才打量起雅间里的摆设。
雅间被中央一道屏风隔了两部分,一边是可供十余人用饭的大圆桌。而屏风那头,宝珠凑过去瞧,竟还有供客人歇息的软榻,软榻边上布置了长桌与长木椅子,上头摆放着一套新茶具,一篮子水果。
她不由得哑然失笑,若是加上卫生间与麻将桌,摆放几张舒适的沙发,跟后世的酒楼也没什么分别了。
想到他专程来为自己庆生,面上不由绽放出一个笑,转过身去,欢快响亮地谢他:“贺兰哥哥!今个谢谢你的款待!”
贺兰锦笑了笑,“宝珠从前在屋里都是怎么庆生的?”
宝珠挨着他坐了下来,两手托腮回忆道:“小时屋里穷,可每年到了生辰,娘还是会想着法儿的做几样可口的菜,也不请客吃酒,就我们屋里人!”顿了顿,又说:“大哥在学里,很少陪我庆生,倒是思沛哥,每年这时候总会送我一样小礼物。”
贺兰锦了然一笑,“思沛,我认得,你卖糖葫芦时总跟着你的那个男娃儿。”
宝珠点点头,想起从前,便朝他皱皱鼻子,“你那时候可恶的紧,专欺负人,还要找他打一架哩!”
贺兰锦的面色有一瞬间的郝然,他摇头轻叹,“日子竟过的这样快,从遇见你到如今不过只有短短三年时间,这些年我的脾性却改变了许多。”
宝珠使劲朝他点着头,“在庙里再见你时,好像一眨眼便换了个人一般,再也找不到那时的影子了。”
贺兰锦“扑哧”笑出声,“这语气,怎么听也像个小大人,难怪你哥常说你早慧!”他从酒壶里斟了一杯米酒,浅浅抿了一口,“我娘从小对我便极为约束,请了先生来,每日从早到晚逼着我念书,那时我也只有十三四,正是贪玩的年纪,整日想着法儿的跑去玩,上树下河,摸鱼掏鸟蛋,皮得要命。后来回了县里,娘终于不再逼着我,反而送我去了县学,瞧着旁人那样努力,这才渐渐明白了娘的苦心。”
他这样一说,宝珠不由得想起了积德,笑的眉眼弯弯,“说来我表哥也是,小时候顽皮得要命,人见人厌,也就是这几年,忽然间便懂事了!”
说话间,门被轻轻叩响,小二引着几个伙计鱼贯而入,这边一道道摆放着,旁边的小二便挨个去介绍,说到招牌菜麻辣红油炝鳝丝时,宝珠不由得睁大眼睛去瞧,见那道菜色黑油亮,软嫩鲜香,老远鼻尖便传来一股浓郁的香辣气儿,没等她去细看,小二又介绍起下一道招牌菜,一时让她有些目不暇接。
待小二伙计们退下,贺兰锦神色才有些认真起来:“宝珠也是开馆子的,今个带你来也存了让你多学习学习的心思,兴许对你日后的生意也有些助益。”说着,他拿起筷子,“宝珠尝尝口福楼的菜,看看你会做着几样儿?”
宝珠稍有不服气,撇着嘴儿说:“都会做着哩!”半晌,又垮了脸儿,闷声说:“我做的是家常菜,怎么能跟口福楼一个档次?”她伸出胳膊指着面前的鲍翅肚羹,咧着嘴直叹气,“这样贵重的材料,寻常老百姓才吃不起哩!”又往前指了指,“喏,那道白灼生猛虾,还有酱翡翠螺花,姜葱炒海蟹,这三道菜加起来就要二两半银子,这一餐下来,顶了我铺子大半个月的收入哩!”
她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瞥着身旁神色无动于衷的“多金男”,问:“你带了多少个钱儿?”
贺兰锦不解地瞧一眼宝珠,“钱儿倒是没有,身上装了十两银,咱们吃一顿总是够的。”
宝珠稳了稳心神,拿起筷子恨恨地去夹菜,决定不再在钱儿的问题上跟他钻牛角尖,只埋头苦吃,万万不能浪费了十两银子。呃……当然也不能辜负了他的好意,专程趁着自个儿生辰邀她出门,其实也是想让她开阔眼界的吧。
想想自个儿,自打做了生意起,依仗着自己前世学来的本事,便一门心思闭门造车,丝毫也没有将菜品与县里人的口味结合起来。新鲜感固然重要,若是考虑到古人的口味,也能加入时下惯有的菜式,对铺子的生意也大有助益。
又琢磨着,口福楼这样大的酒楼,每日光是采购的钱儿,便要用去上百两银子了吧,自己的小快餐店,一天买菜买肉也只花着几百文,尽管生意好,钱儿像滚雪球似地越赚越多,可扣去房租赋税,屋里用钱儿的地方还多着哩,目前为止,赚的钱儿大都送去了屋里,手头里只余了两三贯应急。
默默瞧一眼口福楼精致的桌椅摆设,连餐盘都是特制的陶瓷,碟边儿印有口福楼的字样。心里又是一叹,看来古往今来,不管在任何地方,钱儿都是不可或缺的好东西。若没有相当雄厚的财力,怎么能开得起这样大的酒楼?想想自个儿的生意,啥时候才能做大,做的更好呢?
吃了五分饱,她暂且停了筷子,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米酒去喝,瞧见贺兰锦诧异的眼神,笑着说:“一点点米酒,喝不醉的,我前……呃,我酒量好着哩!”
贺兰锦点点头,“吃了这半会儿,宝珠有什么想法么?”
宝珠一连喝了两杯,脸上起了薄薄的红晕,掏出帕子擦了一把汗,“想法自然是有的,现如今快餐铺子客流也稳定,我便想将铺面做得大些,想着年底寻个大些的铺面,却不知那时攒不攒的够钱儿,大哥明年三月还要成亲。”
贺兰锦不屑地嗤了一声儿,“县城里那些姑娘家,各个像吴氏一般矫揉造作,我是最瞧不上眼的。那吴氏嫁去你屋不过是多了张嘴。”他叹了一声儿,“你爹娘一年到头干活辛苦吧?”
他说话快人快语,当着对宝珠面儿对她未来大嫂的那一番评价算的上无理,宝珠却也不恼他,知道他是真性情。便只嗯了一声,对吴氏不多做评价。
“种地极累,一年四季的,无论外头酷暑严寒,爹娘一大早便起了,成日弯着腰干上一天的活,年年如此,遇上灾年,更是白忙活一场。”说起爹娘的辛苦劳累,她的眼睛微微红了,“我早早便起了做买卖的心思,就是想让家人过的好些,可惜现在爹娘还在屋里种着地。”
贺兰锦心中一动,忽然便对她生出一股莫名的敬意,轻轻拍她脑袋,“怪不得早早便要出门卖起糖葫芦,宝珠也是个懂事的。”又笑了笑,问她:“宝珠不是想寻个大铺面么,我倒能帮上些忙。”
宝珠朝他眨眨眼,他略一思索,说道:“做饭的事儿我自然是不懂的,钱儿却出的起,宝珠只管去瞧铺面,需要多少钱儿我出,便算是入了份子。日后生意上的事儿,宝珠做主便好,若有了盈余,按合约分成便是。”
宝珠直愣愣地瞧着他,这些话儿着实让她吃惊不小,一时不知该作何解答,半晌,才缓过神,细细想了想,若有他的加盟,新铺子自然能比预想的大出好些个规模,可他有那么些钱儿,完全能雇些个好厨子自己去经营,全投给自己,却只拿着分成,岂不是太亏了本?况且,其中又牵扯到经营权,分成等等细项,她一时有些理不清,知道他是好意,一时半晌的便踌躇着不知该如何回他。
贺兰锦轻笑一声,“这事儿倒先不急,到了年底柳树巷子的铺面租约到了期,要是宝珠还有意,再细细商量。”
其实,方才提的事也是他一时冲动下做的决定,现在细想起来,倒也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宝珠娃儿做生意是个稳妥的,又吃得苦,若投了钱儿给她,未必会赔本。
宝珠笑嘻嘻回他,“我自然是愿意的,这样天大的好事,高兴还来不及哩!只是怎么瞧,贺兰哥哥也吃了大亏,若真要合伙,我总也要拿出一半钱儿来才是。”
贺兰锦笑的开怀,略带酒气的鼻息轻柔地扫在宝珠脸上,“宝珠这话儿便错了,若是经营的好,当个甩手掌柜的,坐等着收钱儿有什么不好?我倒懒得去管生意上那些事。成日要读书,哪有精力独自去开个酒楼?”
宝珠想了想,还是坚持了自己的想法,跟他商定合伙儿的事暂且不提,待年底再细谈。
贺兰锦早早便放下筷子,待到宝珠肚皮撑的滚圆时,外头天儿已经擦了个黑,她笑着起了身,“今个有些晚了,我姑这会儿怕是惦记着我哩,这便要回屋去了,今个很高兴,谢谢贺兰哥哥。”
出了门,他招手从街边叫来一辆驴车,宝珠笑着说不必那样仔细,他却极为坚持,“女娃儿家夜里还是有个人送着保险些。”
驴车驶进巷子口便停了,宝珠笑着下车跟他道别:“贺兰哥哥好走,今个吃去你那么多银子,日后得闲了便来我铺子吃白食儿!家常菜也有家常菜的好!”
目送着驴车驶远了,她才转过身。毫无防备的,阴暗处一个狭长的黑影撞入眼帘,伴随着怒气冲冲的声音,“好哇你!今个为了给你庆生,娘下午早早回来准备了一桌子菜,你倒好,跑去跟别个吃!”
月色中,那张脸上带着浓浓的怨气,“哼,亏我在巷子口等了你一个时辰,生怕巷子黑了你瞧不清路。没成想,还有人专程雇车送你!算我白操心!”
第109章 中秋回屋
宝珠挎着一张脸儿,苦哈哈地朝积德咧个嘴儿,“表哥别生我的气成不?今个原本也是个巧合,却没想到你跟姑还特意准备了……我这就回去跟姑解释一番。”
话还未说完便被他打断,“哼!你自己去跟我娘说!”也不等宝珠,一转身,迈着大步子往屋里去。
宝珠苦着一张脸儿,急匆匆跟在他身后往屋里去,他进了门,回头瞧一眼宝珠,重重跺几下脚,叹了一声,径直进了厢房,“砰”地一声儿合了门。
陈翠喜只当宝珠今个陪着大头叙话儿叙的晚了,便也没去问,只笑着叹气,“别理他的,不知他又生的哪门子气!”
宝珠耷拉着脑袋,抿着嘴朝她姑认着错儿,“三姑,今个叫你们担心了,今后再有事,一定提前跟姑知会一声儿,再不让表哥担心了!”
她故意将“不让表哥担心”几个字儿说的重重的,厢房里却也没传来什么动静。
陈翠喜笑着嗔她,“这娃儿,亏得姑今个精心准备了这一遭,耽误了一个半时辰不见人,这会儿菜也凉了,可好赖也得吃两口的。”
宝珠嗯了一声,想起她姑跟积德还没吃上,更不敢提起自个先前大鱼大肉的吃过了一回,麻溜跑去端菜进灶房,“姑歇着,我去热菜。”
出门时,不死心地瞅一眼厢房紧闭的门,小声又喊了一句,“表哥,我去热菜,一会儿咱们吃饭喽!”
顿了半晌,里头还没个动静,宝珠这才抿着嘴儿出了门,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对积德倒算是有了十分的了解,说来积德的脾性跟她娘倒有些相像,有时瞧着他真的生气了,可回过头自个儿就缓过劲了,乍看脾气不小,实则内里却是个通达性子。
因此,在三姑家这一半年里,她总能跟表哥相处的极好,就是有时惹了他不痛快,他也只嚷嚷着几句,事后别看他黑着个脸儿,其实早就没了气,便照常去跟他说话。摸准了他的脾性,只觉得比自己两个亲哥还要好相处,就是润泽生一回气,那没个几日也是好不了的。
可这一回,她莫名却有些理亏心虚起来,她头一回在县里过生辰,今个这日子,若是没人提醒,自个都是不记得的,哪里又料到她姑那样郑重其事地记挂着,下午还专门推说累了,也是要提早回屋为她准备庆生。
叹一口气,暗恼今个出门没给她姑打个招呼,实在做的不妥。
心里思索着一会儿怎么去劝劝积德比较好。殊不知她方才刚出了门,陈翠喜便将积德唤了出来,叉着腰训斥他:“你妹子今个过生辰,不就回晚了些,你闹个什么别扭?噢,娘前头咋说的!?刚说让你对宝珠好些,你就那副德行?”
积德梗着脖子半晌不吱声,又挨了陈翠喜一顿好骂,这才黑着一张脸儿,被他娘按坐在饭桌旁。
一会儿,陈翠喜又进灶房帮忙,俩人一块将满桌菜逐个热了一遍,宝珠端着菜碟子进门时,一眼便瞧见了积德,朝他嘿嘿笑一笑,他却转过头,重重哼一声儿。气的陈翠喜一个巴掌朝他脑门拍去,板着脸训他:“越活越倒退了,还跟你妹子置气!?前头每回玩儿的晚了,是哪个进灶房给你热菜热饭的?噢,就不许你妹子晚一回?”
宝珠忙拉着她的胳膊笑嘻嘻劝她,“三姑别去骂表哥,今个是我回的晚了,三姑做了这样好的菜,都这个时候了,表哥约摸也饿了,咱们快些吃。”
陈翠喜这才笑着端起碗筷,张罗着:“今个宝珠生辰,一年才一回,咱们三个尽兴吃!”又笑眯眯去问宝珠,“咋样,就算你娘不在跟前儿,我娃儿在姑家也没委屈着吧?”
宝珠重重点着头,一本正经去说:“姑对我可好了,将来一定好好孝顺姑!”
陈翠喜呵呵笑着,瞪一眼积德,“你妹子生辰,你就不说两句?”
积德闷声夹着菜,小声咕哝一句,“有啥好说的,多我一个也不多!”
陈翠喜“嘶”地一声儿放下筷子,又去拍他脑袋,“这孩子,怎么说话的!?”
宝珠听出他话里有所指,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又去劝陈翠喜,“姑别生那样大的气,原也不怪积德表哥,他今个在外头等了我许久,气我也是应该的。”
陈翠喜无奈地叹一声气,又叮嘱宝珠,“你表哥就是那臭德行,其实心里还是挂着你的。我娃儿心大,不跟他计较,咱姑侄俩且好吃好聊着,谁也甭理会他,让他自个儿吊着脸子去吃!”
话音刚停,积德便不满地哼出一声,抬着下巴说,“凭啥不待见我?又不是我回的晚了!你们聊你们的,我偏要插一句嘴!”
宝珠跟她三姑对视一眼,齐齐呵呵笑开,一屋三人气氛这才欢腾着,有说有笑起来。
第二日宝珠将进铺子,唐宝便大呼小叫地嚷嚷起来,“宝珠老板,你猜今个怎的?我早上方一来,便瞧见水缸接满了,还有,咱那一满桶子恶水也给清理了,天哪,那大桶子,足有四五十斤重,大头哥是咋办到的?”
宝珠笑笑,他却急的直跺脚,拉着她进灶房瞧,“老板快看,那灶台,刷的像新的,煤堆也理的整整齐齐!”他本就年纪小,跟宝珠处的熟了,知道她们屋都是实实在在的好人,私下里行事说话便也没什么顾忌。
陈翠喜跟了进来,“哟”了一声儿,眼睁得老大,“还别说,整的真利索,也不知道大头把那恶水倒去了哪儿?县里隔段时间就有人专程收走,花费也不多,何必费那大力气。啧啧,几十斤重咧!”
宝珠笑着摇头叹气,“由着大头哥去吧,他一准是觉着在咱这儿吃了住了,心头过意不去着哩。”
陈翠喜也笑着说:“双喜家这娃儿就是心实!”
等到晚上大头再回来的时候,唐宝看他的眼神已经由最初的友善变成了崇拜,他特意跟宝珠知会了,说是晚些下工,要叫大头哥到自个儿屋去吃一回饭。
宝珠心里正乐意着,大头哥初来县里,没个能说的话儿的朋友,自己又是女娃子,大头哥老实憨厚,唐宝也是个不错的娃儿,又勤快又机灵,难得的是心地也善良,又都识得些字儿,他们两个打交道,她放心!
一晃眼,日子到了七月底,宝珠三姑夫回来了一回,在县里呆了十来天儿,等那批货批发了出去,便又赶着跟着雇主上了西北,他这回去了小半年,带回来五两银子,陈翠喜乐的又去给宝珠和积德扯布料做衣裳。
宝珠自打来了县里,她姑前后连做带买的已经置办了六身衣裳,春冬三身,夏秋三身。宝珠时常想着,三姑待自己不比亲娘待自个亲闺女差,姥姥家那边的几个舅舅妗子虽然也都待自己好,却没有一个人像三姑那样将自己当成亲闺女般,就冲三姑待她那份好,她暗自决心着,将来铺面大了,赚钱儿多了,年底结余时怎么也要给三姑一份子。
她生辰那日之后,积德果然也不再生她的气,只是从那日起,他每天傍晚都要来铺子里呆不大会儿,等铺子打了烊便跟宝珠和她姑一块回屋去。
中间贺兰锦只来了一回,他便像个炸了毛的猫一般,从头到尾不给他一张好脸儿,连讽带刺地刮他,饶是贺兰锦修养风度良好,也被他气了个够呛,呆了不大会儿便沉着脸儿告辞了。
宝珠气的去找三姑理论,她却一反常态的没有训斥积德,只笑的开怀,说是积德耍脾气着哩,不必去理他。
到了八月十四这一天,宝珠便早早打了烊,准备明个歇业一天,回屋跟她爹娘一块过个中秋节,前头她娘托同乡传来信儿,说是她二婶子今夏个身子越发不好,身边一刻也离不得人。
宝珠掐指算算,她也有大半年没见着二婶子,她娘为了照顾二婶,也好几个月没来县里瞧她,便跟陈翠喜合计着,今年中秋就不跟她们一起过,回屋再去瞧一回二婶子。
陈翠喜点着头,“也不知还剩下多少日子,是该去瞧一回,一会儿收拾收拾,我跟你表哥也一块去。”
宝珠跟积德两个顺路去街上采买,她姑回去准备牛车,明个过节,她便多买了几样不同口味的月饼,想到她娘有自个包月饼的习惯,又买了些月饼馅子,给秀娟带些小吃食。老院那一份的月饼她也准备了,明个回去给她娘,送不送看她娘的意思。
他们回屋的时候,陈翠喜还在厢房收拾着,不一会儿取出几件半新不旧的衣裳来,问:“这几件积德的衣裳,拿去给良东穿成不?”
宝珠点着头,“我瞅着挺合身,表哥个子大,堂哥穿着正好哩!”
陈翠喜点点头,包了衣裳,又去地窖里取了些积德爹带来的特产,吆喝来积德一齐往板车上运。
他们三个下午从县里出发,到了屋里时天儿已经擦了黑,王氏见闺女和她三姑来了,乐的又去下灶忙活,一家子吃了些饭,才齐齐围坐在老二媳妇屋里聊着天儿。
第110章 临终委托
许久不见,话题自然都围绕着陈家明年的喜事,一说起这话题,王氏便乐的没停嘴儿,将前头去吴府的细节不厌其烦地又跟陈翠喜几个学了一回。
陈铁贵没她那样高兴,不咸不淡地插着两句嘴儿,王氏瞧他直说扫兴话,气的直跟宝珠数落他,“旁的儿子说亲,巴不得将亲家吹上天去,娘不过实话实说,那闺女确实性子柔,相貌又标志,瞧瞧你爹,就知道跟我唱反调!”
宝珠笑着凑到王氏跟前咬耳朵,“爹就是那么个脾气,嘴上说的好,等大嫂进了门,那还不得当成了亲闺女?”
王氏呵呵笑着叹:“还是闺女了解她爹!”
陈翠喜却有些替王氏发愁,“嫂子,明年个那姑娘嫁来,还不得陪上个丫鬟?屋里养着两口人,负担不是更重些?”
“你嫂子这会儿已经高兴的过了头,哪还顾得上屋里养不养得起哩!”陈铁贵见好容易他妹子跟他想到一处,难得的一连串说了许多话,“那吴府要照你说的,屋里头亭台楼阁,丫鬟老妈子伺候着,她闺女到了咱屋,可得咋供养?”
王氏笑着摇头,“吴老爷也是个明理的,那日便略提了提这事,就冲咱屋里吃紧,陪嫁丫头就免了。那丫鬟今年也到了适婚龄,待玲珑嫁了来就遣她出府去嫁人。”
陈铁贵哼了哼,不说话儿了,陈翠喜却忍不住感叹起来,“虽说玲珑姑娘脾性好,可毕竟是县里姑娘,讲究多着哩,嫂子到时怕是一点也省不下心哟!”
王氏叹口气,拉着陈翠喜的手跟她说着掏心话儿,“你哥也是这个意思,前前后后跟我说了许多回,可我就是考虑着,润泽娃儿读了这些年书才考中了秀才,要找咋也得寻个般配些的,吴氏又念过书,两个娃儿也配的上。润泽娃儿离的远,吴氏识字,平日里俩人互通个信儿,总好过一日日惦记着。”顿了顿,又说:“老大对她极是倾心,年头你哥才提了毛家一句,他便不干了。老大性子倔,索性这一回顺了他的意,咱们当爹娘的,一辈子就图个娃儿们过的好。”
陈铁贵微微有些动容,“你前头那样欢喜,我还真当你乐的巴上了县城亲家哩!”
王氏呸他一声儿,“娃儿乐意的亲事,咱们当爹娘的就顺了娃儿一次又能咋?就真像你说的,寻个农村娃儿,也不见得就是个体贴孝顺的,这婆媳之间哪还能不磕磕绊绊的?就芳儿才嫁去我娘家屋,还跟我娘有些个不愉快咧!”
张红玉也笑着去支持王氏,“大嫂说的在理,前头大嫂瞧着那闺女也是个知书达理的,将来屋里必定也能和睦。”她说了这么短短一句,便上气不接下气咳了好半天,低头瞧一眼帕子,脸色蓦地白了三分,王氏几个看在眼里,心里都跟着叹气,面上却也没多说什么,还是宝珠三姑起了个头,大家又笑着去聊宝珠近半年来的生意。
聊了小半个时辰,王氏瞅着张红玉有些倦乏了,便说夜深了,张罗着各自回屋去睡。
她跟宝珠和陈翠喜进了北边儿屋,一边铺着炕一边儿说,“宝珠跟润泽成日不在屋,便将铺盖卷了,省的落了灰。”又呵呵笑着对陈翠喜说着,“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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