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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重人格-常舒欣-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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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找到这几张脸,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

“好,记下来,重案队的已经放出去了,午饭后,把各大队、中队,能抽调的人,全部调出去。”支队长直接道。

“与麻实超有过经济纠纷的人,应该都查一查,掌握基本资料,凶手的动机未明,如果能找到杀人动机,对于我们推进案情将会有很多好处。”支队副职提醒了一句。

“经侦上插手了,往来账目很快就捋出来了。”支队长道。

“车辆……这个露面的小个子,肯定是先于牛松和另一嫌疑人走的,应该是驾驶着受害人麻实超的车离开市区,那么他的作用,应该是引开我们的视线,包括他在吴远县露面,现在看来,也是一个试探,如果能找到车辆,是不是可能提取到部分生物比对证据?”市局的督导提醒道。

支队长看了眼范承和,范承和不好意思地道着:“还没找到,我们一组人已经追出市了,这辆车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连沿路的监控都被遮阳板档着,只拍到了胸部及以下的位置。”

会场有了几声不和谐的笑声,这几个嫌疑人太滑溜了,如果不是回头被堵了,又死了一个,找到了遗弃的枪支,还真不敢相信,有这么多犀利的反侦查措施。

“通知沿路交警、民警配合,天黑前一定要找到。”支队长虎着脸训了句。

“是!”范承和起身,接令了。

“坐下……中原两位,你们二位……咦?怎么只有一位?”支队长这才注意到,来的那位女警似乎没到会,谢远航道着:“丁支队长,邓燕被尹处叫走了……我没什么意见,如果有进一步的确切消息,我们中原方面会全力配合,根据种种迹像表明,这伙枪手,可能藏身在我们省。”

“好,散会后各单位,能动的全部动起来,有多大力气就使多大力气,不怕声势大,反正留下的是个烂摊子,能不能折腾出花样来,全警可都看着呢……散会。”

支队长话落人起,这个案情会就草草结束了,参会的又迅速回到了各个岗位上。

执法仪的记录,在回溯,在一张一张脸撷取,牛松所住的旅馆周边,能拍到的地方,也在一帧一帧搜索,支队里全体取消轮休,能调的全调上来了,就为了查这些海量的视频资料,因为无数个成功案例证明,决定一个大案的成败的,往往是一个或者几个不经意的细节,查实、吃透、搞清每一个细节,已经成为刑警工作的基本原则。

“小谢,等一下。”高铭出声,谢远航迟疑了下,然后落在了一行人的背后,他等着高铭一起出会议室,抢先道着:“对不起,高政委,我还是有点嫩了,要是猝然抓捕,没准还真露馅了。”

“呵呵,都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没事,我倒很喜欢你这种直来直去的风格,感谢信任。”高铭伸手,两人握手,谢远航不好意思地道着:“我确实有点急了。”

“这儿还轮不到你着急,支队长都快上火了……哎,邓燕呢?”高铭问。

不是刚才说了吗,谢远航正要回答同样的话,可一看高铭,又藏不住了,笑了笑,高铭道着:“要说信任,大兵最信任的,排第一的应该邓燕,第二应该是你。”

“哪有啊,高政委。”谢远航不好意思了。

“肯定有,他失忆接触的第一个警察,是邓燕,救他的警察,是你。坦白说,我们这个支队包括我,加起来都请不动他,这不,你一句话,他就帮忙了。”高铭笑道。

“干这活的,骨子那贱性改不了,有些事总是看不过眼。”谢远航道。

高铭顺着话头问着:“所以,邓燕来就有目的了吧?你们局里为什么派她来?”

“呵呵,瞒不过您的法眼,她是大兵在中州活动的联络支撑,我毕竟在刑警队,熟人熟面孔太多,诸多不便。”谢远航道。

“是你们局里要求的?”高铭问。

“临时决定的,几起命案的资料,他指定要给尹处长,我也很奇怪。”谢远航道。

哦……高铭一下子明白了,眼睛怔住了,谢远航再问时,他凛然道着:“这个家伙口味可真重,专找杀过人的,来体会命案的脉络。”

“什么?尹处长杀过人?”谢远航愣了,那位貌似娇滴滴的尹处长,肤白面嫩的,居然还是位悍警?

“昨天刚杀的,你以为牛松是怎么死的?外勤根本无法靠近,她是扮成人质的女儿趁牛松分神一击致命的。”高铭道,然后,听得谢远航浑身起鸡皮疙瘩,大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

……

199*年七月,中州储蓄所抢劫案现场,现场弹壳六枚,一名护款员侧躺,颈部;腹部中枪;出纳眉心中枪,脸上死时僵化着惊恐的表情,现场三滩血迹,留下的一位重伤员之后全身瘫痪,腰部中枪,伤到了脊柱,据他描述,是遭到三位蒙面枪手的袭击,他是第一个挨枪的……

200*年六月,云台市贵金属交易市场枪案现场,现场弹壳三枚,一位经理,一位会计,双双毙命,应该是在死前被逼着打开了保险柜,里面存储的金沙、现金被洗劫一空……

200*年九月,六安市鸿运金楼被洗劫,数日后有人在城市一个角落的窨井里捞到了老板的尸体,枪伤在脑后,至今未找到任何物证……

200*年八月,许夏市天成古玩交易市场枪案现场,一名携带数幅字画来交易的收藏家被当场打死,连车带画失踪,案发现场就在交易市场不远,案发时间是上午九时,下雨天,枪伤在太阳穴部位……

……

即便是部里规定必破的命案,也有很多沉没在无法抗拒的时间里,尹白鸽看了几个小时了,闷热的屋子里,热得满头冒汗她都浑身不觉,这像一个泥沼,会把你思维陷进去,你越挣扎,就会陷得越深。

枪案是很难做的案,枪支来源、火药残留、弹壳、膛线可能成为嫌疑人无法否认的证据,在大部分案子里,往往让刑警最头疼的还不是枪案,因为只要找到那怕一种物证,都会顺藤摸瓜,扯出更多的线索来。

什么事也不是绝对的,现在尹白鸽才明白了,作案要做到巅峰,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提取的弹头……检验报告标注:无法认定来源。

留下的弹壳……有三枚找到了出处,不过那是佚失量最大的七点六二径的子弹,其余的,居然是自制的。

连火药成份的检测,都无法给出具体的生产厂家,而这种生产厂家,都属严格控制的,那怕就是残留也会找到它的备案。

于是尹白鸽像所有看过类似案卷的人一样,最后一个动作是,幽幽地一声长叹,疲惫地靠着椅背,在邓燕眼中,显得格外颓废。

“我一直想,他心灰意懒,要挂枪归隐了,没想到,他玩了一把更大的,把不同城市,不同时间,不同作案手法的人归纳到一起了……呵呵。”尹白鸽苦笑道,这个思路要别人说出来,她肯定不会信,可大兵排出来的,又准确预言了津门的枪案,她又不敢不信了。想到此处时,她斥着邓燕道着:“燕子,你们一定隐瞒了什么,否则大兵就长了四只眼,也不能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猜测牛松要做案吧?”

“她其实并没有猜到牛松,这一年多来,我们配合他在中州的活动,陆续抓捕的枪贩子有七八位,中州的制贩弓弩、汽狗的人不少,最早半年前我们就知道这个绰号‘八级工’的牛松,大兵和这个人接触过,而且从他手里拿货。”邓燕道。

尹白鸽眯着眼想想,慢慢明白了,她狐疑道着:“你们是故意抓捕了部分武器贩子,然后让大兵有机会进入到这个生意里。”

邓燕笑了,点点头道:“对,如果不是有这么一位内线,我们都想像不到,在中州一个小作坊里,都能做出能用于狩猎的弓弩来。”

“他既然确定牛松只是个武器贩子,怎么又猜到他们在津门做案来?”尹白鸽问。

“他说制器的大师,未必是使器的大师,牛松是痴迷于武器,但并不擅长使用武器。而擅长使用武器的人,未必能制造出来……使器的大师,肯定和制器的有某种关联,前段时间,牛松在找人买身份证时,让他钻了空子,把我们制作的身份证给了牛松,那时候起,大兵就每天几个电话,问人在哪儿,是不是案发了,直到发现身份证出现在津门,他才告诉我,津门要出枪案……”邓燕道,连这位离大兵最近的人似乎也是惊讶不已,无从理解这其中的关联。

“使器,制器……”尹白鸽喃喃道着,回溯着她和牛松对垒,一枪结果对方的场景,那个惊恐、慌乱、失神的牛松,肯定不是可以淡定从容杀人的凶手,她疑惑道着:“难道这就是他把这些悬案归到一起的理由?”

“如果有一位懂改装的人,那么瞒过技侦的检测一点问题也没有。如果未知的凶手和牛松是一伙,那么做到这些,您认为有困难吗?”邓燕问。

“但是从行为模式上,完全不同。”尹白鸽道。

“对,这也是我当时和谢副队长提到的问题,他是这样解释的:一种杀人方式用过之后,它的刺激性就会变弱。但如果换着方式来就不一样了,他告诉我几个共同点:第一,这几起都是干净利索,一击毙命;第二,从时间点上排,可以明显看出作案武器、作案方式的进步。第三,所有能提取到的遗留物证都无法认定准确来源,恰恰都不相互关联,才说明它们出自同一地,因为我们禁枪做得很严,偶而枪案也是糙得很,很难做到这种大巧若掘拙的水平,几乎什么都留不下;第四,中枪的部位都是刻意选择的,颈椎、心脏、眉心还有这次的颊部,而且在后来还能达到刻意让弹头留在脑部的水平……大兵说,任何一种死亡方式都是痛苦的,即便是枪击脑部,也会有十几秒时间的抽搐,子弹留在脑部破坏脑组织,会比洞穿更痛苦,抽搐、全身痉挛的时间会更长……您应该知道的,他说的是亲身体会,他当过行刑手。”

咝……尹白鸽微微不适,不知道从身体那个问题感觉到了微微不适,让她站起身来,在狭小的房间里踱步,像焦虑一样,伴着手指莫名地痉挛……是扣过枪机的那根手指,几圈过后,她压抑着心里的焦灼和慌乱,喃喃道着:“对,似乎就是这种感觉,杀人……造成的心理阴影不那么容易克服,而且肯定不会满足永远隐姓埋名,把秘密带进棺材里……对,他是一步一步变成这样的,就像一位百战余生的战士,会把他的经验有意无意地用在作案上……”

邓燕听迷糊了,好奇问着:“尹姐,您想起什么来了?”

“坏了,大兵肯定知道怎么找这种人……”尹白鸽想到这一层,突然间明悟了,其实大兵何尝不是如此,就像他在张官营镇那惊艳的一枪,是平时训练的刑场执行任务练出来的,是子弹喂出来的,这种人要逢到一个对手何其难也。

“跟我来一趟,要坏事。”尹白鸽道。

“怎么了?”邓燕问。

“你犯傻了吧,他无缘无故把八喜、九贵、把你,把谢远航都支到津门了,是怕和他最近的人有意外,你觉得他要干什么?肯定是利用牛松死后这段时间的真空,去找这位制器大师的窝点,只可能有这一种可能,让他碰上牛松背后的人。”尹白鸽问。

“啊?我说怎么一上午联系不上了,他,他不会……”邓燕吓了一跳。

“相信我,他肯定会的。找了两年才找到猎物,他现在比嫌疑人还兴奋。”尹白鸽匆匆走着道,出门碰到了高铭、谢远航两人,快速一说,听得高铭徒然色变,几人又奔向支队长办,把这个案情外的特殊情况,和支队长详细商量了……

……

……

午后,一辆破旧的面包,慢悠悠地冒着黑烟驶上了黄河大桥,浑身几欲散架的破车,会让大兵想起法警的那辆解押车。

人生呐,就像一个笑话,每每经事你总会以为自己看穿了,其实,是陷得更深了。就像犯罪一样,有很多这样的人也未必就愿意靠这个赚钱,可特么除了干这事,他别的不会干啊。

对,不远处就有一伙,七八个人,男男女女都有,手里拿着精制的弩架,在收费站外站着,朝减速的车扬扬手里的“玩具”,总有新奇的司机会伸头问问,哟,不够满意?那兄弟,你想要火力更猛的么?咱有的是,打鸟算什么,打山猪都没问题。

一来二去,总有成交的,大兵一直认为想出这法子的人是天才,大庭广众,旅游区,会给司机安全感,而且弩这玩意是擦边的,说武器不算武器,说玩具也肯定不是玩具,可就能这种擦边的地带每天卖上不少。

驶过了这几人身边。车停在离这伙人还有两公里的一个西瓜摊旁,其实这里才是总部,前头那些都是“地下业务员”,大兵伸着脖子喊着:“兔子,兔子……出来。”

标准中原口音,一直以来,这个圈子都把大兵当地土生土长的烂人的,钻在简易棚里的一位男子出来了,老远问着:“咋拉,大兵?”

“给你找点活,干不?”大兵问。

这是个豁嘴的货,说话漏风,面目可憎,而且很警惕,直道着:“八爷说这段时间让我那也不能去,市里管得严呐。”

“我就是找八爷……嗨,过来过来。”大兵勾着手指,掏着烟,那货站到了大兵车前,接了根烟,嘴一歪,点着烟抽着,那豁嘴漏烟,准确地缕缕进了他鼻孔里,大兵说着:“你瞧你那点出息,八爷是你大爷啊,他妈守这么个桥头能挣多少啊,三天两头被狗子撵得满地跑。”

狗子、条子,都是地下世界的天敌,警察。这位豁嘴笑笑道着:“去其他地方卖更不安全啊。”

“我给你找点活,有个大户,想要几只短货。”大兵道。

豁嘴吓得噗一声,嘴里的烟全漏了,短货都是手枪,售价不菲,关键是危险啊,抓你卖弩顶多判个罚款加拘留,那玩意揪着可得几年大牢蹲,他瞪着眼道着:“这货我能有,顶多裤裆里有根好枪,要不?”

“啧,你看你这人,你特么被狗子弄起来,可是我这工头把你保出来的?一点忙也不帮是不是?”大兵怒了。

豁嘴怂了,这位工头可是个金主,没少给他好处,他难为道着:“我真没有,这你得找八爷,你不认识么?”

“但是我特么联系不上啊,我不知道去哪儿找货啊,眼看着一大块肥肉要溜走,回头你去哪找这么好的生意……你看看,定金都给了,我一支开口两万,人家价都没还,直接就扔给我了……”大兵兴奋的道着,一拿副驾上的黑袋子,故意撕的一角,露得是百元大钞,看得兔子兄弟口水不由自主地从嘴里漏出来了。

钱呐,好多钱呐!

“我也联系不上啊。”豁嘴无能为力地道。

早特么死了,能联系上才见鬼呢,大兵一勾手指,神神秘秘的样子,把好奇的豁嘴兔子给勾到嘴边了,他附耳道着:“这活八爷又不亲自干不是?你跟他这么多年了,知道他在哪儿干活不是,咱们到那地方等八爷不就行了……说不定给下面兄弟打个招呼,能搞几支价格不错的。”

“这坏规矩啊,八爷知道,不得扒我皮?”豁嘴犹豫了。

“狗屁,我特么这么大个经销商,八爷知道也得给我点面子……给个痛快话,干不干吧,反正今天得干喽,过了今天,你白送我还不要呢。”大兵怒了,怒抽一摞人民币直砸向豁嘴训着:“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你裤裆里要连蛋蛋都没长,给老子捡起来,老子自己想办法。”

豁嘴兄弟忙着弯腰,捡着散在地上的钞票,抓到手里时,好几千的样子,他瞥眼瞧了瞧大兵,鼻子哼了哼,一脸不屑之色,被刺激到了,钱往兜里一揣,直拉开车门上车了,坐定一摆手,警惕地告诉大兵:“这可是订金啊,人家不卖给你,钱可不退啊。”

“那当然,谈成了再特么给你这么多……去哪儿?”大兵笑着道。

“盐店,老坟庄那块。”豁嘴从豁了嘴里蘸着唾沫,数着钱,头也不抬地道。

“好嘞。”

大兵加着油门,驶上路了,他的心一直在跳,很久没有这种兴奋,刺激的感觉了,连个地名都刺激,根本就连中州地界都没有出……

第135章误入贼巢

盐店镇……国道大大的标识,箭头所向,一处几乎和市区接壤,却在市界之外的地区,这是很多人常说的三不管地区,也是鱼龙混杂,治安混乱地带。

很简单,镇北干坏事,跑镇外就跨市了,再跑半个小时,就跨省了。

进镇沿街就是两行批发商贩,时鲜的水果,蔬菜,已经剩下了发蔫的底货,新宰的牛羊已经卖了半爿,座位上的豁嘴早点起了瞌睡,大兵尽量把车开得慢了些,再慢了些,思忖着这个陌生到一无所知的地方,该怎么开始。

八爷,牛松,八级工,这个隐藏很深的人,直到被击毙大兵才认清,此前他一直是送货人,连要身份证都是亲自托大兵去买的,大兵一点也没有料到,这个让中原警方头疼的“八级工”,就一直有说有笑,还数次允诺要带大兵见识见识真正的“八级工”。

“嗨……兔子,醒醒,快到了。”大兵吼了声。

后面流着口水的豁嘴惊省了,嗯了声,揉着眼睛,大兵问着:“见老牛了没有?他可还欠我一样弩呢啊,卖十送一,还没给我呢。”

“有几天没见着了啊。”豁嘴道。

“老牛哪儿人啊?”大兵问。

“就这片那个庄上啊,给八爷跑跑腿,都八爷身边的人。”兔子道。

“你傻不拉叽,认识八爷不?我咋觉得你吹牛呢?”大兵故意刺激道。

“小看人呢,我认识八爷都十年了,以前我那卖瓜窝棚,就是八爷呆的,咱就是搁桥头售货滴。”兔子真开始吹牛了,吹着当年和八爷如何如何铁,吹着被警察狗子逮了多少回,然后每次都视死如归、死不开口,然后到今天成功地坐到了八爷曾经发家的位置。

所有江湖的传说,都是后来的地痞流氓奋斗的理想和动力所在,不过听兔子讲,八爷车买的是几十万的、楼盖的是三层的,他立时分辨不可能是“八级工”这个嫌疑人了,高调到那种程度,怕是得死好几回了。

“别吹了,知道你够意思,要不这好事能给你?”大兵打断了豁嘴的吹牛,直问着:“八爷是不是跟老牛啥亲戚?”

“你问这干啥?”豁嘴警惕道。

“我猜呗,老牛混得这么油,还不是八爷照应着,八爷要照应,八成是亲戚,他本事不如你啊,也没你能吃苦。”大兵道。

“那是,要不是亲戚,能把大多数生意都给他。”豁嘴道。

这就是了,大兵隐隐地思忖着这个嫌疑人的关系树,牛松,这个八级工的隐身方式,是找了个替身扛着他的名头,方便他在暗地里操作,而他的背后,尚一个或者几个同伙,很可能就是从抢储蓄所成长起来的那一拔。

对啊,太近了,谁可能想得到呢,到中州市区不过几十公里,当年警务条件落后,肯定又当成是流窜作案,全省全国追捕、协查,谁可能想到他们就土生土长,甚至就藏在本市里?

还有这次在津门,大兵是试探性地做了这么个疯狂的料想,他自己都不相信能这么做,谁可知道,那个狂躁状态下判断出来的,真和凶手的想法契合了。

“疯子……这是群疯子……”

大兵心里暗道着,地下制造武器,偶尔结伴出来抢一票、杀一票,他妈的,这么刺激的生活夫复何求啊。连大兵想想,都觉得热血沸腾。

咚……撞了,大兵下意识的刹车,还是没躲过去,斜斜地蹭在一辆柴油三轮上,拉了一车菜筐的车夫,草帽一甩,跳下车来恶狠狠地捶着门,凶相毕露地吼着什么。

还有比他更横的,后门开了,豁嘴跳下车来了,挤攘着揪着人,呸一口唾脸上,然后劈里叭拉,扭打起来了,一群做小买卖的围观,看豁嘴这么横,就认识也没有敢帮忙的了,片刻豁嘴把这个菜农摁地上捶着骂着:“瞎了你滴狗眼,知道爷是谁不?不赔五千块,老子干死你。”

“大哥,大叔……我错了,我赔钱……”被打得吃不住劲的菜农,告饶了,被逼着掏口袋,一堆零钞,气得豁嘴又是几巴掌骂着:“这尼马五十都不够?”

“哎哟哟哟……我没钱了……救命啊……”菜农嚎着打滚。

豁嘴悻悻起身,钱给扔了,多踹了两脚,拍门上车,牛逼哄哄道着:“走吧,这孙子不揍不长记性,逮着外地人就往死里讹。”

大兵头伸在窗外,怜悯的看着,可怜之人也必有可恶之处,不过今天还真不是人家又讹,他掏着一摞钱,十几张,往窗外一扔道着:“医药费,以后长点眼。”

车冒着黑烟走了,烟过之后,一群人哄抢而上,你的我的,不是你的是我的,别他妈跟我抢,一群人把菜农压在身上,拼了命地去抢撒在地上的钱,那菜农的医药费,怕是拿不回来了。

“给他干啥,瞎浪费钱。”豁嘴有点心疼那扔出去的钱,他提醒道着:“看吧,还轮不着他要呢。”

“差不多就行了,不能把人逼绝路啊……兔子,往哪走?”大兵问着。

“岔路往左,那儿,牛肉丸店。”兔子指着路。

那儿连着一块地,根本不是路,大兵斥道:“请你办事呢,你来吃肉丸?你可不怕吃死你。”

“这你就犯傻啦,大下午的你能找着人?这点儿谁干活呢?”豁嘴道。

也是,窗外毒辣辣的太阳晒着,大下午的还真不是干活的时候。车泊到了店门口,豁嘴居然认识店主,锅里捞块慢火煮的肉、两大碗热腾腾的牛杂,正适合贩夫脚力的大块朵颐,两人吃得唏唏律律,片刻间额头汗流滚滚,那叫一个爽。

等着吧,李逵已死,剩下这个李鬼是何方神圣,就要见着了……

……

……

千里之外的津门市机场,一辆警车呼啸着从地勤门驶进去,在机场公安的引领下,直驶停机坪,车停人下,几位行装匆匆的人迅速登上航班,空姐迎来了最后一批客人,随即收起舷梯,准备起飞。

这是省厅协调的紧急出行,赶上了一架中途要在中州过站的航班,上机几人坐到了舱后,心情却是随着上天,整个人都悬起来了。

“航行需要两个小时,从机场到市区,得四十分钟,我已经联系队里了,到时候他们派车接机。”谢远航轻声道,这趟走得太急,他都没料到了,津门方面这么看重大兵这位已经脱队的人,高铭点点头,和相随来的范承和、尹白鸽道着:“那抓紧时间,睡一会儿。”

后座的两人应着,却是毫无睡意,范承和悄声附耳和尹白鸽说着:“尹处,这趟太悬啊?”

“悬吗?”尹白鸽白了他一眼。

“搁您觉得不悬啊?连凶手脸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人家站面前也不认识啊,谢队不是讲了,他是和牛松搭上线了,可他并没有分辨出牛松就是个制器师啊……再说这种隐秘窝点,他能钻进去?”范承和不确定地道。

尹白鸽笑着点明了道:“是你心虚吧?”

范承和脸一糗,不自然地道着:“就算是吧……可这个时候,咱们这位中坚全部离开指挥队伍,我真觉得不靠谱啊。”

所有的线索,终究要在案发地出现,不管是找到一点物证,还是找到一张脸,那这个案子将是突破性的进展,反之要飞到中州那个起始地,相当于从头开始了,两边孰轻孰重,一看便知。

“范大,知道你差在哪儿吗?”尹白鸽问。

“哪儿?”范承和愣了。

“你心里装的是,什么时候坐到支队长的位置上,所以你就很难坐上去。而大兵呢,根本没把这个位置当回事,所以他的位置会站得更高。”尹白鸽笑道。

不过像嘲讽,范承和不悦道着:“我这也是出生入死挣的,你觉得我应该感到脸红吗?”

“不,只是出生入死的目的地太明确了,就体会不到那种本真的意义了……比如那几个凶手,不同样也是出生入死?你理解他们的感受吗?”尹白鸽问。

“什么?我我……我理解……他们的……感受?”范承和真理解不了了,连尹白鸽的话无法理解了。

“差别就在这儿,他们单纯体会到的惊险、刺激,以及成就感和控制欲的满足。综合来说叫犯罪的快感……而我们,却在小心翼翼的顶着各方的压力,两厢一比,优劣立现啊,万一碰到一群职业犯罪的人,我们大部分时候,都要处在劣势。”尹白鸽道。

“你划到职业犯罪里了?”范承和上心了,在现在这个高压环境里,职业犯罪、变态杀人、性虐一类,属于公众报道的违禁词,久而久之,可能大多数人会忽略它的存在,因为确实是小概率事件了。

“别睡了,熟悉一下吧,要这还不算职业犯罪,那职业犯罪的门槛,能进去的人不多了。”尹白鸽道,一个PDA交到范承和手里,范承和看着看着,脸色开始凝重,表情开始肃穆,这份中原警方整理的案情脉络,把他也给吓住了。

尹白鸽终于得空休息一会儿,她真的累了,几乎是一天一夜,兴奋、紧张、惶恐、恐惧、纠结……一天之内的负面情绪,经历了比一年还要多,她眯着眼试图让自己再一次理清案情,却不知不觉地走神了,很多幕无法忘记的场景,从久远地记忆回到了清晰的眼前。

是在校场,那一群挥发着荷尔蒙的特种警察?大兵在轻俏地向她抛着媚眼。然后被教官训斥着,罚作附卧撑,她记住了这个人,而且在厚厚的卷宗里,那个唯一让她眼前一亮的档案里,就是这个人,就像冥冥中自有天定一样。

她记得那短暂的数月训练,逼着他学法语,逼着他看文艺片,逼着他吃西餐……几乎是逼着他一丁一点去改掉身上原来的印记,让他完完全全变成另一个人,一个风流倜偿、一个品位优雅、一个学识渊博的人……一个忘记自己的人。

可真正做到了,她又有点挽惜,无数次在监控里看到他和上官嫣红,在唧唧我我,在眉目传情,她都莫名地有点酸意,就像她亲手把心爱的东西送给了别人,想后悔又无法开口一样。

人生就像一段荒诞表演剧,你期待的东西总是得不到,你失去的东西总在挽惜,而你得到的,却永远不是你最想要的。

砰……记忆里一声枪响。

在张官营,一枪毙命;在世纪小区,一枪毙命;在茫茫海上,无数枪响交织着喊声,在冲散着他美好而带着酸楚的回忆,警察的记忆里总是嵌进了黑色和灰色的元素,不复纯净,那怕再美好的东西,也会关联着怵目的颜色。

“凶手……凶手一定会去找牛松窝点,毁掉最后一个关联到他的线索。”

她心里喃喃的对自己的说着,在进入混乱的记忆里,在被焦躁的情绪包围下,在被枪案血腥的刺激下,她似乎从中看到了一丝明光,这个判断是正确的,一个心思缜密到变态的凶手,是不会有恐惧感的,他一定会回来,就像呆在世纪花园的案发现场一样,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或许,他根本不会逃亡,因为他应该很有自信,自己仍然是安全的。

“可他……为什么要以身犯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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