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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重人格-常舒欣-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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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了两箱,杨军抢着帮她提了一箱,说说笑笑进了营业厅交接。
蓦地,一阵刺耳的声音传来,在路面上泊着的一辆小面包车突然发动了,蹭地一下子踪上了路面,高晟惊讶地侧头,却见得车正后方冲来的车已经急停,两侧门洞开,左一右二,三人下来了,戴着帽子,而脸却看不到。
“抢劫?”他下意识地想到这个词,然后下意识地举枪。
砰……枪响,却是跑进营业厅的一人,顺手朝他背后开枪,霰弹,通地一声响声很大,他像个破麻袋一骨碌扑在地上,那是他听到的最后的声音,奔进来的另一位歹徒,还顺手朝他开了一枪。
此时,刚刚走了营业厅还没有通过安全门的杨军、陈雪梅愣了,随着枪响,奔进来的两人让女出纳吓得惊声尖叫,啊地一声,钱柜子啪声掉地上了。
砰……一枪,陈雪梅脑袋一耸,中枪。
通……一枪,杨军的脑袋像炸开的染坊,鲜血迸溅,咣声倒地。
两名歹徒迅速提走了三个钱柜,另一位冲进来却拎着两个铁盒样的东西,咣声扔进了营业柜台后,早吓得钻在柜下的营业员根本不敢露面,那两个冒着青烟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片刻就弥漫了整间营业室,呛得两人直咳嗽。
几分钟后,警笛大作,奔来现场傻眼了,车前躺倒一个,躺在血泊中,营业厅里死了两个,都是头部被击中,死相惨不忍睹,劫匪已经不知去向,两名营业员连人都没敢多看几眼。
不到二十分钟内,全城动员搜捕,迅速找到这辆逃匿面包车的去向,车号豫B1231,是沿着中州路逃蹿的,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差,足够让他们出城了,当日几市警方联动,围追堵截这辆去向不明的面包车,可这辆劫匪乘坐的车,却神奇地消失了。
两周后,距中州一百多公里的下游黄河地带,挖沙船捞起了一辆被冲到这里的车,经确认,就是八.二八银行抢劫案的涉案车辆。
自那一天到现在,快十八年了……
……
……
叙述这个故事的人现在正坐在轮椅上,脖子歪了,口眼也歪了,他叫高晟,罪案的幸存者,那一枪霰弹伤到了的颅部,脊部,歹徒是以为他死了这才躲过一劫。不过可能比死了的更艰难,数次手术,加上理疗煅练,现在也只能维持轮椅上的生命而已。
他现在正解着衣服,示意着另外一位开枪的击中的部位,在腹部,子弹击穿脾脏,皮肤上一个隆起的肉疙瘩,在瘦如枯柴的高晟身上显得格外狰狞。
故事的结局让尹白鸽、谢远航、纪震几人讷言了,带着些许羞愧表情,那位幸存者高晟口齿不清地问着谢远航:“抓……抓到他们了没有?”
同样的问题,是第几次问了没人知道,可答案却是相同的,谢远航摇摇头:“还没有。”
这个答案又一次熄灭了那点仅存的希望,蓦地这位幸存者蜷缩的手锤着椅扶手,表情悲恸地哭了,他连哭都不像正常人,连正常人的捶胸顿足的简单动作都做不出来,只能那样无助的嚎哭,他愤怒地想站起来,却不料已经萎缩的腿部支撑不住他的体重,一下子从椅子上栽下来了。
“嗨,小心……高师傅,您别激动,我们正在找。”
“高师傅,您别哭了,就快抓到了……”
尹白鸽和谢远航,两人不迭地搀起人,搀回到轮椅上,医院里的护士奔来了,埋怨了警察几句,推走了情绪激动的病人,把尹白鸽和谢远航尴尬地留在当地。
“在画什么?”纪震伸着脖子,看大兵的手里,问话期间,他一言未发,一直在写写画画。
是一张草画,两车、方位、人员,以及需要逃匿的路线,纪震哑然失笑问:“这个刑侦上回溯的有。”
“但没人回溯出来,他们是怎么逃的。”大兵道。
“现在回头看,似乎不难了。”纪震道。
这个判断让谢远航的心情又黯了几分,确实不难了,根据华登峰一惯的作案手法能直观地判断到当时追捕失利的原因:他们根本没有逃跑。
“我最早接触案卷的时候,没有看出什么地方不妥,营业员摁响了报警,从派出所到储蓄所的距离是四点四公里,即便慢了一点,八分多钟也冲过去了,各局所的紧急动员是在二十分钟内完成的,当时所内在监控,捕捉到作案车辆的画面后,外围警力几乎扣下了所有路上白色面包车,发现他们逃往市外,几地邻市都动员起来了,沿路关卡是见车就扣,足足有一周时间的封锁啊。”谢远航叹道。
医院这个小花园,又成为一个中转站,因为接下来方向,又要像以前一样迷失了。
“当时是个清晨雨天,从老城区转悠,车上分流下几个人太容易了。”纪震道,肯定是中途下车,出逃跑才是佯动。
“反思维的模式,你认为当时这种内地城市不可能发生这种劫案,他们偏偏就干了;你认为他们抢一把要远走高飞,他们偏偏就没走……这是华登峰作案思维形成的第一次,距离他受伤被摘掉眼球,还不到一年,这个应该是他的病因啊。”大兵道,手机上翻看着案情绝密资料,当时被杀的杨军头部正面中弹,鲜血迸溅了一片,大兵解释道:“这个场面应该触到了华登峰的痛处,他被人打残时应该也是这样一个场面,这种场面会让他激动、愤怒,还伴有紧张和恐惧。”
“那个变态已经成为过去了,不用提他了,剩下的一个人,从哪儿找啊,文英兰母女不见面,是不是和他也有关系,或者……可能是文英兰吗?”纪震问。
这个很容易,如果是文英兰,生物鉴证应该能锁定她,可现在看来,可能性又微乎其微了,浮现出来的信息,和文英兰的性格倾向基本不符。这样的话,有可能找到人也是个案情搁浅的结果。
“总队长,您不要介意我还是要提这几个变态,案情我们这样转换一下,假设我仨,是那仨变态,您是未现身的老大,我们结伴作案,那需要满足什么条件?”大兵问。
纪震微微不悦,不过还是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竖着指头道:“首先,要一辆车。”
“车是偷的,而且发现后已经浸了两周,半车泥沙,没有提取到有价值的生物证据。”谢远航道。
大兵忽略这个结果了,而是按着过程回溯:“好,偷来了车,在偷车之前,一定准备好的武器,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应该对这个很熟悉。”
“钻了空子,当时的防范意识非常差,高晟和被杀的金库守卫也没有按规程操作,其实两人带着霰弹枪根本就是摆设,因为怕走火,连弹都没有上膛。”尹白鸽道,所有的罪案都能折射出管理不善的这个问题。
“OK,如果准备充分,做到这些都不算难,最难的还是逃逸,那我们四个……怎么样逃?”大兵问。
“选一个驾车的,疾速出城,直接把车开到黄河里。”纪震道:“简单、直接、有效,所有追查的方向会被这辆吸引走。”
“在途中可以选点泊停,三个同伙带走抢来的赃款,中州老城区胡同遍地,春晖路就在老城区边上,绕半圈直走,通过中州大道,其中可以选择的下车地太多了,当天又是个下雨天,谁会注意一个从车上匆匆下来的人?”谢远航道。
“对,出城弃车,转移视线,都以为是流窜,都在设卡拦截、排查,谁也不会想到他们胆大包天的,根本没走,还混迹在中州。”尹白鸽道。
现在想起来简单,可在当年那个警务环境里,缺乏监控,设备落后,做到这一点还真不难,纪震想想道着:“当年我还在商洛市,这场追捕我参与了,上级给的命令是抢劫银行的嫌疑人疑似向南逃窜,命令我部武警沿路拦截,凡白色面包车一律查扣,通过刑警队的确认才放行。”
“这个方案很大胆,牛松被击毙之前,我都不敢相信,作了这么大案,还敢留在中州……可恰恰这样做了,却成了最好的掩护。”谢远航道。
几人商议着,蓦地发现不对,大兵正饶有兴致的看着几人,尹白鸽问道:“怎么了?难道这件旧事,还有疏漏?”
“你们说的是表像,其实没有看到本质。”大兵道。
咦?众人惊住了,好奇等着下文,大兵拿着他画的那张问着:“从下车到开枪,到提钱走人,一共用了……应该三分钟左右,我刚刚看了一遍实地的照片,先杀车旁守候的司机,两人冲进营业厅,恰是提款人还没有进入营业区域的时候,一句废话没有,直接砰砰几枪,杀人提钱……而外面最后一个确认司机死亡,进来就扔烟雾弹,检测发现这也是土制的,用工业辣椒精和酸类溶液调和的,见空气就挥发,和催泪弹的原理一样……再然后,走人、上车、跑路……两个营业员连目击都说不清,一共找到四个目击,都在远处看了眼,其中有三个当场就给吓跑了……啧,配合太默契了。”
“那肯定是经过充分准备了,怎么?这个有价值吗?”谢远航不信地问。
“我看到的是,除了配合默契,还有一个方面,假设,我们四人是团伙,钱柜里有多少可能还没来得及打开,而这种情况下,需要三个人分头走,而且需要留下一个司机,把车迅速开出城外,开进河里……那问题就来了,难道都放心?一点分赃不公的问题也不会出现?抢了那么多是怎么分配的?他们之间的这种信任又是怎么建立的?团伙成员之间,唯系其间的,除了利益可不会有别的,可如果单单是利益的话,似乎又达不到这种信任的程度。”大兵道,一大串的问题出来了。
对呀,这是个问题,以谢远航的经验,犯罪团伙有很大一部分死于内讧,而这起抢劫案,需要的信任太高了,配合默契一起杀人犯案是一方面,分头带着赃款走是另一方面,将来没有出内讧没有人单独犯案,似乎也是一个方面。
“咝,有道理,难道不怕那个见财起意,私吞?”纪震道。
“都是杀人越货的主,好像还真没一个见财起意的。”谢远航愣了,牛松的决然,华登峰的悍烈,给他留下的印像太深了。
“这就是下一个方向了。”大兵起身道。
“什么意思?”纪震没明白。
大兵且走且道着:“最亲近的,绝对信任的人,在他们三个周围,这种人太少了,查吧,藏得可能很深,但绝对不会很远。”
“如果找到目标,辅之以生物鉴证,那怕就缺乏直接证据,也能够定罪。”谢远航道。
“有点难啊,三个都死了。”尹白鸽叹了句。
“越是想藏住的秘密,越捂不住,华登峰这么费劲周折的想扛了这桩罪,那恰恰能说明……”大兵说着,驻足了,然后回头看着谢远航和尹白鸽,表情惊恐、狐疑地喃喃道:“莫非我们有什么动作真的惊到第四个人了?否则为什么华登峰要急着扛下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了,谢远航脱口道:“排查……我们先后排查过原工地出身的那些人,找到了华登峰的线索。”
“如果在这些人中间,那肯定惊动华登峰了。”尹白鸽道。
“这就合理了,以他们三个,最信任的人,也只能出在这个群体里。”纪震道。
“找,找不到文英兰,就找当年工地的人,一定在他们中间。”大兵道。
一个琢磨出来的思路,又带出新的出路,几人无意间加快了步子,匆匆上车,又要重返那堆繁杂的排查记录上了……
第166章处处见愁
“……就这些,我和雨欣是同班,宿舍又是上下铺,出来又一起创业,不过,快关门了。”
张娴丽给来访的一行警察简明地扼要的说了几句,同学、同舍、又是闺蜜,而且还是创业的伙伴,两人共同创办了一个找房搜房的中介平台,现在已经难以为继了,从公司的现状就看得出来了,租了一间办公室,只剩下了两位雇员了,而中介的信息,已经有数周没有更新了。
邓燕看了门口虎视眈眈的支队长一眼,眼光示意他离开,丁步凡知意,同样用眼光示意了几位属下,几人陆续起身,房间里只留下了三位女警,因为有这干戒备的刑警在,搞得气氛实在紧张。
情况不乐观,不乐观的原因是,根本没有发现,文雨欣离开津门市已经三个多月了,当小三被人当街撕衣暴揍,住医院又被人骚扰,那事曾经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但凡要点脸面的恐怕都呆不下去了……所以,三个月了,她这个闺蜜张娴丽都没有任何消息。
倒了一杯水,轻轻放在桌上,另一位女警轻轻掩上了门,气氛松驰下来邓燕才轻声问着:“张女士,我们的来意您肯定很清楚。”
“呵呵,当然,那渣男死了,老天有眼。”张娴丽毫不避讳地讲。
“我觉得肯定和文雨欣无关,您说呢?”邓燕反其道而行,直接站在对方的立场上了。
这句倒是触动张娴丽了,她怔了下,笑了,笑着道着:“您不用套我的话,她的事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也肯定和她无关。”
“能具体点吗?我需要更深的了解一些她的情况。”邓燕客气地道。
“情况你们应该很了解,她被人当街揪着,又揪头女又打人,还被撕了衣服,报警到派出所了,都看笑话一样,没人管……好像是说服教育,那家很有钱对吧,可以想怎么侮辱别人都不必负责任。你们关心过她的情况吗?她已经怀上四个月了,医院引产差点要了命,就这样,那家都不放过她,还要到医院闹,逼得她去跳湖……没错,她是当了小三,可都在谴责小三,却没有过问那个渣男是怎么花言巧语骗他的……呵呵,真是老天有眼啊。”
张娴丽忿忿不平说着,在小三和渣男之间,她和前者站在同一立场上。
“能更具体点吗?因为您刚才说的,足够成为一个杀人动机,而且会给她带来很大麻烦。”邓燕道。
“你们在白费功夫,我可以给你我的同学录,你们可以挨着个问文雨欣是个什么样的人。”张娴丽道。
邓燕接着这茬虚心问着:“那您可以帮我省点时间啊。”
“呵呵,很简单啊,虚荣一点可能,爱财一点可能,那个女人又不是这样?但她很善良,我们鼓动她去告麻实超老婆,她都下了不狠心。后来又有人出主意,让她把孩子生下讹麻实超,她也狠不下心来,说要是生下个根本没有父爱的孩子,会遭罪的,就像她一样……您觉得这样一个人,回头会雇凶杀人?她就想雇,也能找着杀人的凶手啊,就她这点能力,出门都有点路痴的,她上哪儿找去啊?”张娴丽不悦地道。
那个关键词跳出来时,邓燕追问着:“她的父亲,您知道什么?”
“不知道,她从来没说过,这个……你们应该知道她是个私生子吧?”张娴丽道。
知道,但具体什么情况,恐怕只能问本人了,邓燕为难地摩娑着手指又问着:“那她妈妈呢?你们关系这么好,见过吗?”
“没见过,但是……”张娴丽眼珠转悠着,似乎有难言之隐了。
“不要试图隐瞒警察什么,我们是好心,尽快地解除对她的嫌疑,而且要尽快想方设法找到她。”邓燕道,话说到这份上了,张娴丽似乎下着决心,爆出一个让邓燕惊讶的秘密:“她妈妈……好像也是当小三的。”
呃……几位女警齐齐一噎,愣了。
“她跟我说过以前的事,说很小的时候就在工地上长大,对于爸爸的印象简直就是凶神恶煞,老打她妈妈……之后她说她妈妈遇到了一个男人,靠着这个人的帮助和接济上学,做生意,她妈妈过得也很辛苦,在中州开了个面馆,一步一步才做到今天,她最大的期望是多挣点钱,在津门能买一套房子,把妈妈接来住……实话实说,我并没有因此小看她和她妈妈,一个单身母亲,带着个孩子,她又能怎么做?如果我有这样一个妈妈,我想,我也会千言百计回报她,而不是鄙夷她的过去……”张娴丽道,表情很严肃,虽然对警察有厌恶,但绝对不是假话。
可这些信息足够让警察难以消化了,怨不得查到周明入狱,却找不到文英兰的信息,敢情是有人包养住了,那么在中州的店、中州的房子,以及迁居到中州,那肯定是这位有钱人办的。于是问题又来了,母女俩尚未找着,那位属于个人隐私中的奸夫,又怎么找?
“我是干中介的。”张娴丽呷了一口水,知情达意道着:“看得出你们很为难,但我郑重提醒你们,绝对不是她,我对麻实超的情况也有所了解,有杀他动机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您对麻实超也有了解?”邓燕好奇了,没想到这个知情人知道的情况,会比警察掌握的都多。
“不但了解,还打过交道,雨欣被她老婆打了,我去找过他,这王八蛋根本不当回事,你猜这混蛋怎么说的,他说他也惹不起他老婆,让我们打回去……我说雨欣怀的是你的孩子,你总不能不管吧?他说管啊,人流的医药费他绝对管……你们是不知道他有多渣,一勾搭上一玩腻了,他就不见人影了,雨欣可怜巴巴地去找他多少回,人都没见着,哎……”张娴丽气得直梗脖子叹气。
道德问题可不是警察能管辖到的范畴,不过同是女人,邓燕几位女警也被气得胃疼了,一位女警道着:“这个姓麻真该死啊,害了多少人。”
“他要活着可没人这么说啊,我们报过警,派出所只对他老婆传唤了,拘留都没有,有钱人干什么都是肆无忌惮啊,我们这些平头小百姓处处作难……哎,不对啊,我好像听说世纪花园小区不是把凶手击毙了吗?”张娴丽反问道,好奇道。
“对,击毙。”邓燕直接回道。
“啧,都击毙了还追查什么,方便告诉我这位好汉姓甚名谁,我得给这位替天行道的送个花圈去,可是替姐出了口恶气,杀得真好,我还听说,她公司被人抢了,她老婆被债主逼得都没地儿躲了……哈哈,太爽了。”张娴丽失态了,可能这种快意才是她的真实心态,被压抑的愤恨在这件事上全被释放出来了。
对啊,最简单的也许就是真相,邓燕蓦地灵机一动,又回到了曾经让她找到出路的简单思维上,她沉吟片刻问着:“确实很快意,不过要是都这么干,社会就乱套了,张女士,很不好意思打扰了您这么长时间,能拜托您一件事吗?最后一件事。”
“没问题,不过可能要辜负你们的期望了,我真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麻实超人死了,她是心死了。”张娴丽道,委婉地拒绝了。
邓燕和另两位女警使着眼色起身,就听邓燕道着:“您误会了,谢谢您对我们的信任,说了这么多,我现在很确定肯定不是文雨欣,之所以不遗余力的找,是想帮她,毕竟经历这么多的女孩子,我们也怕她一时想不开……我要拜托您的是,如果以后您有机会见到她,请务必代我们致歉,如果需要我们帮助,我们乐意效劳的。”
这一句诚恳之至,不过其中传达的意思却让张娴丽有点动容,可能说到了她的心坎上,她同样担心文雨欣出事,她怔怔地想着,直到邓燕等人开门告辞,她才惊省一样喊了句:“嗨……警官。”
邓燕驻足了片刻,看着张娴丽,就听她说道:“我知道个地方叫肖川,是一个山村,好像是她妈妈长大的地方,她在那儿生活过几年,一个很闭塞的地方,上大学的时候她回去过一回,似乎对那儿的感情很深。”
邓燕笑了,很友好地示意道了句:“谢谢,我们会去的,如果有她的消息,一定转告您……她的世界还是挺美好的,最起码有您这么一位好朋友。”
张娴丽自嘲地笑了,伴着笑的是一声幽幽长叹,邓燕轻轻掩上了门,很确定地告诉久等的支队长:
“找个叫肖川的地方,文英兰的籍贯地有误。”
……
……
“肖川?”
尹白鸽愣了,没头没脑的又来一个线索,她听着电话里邓燕给她的详述,愁容不知不觉地爬上了她的额头。
九队全体总动员了,两间通透的大会议,一张会议桌、一张乒乓球台,按年限标注的档案一摞一摞放着,都是历任副队长重启八.二八抢劫杀人案留下的排查记录,时间太久了,九队的刑警都换了不止一茬,那些已经尘封的案情,需要重头来过。
正看案卷的大兵,好奇地等着尹白鸽通话,通话完毕时,尹白鸽草草写了个地名,在手机上发给了技侦,回头看着大兵,两人凝视片刻,不知道为什么,相视笑了笑。
一大早就被拉到旧案上,马不停蹄地走了数家,午后才草草吃了午饭,而现在证明一切又都是徒劳的,什么事也没有那么快,所有的人都太心急了,光是这些案卷看看恐怕也得几天功夫,大兵放下一份案卷问着:“什么情况?”
“邓燕访问了文雨欣的闺蜜,她不认为文雨欣知情,这位提供了一个地名叫肖川,说是一个小山村,是文雨欣妈妈,也就是文英兰长大的地方,文雨欣曾经在那个地方生活过一段时间,很怀念那个地方,邓燕从文雨欣的电脑里,找到了部分照片,还在确认。”尹白鸽坐下来道。
大兵表情僵硬地思忖片刻,尔后释然道着:“燕子的思路很敏锐,她一定很有把握。”
“燕子?”尹白鸽酸酸地重复了一遍,看着大兵。
大兵感觉到那口吻里的味道,讪笑道:“我身边的两位天使都是鸟名,一只鸽子,一只燕子,呵呵。”
“没羞没臊。”尹白鸽斥了他句。
大兵却是解释道:“不要忽视任何一个小细节,她们做信息研判的,对线索比我们敏感,你只能把方向告诉她们,她们能把需要的信息全刨出来。”
“就怕方向有误,又进入到一个死循环里啊,这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判断到华登峰在中州,接连就出事,现在就抓到第四个人,证据链也断了一多半,那份生物证据就即便能证明也是孤证啊,更何况还未必能证明。”尹白鸽道,那怕是确定要做下去,还是免不了要把困难想得很足很足。
大兵笑了,和尹白鸽的愁容恰成鲜明对比,尹白鸽翻了他一眼问着:“我又说错了?”
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大兵却风马牛不相及的问了句:“你还记得牛松被击毙的那一刹那么?子弹洞穿同类的脑袋,而又是你亲手射杀他的,记得吗?”
那是最不愿意提及的事,如果在别人面前还可以装一回,可在大兵面前,尹白鸽却装不出来,她咬着牙,嘴辱翕合着,貌似很生气的样子。
“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也记得,而且失忆后,那种场面都没有消失,总是浮现在我的记忆里,让我觉得我是杀人犯,那血淋淋的场面老是在半夜吓醒我,你否认不了它,那怕你选择遗忘,记忆也会戳破你的伪装。”大兵道。
“你在说……最后一个凶手?”尹白鸽明白了。
“对,其实我一直在看这一页。”大兵倒过了案卷,正是金库守卫杨军被霰弹射杀的场面,面目全非、血泊一地,那种血淋淋的真实,比任何恐怖片都有冲击力,而大兵却在云淡风轻地观摩着,他思忖道着:“不管他是谁,不管他变成什么样的人,这个记忆会纠缠着他,会成为他挥之不去的噩梦,让他片刻不得安宁。”
肯定是,因为有人和他感同身受了,尹白鸽目视着那张照片,思忖道着:“你觉得他会受到良心的谴责吗?或者,如果他根本不在乎这种谴责呢?”
“不会的,人对死亡的恐惧和敬畏是天生的,案发时,第四位应该比华登峰几个人都大,也就是说,按年龄算,这个人现在应该到知天命的年龄了……我很好奇这将近二十年,他是怎么样小心翼翼过的,噩梦纠缠着他、昔日的同伙还是不停作案、不停杀人、他得胆战心惊地每天从清晨熬到夜晚,那种焦虑,我想一般人受不了啊,这需要一个缓解的方式,你说呢?”大兵道,推己及人,实在替这位凶手难过了。
尹白鸽被浓浓的愁意地包围着,好奇问着:“你觉得他们几个人,还有联系吗?身份可各不相同啊,华登峰隐身市井,牛再山、牛松兄弟,又在老家私造武器,好像各有各的路啊。”
“不,距麻实超被杀最后一次作案,应该……四年前,也就是说他们沉寂了四年多,从这个表像上看,似乎已经金盆洗手了,再看他们作的案,目标都很明确,就为钱,玩枪可是个烧钱的爱好,华登峰疯狂地收集各类资料、原材料,甚至亲自试验武器,需要烧很多很多钱……而牛再山和牛松之所以一直和华登峰有关联,那是因为他们从中能够渔利,他们的目标也很明确……恰恰麻实超被杀,这个动机就被改写了,关联的文英兰、文雨欣母女,咝……就为曾经的一段暗恋,一段守望,重出江湖去杀人?如果单纯就是这个动机,那华登峰这个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大兵思索道。
“呵呵……又开始说胡话了,你忘了自己身份了。”尹白鸽道。
大兵嘿嘿讪笑道着:“换一个层面,能交上这种一诺千金,以命相许的兄弟,那是此生之幸啊,他们的关系,可能像我和老张、高政委和老范他们。”
“那为什么还要把枪口对准兄弟?”尹白鸽不解了。
“因为,他要保住当年这位,他要永远带走这个秘密,而牛再山吃喝嫖赌耽于安逸的性子,肯定守不住秘密,反正迟早是一死,那他就干脆亲自动手了,这可真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啊。”大兵幽幽道,似乎在体会那种极度悲凉、极度绝望的心境,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让他对自己相处十几的兄弟悍然下手,那怕那是一个最好的解脱。
“你走神了。”尹白鸽提醒着,生怕大兵又陷进去似的。
“我没有走神,说不定还有更简单的,华登峰的履历非常简单,他踏上犯罪之路到他还是一个普通人,其中其实只有短短的几个月,那场斗殴应该是他心态的转折点,这点没有疑问吧?”大兵问。
尹白鸽点点头:“对,遭遇导致了反社会性格的形成,假如当年处理得当,假如他得到正确对待,那怕能正常拿到一笔赔偿,可能都不会有后来的事。”
“那想收罗这样的人,你觉得那个时候,会不会是最佳的时机?”大兵抬头问,又从旧事的思考里,找到了一个可能的切入点。
“对呀,说不定感恩和守望,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说不定……”
“第四个人,也是在那时候拉了他一把,他无家可归、无业可为,而且还需要钱做后期的治疗,肯定有人伸了一把援手。”
“对,只有这种恩,也只有这种人,能够驱使得了他。”
“这样的话,我们应该到一个地方碰碰运气,应该比散佚的民工好找,而且没准还很直观……”
“医院!”
两人心意相通,灵犀相同,脱口而出这个新线索地时,相视笑了。大兵看看时间,已经到下午十五时多了,正拿起电话想和谢远航商量此事,院子里却响起了不和谐的声音:
“大兵,大兵……饿回来啦,你在哪?”
“大兵,大兵……饿跟饿姐夫来看你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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