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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权力(录事)-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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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铮笑着说:“效率挺高!”站起身,“走,回家看看。”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小窝,陆铮也微微有些兴奋,家这个概念,对任何人都有着很强的吸引力。

陆铮和杜小虎噔噔下楼时,在二楼却是听到楼道尽头隐隐传来惨叫声,陆铮微微皱眉。

杜小虎嘿嘿一笑:“治安科的,从集贸市场抓来个小偷。”

陆铮微微点头,便不再去管。

办公楼楼道口,停着一辆蓝色昌河面包车,是前几日大姐陆佳菊来看陆铮,从乌山买来送给陆铮的,而且说了,要不是因为怕招摇,肯定送陆铮辆更高级的轿车。

虽然从今年开始,国家允许私人购车,但汽车仍是完全的计划经济,通常的做法由各地物资局审批开票购车,购车得先挂靠单位,以单位名义买车。

在乌山,则对私人购车持鼓励态度,专门成立了一个汽车驾驶员服务公司供私人购车者挂靠,为私人购车打开了方便之门。

陆铮这辆微型面包车就挂靠在了乌山汽车服务公司。

陆佳菊说本想送陆铮更高级的轿车也是肺腑之言。陆铮和姐夫胡德利通电话时偶尔跟他聊了聊生意经,陆铮只是随口聊了几句,但对于胡德利来说,便如拨云见日,他同陆铮通电话倒是越来越勤,若不是长途难通,怕他每天都会把电话打过来吧。

当然,这也是因为在陆铮的提点下,胡德利的生意顺风顺水,蒸蒸日上。

大姐陆佳菊本来就疼小弟,现在小弟更成了她家的运财童子,那自不待言,给陆铮买什么都舍得,区区一辆面包车又算什么?

这辆面包车陆小虎倒是很喜欢,车厢很宽敞,载人载物,极为方便,比吉普车和小轿车都强。

面包车驾驶位上,坐的是焦磊,显然今天搬家,他也出了大力,绿军装敞着扣,里面蓝条跨栏背心被汗水打得湿透。

“小焦,也在啊?”陆铮点点头打招呼,进了后车厢。

焦磊忙不迭笑着说:“是,您慢点。”看着这个年轻的局长,焦磊心里更是说不出的敬畏,私人买得起车的人,现在有几个啊?

而陆局来县局还不到两年,他的所作所为大家有目共睹,这买车的钱绝不是捞的外快。

听说陆局幼年丧母,养父养母都是本地普通工人,那这辆车是哪来的呢?

昨天杜所儿办好了挂靠在市里单位的手续,今天,焦磊是第一次看到这辆面包车,而且,他也是第一次开微型面包,虽然心里好奇,但自也不敢跟杜所儿瞎打听。

有了这辆车打底,对于陆局家新置办的家俬如彩色电视机什么的,焦磊倒没什么惊奇的了,就说彩电吧,在广宁并不罕见,甚至下面农村,都很有几台。

第三十九章献献殷勤

窗外天色擦黑,客厅顶端的荧光灯管光亮跳了两跳,便真正亮了起来,洒下一片银辉。

六点半了,红色电视柜里的彩电,开始唱起了黑猫警长的快乐旋律,从80年12月起,每到周日六点半,中央台的动画节目变成了全国小朋友的欢乐海洋。

坐在松软的长沙发里,陆铮笑着跟着哼了两句“啊哈哈,黑猫警长……”他是真的很喜欢现今的年代。

围着一圈坐的侯建军、王玉国、洪涛、魏庆先都极为诧异,很难想象,陆局还有这样的一面。

魏庆先和除了侯建军外的其他几位副局长一样,同陆铮并无私交,今日恰好轮到他在局里值班,陆小虎去接王玉国时撞到,便客气的问了一嘴,说给陆局燎锅底,魏局您来不来?

却不想魏庆先很积极,二话不说便上了车。

同侯建军、王玉国一样,这位年轻局长的经济条件也令魏庆先吃了一惊,但同样,他并不会多问。

或许只有城关所所长洪涛洪二愣,脑子一根筋,才不会多想这些问题。

魏庆先是副局长兼纪检组组长,纪检组今年年初新设,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权力,莫说机关纪检组了,便是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也不过刚刚设立六年,取代了动乱中被取缔的中央监察委员会,同时,权力有了进一步提升。

但毕竟从建国后,整党整风都靠运动,基本上纪律检查机关没起到应有的作用,现在纪委甚至属于新鲜事物,所以中纪委虽然权力甚大,但到了基层的纪律检查委员会,却也和摆设差不多。

就说广宁吧,也算发达县了,但很多应该由纪委做的工作现在都分散在各个权力部门,其中,公安便占了一大半,查县里部委办局的头头脑脑的经济问题,都是公安的经侦来干。

魏庆先这个县公安局纪检组组长,就更是挂了个名罢了,从来没有主动处理过违纪事件,除非陆铮先打了招呼。

魏庆先快五十了,自知已经没有什么进步空间,但他比较热衷权力,人在位子上一天,自然便想抓牢手中的权力一天,所以,他早就想找个机会和陆铮说说话,增进些同志感情,今天,自然是个不错的机会。

“陆局,这烟不好买到吧?”魏庆先手里夹的是陆铮发的红塔山,享受的吐着烟圈。

陆铮笑道:“都我姐送我的,她早几年就干个体户了,不想发了财,她最疼我,我这些家当都是她赏的。”

大家就笑,心里都说原来如此。

魏庆先摸过陆铮的底,知道陆铮养父养母家里,好像大姐确实是在外地做买卖,他自然不知道此姐非彼姐,心里却琢磨,早知道干个体这么赚钱,我早几年也下海了,不过现今年纪越来越大,却也没什么拼搏的勇气了。

在场的几个人,这一瞬怕闪的都是同样的念头。

侯建军却是叹口气,直接说了出来:“我今年年头倒也想干生意去着,但一来不知道做什么生意好;再一个,咱公安口不给办停薪留职,若不然,怕你们现在就看不到我喽。”

大家都笑,其实也都知道,侯建军肯定说的是实情。

在沿海发达城市,停薪留职的热潮一浪高过一浪,而现在做生意赚到钱的,比机关单位吃死工资的更令人羡慕和尊敬,大姑娘们择偶,在收入丰厚的个体户和行政事业工作人员之间,肯定选个体户。

陆铮笑着说:“建军啊,眼光放长远些,这个社会,总得有人服务吧?不能样样向钱看。”心里一哂,原来侯建军,也动过下海的念头,也难怪,因为自己,以前他处处被人排挤不是?

王玉国这时站了起来,说:“我去厨房帮帮忙。”

客厅便能听到厨房煎炒烹炸的声音,是杜小虎和焦磊两个人在忙。

陆铮做个手势,“不用了,虎子的手艺挺好。”又问王玉国:“楼上楼下左邻右舍的,住的都谁?老贺、老王的在不在?”他问的是局里副职贺连升和王毅,随即,陆铮就挥了挥手,说:“算了,不叫了,君子之交淡如水,吃吃喝喝的事儿,免了!”

王玉国咧嘴笑了笑,便把话咽进了肚子。

陆铮确实不喜欢吃吃喝喝,但这种场合,却也免不了多喝了几杯,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一直到九点多,王玉国、魏庆先才陆续告辞,王玉国就住在邻近的公安家属楼一号楼,魏庆先虽然也分到了楼房,但他还住在爱人去年分的百货公司家属院,所以,焦磊便也起身,开车去送魏庆先回家。

杜小虎沾酒就多,早就支持不住回了卧房大睡特睡,但他有个优点,便是不打呼噜,只是偶尔会有梦呓声传来。

客厅,就剩下了陆铮、侯建军和洪涛三人。

侯建军的副局长也好,洪涛的城关所所长也好,都是经陆铮手提起来的,这两位县局党委委员可说是陆铮的嫡系了。

不过官场职场,不管亲密到什么程度,很多话还是不方便直说,所以聊起裘大和、聊起马卫国,陆铮和侯建军,话语都很含蓄,只有洪涛,时不时放句炮。

如说到马卫国儿子的事,洪涛就骂咧咧道:“这要我在,非收拾死那小兔崽子,马卫国教出这个么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侯建军笑了笑,没吱声,心说陆局真的把他拘满了十五天,这事儿怕是没完。

不过现在裘书记挺器重陆局,省厅好像也有大领导看好陆局,他马卫国便是真的如愿上了县长,陆局也不惧他。

但是陆局没根没底,裘书记年纪大了,马卫国却正是当打之年,这样下去,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不过侯建军已经犯了回错误,现在也不想再多想,跟着陆局走就是,陆局虽然号称活土匪,看似粗犷,但那道行可深着呢,以后的事,想来早已胸有成竹。

“陆局,刘保军还有希望吗?”侯建军早就想问这句话了,看陆局一直和刘保军走的挺近乎,实在是不明所以,今天没外人,希望陆局能交个底,他也好知道该如何对待刘保军。

听说,刘保军和裘书记矛盾大着呢,难道是传闻有误?

陆铮笑了笑,说:“有希望。”

侯建军啊了一声,看来真是传闻有误,想来裘书记也挺看好刘保军,马卫国被扶正后,刘保军说不定便是常务副县长,政府的二把手,裘书记用他来平衡马卫国。

侯建军却不知道,陆铮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他理解的这个“有希望”可是大错特错。

又聊了几句,焦磊回来送车,侯建军和洪涛便都起身告辞,陆铮送他们三人到门口,开了楼梯走廊的灯,目送他们下楼,听着他们好像走到了一楼,这才关灯准备回屋,谁知道这时候,对面门一开,冲出来两个小男孩,还回头冲着屋里喊:“姐,快点啊,快点啊。”

接着,对屋便哒哒的走出来一位英姿飒爽中透着迷人性感的女警官,身段婀娜、脚步轻盈,一颦一笑都透着说不出的媚态,正是广宁警局之花卫香秀。

陆铮看到她微微一怔,却不想,原来住对门的是她。

卫香秀倒是知道和陆铮同一个楼层,但真的撞上了,俏脸神色多少有些不自然。

两人从黄金海岸回来后,便再没有单独相处过,加一起说的话怕也没超过十句,而且,都是工作需要。

“陆局。”卫香秀低声打了个招呼。

陆铮见卫香秀带着她两个马猴弟弟往下走,才猛的回神,问道:“你们……干什么去?”

卫香秀很想快点逃走,但现在,却不得不停下脚步,说:“去搬家,我们还好多东西在老房子呢。”

陆铮“啊”了一声,随即道:“这可不近哪,东西多不多?”

卫香秀还没说话,那年纪大的男孩抢着说:“好多东西呢,没事,我会蹬三轮车,我姐借的。”

那小马猴却拽了拽稍大男孩的袖子,低声说:“哥,别理他,他是坏人。”显然,还记得陆铮抓他的事儿呢。

“别乱说话!”卫香秀厉声训斥着弟弟。

陆铮笑了笑,“没事。”略一琢磨,说:“这样吧,我楼下有车,带你们去吧,一趟就能拉回来,还省力。”

那天事后,陆铮也微微有些歉疚,毕竟卫香秀是因为生活所迫,自己没能早点令她安心,是自己工作的失误,把她逼上这条令人不齿的绝路,自己就没有责任么?

从对待残废的丈夫、小叔子和公公婆婆看,卫香秀应该是个不错的女孩,只是走错了路。

而今看,房子到手了,她果然就不再缠着自己,甚至躲着自己,委实不是那种靠皮肉追求荣华富贵的女人,不然,好不容易钓到条大鱼,又怎肯放手?

不管那天自己到底有没有和她成事,这姑娘也委实令人惋惜、怜惜。

何况,如果那天的事是真的呢?自己就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或许是因为隐隐觉得有了亲密的关系,现在陆铮再看卫香秀,感觉已经和以前完全不同。

听到陆铮要开车送她们去,卫香秀连声说:“不用了,不用了。”慌慌张张下楼,两个小马猴便跟了下去。

陆铮摇摇头,转身进屋。

第四十章势利的正反面

接下来数日,陆铮开始推动广宁民警责任区负责制和联防治安负责制的建设,看似忙忙碌碌,实则陆铮的心完全不在这上面。

陆铮更希望自己能在经济政治改革中扬帆破浪,毕竟,现在处于计划经济转型的初期,从中央到地方,甚至还在为姓资还是姓社的问题进行着激烈的交锋,很多问题还远远未到积重难返的程度。

对于经济改革的方向,陆铮有很多想法,而且,如果能在广宁顺利推动的话未必不会成为未来的标杆,将会影响未来的很多人、很多事。

但陆铮现在的位置又决定了他不可能触碰到经济改革的核心思路,只能在公安系统内修修补补。

而陆铮同样也知道,后世公安战线出现的许多问题,是大环境造成的,不是公安系统自身能改变的。

现在,陆铮只能尽量将本职工作做的出彩,希望能找到契机,跳离公安体制。

这天中午,陆铮接到了一封信和一个电话。

信是刘小慧写的,她前天去赵庄陆铮租的房子找陆铮,却不想陆铮搬走了,左邻右舍和陆铮、杜小虎平素没什么接触,也根本不知道陆铮搬去了哪里,无奈何,刘小慧写了封信留在了陆铮邻居处。

杜小虎昨晚去和房东交接房子,才拿到了这封信。

因为和刘小慧第一次见面时为了查案方便陆铮隐瞒了自己的警察身份,后来虽然又去一中请她吃过两回饭,但既然没说到自己的工作问题,便也没多做解释,只是告诉了她自己退伍转业进了县公安局。

刘小慧当时就警惕的问起张校长涉及的那宗连环杀人碎尸案,陆铮便含糊过去了,利用多年未见的朋友,总感觉不太好。

刘小慧本来希望夏天时能搞个大聚会的,但这愿望却落了空,当年的玩伴,现在各有各的前程,都忙着呢,就算毕晓光,虽然是北大学生,暑假却也没有回来,据说是在北京某报社帮着做什么新闻评估项目。

刘小慧留下的信,是说孟文强回来了,她又联系了几个在广宁县城工作的南营玩伴,想明天在洞蜜园聚一聚。

刘小慧说的“明天”,那却是昨天了,陆铮虽然早忘了孟文强是何许人也,但没能参加这个聚会,却也不禁微觉遗憾。

光着屁股长大的玩伴、同学、战友,这三类人实在是最单纯的朋友关系了。步入社会后结交的形形色色人等,多多少少都有利益方面的纠葛。

刚刚放下刘小慧的信,陆铮便接到了老妈的电话。

老妈一贯的风格,言简意赅又不容辩驳,“你大舅过几天动手术,你明天回北京,和我去洛杉矶。”

陆铮知道,这两年陆、韩两家关系并不睦,这次去美国,或许自己算是陆家唯一的代表了。

外公对子女一向要求严格,也从来没什么照顾,老妈是一步步自己走出来的,而大舅韩国平则是工人,东北春江市一个普通玻璃厂的车间主任。

大舅的眼疾很严重,以国内目前医疗技术条件强行开刀,据说会有超过80%的概率留下后遗症,外公这才用自己的稿费,支付了大舅去美国做手术的费用。

陆铮知道,自己这次无论如何都该去。

虽然现今中美处于蜜月期,民间交往日益频繁,但外公一族身份特殊,怕大舅被人动刀时,除了舅母,没什么亲人能陪在他身边。

老妈身份更为特殊,但老妈向来硬气,敢作敢为,大舅马上便要动手术,她自然要过去相陪,但想来,也只能在美国逗留三两天而已。

陆铮琢磨了一下,这几天没要紧的事儿,跟裘书记打个招呼就行了,当然,也不必说去美国。护照之类,老妈定然会帮自己办妥。

正琢磨呢,外面传来敲门声,王玉国探头,问道:“陆局,有个叫陆小萍的女孩儿找您,认识不?”

陆铮嗯了一声,“是我妹妹。”

王玉国便带上了门,想来是去给院门的值班室打电话叫放人进来。

十来分钟后,外面再次传来敲门声,陆小萍先探了探脑袋,随即吐吐舌头,从门缝钻了进来。

裁剪得体的崭新蓝色制服,映着她白净瓜子脸,略有些宽的裤管下,微微露出白袜柔美足踝的黑亮小皮鞋,这身打扮令陆小萍显得很洋气、很亮丽,她现在在百货大楼上班,制服便是百货大楼营业员的工作服。

“铮子哥。”站在陆铮办公桌前,陆小萍突然就觉得拘束起来,双手搅着上衣衣襟下摆,有些没着没落的。

陆铮笑了笑,说:“小萍,你来肯定有事,坐,坐吧。”说着站起身,来到了办公桌下长沙发上,示意陆小萍坐自己身边。对陆小萍,陆铮并没有什么恶感,从本质上说,陆小萍心眼儿不算坏,但有很多缺点,如势利、虚荣等等等等,都是很多普通女孩子惯有的毛病。

陆小萍见到陆铮笑容,刚刚敲门时的忐忑才渐渐淡了一些,铮子哥看来真的不介意以前自己对他恶劣的态度,也是,妈说的对,铮子哥是做大事的人,不会跟自己这个小丫头片子斤斤计较。

有人轻轻敲门,进来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秘书,给陆铮和陆小萍的杯子倒了热水后又退了出去。

陆小萍看到年轻秘书进来时就愣了一下,等人出去,她突然轻轻“呀”了一声,说:“是他?”又赶紧问陆铮:“铮子哥,他是叫张卫民吧?”其实不用问,陆小萍已经确定这个小青年便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了。他是自己一个闺蜜的哥哥,全家当宝一样,闺蜜小红整天都吹嘘她哥哥多本事,进了县公安局的办公室,有多么出息多么了不起。

可想不到,原来就是给铮子哥斟茶倒水的服务员?刚才看这家伙的表情,肯定也认出自己了,但却没敢跟自己说话。

陆铮笑道:“你认识小张吗?好像,好像他是叫张卫民……”陆铮还真叫不上他名字,这个年青人刚刚分来公安局没一个月,好似是贺连升的门子。

听陆铮这么说,陆小萍不由得噗嗤一笑,说:“你都不知道他叫啥啊?那这水不是白倒了?白伺候你了。”

想想小红说把她哥哥介绍给自己的那种居高临下的模样,明显调戏自己,觉得自己不配她哥哥。虽然总和小红开玩笑,不必认真,可每每这时候心里总会有些窝火。

今天,倒真是出了一口恶气,明天见到小红,她再拿她哥撩拨自己的话,自己就可以回击她了,“你哥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得乖乖的给我斟茶倒水?”

想到这儿陆小萍险些笑出声,心里舒畅极了。

陆铮看她大眼睛蕴满笑意,微微奇怪,却也并不问,只是说道:“小萍啊,姨、姨夫的都好吧?”

陆小萍回神,忙说:“嗯,他们都挺好的……”

话未说完,外面又传来敲门声,进来一名警官,来到陆铮身边在陆铮耳边耳语了几句,陆铮微微点头,警官转身离去。

陆小萍正想说话,办公桌上的电话又响了起来,陆铮便起身去接电话。

听着陆铮在电话里下命令,要指挥部马上行动,抓捕什么“郝三军流氓犯罪团伙”,电话里好像听着,已经有二百余名武警、干警、联防和民兵将这个团伙的二十余名嫌疑人分别包围、控制,指挥部打来电话请求行动。

陆小萍想象着此时在数十里之外,一队队荷枪实弹的公安干警蓄势待发,只等铮子哥一声令下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人杀人,这种手握国家机器力量无坚不摧的权力,实在是令人心神激荡、难以自已。

而此时,陆小萍才明白,陆铮抽出时间见她实属不易。

陆小萍有时候是很会察言观色看风向的,等那边陆铮刚挂下电话,她已经站起身,急急的说:“铮子哥,您忙您的,我就走了,我来就是想告诉您一声,今天我生日,晚上在家里吃饭,我妈要我来请您,您要有时间,就过来。”

陆铮啊了一声,说:“你生日?过了今天你就十八了吧?”

“是。”陆小萍开心的点头,她没想到陆铮还记得自己多大,要知道她前几天问马翠红才知道陆铮今年二十二岁。

陆铮说:“那得给你准备份礼物了,不过我这几天有事,要提前准备准备。等我出门回来吧,给你补过。”

陆小萍来之前也没抱多大希望,其实她就是想借故来看看陆铮把“铮子哥”这个新称呼坐实下来,至于她今天所谓过生日,本来想铮子哥也不会有时间应酬自己这个小孩儿。

“好,那我先谢谢铮子哥了。那,铮子哥,我就先走了。”陆小萍起身告辞。

陆铮嗯了一声,“我叫人送你出去。”

令陆小萍没想到的是,送她的人正是张卫民。

县局大院,车来人往,穿着警服的干警各个脸上都很严肃,警笛中,又一辆警车呼啸着驶了出去。办公楼前老柳树或许是这个院子唯一给人温暖的景致,除此之外,整个院子,都是压抑的肃杀。

送陆小萍到了院门处时,张卫民终于忍不住问:“小萍,你认得我们陆局长?”他注意妹妹这个秀气漂亮的好友很久了,自然也记得她的名字。只是男人有时候越是在吸引自己的女性面前,越会摆出一种矜持和骄傲的姿态。

陆小萍心里不屑,心说你不牛了么?点点头,转身噔噔噔的走了。

张卫民心里骂了声,狂你妈呀狂。可旋即,还得赶紧上楼,现在办公室写文章弄材料他插不上手,本职工作便是服务领导服务会议室,他自然要时刻紧盯着,看大局长需不需要人服侍。

第四十一章白纱包

“铮子!上手榴弹!”炸雷般的吼声把耳朵震的嗡嗡响。

满是血污的脸孔,浓烟、尸体、呼啸的炮弹,血红,到处都是血红一片!阵地上已经被炮弹碾压成粉末的黄土淌进一团团乌黑的血,触目惊心……

陆铮猛地睁开眼睛,梦噩般的镜头仿佛还在眼前,他大口的喘着气,额头已经满是冷汗。

蓝色的床单,蓝色的天花板,正对着病床的是电视柜和一台彩色电视机,这里是洛杉矶希德赛耐医院,美国最好的眼科、脑科私立医院,条件也极好,在国内,一些紧俏商品还要凭票供应,比起来,美国真的是天堂一般。

陆铮心里轻轻叹口气,这一年多,他时常做这样的噩梦,最近,做噩梦的频率才渐渐的不似以前高。

今天,或许是还在倒时差的原因,只是趴在床头打了个盹,竟然也做起了噩梦。

旁侧病床上,大舅韩国平正靠坐着和老妈聊天,实则大多数时候都是大舅在絮絮叨叨,说国外如何如何不方便,老妈呢,就只是听着,偶尔做一句回应,却总是命令的语气叫大舅安心养伤等等。

看得出,兄妹的感情很多。

而在洛杉矶的医院病房,老妈的绿军装和红领章是那么的鲜艳而又特殊。

大舅想来比自己还适应老妈的性格,他双眼包着白纱布,刚刚做了手术前的检查,今天下午四点钟,便要进手术室。

“小静啊,还要你来美帝的地盘,真对不起。”大舅一直在自怨自责,他开始是怎么也不同意来美国的。

他们这代人,对美国的观感更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老妈的身份很特殊,何况在洛杉矶,老妈一贯的红领章绿军装,实在鲜艳的令美国人不安,这套军服,来自红色世界,曾经是美帝的噩梦。

老妈在大舅絮叨了半天后,终于淡淡说了句:“多说话不好,你要静养。”

大舅就无奈的苦笑,却又伸出了手,说:“铮子,铮子在吧?”

陆铮忙把自己的手伸给他,说:“大舅,我在呢,你放心吧,下午的手术肯定顺顺利利的。”

韩国平拍着陆铮的手,抓得很紧,叹口气说:“我呀,我才不担心我的眼睛呢,生死有命不是?”

“铮子啊,我一直就觉得你可能是老陆家唯一的男人……包括你爸爸,也没什么气魄!”

陆铮有些无奈,说:“大舅,子不闻父过,何况,我爸也不是你说的那样……”

韩国平就呵呵的笑了,“看,还是陆家的人不是?我这大舅毕竟是外姓人是吧?”

陆铮咳嗽一声:“我不是这意思。”

韩国平呵呵笑道:“无妨,我说的也不是你想的意思。”笑容渐渐淡了,转头对韩静道:“妹子,你出去转转?我和铮子说的话,你不能听。”

要是别人,肯定会好奇的问一嘴,什么话我这个当妈的还不能听?但韩静却是施施然起身,走了出去。

韩国平听着病房门响,脚步声远去,就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铮子啊,要是我手术失败了……(陆铮刚想说话,他便捏了捏陆铮的手)你听我说……”

“要是我手术失败了,我谁都不担心,你表哥表妹的都很争气,又有你二舅照顾着这一大家子,我不担心。我最担心的就是你妈妈,我这个老妹。”

“她太刚强,这不,本来总后生产管理部部长干的好好的,可就因为不同意停滞大飞机项目,差点靠边站!若不是现在军委里很有几个叔叔伯伯了解她,怜惜她的才干,反而把她调来中央警卫团这么重要的部门,我怕这次我这个妹妹,就要被彻底冰冻了!”

韩国平说着又叹口气,语气沉重的道:“将来啊,我看这个世道,肯定要发生大动荡,到时,韩家、陆家不知道会不会成为牺牲品,你答应我,不要往上争,安安稳稳的就好!将来大变之时,陪你妈妈去耕田也好,怎么都好,总之不要让她受到伤害!她的脾气,受不了被人泼脏水!”

“你一定要答应我!”韩国平攥的陆铮的手紧紧的。

陆铮实在想不到身为普通工人,大舅对很多事看得这么透彻,而且,他的担心在将来真的会变成事实。

只不过,现在多了自己这个X因素,未来,应该可以改变的吧?

陆铮拍了拍韩国平的手,郑重的道:“放心吧大舅,我答应你,一定把我妈照顾的好好的!将来,谁也不可能伤害到她!”

蒙着双眼,韩国平更清晰的听出了陆铮话语里的凝重和隐隐的霸气,他微微怔了一下,这孩子,不简单啊。

但韩国平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握着陆铮的手,默默点头。

……

小小的花坪,陆铮坐在长椅上,欣赏着百花争艳的姹紫嫣红。

这是眼科病房楼后的小花园,空气清新,陆铮心下感慨,这座有着百年历史的私立医院收取昂贵费用的同时,各种服务也极为完善。

几名金发碧眼的白衣护士从草坪中的小路上走过,委实赏心悦目。

大舅进了手术室,现在能做的,就是为他祈祷,希望他手术成功。

见多了生离死别,陆铮的心有时候比钢铁还坚硬,但今天,他的心却说不出的软弱。

伸手,摸出了一个用子弹壳做的哨子,金色的弹壳磨得微微发亮,陆铮轻轻的抚摸它,就好像它拥有生命。

这是排副刘大哥送给他的,但刘大哥在南山一役中已经壮烈牺牲。

很多惨烈的往事,自己不愿意再去回忆,但在这异国他乡,刚刚偶尔见到病人去世时家属悲嚎恸哭的场景,一些画面便如潮水般涌上来,不可抑制。

慢慢的将嘴唇贴在冰冷的哨子上,心里微微有些刺痛,一幕幕往事从眼前掠过,他轻轻吹响哨子,哨子发出一种略带嘶哑的金属笛声,就好像他现在的心情一样低沉。

陆铮默默跟着吟唱:“也许我告别,将不再回来,你是否理解?你是否明白?也许我倒下,将不再起来,你是否还要永久的期待?……也许我的眼睛再不能睁开,你是否理解我沉默的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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