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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殇-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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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的一个三寸金莲魁首。这些年来,在云城提起三寸金莲,人们自然会立刻想到吴氏。
从前,给女孩缠裹三寸金莲,一般由女孩的母亲亲自动手。但是,由于缠裹三寸金莲对小女孩的身体摧残严重,致使她们非常痛苦。因此,有许多母亲便十分不忍,所以给女儿缠足的日期就一推再推。这样一来,就会影响到将来的金莲品质。等到将来女儿因为一双脚不够理想而找不到称心如意婆家的时候,后悔也就晚了。
另外,缠裹一双三寸金莲,对技术上的要求是非常严格的。其中,过程也是非常复杂的。包括了试缠、试紧、裹尖、裹瘦、裹弯等几大步工序。而且每步工序,又有一些极为讲究的方式方法。其中任何一步工序做得不到位,就会让金莲的品质大为逊色,甚至会缠裹成难看的香蕉脚。
因为吴氏本人是金莲魁首,而且嫣红的三寸金莲丝毫不逊色于其母,所以人们就认定吴氏是缠裹金莲的高手。有些大户人家花些银钱,将幼小的女儿托付给吴氏,让吴氏代替他们给自己的女儿实施缠脚手术。
吴氏的茶社,最多的时候有十四个小女孩在这里缠足。因此,人们喝茶的时候,会不时听到从内室里传来小女孩的哭啼声。起初,吴氏还担心这些小女孩的哭啼声会影响茶楼的生意。但是却没料到,因为有这些小女孩的哭啼声相伴,她茶楼的生意反而更加红火了。
光顾吴氏茶楼的,都是男性顾客。有人说,在缠足时代,男人们都是恋足癖。这话有些绝对了,但是却也不无道理。
这些男人进了金莲魁首开的茶楼,品味着嫣红和梅七巧亲自斟好的热茶,比较着三寸金莲和天足的区别,再听闻着小女孩因为缠足而发出来的娇啼声,却也满足了他们某些不可言传的阴暗心理。
而吴氏自从收了一些过来缠足的小女孩之后,就基本上没有时间打理茶楼的生意了。只有来了熟客,她才出来见个面,道声契阔。茶楼的生意,基本上由嫣红和梅七巧搭理。尤其是梅七巧,很能干。接待客人,收银子,出去进茶叶,从井里打清水,一天到头忙忙活活。欢声笑语,在茶楼里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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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迎春花开的季节了。这天一早,梅七巧驾着马车,和嫣红一起去城东郊外的茶行里进茶。
马车驶出云城,进入一条狭窄的泥土路,忽然身后传来马蹄“得得”的声音。梅七巧和嫣红回头一看,有一个小伙子骑在马上,身上穿了一套非常时兴的欧式服装,脚上蹬着马靴,疾驶而来。阳光照在他的脸上,那白皙的面庞有一抹太阳的金黄,看上去非常潇洒青春。
嫣红一双大眼睛咕噜噜一转,说道:“来了个好小伙!”
梅七巧说:“这么好的小伙,他要向你求婚的话,你就嫁了吧。”
嫣红笑了:“陌路相逢,他为什么要向我求婚?”
梅七巧说:“因为你有一双迷人的小脚啊。你把脚翘起来,让他看一看,他肯定着迷。”
嫣红打了梅七巧一下:“你会没来由向男人翘脚吗?”
梅七巧咯咯地笑了起来。
嫣红说:“我听人说,现在不比当年了。外面的那些有文化的大人物,都提倡女人留天足了。你呀,马上就成香饽饽了。”
梅七巧叹了一口气,说道:“要等到那一天,我就满头白发了。”
这时候那骑着马的小伙子已经赶上马车了。但是,由于道路狭窄,他的马却没办法超过马车,只好任凭坐骑跟在马车后面慢悠悠地行走。
梅七巧扭头看了那男子一眼,忽然觉得这人好面熟啊。仔细想想,却又记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
而那男子,似乎也觉得梅七巧面熟,就打着马,想从马车一侧挤过去。但是,梅七巧总是赶着自己的马车,适时地挡住了那男子想挤过去的企图。再往前走了一会儿,路宽了,那男子骑着马与梅七巧的马车并肩齐驱了。
梅七巧坐在车辕上,一双脚耷拉着在半空中悠动。那男子看看梅七巧的脚,又盯着梅七巧的脸看。梅七巧嗔道:“你目光咄咄像个色狼,当心我把你眼珠子抽瞎!”说着,扬起鞭子在半空子悠动了一下,鞭稍儿挽了一个花,“啪”的响了一声。
那男子却并不害怕,反而仰天长啸:“我的姑娘,你在哪里啊?——”
他的喊声嘹亮悠扬,直传到遥远的天空。天空中有一群飞舞的大雁,被他喊声惊吓,“咯咯”叫着乱了阵型。
嫣红拉了梅七巧一把,悄声说:“咱们快走吧,遇到个花痴。”
梅七巧也觉得蹊跷,于是挥动了一下马鞭。那马加快了脚步,把那个男子拉下了。
可那男子瞬间又追了上来,还是仰天长啸:“梅七巧,你在哪里啊?——”
梅七巧一拉马缰,就把车停住了,看着那个男子,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那男子笑了,说:“果然是你!七巧,嫣红,难道你们不认识我了?”
梅七巧说:“你的打扮就像个洋鬼子,我们怎么认识你?”
那男子说:“我是朱开宇啊!”
梅七巧极力压抑着心中的兴奋和激动,说道:“朱开宇是谁?谁是朱开宇?”
朱开宇说:“难道你忘记了吗?小时候,咱们一起在护城河边,我给你们讲《聊斋志异》,还和你们一起去讨饭……”
梅七巧大声说:“是啊,我还忘不了,你把我们约到你家里,假装给我们点心吃,却暗中约了你那喝尿的爷爷来抓我们……”
朱开宇愣了,从马上跳下来,一边牵着马往前走,一边茫然地问道:“七巧,你说什么啊?我一点都不明白啊……我为什么要让我爷爷抓你们?”
梅七巧已经是大姑娘了,想问题自然也要比从前周全了许多。她想,是啊,那时候自己并没有跟朱开宇透露在朱允府的事情,这朱开宇怎么会将自己骗到家里,让他爷爷去逮她们呢?多半是误会了。于是,她便坐在马车上,一五一十跟朱开宇讲了自己和嫣红在朱府的遭遇。
朱开宇听了后,愤恨地说:“七巧,我爷爷这么可恶,我都不能原谅他!可是,这些事我都不知道啊。我怎么会把你骗到我家里,然后让我爷爷去逮你呢?”
梅七巧说:“也许,冤枉你了……”
“那么,你原谅我了是吗?”朱开宇高兴地问道。
梅七巧说:“我原谅怎样?不原谅又怎样?我是你的谁?你是我的谁?”
朱开宇急忙说:“七巧,我还希望我们跟从前一样,每天在一起。”
梅七巧说:“以前我是孩子,什么都不懂。现在我是大姑娘了,凭什么每天跟你在一起?”
朱开宇痛苦地说:“这么说,你还是没原谅我?”
梅七巧说:“你一个公子哥儿,让我这穷丫头原谅你,好没来由!你高兴了就想和我在一起,不高兴了多少年见不到你的踪影。我可不想与这样的人相处,说不定什么时候,又找不到你了。”
朱开宇说:“原来你因为这事情生了气啊。我告诉你吧,自打那天分开后,我就被父亲关在家里不许出门。过完年,就被他送到国外留学了。我是前几天刚刚回来的,回来后我就到护城河边找你们,可是我却找不到你们。我很失望,也很焦急,我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们了。却没料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梅七巧说:“你找我们干什么啊?我们现在都是大人了,你以为还能像从前一样,成天在一起玩吗?你难道没听说过,男女授受不亲吗?”
朱开宇说:“可是……可是我……我喜欢你!”
梅七巧脸唰地红了,一直红到脖子根,她半是娇嗔半是羞涩地呵斥道:“你说这话好没脸啊……一个大男人,居然当面跟一个女孩说我喜欢你……你羞不羞啊?”
朱开宇急得汗水都流出来了,辩解道:“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这没什么羞不羞的……”
梅七巧说:“你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凭什么喜欢我这没爹没娘的野孩子,门不当户不对啊。再说,我还是一个天足姑娘!”
朱开宇说:“难道两个人相爱,必须门当户对吗?难道,一个天足姑娘,就不能享受别人的爱慕吗?”
梅七巧猛拉缰绳,马车加速了,她说:“我不跟你谈论这些没廉耻的话儿,你也不要跟着我们!”说到这里,一扬马鞭,以示恐吓。
朱开宇呆呆地站在当地不敢动了。
很快,那马车就把朱开宇抛下了。梅七巧扭过头来,看着朱开宇孤零零站在道路中间,心中忽然有些不忍。就在这时候,朱开宇扬起一只胳膊,朝着梅七巧挥动。同时他大声喊道:“梅七巧,我……爱……你……”
梅七巧将双手蜷成话筒状,对着朱开宇大声回应道:“你去找七个花瓣的迎春花吧!找到了再回来见我!……”
马车拐了一个弯儿,就看不到朱开宇的身影了。嫣红对于梅七巧的行为非常不理解,她说:“见不到人家的时候,却每年都到护城河边等人家。等见到人家了,却又拿捏。七巧姐,我现在真看不透你了。”
梅七巧说:“他如果真爱我的话,就会历经千辛万苦,去找那七个花瓣的迎春花。”
嫣红说:“可是你找了好几年,不是也没有找到吗?”
梅七巧说:“我没找到,不等于他找不到。”
四十五、狼狈为奸
自那天见到朱开宇后,嫣红就发现梅七巧神心不定了。白天她会忽然间走神,还曾经将热茶倒在客人手上。晚上碾转反侧睡不着觉,早晨则赖在床上不愿意起来。还有好几次,抽空跑到护城河边,呆呆地站在河提上发愣。
嫣红笑着问道:“七巧姐,是不是后悔了?”
梅七巧瞪了嫣红一眼,嘴硬道:“谁说我后悔了?”
嫣红说:“那你干嘛六神无主的?”
梅七巧说:“我六神无主了吗?我没有六神无主。我只是想,那朱开宇怎么那么不要脸,竟然在大白天里吆喝我爱你。嫣红,他这样的话都敢大声喊出来,你说他是不是在外国学坏了啊?”
嫣红说:“谁告诉你他在外国学坏了呢?”
梅七巧道:“听人说外国的女人黄头发蓝眼睛,你说这样的女人像不像妖怪?朱开宇一天到头跟这种女人打交道,岂不变成了男妖怪?”
嫣红“咯咯”地笑了起来,问道:“那天你已经见到他了,你看他像男妖怪吗?”
梅七巧说:“看着倒不像。不过,朱开宇既然是朱允的孙子,我还是怕这个小子会像他爷爷一样坏。”
嫣红说:“爷爷坏,不等于孙子就坏。比如我爹爹抽大烟,难道我也抽大烟吗?”
梅七巧点点头,沉吟着说:“这倒也是……”忽然又一把抓住了嫣红的胳膊,问道:“嫣红你说,这个世界上有七片花瓣的迎春花吗?”
嫣红说:“你不是说有吗?你说过,人本来五根手指的,可是有人偏偏长六根手指。因此,迎春花本来是六个花瓣的,说不定就有那七个花瓣的呢。”
梅七巧茫然地看着河提上那一片金黄色的迎春花,期期艾艾地说:“其实……我也就是难为他一下……就算找不到那七个瓣的迎春花,又有什么要紧呢?我不会怪他的……”
嫣红和梅七巧在河提上站了一会儿,又每人采了一把迎春花,便往回走去。当她们快要走到茶楼的时候,忽然看见对面来了一群人。等这群人渐渐走近了,嫣红突然认出,那走在头里拄着文明棍的老头,居然是朱允。
嫣红拉了梅七巧一把,说道:“我们快跑吧,喝尿老头来了!”
梅七巧也认出朱允了,说道:“怕他怎的?我们已经被他卖过了,现在不是他的人了。他来了,还会把我们吃了不成?”
嫣红说:“无论怎样,还是走吧,我不愿意见到他。我一见到他,就想起他每天吃那用尿泡的大红枣,喘出气来都是骚的。”
梅七巧想了片刻,忽然说:“不行,我要是将来嫁给朱开宇的话,这个死老头我是非见不可的。不如现在就见一见他,看他怎样。”
片刻之间,这帮人已经走到跟前了。这群人中,有朱允,有牛煜华,有范旭祝,还有身份不伦不类的春花。朱允的大儿子朱君,二儿子朱庆,也在这帮队伍里。另外,还有几个不相干的人。总之这帮队伍,有十几个人之多。
那梅七巧和嫣红见这帮人走近了,却并不让路。嫣红本来想退到路边的,却被梅七巧拉住了。
朱允忽然看见路中间有两位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拦路,三角眼一眯就笑了,转头对范旭祝说:“你看城里的姑娘就是大方,看见人都不让路。”
梅七巧一双大眼睛忽悠忽悠地看着朱允,突然问道:“你们全家人出动,怎么不见你的孙子朱开宇?”
朱允说:“这小子这些日子成天在山上疯跑……哎,小姑娘,你是谁啊?凭什么打听我的孙子啊?”
梅七巧说:“我愿意打听就打听,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就不说。”
朱允说:“可是我已经告诉你了呀,那么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一下,你是谁啊?怎么认识我的?”
梅七巧说:“是你自己愿意说的,又不是我强迫你说的。”
管家牛煜华将梅七巧和嫣红认了出来,说:“老爷,这两个姑娘不是外人,却是当年的那个大脚女孩梅七巧和朱偱礼的女儿嫣红。”
朱允吃了一惊,看了她们一会儿,终于认出来了。他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呵呵,一晃眼这么些年过去了……”
梅七巧说:“难为老爷还记得我们。”
朱允说:“是啊,记得记得,我记得你们当时是最调皮的两个女孩,哈哈……”
梅七巧苦涩地说:“所以就被你不知道打骂了多少次。”
朱允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都快忘了……既然遇到了,那么,两位姑娘,再跟我回去吧?”
梅七巧笑了,嫣红却是连连摇头。
朱允问道:“你们一个笑,一个摇头,什么意思?”
梅七巧说:“老爷,你不是已经把我们卖了吗?我们俩现在可不再属于你的人了。”说着,冲朱允撇了一下嘴,领着嫣红跑了。
这两个姑娘一下子就把朱允的心勾去了。朱允看着她俩渐渐远去的身影,对牛煜华说:“你跟上他们,看看她们住在那里。”
朱庆说:“不用跟了,这两个姑娘就在前面的莲魁茶社里。”
朱允说:“哦,那我们不妨就到那个莲魁茶社喝一杯茶怎样?”
朱庆说:“你老还是算了吧。这莲魁茶社的老板娘,就是当年朱偱礼的老婆吴氏。家父与她相见,难免有些尴尬。”
朱允说:“虽然尴尬,却还是要见的。我这个别墅,与这个莲魁茶社,首尾相见。有道是人不亲水亲,既然远在云城又做了邻居,那是早晚要认一认乡亲的。”
朱庆说:“要认乡亲,那也是以后的事情。父亲一路劳顿,还是去你那别墅看一看,好好休息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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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朱允那伪善人、伪君子的画皮被人揭穿之后,他便一不做二不休,露出了狰狞的牙齿。自此之后,他对乡亲们,尤其对他的佃户,变得格外苛刻。从前年开始,他的地租又加了一成。他在村里的田地,都是连成片的。因此,他在他的地头上修了庄稼路。老百姓那些零零碎碎的土地夹杂在他的大片地中。人家要收割庄稼,管理土地,就难免要在他修的路上经过,可是却常常被他的家丁阻拦。很多人无奈之下,只好将自己的零散土地,出卖给朱允。
朱允越到晚年,越是贪婪。他已经霸占了全村八成以上的土地,这还不算完,还在继续想尽千方百计吞并土地。不但吞并土地,他还开始囤积粮食。前些年,他又扩充了府邸的面积,加盖了好几座大粮仓。不但囤积自己土地打下来的粮食,而且还开始侵吞“积谷”。
这“积谷”社仓创办于十年之前,当时的动机是好的。也就是说,各乡村民将丰年之余谷,积蓄于县里所备的官仓之中,以备灾年再发还给乡民。几年下来,县令几经更换,积谷就成了一笔糊涂账。历任县令都或多或少参入了吞占积谷的行为,到了朱庆接任,积谷其实就有名无实了。但是,毕竟仓里尚有一万多石粗粮,五千多石细粮。
过去的一石,相当于一百二十市斤。这一万五千石粮食,就是一百八十万市斤。朱允一双贪婪的眼睛盯上了这批粮食,就跟朱君商量,要代为保管剩下的积谷。
朱君就以官仓紧张为由,将这些粮食交给父亲朱允保管。这一来一去,在县里的账簿上,一万五千多石粮食,就变成了八千石,凭空就被这父子俩给侵吞了一半。第二年,朱允又声称发放积谷。结果,只发放出五千多石,就说积谷已经全部发放完毕。这样一来,原来那一万五千多石粮食,就被朱允父子侵占了一万多石。但乡亲们又不是傻子,怎能不知道其中的猫腻?所以对于朱家父子侵吞积谷的行为,早已是民声鼎佛,怨声载道了。
朱允自从扩充了粮仓之后,家中居然配备了荷枪实弹的家丁。在朱府四周,各建了一个炮楼,昼夜都有人站岗值班。用朱允的话说,现在的朱府已经鸟枪换炮,固若金汤了。
有一天,他跟道友范旭祝喝茶闲聊。说到人生得意处,朱允便以为自己这辈子挣了这么大一份家产,而且阅女无数,可算得意了。但是范旭祝的一番话却又让他心情郁闷起来。范旭祝问道:“老兄,你家有万贯,我问你,百年之后,带得去吗?”
朱允可没想到这些。多年来,他只知道拼命敛财,弄到手就是自己的。看着账本上新增加的一个个数字,心里就会滋生出一种兴奋感。经范旭祝这么一问,他才一下子领悟到:人生长不过百年,死了之后,的确什么也带不走。正所谓赤条条来,赤条条去。
范旭祝又问道:“还有,你家有千顷良田,百年之后,你可占得多少土地?”
朱允用手画了一个圈儿,说:“这么大!”
范旭祝点点头说:“是啊是啊,所以人无论贫贱,只有死后是最公平的。无论你生前多么风光,死了之后,躺在几尺见方的地方,动也不动,直到化为泥土。”
朱允听了这话,顿时面如土色,说道:“他奶奶的,既然如此,我还拼死拼活挣这份家业干什么?”
范旭祝笑了,说道:“老兄终于想明白了。”
朱允沮丧地说:“可我这么大的家业,怎么花都花不完。我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玩的是二八娇娃。你说,我还能怎样?”
范旭祝说:“老兄玩来玩去,足不出方圆三里方寸地,难免是井底之蛙。”
“那依你怎么办?我是不是要跑到京城,对皇帝老儿说,你让位,让我玩一玩。”朱允问道。
范旭祝说:“那倒不必。其实现在京城里的皇帝有名无实,也够苦恼的。慈禧太后掌权,你玩玩她,愿意吗?”
朱允说:“你要让我吐出饭来?”
范旭祝说:“其实慈禧的日子也不好过。外有列强虎视眈眈,内有激进派人士孙中山搅合,下有义和团不断施压,这慈禧啊,度日如年。依我看,大清的天下,气数也快了……”
朱允说:“还是莫谈国事,莫谈国事。我不管谁坐天下,我这一份莫大的家产,总归是我自己的。你还是说一说,以后我怎样玩乐?”
范旭祝说:“依我看,老兄还是走出去。走出去才知道天地之宽,妙处之大,远非一个驻马屯可比。不如到云城置一份房产,朱兄心情好了,就到城里住些日子。那城里的姑娘,却要比驻马屯的姑娘水灵,俊俏啊。”
朱允说:“咱们真是不谋而合,其实我早有此意。上一次我儿子朱庆回家,给我看了一处别墅,并且花银子买下来了。前天捎信来说已经收拾好了,让我抽时间过去看看。既然说到这里了,那么老弟,我们明天一起去看看怎么样?你懂一些风水,顺便给我看看这个别墅,风水如何?”
四十六、山会上遇到朱开宇
朱允的这栋别墅依水而建,背面是一个烟波浩渺的湖泊。这是云城有名的月牙湖。月牙湖后面,就是遥远的大青山。晴天的时候,远远看去,大青山山峦起伏,倒映水面。蓝天白云,水天一色。由卝文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月牙湖上游船往来,水鸟蹁跹,真是好一幅动人的景象。站在别墅往前看去,对面是绿树掩映中的莲魁茶楼,西边一道垂柳沿着湖边绵延远去,东边则是市区人家,炊烟渺渺,行人如织。
朱庆指着那茶楼说:“父亲你看,前面那幽静的所在,就是吴氏的茶楼。”
朱允叹了一口气,说道:“却没想到一个被丈夫休出门去的女人,如今到置了这么一大片房产。”
朱庆笑道:“当年人家吴氏,可是这云城出了名的莲足花魁。多少年辛苦下来,挣这么一点基业,却也不奇怪。”他一扭头,见范旭祝拿了个罗盘比比划划,便问道:“范叔,你看我给家父置的这处别墅,风水怎样?”
范旭祝道:“依山傍水,山清水秀,这没得说。你们看这别墅所在的地形,像不像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
他一边说着,一边指点着,并且说出何处为凤头,何处为凤颈,何处为飞翼,何处为凤爪。
经他这么一指点,朱允、朱君、朱庆三父子都觉得此言不虚。
范旭祝说:“恭喜朱兄置了这么一处风水宝地,正所谓凤凰展翅,飞黄腾达。预示着你们朱家的家业必将代代兴旺,朱家的子孙必将出人头地,前途不可限量!”
范旭祝的一番忽悠,令朱允父子喜形如色。但这时候他却忽然叹了一口气。
朱允问道:“其中还有什么不妥,请范老弟但说无妨。”
范旭祝指着吴氏的茶楼问道:“如果说我们这里象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那么这个茶楼所在的方位应该像什么?”
朱庆想了一下,刚才范旭祝指出凤头、凤颈、凤翼、凤爪,唯独没有提凤尾,就说:“是不是应该像凤尾?”
范旭祝点了点头说:“二少爷果然聪明,正是凤尾。你想,一只凤凰若是没有凤尾,飞起来该怎样?凤尾是主宰飞行方向的,没有凤尾的话,即便这只凤凰飞起来,那也要迷失方向,万一……”
范旭祝的一番话,让处于兴奋中的朱家父子情绪顿时低落下来。朱允问道:“那依范兄的意思,应该怎样?”
范旭祝说:“这个茶楼应该拆掉,然后建一座拱形的长廊凉亭。在凉亭周围,种上文竹花卉之类的植物。这样一来,朱家的这只凤凰就十全十美了。到时候,只怕皇上的这条巨龙,也得让凤凰三分。”
经范旭祝这么一说,朱允恨不得马上就跑过去,给吴氏将那个茶楼推倒,建一座长亭。
他说:“这好办,明天就去找她,我们花银子买过来不就行了?”
朱庆却摇了摇头说:“家父有所不知,现在吴氏的这间莲魁茶楼,好大的名气。云城有钱有闲的阔人们,包括一些官吏,都喜欢到那里坐一坐,喝杯茶。只怕吴氏不会卖的。”
朱允说:“你在云城也算号人物,不是什么商业协会的会长吗?这吴氏开茶楼,也算经商吧,属于你管,你可以出面。”
朱庆和吴氏,其实多少年以前也是有过渊源的。他还算是一个比较儒雅的人,可不愿意拉下脸来,去收购人家的茶楼。他说:“父亲,其实我这个会长,就是一个虚职,人家谁买我的帐啊?不如你亲自出面,去说一下,可以多花点银子。如果吴氏能卖掉茶楼,那就皆大欢喜。如果她一口回绝,那么我哥哥是不是可以去找一下马知府?我们给他些好处,让他以官府的身份出面,就说这里要建一座关乎云城风物的凉亭,征用这个吴氏茶楼。到时候,吴氏不搬,官府可以强拆。”
朱君说:“我可以去找一下马知府,不过这中间有许多环节。最好的办法,还是请父亲跟吴氏商量,能让她自愿出卖。”
朱允满怀着信心,说道:“我可以多花些银子,我就不相信这个吴氏不动心。说穿了她不就是个窑姐吗?窑姐哪有不图钱的呢?”
朱允说这番话的时候,正好春花站在他身旁。正所谓打骡子马惊,春花不爱听了。她瞪了朱允一眼,愤愤不平地走进屋子。现在的春花,已经正式成了朱允的小妾。这儿妻父占的把戏,也在朱家上演了,恰视若干朝代前的李隆基和李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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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一到初五,是云城一年一度的山会。这个山会,一连要开五天。届时,方圆百里的商人们,都把自己的货物拿到山会上出售。那些走南闯北的剧团,或者杂技团,马戏团什么的也会来到云城演出。山会上,人来人往,非常热闹。
每年的山会,吴氏都会给嫣红和梅七巧放一天假,让她们尽情逛山会,同时给她们一些银钱,让两人买一些女孩用的小玩意儿。
茶楼离赶山会的地方,足有六七里地。嫣红是小脚,走起来不方便。好在茶楼有一辆马车,所以这天一大早,梅七巧就栓好了马匹,让嫣红坐在车上。她赶了马车,直接去了山会。
梅七巧将马车停在山神庙外,这里人流较稀。然后,她就牵着嫣红的手,两人一起往人流密集的地方走去。
当她们走到三星庙旁边的戏台下,忽然发现戏台上站着一群十八九岁的年轻人。他们身后,打着一条红色的横幅,上面写道:“移风易俗反对缠足,陈规陋习摧残妇女!”
梅七巧听嫣红念了一便,很兴奋,说道:“是啊,男人女人都是人,父母生下来都有一双同样的脚,为什么却偏偏让女人缠脚呢?”
嫣红的观点就与梅七巧不同了。她笑了笑说:“要是天下的女人都有一双像你一样的天足,这也太不像话了吧?”
梅七巧反驳道:“怎么会不像话呢?只要人人都是天足,那看上去不就很正常了吗?”
梅七巧的话却被身旁的一位长得干瘦的小伙子听去了,他说:“你这大姐说话真有意思。那我问你,如果天下人都不穿衣服赤条条来去,是不是也很正常啊?”
梅七巧瞪了他一眼,说道:“那有什么不正常的?只要天下人都不穿衣服,谁也不会觉得谁奇怪。”
小伙子说:“那你何不起个表率作用,先脱了衣服,让大家看看?”
梅七巧脸色一红,怒道:“你为什么不脱衣服?”
小伙子笑着说:“我脱了没人看,你脱了就有人看。”
梅七巧狠狠地在小伙子的脚上踩了一下,骂道:“你个色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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