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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华_朱砂-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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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脸上怒色不减:“朕就是恨这些人没个顶用的,什么差事都办不好!”
    太后没话可说。其实她也深有同感,从今年上元节开始,她交待下去的事这些人也没办好几件。
    “母后就不要再操心此事了。”皇帝换了和颜悦色的神态转向太后,“院使都说了,母后必要心情愉悦少动气恼才于身体有益,这些琐事只管交给下头人去做,何必母后亲自过问?”
    太后干笑了一声:“皇帝有这份孝心,老天必定鉴知,会保佑我的。”
    “这也不够。”皇帝认真地道,“母后今年逢着明九,身子不好大约也因了这个——朕打算大办圣寿节,赦天下为母后祈福。”
    太后这才想起来自己今年是五十九岁寿辰,都说逢九流年不利,或许今年诸事不成还真是与此有关。原还想推辞,这会儿也改了主意,只道:“大赦天下也太过了,我不过是个太后,很不必如此。”
    大赦天下这种恩典,一般只有新帝登基才会施恩至此,太后不过是个逢九之年,还不是整寿,还真担不起大赦天下这名头。
    皇帝却固执道:“为母后身体康健,有何不可?母后不必管了,朕自有主意。”
    太后的圣寿节其实早就筹备起来了,内务府比谁不会讨好,似这等逢九之年他们早就记在心中,只等着上头一句话,就可以办起来了。只是大赦天下的话传出去,还是引发了一番轰动。
    实在是大赦天下这恩典太重了,京城里沸沸扬扬这么一传,连于阁老都有些坐不住,特地让阁老夫人进宫含蓄地提醒太后:“……虽说为祈福计,大赦天下也未免过了些……”福气并不是越重越好,重到你担不起的时候就要从别的地方折一点了,比如说,折寿。
    太后是真的有些无奈:“我亦觉太过,是皇上定要坚持。”如今话都说出去了,皇帝金口玉言,哪有再更改的呢?
    皇后在旁,撇嘴道:“皇上哪是为了母后,分明是为了别人来讨好母后,想堵母后的嘴呢!”这事儿一出,谁还关心太后赏到蒋家去的那个海姑姑?听说她吃了太医的药之后仍旧腹泻个没完,如今已经从蒋家召回来,送到宫里专门给宫人养病的地方去了。
    说是给宫人养病的地方,其实太医根本不涉足那些地方,就是由几个粗通医术的宫人看着,胡乱弄些药吃。若是命大,养好了大约还能回来当差,运气不好的话就只能抬出去了。
    至于说蒋家那边,自然有尚仪局另派了一个年长的宫人去指点——没错,是指点,不是教导——连皇后都奖赏过蒋氏,说她跟海姑姑学规矩学得好,尚仪局派去的人,敢说自己比太后派的人更厉害吗?是以只能说是指点,不敢称教导了。
    这事儿把皇后噎得好几天胸口都像卡着什么似的,吐不出咽不下,找个机会把出主意的陈内监骂了个狗血喷头,险些撵出正殿。
    于阁老夫人只当没听见皇后的话,仍对太后道:“可此事实在太重,阁老已经要上折子代娘娘辞谢了。”
    “这是应该的。”太后也当没皇后这人,点头道,“你回去与阁老说,叫他只管按自己想的做就是,我并不图这虚名儿。”
    于阁老的辞谢奏折上得很快,可惜皇帝并不打算听从,甚至要发明诏诏告天下大赦之事。虽然这明诏一时还没有发出来,但京城里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且正向周边迅速扩散。
    “既然皇上执意如此,阁老不如就遵从了?”于党的部分骨干聚集在于阁老家中,秉烛夜谈。
    于阁老眉头皱得死紧,看了一眼出主意的那个人,眼中掠过一丝不悦。此人并无多少才能,不过是紧巴着于党才升上来的,因为像条狗似的忠心,于阁老才用他一用。然而他急于拍马,经常说出些不知所谓的话来,不但不能出力,反而时常是个累赘。
    “不可。”另一人立刻驳斥,“此为逾越。到时皇上是大孝,太后可就——”皇上这是拿着太后来给自己博得孝顺的名声啊。
    于阁老微微点了点头。这是个有眼力的,看得出如今皇帝已经渐渐与于氏一族离心了。从前皇帝孝顺太后,可从来没有这么大张旗鼓的。
    “但是皇上显然不肯……”开始那人说了半句就不吭声了。
    众人都不说话了。皇帝这次摆出一副非赦不可的样子,当然若是内阁诸人力阻,皇帝的明诏也发不下来。但如此一来势必闹僵,这可是件麻烦事。
    “依下官看——”鲁显一直没有发言,这时才向前倾了倾身,“皇上要赦,也不必大赦。”大赦天下那是皇帝的规格,但是少赦一点,太后还不算太过格。
    “那要如何赦?”
    “以下官的浅见,皇上想赦的不过是山东那些人。”
    真是一石激起千重浪,鲁显这一句话,就让众人都议论了起来。开头拍马的那个立刻叫了起来:“这如何能成?若是赦了,岂不就是说——”总算他脑袋还算灵活,及时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这些事知道就行,说出来可是不成的。
    这次众人纷纷同意他的看法,若真是赦了这些人,难道是要承认于锐在山东错杀了良民不成?
    于阁老淡淡看了鲁显一眼:“这些日子令慈的病可好些了?”
    一时间众人纷纷侧目。不少人都知道蒋氏正在给鲁显的母亲治腿,难道鲁显是想因此就……
    鲁显连忙起身:“承阁老关怀,家母的病好得多了。不敢瞒阁老,之前家母年老糊涂,答应了蒋氏一句话,如今蒋氏以此相逼,要让下官上折子求赦山东众人。”
    他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于阁老的眉头反而稍稍松开了些:“君子一诺,重逾千金,既是令慈的许诺,你亦不能食言。”
    鲁显低头答了个是,又道:“下官细细想过,虽说这样做对于侍卫有些不利,但同样也让天下人知道,皇上并不是真心想为了太后大赦。”同样的,也让皇帝不能再拿太后装幌子了。
    “如今阁老固辞,皇上却要下旨,到时如果有人出来先提此建议以做转环,阁老也不好一口回绝。且若是真要大赦,这些人同样在可赦之列,结果并无不同,反而让阁老失了先机。如今由下官提出,还可见得阁老心胸坦荡。”
    鲁显一边说,一边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他不知道如今局面至此,到底是皇帝的有意安排抑或只是巧合,更不知道蒋氏那日对他所说的话,究竟只是安郡王有意与于氏作对,还是这里头有皇帝插手。
    自从皇帝露出要大赦天下的意思之后,他就一夜夜地辗转难眠,越是想得深,就越是不知该如何是好。按说他是于阁老提拔起来的,理应跟着于氏一族。可是那毕竟是皇上,于阁老可以权倾朝野,但皇帝始终才是天下之主。且此次山东之事,于阁老的作为实在是大出他意料之外,竟让他觉得有些陌生了……
    “鲁侍郎这话有道理。”有人思索片刻之后,觉得这主意不错,便开口附和,“不过依下官看,未必就要赦他们无罪,改判流放也是一样的。说起来这些人毕竟只是乱党族属,便改了流放也有道理。”其实当时就有人建议将这些人只判流放,原因是此事毕竟由当地县令瞒报灾情而起,不妨施恩。但于党为了砸实于锐的功劳,硬是全判了斩监候,结果到了眼下又还得自行打脸。
    于阁老沉默良久,点了点头。待众人散去后,他将鲁显单独留了下来:“子扬啊——”
    子扬是鲁显的表字,当初还是中了进士之后由于阁老为他取的,现在叫起来有种特殊的意味深长:“蒋氏何以向你提出这般的要求来?”
    鲁显心头一跳,躬身道:“依下官想,定是安郡王在背后指使。不然蒋氏一介女子,怎会知道什么朝政。”
    于阁老微微点了点头:“那依子扬看,皇上要大赦,是否与安郡王有关呢?”
    这个问题更是令人惊心,鲁显低头想了一会儿,才道:“蒋氏向下官提出此要求时,只说今年太后圣寿,让下官借此机会上书求赦。”这是事实,他没有增减半个字。
    于阁老沉吟着,没有再问什么。等鲁显走了,他的幕僚才从后头出来,小心地道:“阁老,鲁侍郎他——”
    于阁老淡淡道:“子扬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应该不会对我说假话。”鲁显身后没有家族,即使爬得再高也要靠着于家,虽然这样的人在一开始的时候不会像赵家那么好用,但到了后期用起来就更放心,不会成尾大不掉之势。
    幕僚仍旧有些担忧:“但此次实在太巧,皇上与安郡王——阁老别忘记,他们毕竟是兄弟。”
    于阁老轻轻一嗤:“倘若真是二人联手,就用不到蒋氏去向子扬提出此事了,太露痕迹!且天家父子且无,何况兄弟。别忘了,皇上与安郡王之间,可是隔着一张九龙宝座!纵然安郡王有意,皇上难道就敢接吗?我于家虽然半朝野,定北侯却有十万西北军。”
    幕僚想了想,虽然承认于阁老说得对:“但事有万一,阁老还是不得不防。倘若皇上想着联吴抗魏,将于我们很不利。”先把安郡王的好意接过来,齐心合力扳倒于家,而后再对付安郡王,那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于阁老眉目之间有几分不屑:“皇上与先帝一样。先帝当年若是不处死代王等人,于家也未必有现在的风光。”先帝登基那会儿,还有几个小兄弟在,他们都是自己没资格夺嫡,只能跟着别的哥哥摇旗呐喊的角色,罪不至死。如果先帝把他们用起来,至少宗室可以分掉于家一部分势力。可惜先帝如惊弓之鸟一般,被太后一劝,就将这几个兄弟全部废为庶人并圈禁起来。
    原先都是天之骄子,过惯了锦衣玉食的自在日子,怎禁得住这样的磨磋,没多久就一个接一个地死了。对外报是病故,至于真正的死因,并没有人多问。
    之后,于家携从龙之功,一举登顶,从此如日中天。
    于阁老唇边泛起一丝苍老而锐利的冷笑:“一荣即荣,一损即损,这话放在天家,便是无限的讥讽。天子称孤道寡,注定了是要左右无人的。先帝如此,皇上亦是如此。须知我于家再盛也只是臣子,将来承继大统的仍是皇上的血脉。可安郡王呢?”
    幕僚口唇微动,不知该说什么好。于阁老说的话都是有道理的,可是不知怎么的,幕僚总觉得以先帝之所作所为来判断今上也必如此作为,似乎有些个武断?然而于阁老多年来从未行差踏错,自然形成了他的自信,近年来甚至有向刚愎发展的趋势,有些话幕僚亦不敢说得太深,最后只能道:“防人之心不可无,阁老谨慎为上。”
    
    ☆、第140章 圣寿

  圣寿节是朝廷里一件大事,尤其是皇帝有意大办,这影响力就更大一些。对桃华来说,最直观的影响就是,礼部给她拟定的六礼都要放到圣寿节之后了。
    说起来这有点不很成体统。如按皇家的规矩,六礼一一行完,这中间至少要拖上一年,以示郑重。可是钦天监择出的成婚吉日,已经由皇帝圈定为十月初九了,如果从圣寿节之后开始问名纳采,中间就只有不到四个月的时间,就是放在一般高门大户里,也没有这么着急的。
    “这分明是礼部那边刁难王爷呢!”蝶衣气呼呼地道。
    蝉衣正在绣一床帐子,闻言便道:“其实也没有什么。皇上是正月里就指婚了的,到十月也有将近一年,并不算不成体统。”
    “怎么不算?”蝶衣睁大眼睛,“六月里才圣寿呢,怎么前头这几个月就不能先纳采问名?非要拖到这时候!”中间隔上半年左右,这事也就体面了啊。
    蝉衣头也不抬地道:“要么让王爷去求皇上,将婚期挪到明年?”
    “这怎么能行……”蝶衣蔫了。礼部这是看准了王爷已经年逾弱冠,等不得,这才敢弄出这样的事来。
    蝉衣淡淡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要如何?”
    蝶衣不吭气了。他们这些贴身伺候王爷的人都看得出来,王爷恨不得早点娶了蒋姑娘进门,就算年纪等得起,他也不会愿意再等的。
    蝉衣将纱帐绣好,招呼蝶衣跟她一起支开看看效果:“你有时间说这些,不如帮我把这帐子赶紧锁了边,眼瞧着天气就热起来了,王爷的帐子也该换了。”
    蝶衣吐吐舌头,连忙道:“我来锁我来锁,明儿就好。”这段时间朝上为了太后圣寿要不要大赦的事吵得热闹,看热闹的人也跟着忘记了时间,居然一眨眼就要进六月了呢。
    蝉衣板着脸道:“早跟你说过,咱们是伺候王爷的,别的事听听就罢了,伺候王爷才是本份,才是最要紧的!”
    蝶衣低头听她训了几句,趁着空隙连忙道:“王爷这会儿应该从宫里回来了,我去瞧瞧厨下的莲子汤熬得了没有。姐姐放心,这帐子我明儿一定锁好。”说完赶紧溜了。
    应该说蝶衣的时间估算得很准,片刻之后,沈数就踏进了郡王府。邬正见他面上有轻松之色,就知道事情多半成了,笑问道:“王爷,可是那赦令下来了?”
    “先生神算。”沈数的确心情不错,“今日鲁显上奏折,于氏一党并无异议,皇上也就‘勉强’同意了。横竖明年是太后整寿,有什么恩,明年再施也不迟。”至于明年要不要施恩,那就再说了。
    “只是这般一来,属下有些替蒋姑娘担心。”
    沈数目光微微一沉:“我也这般觉得。只是她说于阁老刚愎,不会将女子放在眼中。不过——还是派个人跟着她,免得万一有什么事罢。”
    邬正点头:“此事属下去安排。另外,礼部将行六礼的日子送过来了,还有礼单等物。”
    “我在宫里就听皇上说了。”沈数懒得去看,“太后过寿,倒成了他们的借口了。”
    “依属下看,此时不要过于计较,早些成婚要紧。只是怕蒋姑娘会有不满。”
    想到桃华,沈数就微微一笑:“这样的道理她如何会不知道?”只是桃华顾大局,他也要给她做脸才行,“记得父皇还给我留了些东西?”
    “是有的。”邬正有点疑惑。先帝临终,给远在西北的幼子留了些古玩珠宝字画之类,还留了两座皇庄。这些东西,太后身为胜利者自然颇为大方,全都封存了起来,声言待沈数将来回了京城就如数交付。
    沈数回京之后,这些东西他也没有去动。毕竟他的郡王府都是才盖好不久的,弄一堆东西回来往哪里搁?
    “难道王爷是想——”
    沈数点点头:“这些东西白搁着我也用不到,劳先生去点点,分一半给蒋家,另一半搁进聘礼里头。”一半当聘礼,一半给桃华当嫁妆,这就比较好看了。
    邬正目瞪口呆地道:“……全,全部?”聘礼是男方出不假,但出完了就属于女方了,不管是女家自己留下,还是搁进嫁妆里头带过来,都归了女子的私产。沈数这一句话,就等于把先帝留给他的大半东西都送了蒋家姑娘。
    “自然。”沈数想了想,又道,“也要她自己喜欢才好。另外这些年过去,未必没有人私下里做点手脚,先生找个有眼力的去瞧瞧,别把假的东西送出去。”古玩是比较容易做手脚的,万一将来被人发现那就成笑话了。
    太后的圣寿节办得极是讲究,皇帝不但赦了一批人,还在京城各寺庙都施舍香油,在圣寿那一日点起了五千九百盏海灯,为太后祈福。
    除此之外,外命妇入宫朝见道贺并赐宴,当然更是惯例了。桃华虽然还没有成婚,但既然已经得了皇帝赐婚的圣旨,连大婚的日子都定下了,太后也就传召她一并入宫。
    “圣寿节是大日子,入宫的人多,姑娘只要大面上规矩不差也就是了。”尚仪局派来指点桃华规矩的这位姓郑,看面相跟海姑姑一样的刻板,但相处起来就知道脾性好得多了,“只是估计太后会将姑娘特别叫过去,这时候就万不可出错了。”
    桃华觉得这事儿根本不用想,太后十之八九是要把她叫过去的。不过大庭广众之下,估计太后也不可能很明显地刁难她。
    郑姑姑也是相同的意见:“最多是让姑娘行礼时多福身一会儿,只是这样的场合,并不会太过分。不过给姑娘上的点心或菜色,可能多半都不方便食用。”
    不方便食用,指的是给你上那些容易掉渣的点心或者要剥壳的菜式,吃不好就很容易仪态尽失,被人看了笑话。
    桃华不得不佩服有些人的脑袋,怎么就能想得出那么多整人的招数,有这些时间琢磨点啥不好呢?下这些小里小气的绊子,究竟意义何在?
    “姑娘可别小看了这些事。”郑姑姑挑剔地端详着桃华的新装,示意薄荷给她头上又加了两朵珠花,这才点点头表示可以了,“宫里头讲究这个。虽说没什么大意思,终究入乡随俗。姑娘将来是郡王妃,若是有什么失礼的地方,难免招人议论,或许还会议及安郡王。毕竟世家大族里出来的,也看重这些。”
    桃华叹了口气:“我明白的。谢谢姑姑。”郑姑姑这几个月给她讲的不单是仪态规矩,更要紧的是宫里那些禁忌乃至各宫嫔妃和各家诰命们的脾性言行。用她的话来说:“不要求姑娘在礼数上堪为德范,但行止应对要教别人都挑不出大错儿来。”就是说,行礼的事儿能做到八十五分以上就行,但最好是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如果实在做不到,至少不要说会触犯到对方禁忌的话。
    “姑娘——”桔梗儿自从海姑姑被送回宫之后又欢乐地回去伺候蒋柏华了,这会儿眨巴着眼睛从门外探进头来,一脸抑制不住的激动之色,不过一看见郑姑姑就连忙收起了笑容,规规矩矩地低下头站住。
    郑姑姑略带一点儿责备地道:“不管有什么事,进姑娘的房里都不可这般失态。若是姑娘房里有客呢?或是将来姑娘嫁进郡王府,王爷在房里,也能这般冒冒失失地闯不成?姑娘是宽和的人,你们就更该知道规矩才是。不然叫外人知道了,不说你们失礼,却会说姑娘不能御下了。”
    桔梗儿脑袋几乎低到胸口,大气也不敢喘地听训。桃华看她这可怜样儿,不禁笑着摇了摇头:“姑姑饶她这一回。这些日子她也还懂事,今儿不知是什么事高兴成这样,就忘了规矩了。”
    自打海姑姑来了,桃华这院子里的人就都被拘束住了。后来郑姑姑再来,也同样要教导她们规矩,所以这些日子丫鬟们的行动都与从前不同,颇有些新气象了。桔梗儿像今日这样一头又往桃华屋子里扎,还真是几个月来的头一回。
    郑姑姑来之前早得过示意,知道这位未来的郡王妃颇得皇帝喜爱,自然对她的丫鬟也不会太过重责,便点了点头道:“既然姑娘这样说了,还不快谢过姑娘,以后不要再犯了。”
    桔梗儿连忙给桃华行礼,起身之后才道:“郡王府送了好些东西来,姑娘快去看看吧。”说到最后,到底还是没忍住,嘴角又翘起来,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桃华看这丫头这样儿也觉得好奇起来。沈数三不五时的要往这里送点东西,按说也不至于让桔梗儿乐成这样,这是送了什么好东西来了?
    郑姑姑是个极有眼色的人,断不会在这时候拦着,便道:“姑娘这大半日也累了,去散散心也好。”
    为了进宫,郑姑姑特意指点着做了新衣,又说首饰不可太少,索性把景氏当初送的那副镶红宝的头面全都插戴上了,再来练习行礼。
    景氏出手大方,那头面用的都是赤金,插戴起来确实显得富丽堂皇,可是份量也是十足,桃华顶了小半天已经觉得扯得头皮都痛,巴不得郑姑姑这一声,赶紧解放了脑袋,跟着桔梗儿走了。
    搬了新宅之后,蒋锡就在桃华的小院旁边特地又拨了几间房做她的私库,好准备装她的嫁妆——虽则说内务府会按郡王妃的规格准备嫁妆,可那些东西都是些应付场面的,蒋锡自然还是要给女儿准备的。
    现在,原本准备拿来装新打家具的那间库房门开着,里头摆了整整十个木箱,一个中年人正站在库房里跟蒋锡说着话,一见桃华过来便抱拳一揖:“见过姑娘。”
    这人桃华认得——从西北过来的谋士邬正,之前在药材的采买过程中见过,不过那时候主要是蒋锡跟他打交道。今日居然是他上门送这些东西,想必是很要紧的东西了。
    不过还没等桃华问,蒋锡就高兴地道:“桃姐儿,这些是郡王爷送来给你做嫁妆的。”
    嫁妆?桃华惊讶地看着邬正。她想到过沈数应该还会送东西过来,但应该也就是像从前送那一匣宝石一样,可这十个大箱子是怎么回事?
    这间空房乃是几间库房中最大的,原是预备装打好的床柜之用,可见宽敞。但现在十个箱子也把地面摆得满满当当,这么多东西,沈数是从哪里搬来的?
    邬正捻着小胡子笑道:“这些都是先帝留给王爷的,一直封存在内务府。前几日王爷去瞧过,捡了这些让在下给姑娘送来,另外一半会充做聘礼。”
    这下蒋锡也愣了。刚才邬正说这是沈数给桃华的嫁妆,他虽然高兴,可怎么也没猜到这是先帝留下来的东西,更没想到还会有一半做了聘礼,这就等于先帝留给沈数的东西,全都转到桃华名下了!
    邬正看着蒋家父女惊讶的神色,暗想王爷的目的可是达到了,笑眯眯道:“王爷说,礼部将六礼时间定得太急,恐怕外头有人因此轻视了姑娘,所以——”
    桃华怔怔地看了看地上的箱子,所以,这是来给她撑脸面了?
    “麻烦邬先生回复王爷,就说——就说我都知道了。”说什么呢?沈数的心意已经明明白白地摊开在眼前了,他给了多少,日后她就会回报多少,无须多说。
    蒋锡亲自送邬正出去,薄荷捏着一迭单子还站在那里发愣:“姑娘,这上头好多东西。”什么首饰、玉器、摆设、古玩,可谓应有尽有,比蒋家能给桃华准备的所有嫁妆加起来都要贵重。
    “对着清单点过,好生收起来。”桃华也还有些出神,随手掀开一个,里头装了一堆锦盒,锦缎的颜色都已经发乌,可见封存的时间确实不短了。桃华捡了最上头一个打开,里头装的是一对白玉环。
    这对白玉环大小并不相同,小的一个恰好能套进大的里头,乃是一对同心环。环为白玉,素面无纹,只是两环上各有一块浅红色玉皮,恰好都呈莲花形。并放在一起时便如一对并蒂莲花,于夫妇二人寓意甚佳。
    桃华仔细看了看,嘴角微弯,把盒子抱在怀里:“这个不用放进库房了。帮我想想该用什么颜色的丝线打上络子好看。”一对并蒂莲花,她和沈数各佩一只,也不枉先帝特意留下这同心环,更不枉沈数特地将这盒子放在最上头。
    沈数拿先帝留下的东西送去蒋家的事,自然瞒不过众人,一时外头难免有些议论。不过这些东西当初先帝留下的时候就说过是给他成婚后用的,至于人家愿意怎么用,别人还真管不着。
    然而人就是这么闲,越是自己管不了的事越喜欢嚼舌,直到圣寿当日,桃华奉旨入宫,就感觉有不少人在背后对她投之以目,低声私语,显然是在议论着什么。
    桃华只当没看见。入宫之前郑姑姑就提醒过她,沈数此举是给她挣了脸面,但同样的,也给她招来了更多的非议。那些羡慕她的人,同样会因为嫉妒而在背后诋毁她。不过郑姑姑也说了,这些人绝大部分只能议论议论,根本不敢在她面前表露出来,不必理睬即可。她真正要注意的,应该是那几位地位既高,又属于于党的诰命夫人们。
    不过等桃华由宫人引导着站定了位置之后,就发现郑姑姑说得还不是那么准确。
    虽说尚未正式成亲,也没有诰命品级,但太后仍按郡王妃的位置安排了她。说起来这也是合理的,毕竟圣旨已下,不可能再将她当成从前的医家女了。然而因为身上穿的根本不是诰命服饰,站在那里又格外的显眼,似乎很不合理。
    不过如此一来,她离于党的诰命夫人们倒远了,却不幸站在了南华郡主身边。
    南华郡主的脸色不是很好,虽然用了脂粉,桃华仍旧看得出来。看见桃华,她十分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眼里却没有半丝笑意,甚至有几分厌恨,倒让桃华莫名其妙起来——算一算,她对南华郡主一直都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吧?别人不知道,她可是替江家四个人治过病了,南华郡主不感谢她也就罢了,这厌恨是哪儿来的?难道是因为太后厌恶的,她就也得跟着明确表示不喜?可现在太后都还要顾着个面子情儿,南华郡主怎么倒这么急先锋了?
    文氏今日也来了。她身上只有个六品的敕命,不过因为跟着南华郡主,所以还是站在前头。她趁着南华郡主没注意的时候向桃华笑了一笑,低声道:“二弟病了,郡主有些忧心。”
    那日江恒从外头回来,当天夜里就发起了低热。南华郡主初时以为他着了风寒,一边骂着下人不会伺候,一边着人请太医来诊治。太医来诊了,却说是郁结于心,故而略着些风就发作起来。
    南华郡主只当儿子为了秋闱压力太大,连着几天都说秋闱中不中无关紧要,自己说完了,还要叫大儿子去开解弟弟。谁知道越是开解,江恒越是病势缠绵,吓得南华郡主强行将他从书房里挪了出来,连书本都不让他碰。
    只是这些举措一概都没什么用,江恒的病势起起伏伏,低烧总是不断,人也渐渐萎靡下来。南华郡主吓得骂天骂地骂下人,终于问出来江恒发病那日曾经出过门。
    这事儿自然着落到青盏头上,南华郡主一顿板子险些把他屁股打烂,才知道当日江恒是去了蒋府。
    这话一问出来,南华郡主顿时没了声音。当初桃华被指给了沈数,她心里还暗暗高兴——如此一来,她就不必再去向儿子解释为何不肯让他娶蒋氏了——可万万没想到,江恒竟然用情如此之深,明明在她看来,蒋氏除了生得好些,根本没有半分可取之处啊。
    然而这件事总不会是自己儿子的错。在南华郡主看来江恒是肯定不会错的,那错的自然就是蒋氏!不过才在无锡见了几面而已,就把江恒迷惑成这样,若说蒋氏没有蓄意勾引,叫南华郡主如何能接受呢?
    事涉爱子,之前桃华给江家四人诊治过的事顿时就被南华郡主全抛到了脑后,一门心思地恨上了她。今日在宫里见了面,又怎么会给桃华什么好脸呢?
    文氏十分担忧,但她只是儿媳,并不能左右南华郡主的好恶,只能尽量在中间斡旋。
    不过南华郡主好歹还是有些理智的。今日是太后圣寿,皇帝尚且为此赦了一批人,她若是在这样的日子里闹起来,可不是给太后添堵么?因此虽然满肚子地厌恶,也只是冷冷看了桃华一眼就把头扭过去,眼不见心不烦。
    虽说是自己的寿辰,太后的心情却不是很好,不过这一点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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