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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华_朱砂-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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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这是——”有重要的事嘱咐?怎么连那位出面办事的邬先生都没来呢?
    沈数干咳了一声。虽然来的时候已经打过了数十遍腹稿,但真到了眼前又觉得哪个版本也不大好:“这个——蒋伯父请收下。”
    蒋伯父?这个称呼实在变化得太明显,以至于并不怎么敏锐的蒋锡也感觉到了,看着桌上的盒子一时竟不敢伸手:“王爷这是——何意?”
    沈数觉得脸上也有点火辣辣的,把盒子又推了推:“伯父看看就知道了。”
    蒋锡警惕地看着他,到底还是把盒子打开了,一眼看去顿时一怔:“这,这东西怎在王爷这里?”这不是失去的那块玉雕水仙吗?
    沈数以拳抵唇又咳了一声:“此物辗转被献入太后宫中,南苑围猎时被用作彩头。我听令嫒说是先夫人之遗物,所以夺了回来。”本来一拿回来就是要送还蒋家的,结果因为疟疫之事没来得及送。现在看来,倒是幸好没来得及……
    蒋锡又惊又喜:“这真是要多谢王爷了!”当初他和桃华就猜测过,曹五太太是拿这东西去送礼了。他们连这东西送到了哪里都不知道,怕是永远都找不回来了。之后桃华虽然知道此物在曹家,却没有跟他讲过,因此他现在看见,可是真正的惊喜。
    沈数又干咳了一声:“只要令嫒高兴就好,听说她对此物十分珍惜……”
    连续两个令嫒,蒋锡再迟钝也发现了。联想一下方才沈数说的,这玉雕水仙被拿去做了南苑围猎的彩头——南苑围猎场面之盛大,他虽没有眼见,却也有所耳闻,更听说过沈数是赌胜了一名什么金吾卫指挥使,并猎得一只猛虎才拔得头筹。
    当时听说的时候他便颇为感叹:射猎得虎必是勇猛之人,那金吾卫又是宫中禁卫,指挥使定是武艺超群,沈数要拔这头筹定然不易。现在听这意思,他如此拼命夺这头筹,难道就是为了拿回这玉雕水仙?
    沈数眼看蒋锡瞪眼看着自己,脸上不由得又热了三分,再次干咳起来:“本与令嫒约定,回京就将此物送还,因为突然去了疫区,所以直拖到如今,还请伯父见谅。”
    这要见谅什么?本来就已经不是蒋家的东西了,人家拼命夺回来,就是不还你也没得说,早送晚送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吗?
    蒋锡感觉到这里头肯定还有点别的事,只是他又不知道怎么问,只得干巴巴地道:“王爷围猎可受伤了?”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问得甚蠢。这围猎都完了多少天了,就有受伤现在来问也晚了。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对坐了一会儿,沈数终于决定还是别搞什么迂回,直接起身行了一礼:“我心悦令嫒,欲求以正妻之位,望伯父应允。”
    这就好比一个你等了好久的雷终于炸了,虽然声势实在惊人,但因为有种“总算响了”的感觉,倒让人没那么惊讶,反而觉得安心了。
    蒋锡现在就有一种诡异的“终于来了”的感觉,反而坐稳了些,肃然道:“王爷,此言可能做准?”
    “我已写信回西北,告知舅父舅母。”沈数也是肃然,“只是因崔氏新丧,我曾在宫中许诺一年后再议亲事,因此此刻尚不能宣之于众。”
    蒋锡眉头皱了皱:“如此说来,还不能做准?”
    沈数当然知道最好是皇帝直接下旨把这事定下来,这才叫做准。或者至少请个官媒上门提亲,互换了定礼才能算数。可是这事都不是马上能办得到的,万一期间蒋锡再把桃华许给别人了怎么办?桃华可是一转过年就十五,可以嫁人了。
    没办法,只能拿出杀手锏了:“伯父请恕我冒昧,已面许令嫒此生不二色,如今当着伯父我再说一次,伯父若肯许以爱女,此生不负。”
    不二色这诺言从一个王爷嘴里说出来,蒋锡还是有些动容的。但他转念一想就觉得不对劲了:“面许?”这是已经当面跟桃华说过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沈数有点尴尬:“就是前几日……太后召令嫒为承恩伯诊治,因药方有所异议,入宫论辩,在下也……出宫之后,曾与蒋姑娘到春华轩小坐……”
    蒋锡这下子明白了。敢情就是送纸笔来的那天呀。说什么都是桃华挑的,其实是这位安郡王挑的吧?
    不过,想想他知道太后召了桃华进宫就急忙赶过去,蒋锡心中还是十分感动的。自进了京城,他越来越发现,这天子脚下,权势实在是极为重要的,也难怪堂兄蒋钧这样热心地要往上爬。否则便会如他这般,连女儿都不能保护,被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即使送进疫区那样的地方,也是随便一句话的事儿。
    沈数这个王爷虽则不算什么有权势的,但毕竟也是皇家血脉,有郡王位,何况还有手握兵权的舅父——最要紧的,他愿意为桃华费心,甚至许下了不二色的承诺。
    蒋锡可是知道女儿对于纳妾之事的反感——老实说若不是因为这一点,说不定二房现在已经多了一位管家事的姨娘了——若是沈数真能做到不二色,那简直就是理想中的最佳女婿了!
    直到抱着装玉雕水仙的盒子回了家,蒋锡还觉得有点不大真实的感觉。他径直就去了桃华屋里:“桃姐儿看看这个。”
    “玉雕水仙?爹方才——”难怪这东西一直没送回来,原来是等着在这儿派上用场呢。
    这回轮到蒋锡不停干咳了:“爹方才见了安郡王。他说——他面许过你那个——此生不二色?”
    没有面许,是写字条许诺的!桃华在心里叫了一声。不过写字条似乎更好,白纸黑字才可为证嘛。
    蒋锡没有听到否定,就认为女儿是默认了,不由得又干咳了一声:“桃姐儿,这未免有些……”
    有些什么呢?蒋锡觉得说不出来了。女儿管着家里的诸般事务,在无锡的时候还不是药堂庄子两头跑,也没少见人。那时候不说,现在又来说教,未免有点儿不大让人服气。
    桃华倒是有点不好意思:“爹,我知道了。”
    蒋锡泄气地看着女儿:“爹回答他说,要来问问你的意思。”不用问了,看这样儿是可以去给沈数回答了。
    桃华低头绞着手绢:“倘若他不负我,我也不负他。”
    女儿愿意了,蒋锡倒犯起了准岳父病,开始挑剔起沈数的毛病来:“他的身世犯了太后和皇上的忌,只怕日后他们对你也不会喜欢。再者与他成了亲怕就要去西北,那地方到底苦寒些。还有,你祖父——若是定北侯府对你不好怎么办?”
    桃华忍不住想笑:“爹——这会儿八字才写了一撇呢,您急什么呢……”
    “你这丫头——”蒋锡哭笑不得。这么说,女儿也是明知道此事颇有些困难,可怎么就……
    “爹——”桃华抬起头笑了笑,“还是那句话啊,倘若他不负我,我也不负他。”如果沈数愿意为了娶她而努力,那么她也愿意相信他。
    蒋锡心思复杂地叹了口气,正想说话,外头薄荷已经扬声道:“四姑娘来了。”
    蒋杏华自打定了入宫,就跟宝贝似的被长房捧着做这做那,还有宫里来人教导规矩,连出房门的工夫都不大有。难得她过来,蒋锡自然不好再留下来,父女两个只得先结束了谈话,将蒋杏华迎了进来。
    “四妹妹怎么得空过来了。”
    桃华才说了一句话,蒋杏华后头跟着的那丫鬟就笑道:“三姑娘,如今可不能称姐道妹的了,四姑娘如今是宫里主子了,要称御女。”
    桃华认得这个丫鬟是针线房里的春剑,听说如今是要跟着蒋杏华进宫服侍的,不过她连一眼都没多看春剑,只管从几案下头拿出个小盒子来递给蒋杏华:“四妹妹要进宫,我也没什么好送的,这一点东西算是我们这一房的心意。”
    春剑脸胀得通红,正想再说话,蒋杏华已经细声细气地道:“春剑姐姐你还是帮我把披风拿来吧,这一路走过来是有些凉呢。”
    春剑嘴唇动了动,想到将来进宫还要指望这位主子,只得转头去了。她一走,蒋杏华就拉了桃华的手道:“三姐姐,这一家子里我就惦记着你,将来你若还进宫,有机会就去瞧瞧我。这几件小衣裳是我给柏哥儿做的,可惜时间紧,来不及绣花了。”
    定下了进宫之事后,蒋杏华一面终于松了口气,颇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另一面对桃华却有说不出的内疚。
    桃华拿着那几件小衣裳,对蒋杏华的感觉也相当复杂。反正她是不明白,蒋杏华为什么一直拿她当个救命稻草似的,却把能给她做主的人抛开不理。
    两人面面相觑了片刻,就听外头春剑又回来了。蒋杏华抓着桃华的手一紧,压低声音道:“三姐姐,我只有一句话要告诉你,刘之敬不是好人,万万不能嫁到刘家的!”
    “啊?”桃华一时连刘之敬是谁都没想起来,蒋杏华已经起身走了。
    “姑娘,怎么如今是春剑陪着四姑娘,紫藤听说倒被打发到针线房去了。”薄荷对春剑极看不顺眼。蒋杏华自己还没有在家里摆娘娘的架子呢,她倒先纠正这个纠正那个的。
    “听说春剑是大伯母陪房的女儿。”桃华叹了口气,“这样的人带进宫去……”还不知道是心向着谁呢。
    “也不知道四妹妹清不清楚这里头的差别,还是该带着紫藤。不过,这事怕也不是她能做主的。”
    “四姑娘若是不愿意带春剑,至少可以去找老太爷的。”薄荷倒替紫藤有些可惜,“或许是四姑娘自己不愿意……不过不进宫也好,一进了宫,据说是要到三十岁才能放出来,也或许就一辈子都不出来了。”
    桃华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还在想着刚才蒋杏华说过的话。她到这会儿才想起来,刘之敬好像就是指点过蒋榆华应考的那个翰林,也就是那日在兴教寺曾经把蒋燕华送回来的那人,如今在蒋家已经是颇受欢迎的客人了。
    不过,蒋杏华这话却说得古怪了。别说她是个足不出户的女孩儿,就是那日在兴教寺,也不过是在禅院门口碰见了刘之敬一次,怎么知道刘之敬不是好人呢?
    而且,蒋杏华说的不是“刘之敬不是好人万不可结交”,而是“刘之敬不是好人万不可嫁”。如今跟刘之敬关系密切的明明是蒋榆华,为什么蒋杏华却要来告诉她此人并非良配呢?
    一瞬间,桃华突然有了个荒谬的猜想:难道蒋杏华可以预知未来,或者说,她是个重生者?
    这个想法固然荒谬绝伦,然而桃华自己都是穿越而来,那么有人重活一回,倒也不是不可能的。倒是蒋杏华有些看起来不太合常理的举动,或许能够得到解释。
    比如说她不亲近蒋老太爷,是否因为前生蒋老太爷并未关注过她?又或者她特别亲近桃华,是因为桃华曾经帮过她?再比如说她对刘之敬的态度——对了!桃华突然想起来了,蒋杏华有几次失态,不是因为看见了刘之敬,就是因为听见了刘之敬的名字!
    她怕刘之敬!桃华吃惊地想,会不会上辈子她嫁的就是刘之敬,在刘家过得很不好,所以这辈子她才会如此害怕刘之敬,并且在进宫之前还要告诉桃华,万不可嫁刘之敬!
    一瞬间,桃华觉得很多事都可以说得通了。蒋杏华几次向她询问过进宫的事,想来就是因为想要摆脱与刘之敬的婚姻。刘之敬如今在蒋家已经可以登堂入室,以蒋钧的性情,许一个庶女给他也是可能的。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就连蒋老太爷都要退一射之地。上辈子蒋杏华大概就是这样被许给刘之敬的,所以今生她并不亲近蒋老太爷,因为知道他帮不了自己。最后,她选择了进宫,不是她多么向往宫里的富贵尊荣,而是因为唯有进宫,她才能摆脱与刘之敬成婚的命运!
    蒋杏华这时候已经回了自己屋子。说出了刘之敬的事,她觉得一身轻松。不管怎么样,她已经告诫过了桃华,可以不必再愧疚了。
    “姑娘,三姑娘给了一对镯子,还有些金银锞子。”春剑打开桃华给的匣子,眉开眼笑。她别的都好,就是见了金银便拔不开眼,恨不得把那锞子捞一个在自己怀里。
    蒋杏华默默地就着她的手看了一眼。里头是一对精巧的绞丝金镯,份量不重,花样却新鲜,正好配她细细的手腕。另有金银锞子各十对,重量从三钱到一两不等,赏人是极方便又体面的。
    “还是三姐姐有心……”蒋杏华低声说了一句,将那金镯子爱惜地摸了摸,“好生装起来吧。”
    春剑今日在桃华那里折了面子,闻言就有些不甘心,低声道:“这镯子总共也没多重,金银锞子加起来也不过百两银子,听说二房在无锡有店铺有庄子,每年少说也进几千两,姑娘进宫,就送这点东西?”
    蒋杏华坐在那里任她说,只是不应声。春剑没趣,只得抱了匣子走去装起来。可恨这二房竟每样只送十对,害她没法从中捞那么一两个。
    三日时间转眼就过去,到了蒋杏华进宫那日,全家人都早早起来,在前头厅里等着了。
    春剑提了两个包袱,一个里头是新做的几套衣裳,另一个里头是些首饰,还有蒋杏华平日里用惯的一个绣绷和些针线。
    小于氏这会倒是一脸慈母的模样,拉了蒋杏华的手絮絮地叮嘱,如果里头没有夹杂几句“听你大姐姐的话”、“你们姐妹要一条心”之类的话语,倒还真像是亲母女的模样了。
    蒋杏华无论她说什么都答应着。一会儿宫里的马车到了,一名内监尖着嗓子进来:“时辰到了,御女请上车。”前几天派过来教导规矩的宫人也起身,就要搀扶蒋杏华出去。
    蒋杏华站起身来,却没迈步,只道:“紫藤呢?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不过来?”
    满厅的人都怔了一下,小于氏连忙道:“时辰到了,这时候怎么想起紫藤来?”
    蒋杏华稳稳站着不动:“正是时辰到了,紫藤该随着我进宫,怎么还不过来?”
    春剑提着两个包袱正要跨出门去,闻言怔住了,半晌才要叫起来:“姑娘——”
    蒋杏华却看也不看她,只盯着小于氏:“烦太太着个人去把紫藤叫来,别误了时辰。”她的手在衣袖里捏出了汗,身子却挺得直直的。
    小于氏的脸色阵青阵红,紧紧地咬着牙,一时说不出话来。还是于氏咳嗽了一声道:“原觉得紫藤年纪太小,怕御女带进宫用得不顺手,这会儿想来她也没换衣裳,再要折腾,真要误了时辰了。”
    蒋杏华仍旧直直地站着:“紫藤早换好衣裳了,不过是在哪里耽误了罢了,着人去叫叫就行。”
    来接人的内监和来教导的宫人都是人精子,如何看不出来里头的事?不过这些他们是不管的,只道:“还是快些,莫误了进宫的时辰。”
    蒋杏华紧闭着嘴唇一言不发,明摆出一副紫藤不来她就不走的架势。最终还是于氏摆了摆手,于是片刻之后,紫藤就穿着一身新制的青色衣裳进来了,正是宫里头宫人们的式样,浑身上下,没一处不合规矩的地方。
    小于氏这会儿的脸色,已经跟紫藤的衣裳差不多颜色了。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蒋杏华打一开始就没想着带春剑进宫,所以才让紫藤私下里照着教导宫人说的准备了衣裳,就等着这会儿穿出来呢。
    一片沉默之中,只有内监的声音尖尖地响起来:“御女升车。”
    紫藤走过去,几乎是用夺的将两个包袱从春剑手里拿过来,跟着蒋杏华走了出去。一家人跟着往外送,春剑呆站在门槛处被人挤得东倒西歪,最终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想骂又不敢骂,想哭又哭不出来。
    其实小于氏现在的心情也并不比她好,眼看着蒋杏华头也不回地上了车,连那紫藤也跟着马车走了,只觉得一口气憋得两肋生疼,勉强忍着才没有失态。
    蒋老太爷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既然今日都在这里,有件事索性现在说了。”
    于是一众人又回到厅中,蒋老太爷便道:“家里的产业,其实是早给你们兄弟分好了的,只有你们母亲手里还有些东西,将来怎么给随她的心意。我这里也有千把两银子,是留着办后事的,就先不动了。”
    小于氏不知道蒋老太爷这是什么意思,但身为长媳还是要说话:“父亲怎么说起这样的话来。您老身子健旺,哪里就说这些了。何况您的银钱自然是自己花用,便有什么——也是我们晚辈的事儿。”
    蒋老太爷淡淡地点了点头:“知道你们孝顺。”
    这话说得平淡,小于氏却硬是从里头听出了点讽刺来,不由得有些心虚。
    蒋老太爷续道:“虽说父母在不分家,但家里宅子本来不大,现如今下头的孩子们也都长成了,没几年男婚女嫁的,只怕也住不开。我知道老二早就看好了宅子,如今可以买起来了。”
    景氏其实早就买好新宅了,但既然蒋老太爷装做不知,她自不会傻得说出来,只笑道:“其实孩子们的亲事也还早,老爷多年在外头跑,还想着这次回了京城,能多在父亲身边孝敬一二……”
    蒋老太爷也摆了摆手:“你们有心就行了,横竖都是在京城里,要孝敬自然也能孝敬。眼看着已经是十月了,房子做速去买下收拾,过了这个年就迁出去吧,到时候老二有同僚来往也方便些。老三也是一样。”
    景氏自然是欢喜的,知道蒋老太爷不喜欢听场面话,便痛快地答应了。小于氏和于氏对看一眼,却是又惊又疑的。蒋铸和蒋锡搬出去,她们自然就会自在多了,可是蒋老太爷在这个时候提出分家,却总透着那么点儿不对劲。
    但蒋老太爷说完这些话就不再说了,背着手转身就走,只叫桃华:“过来替我抄抄书。”留下一屋子的人各怀心思。
    
    ☆、第112章 失望

  时间这个东西,其实是挺不公平的,同样是一个月的时日,有些人觉得嗖的一下就过去了,有些人却觉得简直度日如年。
    若要问谁觉得日子过得最慢,那当属承恩伯于思睿无疑了。
    这一个月他过得真是无法形容。每天定时定量服着那掺了兔子屎的药汤,服得他觉得自己都在从里到外透出一股兔子屎味儿了。
    开始的时候他喝下去就要呕出来,然而宫里派来的内侍尽职尽责,若是他呕了就要再熬上一服药,定然要保证他服用的量是足够的才行。就连太后派的宫人都苦苦相劝,说是良药苦口,为了身子怎么也要喝。
    这是苦口的事吗?真要是苦,喝完了用几枚蜜饯也就压下去了,但这掺了那啥的汤……
    总之这么吐啊吐的,于思睿居然也习惯了。到得二十日之后,他居然神奇的不吐汤药了——呃,他改成了用饭之后吐饭菜了,因为他总觉得饭菜里也有那么一股子……嗯嗯就是那个味了。
    如果换了别的时候,于思睿现在只怕要发疯,并且把下人端来的汤药全摔他们脸上去。但是这次他不敢,尤其是服用十日之后他发现身上有了些力气的时候,就更不敢了。
    “伯爷——”被禁足了三十天的姬妾们今日难得地齐聚正屋,一个个眼含热泪盯着于思睿——他正扶着宫人的手,有些颤微微地从床沿上站了起来,往前跨了一步。
    “快,快进宫向太后禀报,伯爷果然能下地了!”
    小内侍狂奔而去,跑进寿仙宫的时候已经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太后娘娘,承恩伯今日能下地了!”
    太后这段日子也不好受。自打被桃华恶心了那么一回,到现在见着肉菜还有些反胃,弄得御膳房不知所措,只得挖空心思把肉菜伪装成素菜的模样,做出所谓的“素斋”来,以应付太后不知为什么忽然变得很奇怪的口味。
    此刻听了于思睿的好消息,太后阴郁的心情终于好转,惊喜地道:“可是真的?”
    小内侍乃是亲眼所见,又知道此事必定有赏,当即手舞足蹈地学了一遍:“……只搭了宫人的手,能走四五步呢!”
    太后顿时眉开眼笑:“好好好!赏他!哀家要亲自去看看才好,还有,那药呢?还要继续吃!”
    这下小内侍倒犹豫了:“娘娘,这药——当初只说吃三十日,后头要不要再吃……”这得问郎中才行吧?
    这句话提醒了太后:“来人,速将蒋氏传去承恩伯府——不!将人传到宫里来,再将承恩伯也接到宫里来,我要瞧瞧!”自来没有太后出宫去看外臣的道理,不如都叫进宫里来,她总要亲眼看看于思睿才放心,再者也要亲口问问蒋氏,什么时候能将人完全治好。
    皇后一听见蒋字儿就心情糟糕:“母后令她去承恩伯府就是了,何必还要传进来……”
    前些日子皇帝又封了蒋家一个女儿,虽说位份是极低的,到如今也并没有召幸过,但她心里还是很不自在,看那蒋婕妤越发的不顺眼了。
    太后懒得跟皇后说话。前些日子袁淑妃家想弄个女儿进来,皇后极不高兴,皇帝便没有留。说起来这已经很给皇后面子了,如今蒋家进来个女儿,她又不高兴,知不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呢?
    前些日子,于阁老夫人又进宫了一回,带来于阁老的一封信。信里头的某些意思与太后不谋而合——皇帝得有子嗣了!
    于家当然是希望长子生在皇后肚子里,如此一来既长且嫡,将来的太子之位就是稳稳的了。然而皇后的肚子实在不争气,十年了都没半点动静,看来是指望不上了。既然如此,就该赶紧让宫中妃嫔生一个,皇后抱到中宫抚养就是。如此既堵了众人的嘴,也给皇后手中增加了筹码。
    太后自然是同意于阁老的意思的,当年她不就是因此而坐稳了中宫的位置吗?可恨皇后犟得很,上回蒋梅华的胎硬生生被她弄掉了,这一年多过去,宫里还是没动静。虽说没人敢公开谈论皇后,但于阁老背后也没少被人指指点点。
    太后想到这里,连于思睿能下床这样的好消息也暂且抛开,忍不住叹了口气。十年了,皇帝登基已经十年,他春秋渐盛,而于阁老已经老了。如今于阁老知道,太后知道,只有皇后丝毫感觉不到这种变化,仍旧活得肆无忌惮,实在是……
    太后想着,忍不住看了皇后一眼。然而皇后脸上除了不满之外,什么也没有。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因为皇帝弄进宫一个御女而恼怒……太后觉得自己真是什么都不想说了。
    桃华这些日子心情很好,即使西北那边的回信还没有到,也并不很影响她。既然选择相信沈数,有什么事大家一起想办法就是了。
    再者,她这段时间还挺忙的。买下的新宅子总要收拾,而且看起来是要在京城长住,自然要收拾得更仔细些。
    这件事上,春华轩的掌柜帮了不少忙。春华轩虽是卖纸笔的,但他在京中多年,与各个行当的人都打过交道,有他帮忙,桃华省了许多工夫。
    另外,就是准备过年的事了。京中过年与无锡规矩不同,虽然大多都是小于氏来准备,但女孩儿们多少也得搭把手。何况各房还要准备新衣新首饰,总之琐碎的事情还是不少。
    宫里内侍来宣召的时候,桃华一家子正在看打制好的新首饰。这也是春华轩掌柜推荐的银铺,名气不大,手艺却精致,可谓物美价廉。
    “太太看这副头面可好?”桃华示意薄荷把打的一整副镶珠头面捧到曹氏跟前。
    因为才进京的时候桃华和蒋燕华各自从景氏处得了一副头面,因此桃华也特意叫人给曹氏打了整副的头面,以备过年时插戴。
    今年蒋家药堂虽然送出去了一大批止血散,替西北军采买药材也没有留多少赚头,但因为治疫得的封赏,打一副头面还是足够的。且玳玳花茶今年产量大增,无锡那边除了置办一批年礼之外,还捎来了五千两银票,桃华荷包丰满,心情又好,索性大方了一回。
    曹氏自嫁进蒋家,虽然逢年过节都有新首饰,但这般一整副的头面却是极少的,若换了旁的时候,少不得满心欢喜仔细把玩,今日却似有些心不在焉,只就着薄荷的手看了几眼就叫白果收起来了。
    桃华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自打那日蒋老太爷说了年后分家一事,曹氏似乎就有些心不在焉起来。只是这些日子桃华心情太好,也没注意曹氏在做什么。
    薄荷知道桃华的意思,当即向白果使了个眼色,两人借故退出门外,薄荷便低声道:“姐姐,这些日子可是有什么事?”
    白果眉头微皱:“如今太太和二姑娘都用茯苓,有什么事不单我不大知道,就连萱草都防着似的。只是杏姑娘进宫之后,大太太来过一次,跟太太关起门来说了些话,我只听着刘家什么什么的,倒似是给二姑娘说亲呢。后头太太又拉了二姑娘关门说话,这我却半点也没听到了。”
    “原来是说亲……”这下不用多说,薄荷也明白曹氏心不在焉的原因了,只是不知道小于氏会给蒋燕华说门什么样的亲事。老实说,薄荷现在对小于氏可不怎么信任。
    “瞧太太的样子,怕是不错的亲事。只是这几日大约忙着过年,大太太那边又没下文了,太太才这么心不在焉的……”
    “这可就更奇怪了……”薄荷嘟哝了一句,“不是我没规矩,实在是大太太对我们姑娘是个什么样儿,姐姐也看见了,我可真不相信她有这般好心……”
    白果素来不多言多语,闻言也微微点了点头:“我再仔细瞧着就是,若有消息就告诉姑娘。只是如今太太只要茯苓在屋里伺候,有些事我也听不到。”
    两人正嘀咕着,二门上传话的仆妇已跑了来:“快快,宫里召三姑娘呢。”
    桃华回房去更衣入宫,曹氏则带了蒋燕华回了自己屋里,关上门就忍不住道:“大嫂怎么这些日子都不给回音了?”
    蒋燕华心里也急,却还是道:“娘急什么,想来是年前事忙。若有什么消息,大伯母自然来告诉。”
    曹氏叹道:“我还不是怕夜长梦多?若能赶着年前定下来就好了。若到了年后,咱们搬出去住了,你大伯母可未必肯替咱们出这个力。再者到了那时候——”
    蒋燕华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爹爹也是皇上亲口封的药师,见了四品官都不必下跪的,比大伯父还强呢。”
    “那终究不是官。”曹氏说起这个就不痛快,“皇上怎么就不肯给你爹封个官呢。”
    “听说,皇上觉得爹爹不适合做官,才让他奉旨修书的。”
    “也不知道你爹在皇上面前怎么说话的,居然让皇上这样觉得。”曹氏心里懊恼极了。一家子妯娌,她本就是个继室矮人一头,如今两个嫂子都是官夫人,唯她身上连个安人都没有,坐在一起越发的抬不起头来,“这做官有什么难的,就是你舅舅都——”
    屋里有一阵死一般的寂静。半晌,蒋燕华才冷冷地道:“娘是生怕别人记不得我有个被流放了的舅舅?”
    “不——”曹氏自知失言,可想起被流放到西北去服苦役的兄长一家就忍不住红了眼圈,“娘就是可怜你舅舅,如今这样冷,西北那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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