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桃华_朱砂-第11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桃华无端地觉得眼睛微微有点发酸,连忙低下头去装做替他系衣扣,换了个话题:“其实回京城也不是不行。西北这边,种痘有符老郎中,救护队有丁郎中父子,倒也不必我在。倒是京城那边,倘若皇上要将种痘推行于天下,我还真得去看看。”老实说这事儿交给蒋家她本来觉得挺好,然而蒋钧竟然用了刘之敬,这可就有点不大对劲。
这一仗打下来,丁郎中在军营之中俨然已经成了众人景仰的人物了。再说起他做了八年兽医的事儿,人人都只会说他忍辱负重,在不能行医的时候仍旧坚持钻研医术,所以才能在救护队中救了这么多人!
在医务区重病房里的伤兵,几乎都是丁氏父子救治的,现在一说起来,个个都是一脸敬服的模样。尤其是那个肚子上被砍了一刀,肠子都流出来一截的兵士,见人就喜欢把衣裳揭开,让人看他肚子上那一条巨大蜈蚣般的伤口,并且一脸庆幸地说这是救护队将他抬了下来,由郡王妃清洗创口,丁郎中亲自缝合的。
巧得很,这个军士姓王,单名也是一个立字。他是本次战役之中存活下来的受伤最重的人,若是从前,依他这个伤势是必死无疑。事实上就是这一次,有一个跟他一样肠子流出的伤兵就是在诊治之中死去的,所以王立自觉福大命大,颇有几分庆幸,恨不得逢人就说:一则说自己有福,二则说丁郎中医术超群,三则说郡王妃组建救护队功德无量。真是活广告。
“我可听说,那个陈立现在憋屈得很?”沈数在医务区也住了两天院,自然听说了不少事,“你叫人打了他十军棍,现在人人都说打得好。”
一样是名字里有个立字,一样都被众人瞩目,陈立如今的境遇可跟王立是截然不同了。之前他为殴打丁郎中而挨了十军棍,还有些人私下里觉得他有些受了委屈,可这一场仗打完,丁郎中瞬间身价倍增,他自然就落不到好了。
桃华一本正经:“我可没叫人打他,他是违反军纪才挨打的,没我什么事儿。我一个郡王妃,怎么能管得到军中之事呢。”
沈数失笑:“对对对,他是违反军纪,该打,与王妃毫无关系的。”
桃华推了推他:“你可别笑。这种传言不是什么好事儿。虽说你在西北这些年,舅父带着你在军营之中历练,真要掌兵你也不差什么。可说起来西北军理应归定北侯统帅,你一个郡王没有朝廷旨意是不该插手兵权的。更不必说我一介女子,若是借着郡王妃的名头就把手伸到军营之中,传出去平白给你添了把柄。”
沈数一时还真没想到这个。这次桃华的救护队几乎是一战成名,他正觉得骄傲呢,对这个传言也就没深想。此刻经桃华这么一说,才沉吟起来:“你说得有理。”否则桃华当时也不必通过执法军士给陈立这个教训了。
“我这就着人去处置一下。”在西北有这传言也就罢了,若传到外头去的确是个把柄。
“嗯。”桃华点头,“别人不说,于家可肯定虎视眈眈等着捉你的把柄呢。对了,说起来,于铤怎么样了?”
“他?如今化名俞挺,进了前锋营预备队了。”前锋营是出名的敢打敢拼不怕死,于铤也是在这一仗中表现出色,才能进了那个地方,“他的武艺学得不错,只是临阵经验差些,还要再磨练磨练。”
这也是自然之事。这些官宦子弟纵然能延请到好的武功师傅,但那与白刃相接的阵前厮杀终究不同,于铤弓马不错,然而花架子却也免不了,还要在预备队里好生训练训练呢。
“那还不错。于家出了这么个人才,也算难得。”
“于家——”沈数轻轻一笑,“快败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
沈数笑着摇头:“以利合者,迫穷祸患害相弃也。于家当初起得太快,缺乏根基,这些年喧赫一时,也是借着宫里两任皇后的势。眼下皇后无子,偏偏又不会早早下手布置——于阁老这棵大树若是倒了,那些姻亲故旧只怕也就作猢狲散了。”
当初太后也是无子,但她早早就将今上养在膝下,又从于家女中物色人选成为皇后,于家之势不但未减反而更盛。而现在皇后年近三十,手里却连个皇子都没有。如此一来,即使她现在开始布置此事,于家再出个皇后至少也要十五六年,于阁老能撑得了这么久吗?
“皇上多年忍耐,终于等到机会了。”养得于家全族上下都觉得富贵绵长,只要坐享就行了。到底不是什么根基深厚的人家,乍一得意便失了本心,不过两代帝王而已,于家竟就没有几个出色的子孙了,若不是于阁老多年来又是联姻又是取门生,于家怕是早就垮了。
“你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也是对的,可这百足之虫若是早从里头烂了起来,还有什么不僵的呢?”
桃华那句话其实是想起了前世看过的《红楼梦》,现在想想,于家跟贾家还真是有那么点儿相似,又或许世上事总是大同小异的,无论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家族,只要自己不思上进,早晚是要完蛋的。
“王爷,有京城的急信。”薄荷在外屋轻轻敲了敲帘子,“刚刚送过来的。”
如今蝉衣在定北侯府,蝶衣在救护队,沈数身边的事也全被蒋家陪嫁过来的丫鬟们包了。薄荷递进一封信来,一眼见沈数外衣还未穿好,连忙又退了出去。
“你这些丫头们,就眼看着你动手,也不来帮忙。”沈数看薄荷连手都不搭,低着头就跑,不禁有些好笑。
桃华一边小心地替他套上外衣,一边道:“这可是她们知道避嫌。”
“避嫌?”沈数可没这个概念,“这本就是她们该做的事,如何能全劳累你?”
“错了。”桃华拿过腰带替他扣上,“这都是我的事,我可不需要别的女子替我照顾夫君。我的丫头们知道分寸,才会离得远远的呢。我若有要她们做的事,自然吩咐,若不吩咐,她们才不会来讨嫌。”
“讨嫌……”沈数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看桃华微红的耳根,一把抱住了她低声笑道,“你是吃醋了?不过是丫头们而已……”
“小心你的伤!”桃华不敢挣扎,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一下,“丫头们怎么了,丫头们不也是人?我可不能当没看见。”
沈数笑得不行:“蝶衣如今连人都见不着,只剩下你的丫头们了,还要怎么样?”
桃华被他笑得满脸通红:“不是急信吗?还不赶紧看!一会儿还得给你针灸呢,打仗这段时日,什么都停了,药你也没好生吃。如今总算消停些,都得重新做起来才好。”
沈数被训了一顿也不着恼,笑着放开她,拆信看了几眼,脸色就微微沉了下来:“皇后果然对袁淑妃下手了。”
“是那个秘药?”桃华连忙凑过去看信,“头痛,目眩?这可不好说,袁淑妃三十岁了,身子又虚,这些毛病也是孕妇常有的。”
“皇上已经发现了有人在袁氏的补药中下了东西。”沈数将下面的一行字指给桃华看,“如今只等着拿证据了。想让我们回京,一则是想让你给袁氏诊一诊脉,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端倪,二则也是为了陆宝林。”
“陆盈?她怎么了?皇后不是还指望着她生个皇子么,难道又变卦了?”
“现在倒还没有。可皇后是个不容人的,真等到陆宝林生下皇子,谁知道她会做什么。如今顾丛在西北,皇上也没有个特别可信的太医了。”
“那就回去!”想到陆盈,桃华顿时也有点归心似箭了,“女子生产本就危险,可动的手脚太多了。”
沈数也想到了死去的母亲:“是啊。这一次,但愿能把皇后揭穿。”一旦揭穿了皇后谋害皇嗣,她纵然不被废也要幽闭中宫,于家的气焰就更倒了一半。
“既然要走,我们也该回侯府去向外祖母和舅父舅母辞行。”这段日子先是打仗又是在督州城养伤,算算他们夫妻两个已经好久没回定北侯府了。
因为战场基本在青、督二城附近,燕州城并未受到多少影响,除了筹措粮草被服之外,燕州的百姓们日子基本如常。唯一不如常的,就是人人也都在议论救护队的事儿。
太夫人这段时间日子过得不大安生。儿子孙子外孙子,连同外孙媳妇都在前头顶着呢,纵然一生中已经无数次经过这样的事,仍旧不可能无动于衷。尤其是战事结束儿子虽然回来,孙子却还在青州城防备北蛮佯退回袭,外孙子又在督州城养伤,教她如何不惦记?每日里也是坐立不安,时时地念叨。
伺候她的丫鬟们晓得她的心事,人是暂时回不来,消息却可以打听了来讲给她解闷,于是今日说郡王爷如何定计诱蛮,明日就说郡王妃如何英勇救护,反正外头街上的消息也是一天一变,不愁没有新鲜话儿。
蝉衣不能跟着去军营,这些日子也是如坐针毡,只得每日到太夫人跟前伺候,也跟着听听消息。无奈沈数的消息因为事关军机,知道的人少,倒是救护队的事儿因为太过新鲜,人人谈论,倒是有无数的话,一个劲儿往她耳朵里灌,想不听都不行。
“真是救活了?”太夫人年轻的时候也不是没见过伤兵,“我可知道,那肠子都流出来的,哪怕是塞回去也要烂掉,肚子里全是血,拉出来的都是脓血,哪里救得?”
“都说是真救活了。”说话的是青罗,她素来稳重,就是说个闲话也要仔细打听的,“说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救得活,也有的伤得太重,才救着人就不行了。救活的那个,好多人都亲眼去看过,肚子上这么长一条疤,那是真真的。他还有个兄弟,是亲眼看见哥哥挨了一刀的,绝做不得假!”
说实在的,青罗听听这些,也觉得有些敬佩郡王妃。若换了她,眼看着一个一个救不活,大约也没有再救下一个的勇气了。可是听说郡王妃那边一夜之间得经手几十个伤兵,一个死了就救下一个,到底是救活了不少。
“阿弥陀佛。”太夫人习惯性地念了句佛号,她倒不是多么虔诚地信佛,不过是武将家眷们多数如此,求个心安罢了,“这是大功德啊。瞧不出蒋氏这孩子,还真有能耐。原都说她那什么救护队如同儿戏,可一到打起仗来就见了真章。”
蝉衣在一边捧着茶,微微低下了头。前些日子她好不容易才用那缝猪肉的事儿让太夫人对桃华起了点儿反感,谁知道还没等太夫人把人叫回来说几句,这仗就打起来了。如今桃华的救护队整个燕州城都闻名,那丁郎中八年忍辱负重拿猪马牛羊苦练医术的事儿也传遍了,谁不敬佩?相比之下缝块猪肉可算什么呢?太夫人这会儿只怕连这事都记不起来了。
果然,小丫鬟跑来说郡王爷和王妃回来了,太夫人立刻眉开眼笑起来:“快快,这还伤着怎么就回来了,快点叫把车直接赶进来,不许他们走路!”
没一会儿,沈数就携着桃华走了进来。
一场苦战过后,两人都明显地黑瘦了些,可都是一身红衣,却显得神采飞扬,并肩站在一起,说不出的相配。
“哎哟,这都瘦了!”太夫人连忙招手,连身边两个小孙子也顾不得了:“快过来,快过来叫我看看!”
殷骊和殷骓抢在祖母前头,一边一个扑过去抱住沈数的腰:“表哥!”他们两个可羡慕表哥能上阵杀敌了,还立了大功。当然父亲和兄长也是英雄,但自己家人嘛——还经常揍他们的屁股,这份儿崇拜少不得小小打个折扣。表哥就不一样了,从来不打他们,还是可以撒撒娇的。
“哎,你们表兄身上还有伤呢!”太夫人捞起手边的拐杖就要给孙子屁股上也来一下,被桃华笑着拦了:“王爷伤在左肩膊上,只要不抱他们不妨事的。”
两个小子一听顿时老实了,忙放开手,一边一个拉住了沈数的衣襟,满脸讨好:“表哥你的伤还痛不痛?表哥你快坐下。”
太夫人又气又笑:“你两个又闹鬼,仔细你们母亲捶你们!”
说曹操曹操到,说定北侯夫人,定北侯夫人就进来了,二话不说先一手揪了一个儿子的耳朵:“离你们表兄远些,不许闹他!不然就回去各写一百张大字!”
太夫人笑眯眯拉了桃华的手道:“好孩子,你可伤着了?我瞧瞧,可是黑瘦了好些。”
桃华笑道:“外祖母不用担心,我又不像王爷要上阵拼杀,哪里会伤着呢。”
“那也累坏了。”太夫人肯定地道,“我在家里都听说了,你救了好些人,真是功德无量。”
“都是大家一起救的。丁郎中的医术才是派上了大用场,还有别的郎中和军医们,救护队也极是辛苦……”
“这主意却是你出的。”定北侯夫人拎走了两个小儿子,回头道,“侯爷预备在奏折里替你请功。”
桃华想了想:“请功我却不敢当,倒是这救护队,若是朝廷能批准官建便好了。”
官建,就是有饷银可领的,招募起人来就更方便了。就是培训也有资金不是?买猪买羊难道不花钱?还有那些用来消毒的烈酒石灰,以及那些麻醉药——真的资金充足的话,或许还可以再试制青霉素,哪怕仅仅用于涂抹伤口也是好的。
“这事啊……”定北侯夫人叹了口气,“怕也是难。”
沈数接口道:“这件事,我和桃华回京之后也会写份折子向皇上细禀。”
“回京?”太夫人别的没听见,就听见了这一句。
“是。”沈数接过话头笑道,“皇上的意思,要桃华回京给宫里有孕的妃嫔诊诊脉。再者,桃华的妹子要出嫁了,既然战事已毕,总不好不回去。”
这都是正理,尤其皇帝有这个意思,怎么能说不去?太夫人只觉得舍不得:“统共回来才几个月,又打起仗来,这在家里还没呆多少日子呢。”
沈数忙走过来挨着太夫人坐了,笑道:“不过是回京城去看看,过段日子还回来。上回从京城带回来的东西,外祖母喜欢哪个,我好叫人去买。”
太夫人被他逗笑了:“你们带回来的东西都是好的,哪个我都喜欢。只是你这身上有伤……”
沈数指了指桃华:“有她在,外祖母还担心什么。”
蝉衣在一边站着,眼见定北侯夫人和太夫人都对桃华露出赞赏的笑容,显然是很同意沈数这句话,便觉得心里一阵发沉——连定北侯府如今都对蒋氏如此了,那,她还有什么办法呢?
☆、第179章 返京
毕竟从西北到京城千里之遥,要回去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来西北一趟,总归要带些土产回去分送亲友,也少不了要给宫里送上一些,稀不稀罕的,也是心意和礼数。
定北侯夫人准备这些是熟手,往年怎么给沈数准备的,今年就备了双份,全都分好,并拿签子注明,到时候只要照着签子往宫里一送就没错。
“这些是给你娘家人备的,你拿回去自己分。另这套头面是给你妹妹添妆的,西北没别的好东西,就是这玛瑙还不错,别嫌弃。”
定北侯夫人已经从沈数那里听说了桃华那位未来妹婿的事儿,以及蒋燕华——现在西北众人还不知道她已经复姓陈了——与桃华的关系,斟酌之下,就选了这么一套银镶玛瑙头面。
西北这边儿的确产玛瑙,有那色如石榴的,用雪白的银子镶出来也的确新鲜好看,但论价值就不算太高了。这么一副玛瑙头面拿出来,在定北侯府的确稍微嫌寒酸了一点,但说起来这不过是姻亲,并不必大手笔地添妆。另外,这头面配刘家的家境十分合适——毕竟一个穷翰林的妻子,珠光宝气的也不大和谐不是?
“多谢舅母费心了。”桃华也觉得这挺好。刘之敬这件事真是把她恶心得不轻,想想这些东西最后都要陪嫁到刘家去,她都觉得替这些鲜红可爱的玛瑙不值!
“听说……你如今在给征明做针灸?”定北侯夫人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忍住。如果说她现在心里还有什么芥蒂,那就是沈数的眼疾了。
“是。”桃华心里已经明白定北侯夫人想说什么了,“我原以为王爷的瞀视之症是血脉中所带来,但既然舅母已经查过,外祖母一脉并无此症,那或许是别的原因。我且先用针灸之法试一试。”
她说得如此坦白,定北侯夫人倒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当面问她是否是当初蒋方回用错药所致?若是桃华刚来的时候倒还问得出来,如今又是种痘又是建救护队,定北侯夫人还怎么说得出这话来呢?
“罢了,你的医术征明信得过,我和侯爷也就全托付给你了。”外甥这么护着媳妇儿,她这个做舅母的还能说什么呢?
桃华当然听得出“征明信得过”是什么意思,不过并不点破,只是笑笑:“舅母放心,照顾王爷是我份内的事。”沈数的眼疾现在根本说不清楚,还是不提为好。
这会儿沈数却在前头书房里听着十五回话:“陈立是为了那个叫枣花的寡妇,说他被王妃打军棍的话也是从这枣花处传出来的。另有那个孩子喝了青霉饮死掉的妇人,说来也巧,正是枣花的邻居。她本对王妃就有诸多抱怨,也往外传了些闲话……”
沈数沉着脸没说话。倘若查出来的是有人刻意煽动,他自然有雷霆手段处置,然而现在只是两个无知妇人在说闲话,倒叫他不好下手了。
十五看看沈数的脸色,连忙补充了几句:“这都是之前的事了。如今救护队救了这许多人,陈立自己都是被丁郎中父子救下来的,这些话他自己都不好说,自然也就没有人听了。”
的确,陈立如今憋屈得很。他性情本不大随和,除了徐军士等有限几人外,跟同袍们时常也有些龃龉。在他养伤期间,也有几个人带些捉狭地问起他挨军棍的事儿,弄得他无话可答。若说是王妃打的,不免就要扯到丁郎中,少不得被人说声忘恩负义。若是不说,那就等于自承违了军纪,挨打也是罪有应得。如此一来,弄得他也没脸面见人,每每有人来探望时便蒙头装睡,至于枣花家里,也一直不曾再去踏足。
“便宜了他!”沈数想来想去,还是只能怪陈立莽撞。然而也就是说说罢了,同袍病死,含怨于医者,这说来也是人之常情。桃华已经教训了十军棍,沈数也不好再无故生事了。
“那两个无知妇人——”沈数实在拿两个寡妇也没什么好办法,“那枣花的儿子种痘了没有?”
“种过了。”十五马上道,“因此她平日里说些什么,众人其实也不怎么听。再者她只是一口咬定丁郎中是庸医,欺瞒了王妃。但如今大家都知道丁郎中不是庸医,这话也就没人听了。”一万句话都比不过摆在眼前的事实,枣花就是说破嘴皮子也没什么大用,倒是那个死了孩子的有些麻烦。
“王妃早就说过那青霉饮不是人人都承受得住的,是药三分毒,以毒攻毒之事本就是行险……你叫人把这话传一传,至于那妇人——罢了,叫人以王妃的名义时常去瞧瞧她就是。”对一个寡妇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甩还甩不脱,实在也是让人憋气。
“王爷放心,属下已经吩咐下去了,有人盯着她。”
沈数吐了口气:“王妃自打来了西北就殚精竭虑,断不能最后被几个无知妇人坏了名声。若真是她不安生,就禀报给舅母吧。”由定北侯夫人处置这些妇人之事,比他合适。
十五又应了一声,忽然想起了什么道:“蝶衣如今留在救护队,王爷看,要不要再挑个人补了她的缺?”
蝶衣现在已经是救护队的主力了。她针线本来好,如今学起缝合技术来也是上手最快的,极得丁郎中的夸赞。这次大战之中,她还上手给皮外伤较为严重的伤者缝合过,有几个擅内科的军医和郎中都不如她,更不必说那些原本没有医术底子的普通人了。
由她缝合过伤口的人自然是赞誉有加,蝶衣自己也颇为得意,学医的热情就更高涨了。这次沈数回京,她舍不得停下手里的学习,竟打算不跟去京城了。
人各有志,而且蝶衣的年纪也差不多到了该放出去嫁人的时候,沈数自然不会拘束着她:“她肯学医是好事,就由着她去。若真能学得好,将来也做女郎中。至于说再挑人么——就不必了。这次我和王妃轻装简从回京城,蝉衣也不必跟去了,你和初一跟着就行。”
十五吓了一跳:“王爷,连蝉衣也不跟去?那,那谁伺候王爷?”这也不大像样子啊,王爷身边怎么能没有大丫鬟呢?
沈数一笑:“不是有王妃的人吗?”那天桃华小小地醋了一下之后,他回头想了想,自己身边亲近的也无非就是蝉衣和蝶衣两个罢了。虽然他自觉跟两个丫鬟并没有什么,但桃华难得有几分醋意,既是这样,索性他大方些就是,反正身边又不是无人可用。且他自幼多在军营之中,便是没有丫鬟伺候也无妨的。横竖平日里的衣食住行,自有桃华打点。
“这——”十五抓了抓头,觉得不太对劲儿,“那毕竟是王妃的人……”
“王妃的人难道就不伺候我不成?”沈数不在意地摆摆手,“再说,还有王妃呢。且蝉衣和蝶衣年纪也到了,留她们在西北,让舅母给她们物色个好人家,过几年嫁出去自在过日子。若是跟着去了京城,来回的折腾,也不知几时能定下来。”
十五也隐隐约约地知道一点当初定北侯夫人要挑蝉衣做沈数房里人的事儿,但毕竟男人心宽,只觉得王爷既然没这心思,一味地独宠王妃,蝉衣挑个好人家嫁出去也是好事儿,便点头道:“我去与她说。”
蝉衣正在房里收拾东西。平日里总有蝶衣给她搭手,这会儿只剩她自己,原以为少不了要折腾半日,可真收拾起来才发现,她这里沈数的东西竟然已经不多了。
本来最多的自然就是沈数的衣裳,可是近来沈数时常穿红衣,而她这里的衣裳多是玄青之色,都是从前旧的,这会儿竟用不上。而新制的衣裳则几乎都在桃华那里,她这里只剩几件中衣是刚做的,翻来翻去,收拾起来的东西才不过一个包袱罢了。
蝉衣对着那个包袱正发呆,十五就敲门进来了。这四个人几乎等于是一起长大的,说话也少忌讳,故而十五并未多想,开口就将沈数的话说了。
“王爷不让我去京城?”蝉衣呼地站了起来,简直难以置信,“为什么!”
十五倒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王爷是想让夫人替你和蝶衣物色门亲事,你们俩年纪也到了——”
“为什么要她来物色我的亲事!”蝉衣猛地拔高了嗓门,“王爷为什么让她来摆布我们!”
“什么?”十五诧异地看着她,“咱们本就是侯爷和夫人给王爷挑的人,让夫人替你和蝶衣做主,有什么不对?”
蝉衣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夫人是定北侯夫人,不由得讷讷无言了。十五看她这样子不禁有些奇怪,想了一想才猛然反应过来:“你方才说的‘她’,是谁?”显然不是指定北侯夫人了。
蝉衣心乱如麻,哪里有心思回答他。十五越想越觉得不对:“难道你说的是王妃?”说起来王爷娶了王妃,郡王府内宅的女主人就是王妃了,如他们这些丫鬟侍卫们的婚配之事就该由王妃做主。如今王爷预备将她们都嫁在西北,才托了熟悉西北情况的定北侯夫人,否则若是让王妃来替蝉衣物色亲事,那也是应该的,蝉衣万不该说出“为什么让她来摆布我们”的话。
“你这是何意?难道是觉得王妃不会替你和蝶衣好生挑亲事?”十五到底是个男人,一时还没想到更深处去,“便有这念头,也不该这般直白。再说,就算王妃不愿替你们多费心,还有王爷呢。且我看王妃也不是那样的人,否则也不会尽心教蝶衣医术了。”
蝉衣只觉得嘴里一阵阵的苦涩,却说不出来。如今什么都变了,蝶衣说起王妃就一脸崇敬之色,天天只知道在救护队里泡着。十五更是早在无锡被诊出病来之后就倒向了蒋氏,以至于她现在的心事根本无人可诉,也根本不敢诉——王爷明显如今眼里只有蒋氏,哪里还有她的位置呢?
但是任她怎么担忧,也没有想到,有一日竟然是沈数说出不带她去京城的话来,难道说她在王爷眼里没了位置,连身边的位置也没了吗?
“可是,可是王爷为何突然……”蝉衣狠狠咬着嘴唇,到底还是没忍住,“是不是,是不是王妃跟王爷说了什么?”她有什么破绽落在蒋氏眼里,在王爷面前挑拨过了?
这个十五还真不知道。桃华发醋的时候他不在,就算是在吧,他一个侍卫也听不到主子们屋里说的私密话。但到底是多年共事的情份,十五也略有几分替她担心,皱眉道:“王妃能说什么?你可是有什么不是落在了王妃眼里?”
若说不是,那可就太多了。大约她贴身伺候王爷,就是最大的不是!
“她是要把持着王爷,自然看我不顺眼。”
“别胡说。”十五也听说过有些人家是这样的,主母进门,就对原本夫君身边的人容不下,但那说的都是房里人,蝉衣却不是的,“再说蝶衣也是伺候王爷的,怎没见她说什么。”
蝶衣怎么跟她一样?那个没心眼的傻丫头,从来也没肖想过王爷。从前这是好事,可现在看来,倒还不如有一个挡箭牌在前头,也免得她要独自一人面对蒋氏。
只是这些话怎么说得出口?蝉衣欲言又止,最后也只能道:“王妃不是个容人的。你和初一是命好,蒋家没侍卫陪嫁过来,她的手也伸不了那么长。只我是内宅的,又是定北侯府出来的,她自然要防着我。”
“更胡说了。”十五听她这么说,觉得更没道理了,“王妃怎么不容人了?再说这事儿还是王爷提的,也是为了你和蝶衣好。你别胡思乱想了,我们都是夫人挑出来的人,夫人也不会亏待我们,定然会仔细给你挑门亲事的。这些话,千万可别再跟人说了,若是让王妃听见,那可真的不能容你了。”
蝉衣听着十五的脚步声远去,突然举起床上的包袱,狠狠摔在了地下。定北侯夫人会给她挑门什么样的亲事?再好也无过是跟从前嫁出去的那些丫头们一样,家里略有些店铺或田地,吃饱穿暖总是有的,可是人呢?她到哪里再去找一个跟沈数一样的人呢?
蒋氏,你也逼人太甚了……
桃华完全不知道她已经背了一口锅,直到两日后车马上路,她才从桔梗儿口中得知蝉衣被留在了定北侯府。
“有人说是王妃不让她回京城……”桔梗儿一脸不高兴,“明明这是王爷的意思。”为什么要把黑锅扣到她们王妃头上?
“这是谁说的?”薄荷也有些恼了,“定是她自己说出去的!若不然留几个人有什么,郑嬷嬷不也留在西北了么!”
桃华倚在车厢壁上笑了:“你们恼什么,让她说又能怎么样?我就是不让她回京城,谁还管得着不成?”按说她嫁过来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