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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影照沉鱼-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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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柳淮扬听柳大老爷此言,也只淡淡的道一句:“身子再是不济事儿,只父亲难得来一朝,儿亲自迎上一回也是理所应当的。”
一番说的如是合乎情理,午睡也没睡个踏实便叫人挖了起来的温方听了禁不住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只自心中默默对着柳大老爷道一句:为着恶心你这一回,你这儿子可谓是煞费苦心的紧。
一行人总归不能立在门前叙话,只两句不甚热的寒暄过后,便领着去了书房,柳大老爷才将坐下,还未来的及打量,疲q便将一应茶水时令瓜果端了上来,只显得由其隆重,柳大老爷想想自个的来意,又瞧瞧儿子苍白的面色,又是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待疲q退了下去,书房内一时便只余下父子二人。
柳淮扬只饮着杯中的温茶,并不先开一句口。
柳大老爷思量一路的话到了嘴边却是生生咽了下去,他同这个自小便未在他身前长大的儿子,这般单独同坐一堂的光景还是头朝,一时更是不忍开口,打破这样的宁静。
只再不忍开口,却还是要开口的,柳大老爷硬了硬心肠,清咳嗽一声,又思量思量,便想着提一提先探探口风也好。
话到嘴边,不想柳淮扬却是先一步突然开口道一句:“父亲来的巧,儿昨日收拾旧物,倒是收拾出当年自林府搬出时外祖送给儿子的一幅画卷,乃是亲笔所画就的,父亲原也是得了外祖真传的,不诺也瞧上一瞧。”
说罢也不等柳大老爷答应,只自顾自的朝那沉檀书案走去,将个画轴拿在手里,转身递到柳大老爷面前。
却说柳大老爷现在哪里来的心思欣赏一幅呢,又瞧着自家儿子一副殷殷的目光,便也只得强作个笑脸接了过来。
柳淮扬淡淡一笑,复又坐了回去,只冷眼瞧着柳大老爷慢慢将手中的画卷打开。
待瞧清楚那画卷里的一应景致,柳大老爷整个人一时便是如同遭到雷击一般。
画卷里的人巧笑倩兮,一袭艳红新妆正是自己新手所选,修长黛眉乃是自己新手所画。正是一年好春,他同她将将新婚不过三日,林府后花园里一片梨花林是她幼年亲自种下,一应感情自是不言而喻,才一回府便要闹着去瞧瞧仔细,只言说以后不能日日相见,更是百般叮嘱自家父亲一定好生看待,莫辜负了春光。
彼时他还是林娉婷心中的良人,彼时他也是大儒林世安眼里的贤婿。
梨花树下她正值芳华绝代,也在心中许下一生只陪她看尽花开花落。也在酒桌上同林老爷子把酒言欢,只立下重誓许诺一辈子护她周全。
这些年他不敢细想,不敢回头瞧一瞧当年那些宛若天堂的日子,只今日这一副画卷却如同一把尖刀般的将层层腐肉盘剥开来,只剩下一根记忆的白骨,偏生叫你不得不直直的面对一回。
只今时今日,再想往日种种,却又是何其讽刺,何其可笑,何其可悲,他这一生也赎不完的罪……
柳大老爷抬眼瞧着柳淮扬嘴角那抹近似残忍的讽刺笑意,只觉得喉咙似被异物堵住,费了好大劲才从口中挤出一句:“你……都知道了?”
第44章 争执(三)
柳二爷闻言只淡漠的反问一句:“恕儿愚昧,不知父亲说的又是哪桩?还请明示一回。”
柳大老爷将个画卷慢慢合起,小心的收在桌案,只愣愣的瞧着他沉默一会儿,柳淮扬便迎着视线任着他瞧,并不闪避。
末了终是柳大老爷败下阵来低叹一句,事到如今还有甚是不能开口的,他这个父亲在他心中怕是已经没了为人父的资格罢了。
“知你这些年心中百般委屈,今日父亲也同你交个底,待为父百年以后柳家宗长的位置我便越过淮安许了你。”
柳淮扬闻言只把手中的茶盏放置桌面:“儿记得柳氏一族宗长之位素来便是由长房一脉长子接管,淮扬不过是个外人眼中体弱多病的次子罢了,如今父亲如此又为哪般?”
柳大老爷瞧着柳淮扬倒也没生出旁的情绪只又言一句:“纪氏那里背后牵扯着的便整个纪府……其中关节错综复杂,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的柳府并不足实力同纪家抗衡一回……只当为了整个柳府里里外外近百口子人,为父只期望你这里能往开一面,不计前嫌的放她一码……待它日……”
“待它日如何?”不等柳大老爷将话说完,柳二爷便出言将其打断,像是不甚明了只反问一句,也不等柳大老爷反应,一股子戾气拔地而起,一脸笑意更是冷然:“青天白日的柳大人便说起了梦话,倒是人累旁人笑话一回。柳府欠我母亲的,柳大人当真以为便是纪氏一条贱命可以抵还得了的?竟也敢大言不惭的拿个宗长的位置同来我这里谈一谈条件。今日柳大人这般坦诚,我这里也便也同柳大人表个态,这其一,柳家宗长的位置柳大人还是留给大哥罢了,端得是名正言顺。也知支会大哥放心,不论今日还是它时,我这里半分染指的心思也不会有。至于其二,纪氏,必需死……若柳大人非要挡着那我便只能先拿着整个柳家的前程来祭奠我母亲的亡魂,方才不失为孝顺之道。”
“你……莫要忘记你也是柳氏一脉的子孙,如何说出这般大逆不道之言。”柳大老爷禁不住喝一句。
柳二爷乍听柳大老爷的这一句带三分怒气的言辞,倒是不复先前的狠厉空之色,慢理条斯的执起桌上茶碗轻饮一口,淡淡一笑:“从前种种非我能选,自由他去。只我能左右的,断不会为着一点子血脉便让人义正言辞的左右一回。栖霞山下我母亲已是躺了二十几载,柳大人这一番深明大义的言辞,不若得了空去同她说上一句,且看应你不应!”
任柳大老爷如何怒气中生,只这最后一句也没了言语,终是他这辈子欠了她的……
柳大老爷一张老脸尽是灰败,也不想旁的了,沉默了一瞬,终归是自己的儿子,只看他一脸的苍白之色,又禁不住软了心思,只冷着声音多一句嘴:“罢了,既然为父这里劝不住你,想来明日你定是要往栖霞山去的。只一点,你大哥那里已经同纪府通了有无,纪流年又怎么会袖手一回?明日父亲会点齐府兵送你一程,你也莫推脱。”
柳淮扬搁下手中的茶碗,冷淡回一句:“明日如何且只看淮扬一回造化,不敢劳柳大人费心,当日柳大人知会着旁人作下这般局,便该知道有今时种种局面,又何必猫哭耗子假慈悲一回?”
沉积多年的恨意,仿佛只这一瞬便一股脑的涌现出来。
他字字锥心,句句刺骨,柳大老爷只觉得心中五味杂陈,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还能说些什么,才能化去他同他之前如同万仗深渊一般不曾见底的隔阂?
柳淮扬盯着柳大老爷有些步履蹒跚的背影,一颗心终是沉到极点。
他起身将桌上的画卷仔细收了起来,半晌也只牵出个极其讽刺的笑容。
如何能不讽刺一回呢,枉他母亲这里去了二十余载,仍是没叫他这个父亲醒悟半分。
仍是一门心思的守着他柳氏一门的荣耀,守着种种利益殊荣,更是为着害他母亲凶手的一条贱命,不惜算计他一回。
如何不叫人心冷?
柳淮扬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甚,只眼中的冰霜却是越结越深,只冷得叫人不能直视一眼。
沈鱼端着一碗才煨好的荷叶粥,走了进来。
一抬眼便瞧见自家二爷,如是一番表情禁不住心里一顿,怕是同大老爷那里定是不欢面散。
只收了心思,作出个鲜活的笑颜出来开口唤了句二爷,见柳淮扬回神瞧她一眼,才又开口道:“奴婢见爷午膳用得不多,便趁着空档给爷做了一碗荷叶粥,垫一垫肚子。爷可是赞过奴婢这粥做得味道极好,可不能推脱不喝。”
柳二爷只定定的盯着她瞧上一会,并不理会她的喋喋不休。
沈鱼将粥盛了出来,轻轻吹了吹,放置柳淮扬手边,只等再凉一些,也好入口。抬起头,原想再多说几句,只求能逗他一笑也好。
却是让个墨玉般黑眸盯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抿了抿嘴,只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也不管个尊卑,坐到他身旁,握住他微带凉意的大手,只又轻轻说一句:“这世上叫人不高兴的事儿总有许多,原不是每一件都值当叫人认真计较一回……奴婢熬这碗荷叶粥时,只一想着是爷喜欢喝的,就打心里从头高兴到尾,爷或许觉得这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儿,可奴婢却又觉得只能让人高兴的事儿,便都是了不得的大事儿。”
这便是开解了,柳淮扬又瞧瞧丫头一脸认真的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同他分解一回,禁不住在心中哑然失笑,何时他竟也需要旁人开导一回?
虽是这般想着,却又觉得心里着实熨贴了几分,心中堵了一股子燥怒之气,也随之烟消云散了去。
只弯起了嘴角,点了点姑娘的额头,冷冷道一句:“偏生你比旁人懂得多,竟也劝起爷来了。也不怕一时怒急,中伤了你。”
沈鱼摸一摸额头被他点过的地方,知他心情比方才好了几分,只皮皮的一笑:“爷忘记了,奴婢一贯胆子大的狠,知爷素来心疼奴婢,哪里需要奴婢躲上一回。”
柳二爷瞧着她这一番无状的言辞也懒得计较,只冷哼一声,拔开沈鱼额前的手,亲自瞧一瞧仔细,又怕是自己方才力道大了,姑娘家肌肤又是娇嫩,没得留了痕迹。
沈鱼知他意思,也只敢在心中笑他一句草木皆兵,自家又不是泥捏得,哪能戳一戳便能戳出个洞来?
面上自是不敢带上一分,只任着他微凉的手指轻轻揉上一揉,未了再用个温热的唇轻轻爱怜的吻一吻,只吻着吻着便吻到了旁的地界去了。
原便是过来安抚情绪的,沈姑娘自然也不敢有旁的话。只紧着那被安抚的人在姑娘脸上为所欲为,尽量配合……
小鱼姑娘想得开,总归是能把二爷情绪安抚好,不殃及鱼池,用什么技巧,哪一种方法,又有什么关系?
老话说的好哇,成大事儿者,便不要计较叫人占了便宜,又或是占了多少。
若是日后栖意里一众老小,知沈鱼姑娘为了他们牺牲这一回,定是感激的鼻涕同眼泪齐飞的。
沈鱼姑娘原也是个做了事儿一贯留名的人,只这一次安抚的法子实在是有些不易外传,也只能忍着心疼作罢,左右园里的一众,也忌讳着二爷待她青眼有加,素来对她也是恭谨。实不需再锦上添花的叫众人知晓她得好来。
只说大爷柳淮安从大老爷那里出去,便先回了霜枫院,原是想跟阮大奶奶知会一句,再行离府去寻他舅父宰相纪流年。
阮大奶奶聪慧过人,见自家夫君这般火急火疗的,便将个问题猜一个*不离十。亲自打点一番,将柳大爷送至二门。
待柳大爷走得远了,才由玉墨扶着慢慢往回走,只走到慈安堂不远的月亮门处顿了顿。
稍整了整衣衫,理了理发髻同玉墨道一句:“我身子不好,老夫人特准晨起也不必过来请安。左右离老夫人那里也不远了,现正总归是没有不去上一回的道理。”
说罢,便领着玉墨往慈堂去了。
青蓝坐在廊下的小兀子绣一副鞋面,远远得便瞧着阮大奶奶带着婢子玉墨走了过来。青蓝忙起身,将手里的活计放置一旁,上前迎了两步,待近前才福一福礼,只叫大奶奶拦了下来,开口便是带上三分笑:“奶奶过来的时辰倒是巧,估摸着老夫人午觉也该歇过来了。劳大奶奶稍坐一会子,奴婢进去瞧瞧。”
一边说着一边将人引进了慈安堂的小花厅里。
见阮大奶奶笑着应下,又吩咐一旁边候着小丫环伺候一回茶水,这才转身往内室去了。
青蓝才迈了进去,便见小婢招娣正欲出来寻人,只问了一句:“可是老夫人醒了?”
小婢子招娣点了点头,笑着同她道一句:“还是青蓝姐姐惯知道老夫人作息的,时辰可是估摸的将将好,老夫人才醒,奴婢伺候着喝了碗参茶,只这会遣了奴婢唤姐姐过去梳头呢。”招娣生个圆溜溜的苹果脸,五官也长得紧凑,一笑起来脸颊两边各带一个酒窝,尤其显得喜庆。
这丫头嘴甜面善,最是招老夫人待见,原是想着青蓝也到了年纪,左右是要指了人的,等放出府去,便由她接替了青蓝这个大丫环的位置。
第45章 决定
这丫头嘴甜面善,最是招老夫人待见,原是想着青蓝也到了年纪,左右是要指了人的,等放出府去,便由她接替了青蓝这个大丫环的位置。
青蓝笑着知会她一声:“大奶奶过来了,眼下正在花厅里只等着老夫人这里收拾妥贴,你且先过去伺候着,停上一会再将人引了过来。”
招娣脆生生应了,便麻利往花厅里去了。
青蓝只笑着摇了摇头,方才又往内室走去。
柳老夫人正坐在个春榻上醒着神,见青蓝过来,便抬了手,任着她将自己扶到檀木雕花的梳妆台前坐下,才问一句:“可是有人过来了?”
青蓝一边麻利的帮着老夫人用个木梳蓖一蓖头皮一边道:“倒是瞒不过老夫人的一副好耳朵,原是大奶奶过来给老夫人请个安,奴婢怕老夫人还未睡醒,便先人人安置在花厅里了。只等着老夫人这里收拾妥了,再让招娣引了过来。”
柳老夫人点了点头:“知你一惯稳妥。”
青蓝只笑谦卑的道一句:“全凭老夫人一手□□,奴婢才算识得点大体。”
夫人透过铜镜瞧着身后亭亭玉立个妙人儿,只欣慰的点了点头。
这丫头从十来岁便跟着她身前,原是她身前伺候的嬷嬷离了世,也想着终是年纪大了,不若寻几个年轻的丫头放置身前,也叫人瞧着赏心悦目一些,更叫慈安堂热闹几分。
只这青蓝便是叫人可心,模样可人,性子也沉稳。原是动了心思想送至柳大老爷那里收用了日后抬个姨娘的,只柳大老爷并没这一朝心思。
倒是二老爷来慈安堂同她请安时,每每多看两眼。
老夫人心里明镜一般,只当不见,只她不提二老爷那里再喜欢,也不能腆着脸同他亲娘要一回女人。
老夫人自收了将青蓝送去大老爷那里的想法后,便开始一门心思的想替这个在她面前甚是得脸的丫头寻个靠谱的婆家嫁了。
青蓝仔细替老夫人发髻上添一支赤金珠钗,像是不觉她自铜镜里打量的视线一般,只这份好定力,也禁不叫人喝一句彩。
将一应头面妆点到那发髻上,才又拿了把镜,放至老夫人后脑处,让其瞧上一眼,见老夫人满意的点头,这才放下。
扶着人又坐回春榻上,走至棉布帘子旁拍拍手,一会便见招娣打着帘子招呼着阮大奶奶进来。
阮大奶奶走至老夫人跟前,曲曲膝盖仔细行个礼,笑盈盈道一句:“不孝孙媳,过来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可安康如旧?”
老夫人摆出个慈祥的笑脸,伸手虚虚扶了一把:“好好,偏你多礼,左右又没个外人,闹这些个虚文作甚。”
阮大奶奶叫青蓝扶着起了身,老夫人左下手这才落了坐。
一派温婉的笑言:“孙媳身子不济,平日里晨昏定省老夫人这里体谅皆免了去,只孙媳总想同老夫人行这个礼的,至身前总该尽一尽孝道的。"柳老夫人欣慰的拍了拍她的手,亲切的问一句:"前一阵子你婶娘给你院子里挑的人可还中意?如丫头可还好?怎么也不一并带来跟前也好让祖母稀罕一回。"阮大奶奶笑语盈盈:“婶娘慧眼,亲自挑的人自是错不了的。况且还有老夫人从旁把和着,人自是好的,爷同孙媳这里皆是满意。如儿也好,原是怕吵了祖母宁静,且叫她留在了院子里,祖母若是想她了,明儿孙媳再带着过来一趟也好。”
老夫人闻言点了点头,又叹息一句:“满意便好了,也别嫌老婆子这里事儿多,只长房里人丁不盛,栖意园里那位原也是指望不上,便也只能紧着你们这一支做打算。你眼下要紧的事儿便是将个身子养好,待生下嫡子,庶子庶女的倒是也不嫌多,总归是人丁盛,家兴旺。”
阮大奶奶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只言说老夫人说的是。伸手接过青蓝递上的一杯新茶,抿了抿才又放置手边的桌上。
同老夫人话着家常状似无意的道一句:“明儿二弟那里说是要动身去往栖霞山的,孙媳原是想问一问老夫人,可要准备个家宴算作践行?”
景春阁那一桩事儿,老夫人这里如何不晓,只阮明君里一提,心中也是咯噔一下,末了也只叹息一句:怕是东窗事发了。
却是面上不露,只笑着道一句:“怕是林亲家那里思念的紧了,才捎信叫早去些日子,我瞧着今年入夏比往年暑气倒是来的早些,早些日子去也好。只这践行的事儿知会你婶娘那一句罢了,哪里需要你再操一回心的,且安心养了身子要紧。”仿佛这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儿罢了。
阮明君闻言倒是有些暗自失望了,原是希望老夫人这里能伸一伸手,拦上一把,只她闻了消息依旧没事儿人一样,免不得叫人心急。
只心里如何发急,却仍是不能带到面上来的,语调柔和态度恭敬的回一句:“孙媳瞧着府里琐事素来不少,婶娘那里更是整日忙的脚不离地儿的,二爷离府这一桩怕是还未听说,左右是长房里的事儿,我这个嫂子做主办一回践行宴,还是使的得,也操不了多大的心,何必再劳动一回婶娘呢。”
柳老夫人闻言点了点头,欣慰的道一句:“你素来便是知道体谅的,祖母这里瞧的清楚。也罢,你且去吧,叫上招娣帮衬一把,那是个手脚麻利的,支使起来倒是顺手。”
柳老夫人亲自指了身前得脸的婢子替阮大奶奶跑一回腿,这便是为她撑腰了。原是怕那些在二夫人手底下惯了的人,不受支配,又或是使着绊子的不肯干活。
阮大奶奶何其聪慧的一个明白人儿,老夫人用意自是明了,只也不好光明正大的感激一回,太过隆重倒是显得自个真是像是要从二夫人手中□□了一般。
笑着同老夫人道一句:“多谢老夫人疼孙媳,老夫人跟前人的总比我们跟前伶俐些,可是不怕事儿是办不妥帖了,正好趁着机会,让玉墨也多学学钻营。”
见老夫人那里笑着点了点头,这才起身告退,只领着招娣玉墨张罗去了。
青蓝将人送出门外,进来便瞧着柳老夫人敛了方才一脸的笑意,带着几分忧思转着手里的沉檀念珠。
青蓝走至柳老夫人身侧帮老人捶着肩膀关心的问一句:“老夫人这是怎么了,方才不是还好好的?”
老夫人久久不语,好一会才叹息一句:“因果循环,原是躲不过的,我这里非要强求一回,叫人为了难不说,到了竟还是一样改不了。几十年的佛经竟是白念了,终是执念太深,没慧根呐。”
又是一句叹息,将手中的沉檀念珠递给青蓝又道一句:“且先收起来吧,我这双沾满贪俗的手,倒是亵渎了它的佛性。”
青蓝虽是不明所以,却也只能照着着做了,将串佛珠仔细收拢个绒布袋子里,又好生收入个精致的木头匣子里。
青蓝收拾妥贴后,复又回到老夫人身前蹲下身来捏一捏腿脚,一时便也无话。
柳夫从那里沉思许久,才示意止了动作。
抬一抬手,青蓝便扶着人从个春榻上起了身,待站定才道一句:“备些香烛祭礼,扶我往祠堂走一朝吧。”
青蓝原想问一句不逢年节不遇清明又无喜丧,怎得要去祠堂拜祭?又瞧着老夫人脸色并不十分的好,便也压了好奇的心思,只麻利的将老夫人吩咐的一应事儿办齐了。
柳氏宗祠外,柳老夫人从青蓝手中接过一应拜祭的物件,只吩咐一句在外面守着,便一人推开那祠堂的门。
将个竹篮放至柳老爷子灵位前,点了香烛,又将桌上的供品换了新鲜。拿着帕子拭了拭已经落了灰尘的案面,借着不甚光亮的烛光瞧着牌位后的画像,一时便是忍不住泪眼迷蒙。
“老爷妾身过来看你了来,一晃你也走了这些年,敬启倒是争气柳家也还过得去。冥冥之中自是有您同列祖列宗保佑。“柳老夫人说罢这一句停了下来,拿个帕子拭了拭脸上的泪痕才又接着道:“只眼下这个坎却是不大好过,说来说去终是怪妾身当年未曾听老爷一句劝,觉得个儒生的女儿同我儿配不上,偏生一门心思的想要另求高门。只这一时糊涂却是害了我儿一辈子……又替柳家种下一门抗衡不得的积怨……“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不知是因为悔不当初还是因着睹画思人,又或者两样皆有。
只好一会,才算平复了些许情绪:“小二那里有恨,这一朝怕是铁了心的想要纪氏死,敬启又是对他有愧不欲拦……唉,淮扬那孩子的脾性也不知随了谁……拦,怕也是拦不住的……“柳老夫人停一停,抻出手抚了抚那画中笑得一脸慈爱的柳老爷子,半晌才有些艰难的道一句:“这桩事儿原也是因着妾身一时贪欲才起的,这些年眼瞧着我儿敬启夹在两边左右为难,妾身这个为娘心里也是越发煎熬。况且事情又到了这般地步……也只能由妾身这里出手把事情止也罢!只是老爷,原同您许下的来生,怕是妾身这里要爽约一回了……““知您必是不乐意的,可眼下也旁的法子,况且这件事儿也只能妾身去做了,原是妾身造下的孽,引进的祸根,便由妾身亲自了了罢。阿鼻地狱还是永世不得超生……只柳氏一门能安然无恙,妾身这里也认了……“柳老夫人说完这番话,凝望着那牌位后的画像良久,像是终于下了决心一般,推门出去望着迎过来搀扶一把的青蓝道一句:“去东院景春阁走一趟。”
第46章 了结
去景春阁的路说不得近也称不上远,青蓝原是体谅她年岁毕竟大了怕是累着,便想叫了软轿坐着舒服,却是让柳老夫人一口回绝了。
景春阁。
柳老夫人由青蓝搀扶着进了门,洒扫婆子原是在廊下躲懒,只定睛一瞧,连个瞌睡虫也吓的跑个没影。
柳家素来说一不二的老祖宗竟然也移驾过来了,可是件了不得的事儿。
那婆子小跑着过来请了安,又连滚带爬的跑到内堂禀报去了。
只说话间,还未来得及收拾一番,柳老夫人叫青蓝扶着便已至床前。
打眼瞧了瞧床上躺着的大夫人纪以蓉,面色倒是比从前好上一些。见来人是她,也有精神挣扎着要坐起来。
床前伺候的婆子一瞧,便将个人扶了起来,背后垫个迎枕,纪氏便这么勉强的也算是坐了起来,总是比躺着显得好上许多。
青蓝搬过把椅子话置大夫人床前,扶了老夫人坐定。
只叹一句景春阁的一众下人实在疏于管教,半点眼力见也是没有的。竟是连个端茶送水请坐的人儿也无,一屋子几个婆子只木头桩子一般立着,针也扎不也一句来。
又复一想,也是了愣是陪着纪氏拘在这景春阁中二十多年,只叫人觉得生活无望。再灵俐个人,怕是也拘的木然了,。
大夫人纪氏张了张嘴吐出几句含混不清的话出来:“不孝来(儿)媳纪氏,鬼(给)母亲请蓝(安)了!”
原是许多年未曾开口说话,怕是舌头也有些僵硬了。
柳老夫人点了点头,算是应了,只回身瞧了一眼青蓝。
青蓝自是晓得意思,抬抬手将一众下人挥退了下去,亲自把个门关上,站在外面守着。
纪氏虽是在床上躺了这许多年,却也惯会瞧人脸色的,只看着老夫人一脸的凝重,也晓得必是有事儿要说,眼下她只个双是口齿不清,也只能眼巴巴的安静下来等着。
柳老夫人本也是打算好的,瞧了瞧纪氏如今精神头不错,神智也算清明,又在心中叹了口气,原都是命,便只差这么一点子,却叫栖意园那里觉察了去,可惜了了。
柳老夫人抚了抚袖口的皱褶,抬头瞧着一脸病容的大夫人纪氏,这才缓缓开了口:“原是有一桩旧事儿实在是无解,左右也积了这许多年……母亲这里想着也是时候了……”说到这里便顿了一顿,只冷冷的盯着纪氏瞧了片刻。
只这一眼便看得大夫人心瞬息便凉了下去……
柳府里还有哪一桩旧事儿值得老夫人亲自到她这个半死不活的床前来说上一回?不过是当年她一时糊涂作下的那一桩罢了……
只瞧着老夫人这一脸决绝的神色,纪氏也瞧得出来,怕是没有自己的好了。
大夫人缓缓摇了摇头,便呜咽着要哭了出来。柳老夫人冷眼瞧着她这般姿态,也不理会,只等人将个情绪平息了过来,才又开口:“你既已经猜了出来,也省得我再点给你一回。这些年按着不动,原也是想给你一条活路的……只可惜了人争不过这命里的定数。却又说一句当年你作下的错事害得岂林氏一条命那般简单?你且看看柳府长房如今的光景,淮安那里成亲已经近十载膝下却只得一女,更莫说淮扬胎中做下的毒症,不提旁的只能活到今日还不是全靠着一碗接着一碗的汤药养着……你要明白,这般局面不过是你当年一点子见不得光的私心所至!”
说到后来言辞之前尽显厉色,语气中的恨意狠意直混淆的让人捉摸不清楚了。
大夫人纪氏早就忘记流泪了,只愣愣的盯着眼前这满头银发的柳老夫人仿佛呆了一般……
柳老夫人拿个帕子拭了拭眼角又继续道:“人言说天道轮回自有报应,只眼下还未曾得见轮回便已经得了现世报了……阿蓉,人终是不能逆天的,你苟活了这二十几载也该够了……
柳家同纪家原本的世交只因着你眼下的局势崩个火星便能烧了起来。当年你年轻自私一回便罢了,只现下你却不能只为着自己想活而弃淮安弃柳纪两家于不顾,若柳纪两家真的撕破脸,淮安便是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他还年轻,难不成他父亲受过的煎熬再让他受上一回不成?你便真的忍心?”
话到此处柳老夫人禁不住把个语气软和下来又道:“当年你那般做,也不过是想为淮安谋求一个嫡长子的身份,左右如今也是如了愿的。只这些年因着你当年做的错事,敬启那里免不得对淮安也迁怒一些,以致淮安这个嫡长子做得并不如你想像的那般风光。今日老婆子便同你交个底儿,若你能安安静静的化了眼下柳纪两家之间的危机,这柳宗一族未来宗长的位置我便替淮安保了下来!”
最后一句称得上是掷地有声,任纪以蓉如何心有不甘,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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