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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完自己的历史后我又穿回来了-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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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芷卡壳。
闷声想想,她不觉得这是个问题啊?
哪朝哪代不是这么过来的?陛下现在是什么意思?话里话外透着的……是要天下万民都读书?
这不现实啊!
但她将这句话忍了回去。
识时务者为俊杰,现下她的命捏在陛下手里呢。
吴芷便拱手:“不知陛下何意?”
女皇却看出她眼底的迟疑,淡泊笑笑:“不急,朕也只有些初步的想法,具体如何,还想与先生细论一论。”
继而便是一场促膝长谈。邺风将宫人与狱卒皆尽摒开,给她们留了一方安静。
君臣两个显是聊得痛快了,不知不觉就过了晌午用膳的时间。又过了足足一个多时辰,大抵是女皇感到饿了,终于发觉该用膳了,便着人传了膳备了酒,边吃边继续说话。
直至用完这顿膳,事情可算谈得差不多了。虞锦起身离开,吴芷喝得微醺,想行礼下拜却脚下不稳。
“……免了免了!”虞锦赶紧把她扶住,看着她的醉眼哭笑不得,“朕本来想让你今日就回家,但既喝高了,就先睡一觉,睡醒再回去。”
吴芷已然反应迟钝,五秒后才说:“谢陛下。”
虞锦绷着没笑,气定神闲地转身离开,走出一段才禁不住跟邺风吐槽:“人是好人,酒量是真不行。”
都快三十的人了,喝了三盅白酒就这样。虞锦还不满十八,还比她多喝了两盅。
她怀疑吴芷可能对酒精有点过敏。
邺风笑说:“亏得下奴还怕陛下被她喝倒……”
“咳咳咳咳——”一串局促又沉重的咳嗽声打断他的话,虞锦下意识地循声看了眼,脸上的笑容蓦地僵住。
三两丈外角落里的牢室中光线昏暗,但牢中的中年妇人所躺的位置恰在小窗投进来的光束下,倒也能看得清楚。
虞锦微感窒息:“邺风。”
邺风抬眸,见她直勾勾地望着不远处:“你看那是不是……”
他当即循着看去,视线一触,眸光一沉:“是。”
是楚薄,楚倾的母亲。
她好似病得很重了,脸色苍白,在木床上昏睡着,虞锦走进来时都没有察觉她的存在。猛烈的咳嗽之后,她便又无声无息了。
虞锦略作踟蹰,提步向那间牢室走去。
“喂!”还有十余步远,身侧的牢房突然传来一吼。
虞锦侧首一瞧,这位也眼熟。
楚枚。
楚枚在诏狱里的“待遇”与旁人不太一样,因为皇帝的吩咐,她由暗营的人专门看管。暗营一日轮上四班,每班两个人,就在她牢室里看着她。
她既别想跑,也别想寻死。
眼下见她窜起来就冲着女皇去,虽隔着铁栅,牢室里的两道黑影还是即刻上前阻住了她。
楚枚识趣地停脚,口中却无比蔑然:“有火气你冲我来!我母亲的罪名还没查实呢,直接杀了她,你不觉得不解恨么?”
虞锦侧首看看她:“能说这种话拦朕,看来你比行刺时聪明了些。”
楚枚银牙暗咬:“年过完了吧?什么时候要我的命,你不妨说个明白!”
“这么想死么?”虞锦锁眉,“你弟弟为了保你,可没少费力气。”
“你……” 楚枚滞了那么一刹,又喝,“你把楚倾怎么了!”
虞锦不再理她,一睇楚薄,吩咐邺风:“给她传个太医来看看。”
楚枚的怒吼辄止。
虞锦淡声续道:“功是功过是过。楚家的过错来日自有律例论断,现下罪名没定,该好好治病便好好治,别让人平白死了。”
楚枚惊退了半步,神情变得复杂,声音也有些外强中干了:“你……”
她狐疑地打量虞锦:“你在这儿充什么好人!”
“楚枚。”虞锦眉头微挑。方才的和善都是真的,现下的愠意也并不掩饰,“你行刺那天是朕送你的小妹楚杏去太学读书的日子;早在那之前,你二弟楚休便已在朕御前当差。楚倾更还是朕的元君,现下正住在鸾栖殿里。”
她边说边侧首,下颌微抬间一股气势慑人:“你给朕放客气一点。”
楚枚嗓中一噎,不忿地想要反驳,又说不出什么。
虞锦上前两步,示意拦着她的暗卫退远了些,将自己身边的邺风也摒开,语不传六耳地小声说:“况且,还有个叶善呢。”
楚枚眼底猛地一栗。
虞锦噙笑:“叶善还等着你出去。即便知道你是犯的是弑君之罪,仍愿冒死为你四处奔走。朕不会管他,但劝你好好活着,别再作了。”
语毕她再不看楚枚一眼,径自提步离开。
叶善的事,要多亏楚休告诉她。这便是楚枚来日的夫婿了,楚休说他们生的女儿能救国。
但那都是后话,现下二人不过是一对苦命鸳鸯,虞锦想逼楚枚活着,都还得拿叶善说事。
。
宫里,楚倾听闻杨宣明当真去宫正司领了五十掌掴,心绪复杂得半晌没说话。
成婚两年有余,女皇这是第一次在他与旁人的不快间站了他,竟还站得彻彻底底。
同时,他也听说宫里传起了一些议论。
不少人在说,女皇大婚都两年了,对元君的看法怎么可能突然这般转变?这回恼了杨常侍,或许并不是为元君,而是为楚休。
议论中还说,女皇是从楚休到了鸾栖殿起开始待元君好的,楚休也着实生得很是不错……
楚倾连带着又想起女皇那日给楚休上药时说的话。
——“咱俩什么关系,你还这么怕我?”
这句话他当时便觉奇怪,现下碰上这传言,倒有了解释。
楚倾心里不自觉地发了沉。
女皇喜欢谁不是大事,可楚家正处在这样的绝境里,他身为元君尚难以自保。楚休若入了后宫,来日一旦失宠,恐怕便连最后的生路也要断了。
最好能想个办法把楚休送出去。若出不了宫,离开御前也好。
楚倾心里盘算着,殿门突然被推开:“元君!”
女皇的声音忽地出现,令他一滞。
“陛下。”他要自床边站起身,她一按他肩头,“坐,朕跟你商量点事。”
说着她自顾自地在他身边坐下,他颔颔首:“陛下请说。”
“嗯……”虞锦莫名的不适应。两个人虽然当了这么久的夫妻,但她从没跟他商量过什么宫里的事。
她调整了半天心情,终于开口:“邺风昨日提起,今年该大选了。”
楚倾眉心微跳:“嗯。”
作者有话要说: 后宫:卧槽,陛下是不是想睡元君的弟弟?
楚倾:卧槽,陛下是不是想睡我弟弟?
虞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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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说开
虞锦斟字酌句地告诉他:“朕现下没心思想这些,今年便不打算选了。元君你到时眼睛若能养好,就帮朕给宗室们选一选人;若你还看不见,朕就自己来,你看行不行?”
楚倾怔然。她这番话让他意外,脑海中又还转着楚休的事,一时禁不住地冒出些既离奇又沾点边的猜测。
他沉了沉:“太医适才来为臣换药,臣已能模糊地看到些影子了。”
“真的?”虞锦一喜,“太好了。”
他颔首:“臣想问问陛下,待得臣养好眼睛回了德仪殿,楚休怎么办?”
语毕他屏息,全神贯注地去探她的心思。
虞锦道:“楚休啊……就让他留在御前吧!”
他听到她心里在说:“他可太重要了。”
口中续道:“你放心,朕肯定不委屈他。你若有事找他也随时让他过去便是,这都好说。”
楚倾如鲠在喉,心绪渐渐变得乱了,无声地长声吁气。
缓过几分,他淡声又说:“大选的事,臣既要帮宗室挑选,也可为陛下再选一个,充掖后宫。”
“……不用了!”虞锦立即否决,“朕现在真没这个心情。”
“朝上忙着呢,想当个明君我容易吗?”
“后宫吧,在精不在多。”
“我等到心里的那个人便是!”
他听到她心里说。
楚倾更窒息了。
适才他不过鬼使神差地有个念头,觉得她莫不是为了楚休而无心大选?想罢便也觉得并不可能。
可什么叫“我等到心里的那个人便是”?
他深呼吸:“陛下。”
“嗯?”
“臣觉得……”他心乱如麻地想了想,“楚休自入宫就在浣衣局,对宫中礼数并不熟悉,留在御前怕要误事,不如还是让他随臣回德仪殿为好。”
“……元君?”虞锦察觉到了不对。
他的话题跳来跳去,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这又不是酒桌上聊天,是她拿了正事来说,哪有这样聊的?
侧首看了看他的神情,她愈发确定这种感觉。
他眼上虽仍覆着白绢,看不见她,她亦看不到他眼底的情绪,但仍能看出他脸上的几分不安。
他这个人,没事的时候总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几分不安一跃上眉梢就明显极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她打量着他。
他说:“没有。”
她想想他方才的话,又问:“楚休怎么了?”
边说边环顾四周,见楚休不在房里,就要起身往外去:“你若不说,朕就找楚休问去。”
她往外走着,他听到她的心声:“哎嘛楚休又出啥事了吧!”
“难不成杨宣明又欺负他了?”
“可别啊啊啊啊啊楚休必须给我平平安安的!!!”
“……陛下!”楚倾喊住她。虞锦转过头,看到他面上的不安更明显了一点。
她皱眉:“楚休到底怎么了,你说便是,朕帮你。”
他怔怔摇头:“楚休没事,是臣有话要跟陛下说。”
语中一顿,他又道:“陛下坐。”
虞锦怀揣着满腹疑惑折回去,没再到床边和他同坐,而是坐到了几步外的桌边,与他遥遥相对,能看清他的每一分神情。
楚倾唤了人进来上茶,让她心里更好奇了:什么事啊搞得这么严肃?
趁着宫侍上茶的工夫,楚倾心中已斗转星移般的将事情想了个几个来回。终是觉得,问便问吧。
若她对楚休无意,也不会因为他问了就生出心意;若本来就有意,这层窗户纸也是迟早要捅破的。
情愫总是越等越深,他现在趁早劝她,好过等她执念已深时再行开口。
楚倾一壁想着,一壁抿了口茶,深吸着浓郁的茶香缓和心绪。
虞锦怀着不解,也随之抿起了茶。
“陛下。”楚倾放下茶盏,定了定神,“恕臣冒昧一问——您对楚休到底什么心思?”
殿门没关,守在门外的两个宫侍都脸色一僵,想回头又不敢回头。
侧殿里也静了,楚倾再探不到心事,只得静听每一分声响。
过了片刻,听到一声闷闷的:“吭——”
虞锦被那小半口茶呛着了。
酸胀感让她想要咳嗽,然口中还有余水,也不好张口猛咳。又吭了好几声,她终于吸了口凉气:“你再说一遍?!”
楚倾离席,大礼下拜:“陛下恕罪。”
“楚休还不满十四!在你眼里我是那种禽兽吗?!”虞锦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微怔,遂道:“臣没有那个意思。”
虞锦反问:“那你什么意思?!”
语毕她猛地回神,问题并不在他。
这个年代大家本身就成婚都早,十七八的女孩和十三四的男孩结亲稀松平常,年龄差也算不得大。
是她受了二十一世纪的影响,潜意识里觉得睡一个不满十四的小弟弟很变态,所以发了火。
虞锦于是按住火,不耐地重重吁气:“起来!不怪你!”
她边说边去扶他,又与他一并坐回床边,神情复杂地睃着他:“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楚倾哑了哑:“……后宫里都这么想。”
虞锦:“……”
他又说:“陛下那日还跟楚休说,‘咱俩什么关系’。”
“我那是……”虞锦恍悟,却没法跟他说清,只得摆手,“哎反正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
他一言不发,微微向她偏着首,显在等她更多解释。
她只好欲盖弥彰:“朕就是觉得……楚休人挺好的。你若非要问明白朕对他是什么心思,那差不多就是当弟弟看吧。”
楚倾听罢,却判断不出虚实。
——她的理由敷衍而牵强,但口气倒真诚;反过来说,语气虽真诚,理由却过于牵强。
“真的。”虞锦看出他不信,皱了皱眉,“不论你信不信吧,朕绝不会动楚休的。”
楚倾未予置评,又说:“那若不是为了楚休,陛下又为何来与臣说大选之事?”
“我……”虞锦睃他一眼,理所当然的口吻,“你是元君啊!”
他轻笑:“臣从前也是元君。”
虞锦噎了声。
她自然听得出他什么意思——他并不是第一天当元君,但过去的大事小情,她并无一件与他商量。
多数事宜她都会直接交给姜贵君,他这个元君形同虚设。
半晌无声。虞锦本来想顺水推舟地将往事翻篇,但现在点到了此处,她不得不直面自己纠结的心思。
恍悟之后已积攒了几日的愧疚与逃避犹如一把利剑直击心脏,让她顿时溃不成军。
她心下愈发清晰地在说:她从前错了。
认错对许多人而言都不是容易的事,更何况她是皇帝。
上一世终其一生,她好像都没怎么认过错,也没人需要她认错。到二十一世纪成了普通人,她倒是多多少少地认过几次错,可小孩子的错误也无关痛痒,和现下的分量不一样。
楚倾在她的安静中无声喟叹,轻声又道:“陛下若喜欢楚休,臣说不得什么。但眼下楚家……”
“你想听实话么?”她忽地开口。
他倘若说个不想,她立刻就会轻松退却。
可他微怔之后,说出的自然是:“陛下请说。”
她的视线落在地面上:“我觉得从前我做过分了。”
语速很快,语调还轻。
楚倾:“什么?”
她一时间判断不出他是没听清还是感到惊诧,自顾自地呢喃下去:“那天我突然在想,其实你这两年……也没做错过什么。”
微不可寻的,他轻轻倒吸了口凉气。
这回她听出来了,他不是没听清,就是惊诧。
虞锦狠狠咬了下嘴唇,说完了最后一句话:“楚家的事与你没什么关系,我还是该让你好好当元君的。”
一句句将这些说出来,她愈发觉得无地自容。
大应立国至今,历经七八位女皇,与元君一心一意的并无一人,但每一个都给了元君该有的尊重与礼遇。
以她的母皇为例,与母皇青梅竹马的其实是方贵君,但方贵君出身低些,母皇只得听从祖母之命另择元君。
婚后即便仍不喜欢,母皇也还是好好与他生了虞锦,才迎方贵君进宫。在虞锦的印象里,父亲虽然因病离世得早,却一直是元君该有的样子。
唯有她,恨不得将与自己行过同牢合卺礼的元君按到尘埃里去,只因为迁怒而已。
其实作为女皇,她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在大应朝,朝堂上的事后宫连碰都碰不着。
她可以在楚家罪名落定后废了他,但不该让他过得这样颜面尽失、生不如死。
如今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回看这些事,她自己都觉得这实在不堪,非明君之举。
——别说什么评判帝王贤明与否要看朝中建树。不论男女,哪个明君待配偶刻薄到了这个份儿上?
她确实有点渣得史上罕见。
楚倾良久沉默,不知该如何接她的话。
她终是窘迫到极致,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嚯地起身:“朕去看折子了!”
言罢她便逃也似的想走,他又偏生叫住她:“陛下。”
足下一顿,她带着几分说不出的紧张转过头,目光带着逃避的意味落到他面上。
他脸上倒没有太多的情绪,略作沉吟,只说:“大选的事,臣知道了。”
她略微定住神,应说:“好。”
他又道:“待得眼睛养好……若来得及,臣会传六尚局一同安排相应事宜。”
“嗯。”她骤然松气,噙着笑点了下头。
罕见的平和,而且不再是前阵子那种她独自努力他却避之不及的所谓平和。
虞锦心底渐渐扬起一股欣慰和喜悦,让她笑意又漫开了些:“不着急。你养得痊愈了再说,别勉强能看见了就撑着办事。”
他也笑笑:“臣遵旨。”
虞锦心情复杂地又多看了他一会儿。
他们这算是……缓和一些了么?
她原没想过要与他达成怎样的和睦,想着得过且过,捱到楚家罪名定下,这段孽缘也就了了。反正她不喜欢他,在他被废后仍保他一世锦衣玉食,作为皇帝已算仁至义尽。
她无数次地跟自己说过,上辈子她或许对不住他,但这一世这样安排,她就不欠他的。
可现下忽而将话说开一些,她忽然觉得好舒心啊!
一种说不出的如释重负之感让她心生喜悦,她也说不准这种喜悦究竟是从何处来的。
毕竟,她不喜欢他。
她是讨厌他的,她讨厌他们楚家人——她常在同自己强调这句话。
可她就是为此喜悦的难以言述,看着他的神情渐渐放松,她更高兴了。
摸索了半天自己的心思,虞锦才勉勉强强给了自己一个解释:她许是在拿他当“同事”相处吧。
同事之间无须有太多感情,但能合作愉快总是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邺风:陛下你笑得嘴角都快到耳根了,还能觉得是当同事,那你这就是办公室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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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复明
鸾栖殿后,楚休这天歇了大半日,从旁的宫人口中听了些后宫的“新闻”。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莫过于杨常侍去宫正司领了罚,据说是遮着脸出来的,不肯让人多看一眼。
楚休想想都觉得疼。除夕那日陛下出现得快,杨常侍身边的宫侍不过打了他十几下,他都养了近十日才消肿。倘若宫正司是按照那样的力道打完的五十,杨常侍那张脸怕是废了。
楚休心中五味杂陈,傍晚时回到鸾栖殿中,却见楚倾面上一派罕见的轻松。
他坐在床上,手中捧着一杯清茶,悠悠地品着,轻吹热气的样子从容自若,端是在专注享受。
但皇宫并不是能让人放松的地方,他的处境更难偷得真正的轻松。这月余来,楚休都不曾见他有过现下这般的怡然自得。
是因为杨常侍倒霉了?
这念头只在心底冒了一瞬就被楚休打消。他们兄弟相互最为了解,楚倾断不是会为这样的事有多少喜悦的人,充其量也就是与他一般有几分出了口气的感觉。
可除了这个,今天还有什么大事?
楚休心里奇怪,想也想不出,打量了他半天才上前:“哥?”
“嗯?”楚倾抬头间神色一松,那股轻松来得更为明显,唇角依稀能看见些笑意。
楚休咋舌:“有什么事吗?”
楚倾:“什么事?”
“我看你好像特别高兴……”楚休道。
他这样一点,楚倾倒将笑意敛去了。好像刚意识到自己在笑,他有些局促地咳了声:“听陛下说了些事罢了,也没什么。”
事情涉及女皇,楚休就不好再问了。又看看他,道:“差不多是用晚膳的时辰了,我去端来。”
楚倾略作沉吟,却道:“让御膳房备道砂锅吧。”
“?!”楚休更觉惊奇。
这一个多月来大哥可谓无欲无求,衣食住行上一概不挑。每逢用膳都是御膳房上什么他就吃什么,楚休从没听他说过哪样好吃,也没听他说过哪道不好,主动点些什么更别提了。
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迟疑了半天,他本着关心兄长的心思,小心地又叫了他一声:“哥……”
楚倾:“怎么了?”
“难不成陛下……”楚休把声音放得极低,“翻你牌子了?”
“……”
便见楚倾一张脸僵住。
“……我就随口一提!”楚休反应迅速,跑得很快,“砂锅是吧,我这就去叫!”
砂锅最易准备,楚休叫完后就在御膳房等着,过了约莫一刻,便提着食盒回来了。
彼时虞锦刚看完折子,正在殿门□□动筋骨、呼吸新鲜空气。楚休上前见礼,她见楚休只提了方小食盒,眼瞧着装不了几个菜,随口就问:“怎么菜这么少,元君胃口不好?”
“没有。”楚休一哂,“我哥说想吃砂锅,就让御膳房另备了来。”
各样东西煮在一起,最多再搭一两样单独的主食和小菜,是不似一道道炒菜那样占地。
虞锦了然摆手:“这样啊,去吧。”
楚休便进了侧殿,虞锦扭头看邺风:“朕也想吃砂锅了!”
大冬天的,谁不爱砂锅呢?楚倾还挺会吃。
邺风稍稍一愣,即道:“下奴去吩咐御膳房。”
言毕他告退,虞锦又叫住他:“对了。”
邺风止步,她看看他:“朕方才看你不太舒服的样子,病了?”
只是一瞬间而已,她看折子时偶然抬头,余光恰好睃见他在外殿,一手扶着墙,一手捂在腹间,神情也痛苦。
但他缓和得倒很快,很快就恢复如常,自也不会与她多提,该做什么便做什么。
眼下见她问,他也只笑笑:“晌午没顾上用膳,适才忙里偷闲吃了两块点心,许是凉了些,一时不适。”
女皇眉头轻锁:“日后按时用膳,朕身边不是一刻都离不了你。”
邺风稍稍一滞,心情复杂地拱手:“谢陛下。”
又听女皇说:“砂锅一会儿让别人端来,你先回房用膳去,好好吃些热的。”
“诺。”邺风颔首往外退,平静之下,心中翻江倒海。
陛下最近仿佛起了些微妙的变化,突然对人好了起来。
诚然她从前也并未对他不好,单他平日里得的赏赐便已足够羡煞旁人。可若与现在比起来,就是有种说不出的不一样。
硬要说点什么的话,大约该是……她忽而变得更平和了。
这份平和,让伴君如伴虎的感觉淡去了不少。
作为御前侍奉的人,这自然是件好事,谁也不会想日日忐忑地活着。
可想想别的事,邺风宁可她没有这样的变化。
她待下严酷一点,他心里还好过一些。
。
随着风里的寒意渐渐散去,阳光变得愈发和煦,宫里在细柳抽芽间迎来阳春三月。
三月初三上巳节,宫里的女孩子们总要热闹一通,虞锦却仍要埋在堆成山的奏章里,一日里也没有几刻闲暇。
这种感觉,就仿佛明知全家都去迪士尼和鸭鸭玩了,你却要继续奋战高考一样,让人悲从中来。
但这天总算也有些好消息传来。
先是早朝后,年前派去西北的官员终于赶了回来,道雪灾的之事已料理妥当,朝廷调粮及时,助灾民们熬过了严冬。
眼下春天已至,万物复苏,灾民们很快就可以种下新的粮、养起新的牲畜。余下的,便是掩埋尸体一类的善后工作了。
大灾之后有大疫。这个概念古已有之,当地官员也有数,调集了足够的人手一并料理。
西北算是渡过了一场大劫。
为了这个,虞锦埋头苦哈哈看折子时有了几分爽感——大概类似于虽然全家都去迪士尼和鸭鸭玩了你却要继续奋战高考,当中偶然收到班主任短信,跟你说你一模考了个出乎意料的高分。
待得午睡起来,她又得了个新的好消息。
楚休进了寝殿跟她说:“陛下,大哥能看见了!”
虞锦一喜:“真的?”
“嗯!”楚休喜形于色,“直至昨晚还只能看到个虚影,方才太医再来换药,解下白绢,他便说能看见了。”
“朕去看看。”虞锦信步而出,直接往侧殿去。她推开殿门,立在窗前的人转过头。
“陛下。”他淡然长揖。
“……免了。”虞锦怔怔然,呼吸也凝住。
眼睛有了神采,让他变得更好看了。
他又恰好穿了一袭银白的锦袍,长身而立的样子让什么仙风道骨、风姿绰约、超凡脱俗之类的好词猛地头弹进她的脑海。
虞锦一时觉得,有色眼镜真的很可怕。他都长成这模样了,她硬就能因为楚家的事觉得他面目可憎。
她不说话,殿里安静得有点过了头。楚倾凝神探听她的心事,听到了一串赞叹:
“唉,你长得可真好看——”
“仙风道骨。”
“风姿绰约。”
“超凡脱俗。”
“唉,要不是实在不能忍楚家,我都想当回昏君让你美色误国了。”
“……”楚倾眉心微微皱起,看着她一派威严走向他的样子,突然对自己偶然获得的这个能力产生质疑。
他听到的当真是她的心事吗?
看起来……实在不像她。
很快,她停在了他面前,抬眸看看他,神情仍很沉肃。
接着她问:“真能看见了?”
楚倾颔首:“是。”
虞锦想着他之前死要面子的种种作为,略作沉吟:“那你看朕新得的这对南红耳坠好看么?”
他轻轻一哂:“是羊脂玉。”
虞锦释然,也露出笑容,迎上他的眼睛:“那恭喜元君,可一道出去走走么?”
说完,她喉中一梗。
她不该对他发出这样的邀请,但不知怎的,这句话自然而然地滑了出来,想咽回去也来不及了。
楚倾还是她惯见那副清淡样子,没有拒绝,颔了颔首:“好。”
便闻她心里懊恼道:“哎你怎么还真答应!”
他微滞,但同样也不好再做反悔。二人便状似默契地一道出了殿,他想所谓的面和心不和大约也就是这样了。
于是二人都半晌无话,好在宫中春光正好,各自做出一副专心致志看景的样子也就不觉尴尬。
不多时走到了御花园,园中正万物抽绿,几株迎春还生了黄蕊,含苞待放。
虞锦无所事事地折了个花枝在手里把玩,楚倾接着自顾自观景,偶有宫人经过,见到女皇与元君同行的奇景皆惊然下拜,虞锦看见他们的神情,心里禁不住地揶揄:“我们俩是鬼吗你们这个反应!”
“噗。”身边微不可寻地响起一声笑音。
虞锦猝然回头,恍神间几乎要以为自己将那句话说了出来。
定睛看看,她蹙眉:“元君笑什么?”
“没事。”楚倾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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