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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流-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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噶尔?钦陵震怒之下,自是无甚好气色,毫不客气地嘶吼了一嗓子,将二人一并赶出了中军大帐,自己却如怒狮一般地在大帐急速地来回踱着步,心里头的震撼感一浪强过了一浪,末了,猛然站住了脚,脸定定地朝向着东南方,眼神里满是掩饰不住的担忧之色……
第三百九十九章奇兵出击(一)
雨一直在下着,从昨日天刚擦黑时起便没停过,这一下便是足足一夜,风一吹,寒得紧了些,厚实的甲胄不单无法御寒,反倒因雨水的浸润而倍觉沉重,然则一众在寨墙上往来巡哨的唐军官兵们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之心,依旧顶风冒雨地警戒着寨外的动静,这等守御不可谓不森严,可却显然不能令站在塔楼上的林成斌感到一星半点的安心。
半个月了,自开战以来,时间都已是过了半个月了,河州的战事却依旧胶着难明,双方血战连连,各有胜负,打得可谓是不可开交,林成斌虽是好战之人,可却并不羡慕河州一线的同僚,只因他很清楚大通河一线方是双方决胜的关键之所在——吐蕃军一定会出现,只是何时来却是不好说了,或许就在这一两日!
“呜呜,呜呜……”
就在林成斌心神不定间,高高的塔楼突然轻轻地震动了起来,继而,震动不单没消停下来,反倒愈发猛烈了起来,硬是震得顶棚上的灰尘扑簌簌地直往下掉,还没等众人从惊骇中醒过神来,就听一阵凄厉的号角声在里许外的山头上暴然响起,那是瞭望哨在报警,毫无疑问,敌军杀到了!
“全军上墙,备战,备战!”
一听到号角声响起,林成斌立马便反应了过来,自不敢稍有怠慢,大吼了一声,冲下了瞭望台,疾步冲上了寨墙,呼喝着指挥一众官兵上墙准备迎敌。
“咚咚……”
大唐官兵们方才在寨墙上各就各位,就听一阵沉闷而又整齐无比的脚步声顺着山谷由远及近地传了来,旋即便见两里许外的拐弯处一道黑线涌将出来,速度不快,却有如一道厚实无比的城墙在移动一般,其气势可谓骇人已极。
“发消息!”
林成斌丝毫不因吐蕃军的雄浑气势所动摇,只是默默地估算着敌军的数量,待一见其前锋已有万余之数之际,自不敢再行耽搁,对着跟在身边的一名亲卫低声吩咐了一句,旋即便见那名亲卫冲下了寨墙,飞快地跑到营中,取出了一只鸟笼,抖手间已放出了数只信鸽,扑哧哧地冲上了高空,在寨子上空盘旋了一圈之后,各自向四面八方飞了去。
“弓弩手,准备!”
望着越逼越近的吐蕃大军,林成斌的脸色虽平静依旧,实则心中却不禁微微有些子忐忑的不安,只因吐蕃军来得太不是时候了,这等雨水连绵之际,原本备下的陶罐炸弹尽皆受潮而无法使用,面对着吐蕃军如此多兵力的狂攻,要想按预定计划支持上一天,显然是件极其艰难的事儿,把握性不是没有,可也着实低得可怜,然则事已至此,不战也得战了!
“嗯!”
吐蕃大军走到离寨墙不过一里之地时,一员策马走在黑色大髦下的青年将军突地一扬手,只是轻吭了一声,正隆隆向前推进的吐蕃大军立马整齐划一地停在了原地,这青年将军正是噶尔?钦陵的四弟噶尔?悉多。
“托尔多!”
噶尔?悉多率部赶到大通河谷已有些时日了,之所以不急着发动急袭,等的便是这场及时雨——吐蕃军连番吃了陶罐炸弹的苦头,自是不敢掉以轻心,凭借着在战场上拾到的十数枚未爆弹,一帮子吐蕃能工巧匠们研究了良久,虽无法寻出火药的配方,可却发现了陶罐炸弹的一个致命弱点,那便是怕水怕潮,这正是噶尔?悉多在雨中发动攻势的根由之所在,此际,眼瞅着寨墙上的守军们那稀疏的防守阵型,噶尔?悉多嘴角一挑,露出了个狰狞的笑容,提高声调,断喝了一声。
“末将在!”
噶尔?悉多话音刚落,一员魁梧至极的大将便已从旁闪了出来,这人正是噶尔?悉多麾下第一勇将托尔多,但见此人身高近两米,面色黑如墨炭,一根根虬髯有若钢针般蔓延得满脸都是,豹环眼一瞪,煞气油然而起,手中一根碗口粗的镔铁棍,黑黝黝地,赫然竟是精钢打制所成,足足有百斤之重,可被托尔多提在手中,却似浑不着力之状,其之勇悍由此可见一斑。
“现在是辰时六刻,本将打算在允吾城里用午膳,能不能吃得上这餐可就全靠将军了。”
噶尔?悉多满脸子欣赏之意地看着托尔多,用手中的马鞭一指东面,以调侃的语气吩咐了一句道。
“诺,末将定当请大将军在允吾城最大的酒楼畅饮欢宴,不醉无归!”
托尔多乃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别说寨子里的唐军仅仅只有千余人马,便是再多上一倍,托尔多也不放在心上,此际见自家主将语出调侃,自也乐得跟着凑趣上一回,这便双腿一并,猛地一拍胸脯,咧着大嘴放出了豪言。
“好!这句话本将军记住了,开始罢!”
这一听托尔多如此自信,噶尔?悉多不由地便哈哈大笑了起来,一扬马鞭,一派漫不经心状地下达了攻击令。
“诺!”托尔多高声应了诺,一转身,大步行到了军前,将镔铁棍一举,高呼了一嗓子道:“大将军有言在先,午时要在允吾县内欢饮,儿郎们,拿出尔等的本事来,给老子拿下此寨!”
“呼嗬,呼嗬……”
托尔多话音一落,数万大军便齐齐嘶吼了起来,如雷般的声音在山谷里来回震荡,直震得寨墙都为之轻晃不已,吐蕃军的气势陡然间便已高涨到了顶点。
“弟兄们,身后便是我等的家园,父母妻儿所在之处,又岂能容得吐蕃贼子放肆,拿出勇气来,杀他个痛快!”
吐蕃大军那一阵阵的呼喝声爆响中,人单势孤的唐军官兵们都不禁为之色变,不少士兵甚至身不由己地哆嗦了起来,士气自是不消说的低落,眼见于此,林成斌自不敢怠慢了去,这便一把抽出腰间的横刀,高高地扬过头顶,拼尽全力地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嘶吼。
“杀,杀,杀!”
守寨的官兵基本上都是兰州本地之人,这一听林成斌如此说法,立马便想起了家中老幼尚在身后,一旦寨墙失守的话,那便是一场难以言述的浩劫,精神瞬间便是一振,纷纷放开了喉咙,跟着嘶吼了起来,声音虽不如吐蕃军那般雄浑,可自有一股子狠戾在内,原本低落至极的士气自是就此大振了起来。
“攻击!”
托尔多出身底层,靠着勇武才成了千户长,自是不懂汉语,也就听不懂城头上的守军们在嘶吼些甚子,然则一听城上守军这通子狂喊明显有着与己方大军叫阵的意味,心头的火气立马便起了,也不再多废话,将手中的镔铁棍往地上重重一顿,大吼着下达了攻击令。
大通寨,顾名思义便是扼守大通河谷的军寨,此寨位于大通河谷最狭窄之处,宽不过二十余丈,寨墙横断了整个山谷,高五丈有余,厚则有三丈出头,为青石垒成,其中间有门一扇,为包铁的三寸木门,此寨原本是吐蕃人所筑前年被李显夜袭夺下之后,便即重修,两年多方建成如此之规模,夹山而立,寨墙上箭塔、瞭望楼、守城弩一应俱全,可谓是雄关一座,唯一的缺憾便是守军的兵力不多,拢共只有千余人,再加上协守的民壮千余人,这等人手要想守住寨子显然极为吃力,尤其是在没有了陶罐炸弹这等守城利器的情况下,形势着实不容乐观,这一点守军清楚,攻城的吐蕃军同样心中有数,正因为此,吐蕃军一发动便是凶悍至极的狂扑,要的便是一鼓作气的狠戾!
山谷不算宽,吐蕃军能同时出动的也就只有三千人马,其中一千弓箭手为掩护,五百盾刀手则护卫着两辆大型冲车向寨门方向狂冲,更有一千五百名精锐之士扛着云梯为先锋,如怒涛一般向着寨墙狂奔了过来,呐喊声震耳欲聋间,杀气冲霄而起。
“瞄准冲车,放!”
林成斌只瞄了一眼,便已认清了形势,在他看来,最危险的莫过于那两辆撞门的大型冲车,真要是被冲车杀到寨门下,那后果只怕不堪得很,眼瞅着敌军蜂拥而来,林成斌不由地便有些子急了,大吼着下达了攻击令。
“放!”
“放!”
……
二十余丈的寨墙上一共安置了六部大型守城弩,林成斌一声令下,各弩的伙长自是不敢怠慢,纷纷喝令手下军卒扣动了扳机,但听弦响暴起中,六支巨大的铁箭如天外飞虹般地划破空间,呼啸着射向了城下。
“啊……”
巨大的弩箭攻击力强悍得惊人,可惜准头却不是太佳,六支弩箭中仅有两支命中了第一辆冲车,巨大的冲击力穿透了吐蕃盾刀手们组成的盾阵,硬是将这辆冲车整个地射得往后一顿,旋即便歪倒在了地上,至于其它四支弩箭,虽不曾射中目标,可却在吐蕃冲城队列中犁出了四道死亡的空隙,所有挡在弩箭前行路上的吐蕃官兵尽皆成了碎片,被擦着的也是血肉模糊地惨嚎不已,其势着实惊人至极。
“冲上去,竖梯,竖梯!”
眼瞅着己方的冲击阵型被六支弩箭搅得一阵大乱,托尔多登时便急了,挥舞着镔铁棍,怒吼了起来,驱赶着一众手下向前狂奔,只一瞬,没等唐军将弩机再次填装完成,吐蕃军已狂奔到了寨墙下,十几架云梯齐刷刷地高高扬起,向着墙头靠搭了过去,惨烈至极的攻防战就此开始了……
第四百章奇兵出击(二)
“放箭!”
“放箭!”
云梯方才扬起,两军的指挥官便同时嘶吼了起来,霎那间城上城下羽箭穿梭如雨,所不同的是城下的吐蕃军攻击的是城头的弓箭手,而城上的三百弓箭手瞄准的则是趴云梯上准备越城的吐蕃勇士,这一通乱箭齐发之下,场面登时便是一片大乱,城上的守军不时有人中箭跌下城头,而十数架云梯上的吐蕃勇士也没能讨得好,纵使身上全都披着重甲,却哪能挡得住如此近距离的乱箭攒射,无一例外地全都被穿成了刺猬,哀嚎不已地跌落城下,将下方的吐蕃官兵砸得个鬼哭狼嚎。
“上城,上城!”
眼瞅着越城战术失败,托尔多心头的火气登时便起了,愤怒地挥舞着手中的镔铁棍,大吼着驱策一众手下登云梯而上。
攻城之要首在勇气,而这拨精选出来的三千吐蕃士卒显然不缺乏这等决死的勇悍,饶是城头上檑木、滚石、箭矢如雨而下,却依旧无法挡住吐蕃先锋军的蚁赴而上的势头,双方交战不过方才一刻钟左右的时间,城头上已是险情不断,不时有吐蕃士卒翻上了寨墙,与守军展开殊死的血战,尽管几次三番都被守军强压了下去,可守军付出的代价却着实高得惊人,杀敌三百,自己也倒下了近一百人之多,战损比达到了三比一,远远高过通常守城战五比一的正常比例,形势对于唐军来说,实在谈不上有利,更麻烦的是——吐蕃军最后一辆冲车趁着守军忙于防守之际,已强行推进到了寨门下,正疯狂地撞击着寨门,巨大的冲击力震撼得整个寨墙都为之晃荡不已。
“扔火油弹!”
林成斌刚率亲卫杀光了一拨冲上了城头的吐蕃士卒,还没来得及喘上口大气,便被冲车的撞击震得脚步略有些趔趄不已,大惊之下,挥舞着横刀,拨挡开城下射上来的乱箭,从城碟处探出了头去,入眼便见巨大的冲车躲在了盾阵的掩护之下,任凭城上守军如何射箭攻击都难奈其何,登时便急了,顾不得许多,只能是狂吼着下令拿出了压仓的一张底牌——西域自古便多产石油,其色黑而有异味,尤其是燃烧后的气味更是呛鼻已极,故此,西域诸族皆弃之不理,可在李显眼中,这玩意儿便是个了不得的宝贝,限于技术手段,虽无法做到后世那等神乎其神的妙用,可简单的蒸馏提纯一番却还是做得到的,所得的便是与后世的汽油相仿佛的火油,只是因此番战事起得突然,赶制出来的火油弹并不多,拢共只有百余枚,全都放在了这大通军寨中,作为守城的最后屏障,此际,眼瞅着弓弩与滚石都难奈吐蕃军的盾阵,林成斌不得不将此物提前搬将出来了。
“轰,轰……”
火油弹体积并不算大,也就是个一尺见方的陶罐罢了,其上有两层盖子,以为密封之用,到得用时,只需掀开最上层的盖子,便可点燃两层盖子之间的棉布,而后将之掷向目标物即可,使用起来倒也算得上简单,可威力却是惊人已极,林成斌这一下了令,一众协防的民壮自是不敢怠慢,纷纷呼喝着将火油弹抬上了寨墙,按着平时训练的规矩引燃了火油弹,乱纷纷地砸下了城头,但听一阵闷响过后,大火便不可遏制地起了,更可怕的是这火油沾到哪便烧到哪,只一瞬间,寨门处便已烧成了一片火的海洋,可怜一众吐蕃官兵们措不及防之下,竟有两百余人惨死于火海之中,更有不少带着火头的士卒四下狂奔呼号,其状之惨,实难已言述,原本攻击正猛的吐蕃大军势头登时便是一挫,再无恋战之心,乱纷纷地退回了本阵,双方的第一次交手,已唐军获胜而暂告了一个段落。
“鼠辈无能,有胆子的再来啊!”
“哈哈哈……,来多少爷爷们杀多少!”
“一群废物,不够爷们杀的!”
……
眼瞅着吐蕃军败退得如此之狼狈,城头上的守军与民壮们全都尽情地欢呼了起来,指点着吐蕃败军的背影,嘻嘻哈哈地嘲讽着,满城头一派的沸腾景象,然则林成斌却显然不似众人那般乐观,毕竟火油弹就那么百来枚,先前一家伙就丢下去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也就只够两次攻防之用,要想靠这玩意儿支撑上一整天,显然不太可能,事到如今,却也只能是硬着头皮苦撑下去了的。
“废物,一群废物,杀不上城去,老子扒了尔等的皮,上,给老子再上!”
怒了,被乱兵席卷着退回了本阵的托尔多彻底地暴怒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如此气势凶悍的攻城战竟然打成了这副德性,自感无颜面见自家主将之下,在军前暴跳如雷地将一众手下臭骂了一番,驱赶着众军再次发动了决死的冲城。
随着吐蕃军的再次压上,血战瞬间便到了白热化程度,这一回吐蕃军没有再尝试冲车撞门,而是直截了当地攀云梯攻城,但见列于阵后的一千五百名吐蕃弓弩手拼命地将一拨拨的箭雨射上城头,密如雨织一般,硬是压得城头的唐军弓弩手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防御阵型,只能是分散了开去,各自为战,如此一来,便给了攀城的吐蕃士卒可趁之机,战不多时,左侧的城防便已被吐蕃人强行撕开了一个口子,十几名吐蕃勇者在一名百户长的指挥下,拼死抵挡着守军的围攻,硬生生地守住了一段宽达数丈的口子,一片欢呼声中,陆续有吐蕃士兵狂吼着涌上了城头,形势对于唐军来说,已是到了岌岌可危之地步!
“杀,将贼子打下去!”
吐蕃军欢呼声一起,正在寨门处指挥作战的林成斌立马便被惊动了,这一见城防要破,登时便急了,嘶吼了一声,率领着亲卫队冲杀了过去。
杀,再杀,挥刀,再挥刀!
林成斌这些年来跟着李显习武,刀法大进之下,早已非当初可比,这一发狠杀出,当真有若地狱里来的煞神一般,刀刀狠戾,招招夺命,手下竟无一合之敌,瞬息之间便已强行突破了吐蕃人的圆形守御,直杀得吐蕃人阵脚大乱,大唐官兵们这一见自家主将如此神勇,士气自是为之大振,纷纷呼喝着发动了反冲击,杀得冲上了城头的吐蕃官兵节节败退不已。
“呸,废物,都给老子滚开!”
眼瞅着好不容易才打开的突破口就要再次被唐军堵上,托尔多急怒交加之下,也顾不得甚指挥不指挥了,呲牙咧嘴地骂了一嗓子,提拎着镔铁棍便冲到了城下,扒开手下军卒,沿着云梯便冲上了城头,入眼便见林成斌正在乱军丛中大开杀戒,脸立马便黑了,大吼了一声,猛地一跃而起,也不管会不会误伤己方士卒,手中的镔铁棍高高扬起,没头没脑地便朝着林成斌当头狠砸了过去。
不好!
林成斌正与一名吐蕃百户长缠战着,突闻风声不对,心头不由地便是一颤,自不敢怠慢了去,忙不迭地一个侧翻,跃向了一旁,险而又险地躲过了托尔多这一记狠戾的偷袭。
“嘭!”
托尔多一棍走空之下,竟硬生生地砸在了地上,暴出一声轰然巨响,青石所筑地面在这一棍之下,硬是被砸出了个大坑来,碎石四溅,尘土飞扬,其势之猛可谓是惊天撼地!
好大的力量!
林成斌虽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可却没躲过碎石的洗礼,身上有着甲胄的保护,倒是没受甚伤害,可头脸却愣是被乱飞的碎石狠狠地擦出了数道的伤口,血水与汗水交织在了一起,整张脸竟就此花了,可却顾不得擦上一下,有些子惊疑不定地看了眼地面上那个深达三寸的大坑,心头不禁微微为之一沉。
“休走,拿命来!”
托尔多可不管林成斌在想些甚子,抡起镔铁棍,瞄着林成斌的腰部便是一个横扫,棍一出,破空之声便已是大作,凌厉的气机瞬间便锁死了林成斌的身形。
“杀!”
林成斌可不是甚好相与之辈,加之与吐蕃人有着血海深仇在,又岂能容得托尔多在自个儿面前如此这般地耍威风,这便怒吼了一声,不退反进,身形一展,抢在镔铁棍扫到之前,冲进了托尔多的防御圈中,手中的横刀一振之下,瞬间便劈出了十数刀,冷冽无比的刀光如怒放的鲜花一般将托尔多的上半身全都罩了进去。
“吼……”
托尔多显然没想到林成斌的刀来得如此之快,这一见刀光如花般耀眼,不由地便大吃了一惊,顾不得许多,暴吼了一声,拼力将棍子一带,顺势收在了胸前,堪堪挡住了刀花的进击方向。
“锵锵……”
一息之间,刀与棍连续对碰了十数记,暴出一阵密如雨织般的脆响,火花四溅中,两道人影皆立足不住地向后趔趄不已。
“狗贼,老子杀了你!”
托尔多本力大,然,收棍自守乃是强行变招,力道并未使足,这一硬碰硬的对撞之下,不单没能占到上风,反倒吃了个暗亏,被反震之力道震得胸口发闷不已,这一气之下,眼珠子都红了,也顾不得调息一下,嘶吼着便再次挥棍向林成斌追击了过去……
第四百零一章奇兵出击(三)
托尔多力大,而林成斌招巧,两人这一斗将起来,自是杀得个难解难分,但见棍影重重、刀光霍霍,周边数丈之地尽皆一扫而空,无人敢近,无形中反倒将吐蕃军好不容易才打开的豁口生生给堵死了,与此同时,又压缩了寨墙上原本就不甚宽的正面,倒是令兵力有些不敷使用的唐军占了个不小的便宜,硬是顶住了吐蕃军一浪高过一浪的扑城攻击,如此一来,胜负的关键便着落在了两名主将之间的对决上。
林成斌的武学大体上是传承自李显一脉,然,与李显的霸道不同,林成斌的刀法糅合了玉矶子的灵动与飘逸,刚柔并济,虽尚远未至大成之境,可用来对付力大而招式却无甚过人之处的托尔多,那却是足够了的,只是因着托尔多的力量实在是太大了些,林成斌不敢再与其硬碰,只能是以巧招游斗着,于间不容发中躲闪着,以之消耗托尔多的体力,战术谈不上甚高妙,可却实用得很,双方来来往往地战了数十回合之后,托尔多的气息已渐渐紊乱了起来,很显然,其体力的消耗已是将将到了个极限。
好机会!
托尔多的疲态一显,林成斌立马便知晓战机出现了,自是不肯放过,一反先前的谨慎,刀光猛地一展,着着抢攻,竟硬生生压制得托尔多手忙脚乱不已,奈何托尔多的力量实在是太大了些,林成斌不得不有所顾忌,接连抢攻了十数招,虽稳占了上风,却始终拿对方不下,似乎有些子急了,一招抢攻之际,没留神踏上了滩鲜血,脚下一滑,重心瞬间便歪到了一旁,招式散乱不说,整个人也因之摇摇欲坠。
“死罢!”
托尔多这辈子还从没打过如此憋屈的仗,往日里无论是遇到何等强敌,只消其手中的镔铁棍一扫,强敌莫不授首,可这会儿碰上林成斌这等油滑至极的打法,托尔多有劲也使不上,郁闷得简直要吐血,此际一见林成斌脚下拌蒜,登时便兴奋得简直难以自持,大吼了一声,手中的镔铁棍一抡,使出全身的力量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打算一棍将林成斌的脑门砸成肉碎。
“杀!”
托尔多显然是高兴得太早了些,似林成斌那等心细如发之人,又怎可能在激战中犯下脚底打滑这样低级的错误,托尔多大棍方才挥出,就听林成斌暴吼了一声,原本歪斜的身子突然一拧,险而又险地避过了劈杀而来的镔铁棍,紧接着脚跟一用力,人已如标枪般从托尔多的身边掠过,手中的横刀只是顺势一带,一颗斗大的头颅便已飞起,一腔热血从断口处喷薄而出,在丈余高处绽放出一朵血色的浪花,托尔多无头的身体如同醉酒一般地原地晃荡了几下,终于不甘地栽倒在了血泊之中。
“嗷……”
自当年的大非川一战之后,林成斌已是许久不曾打过如此艰难的恶战了,这会儿一刀劈杀了托尔多,心中的豪情暴然大涨之下,不等托尔多的人头落地,空着的左手一捞,已将人头拽在了手中,高举过头顶,发出了一声暴戾至极的长啸,声如雷震一般,竟生生将两军激战的噪杂声尽皆压了下去。
“将军威武,将军武威!”
林成斌这声长啸着实太惊人了些,正激战中的两军全都被惊得愣在了当场,一时间竟忘了彼此厮杀,片刻之后,反应过来的唐军官兵全都激动地呼喝了起来,士气陡然暴涨不已,反观原本正疯狂攻击的吐蕃官兵们,则尽皆胆寒,再无争雄之心,丢下一地的尸体,乱纷纷地再次败退回了本阵。
“来人,将溃兵中百户长以上者尽皆斩首示众,余者尽贬为奴,全军听令,三千人为一队,不间断扑城,兵退将死,给我攻!”
一败再败之下,噶尔?悉多自是再也无法沉住气了,一把抽出腰间的大刀,猛地一劈,高声断喝了起来,此令一下,三军凛然,尤其是在看到败军中十数名百户长的惨死之状后,更是全都红了眼,一股子肃杀之气在军中暴然高涨,号角声大作中,一队队吐蕃士兵抱着决死的勇气再次发动了凶悍至极的不间断强攻。
血战,还是血战,从辰时六刻起,一直打到了申时四刻,吐蕃军的攻势一浪接着一浪,几乎就没有消停的时候,巨大的压力下,尽管唐军依旧牢牢地守住了寨墙,然则伤亡却是已将近到了个极限,一千余大唐将士已倒下了六百余人,协守的民壮也已战死过半,便是林成斌这个主将也已是身被数创,浑身上下鲜血淋漓,整个人如同血泊里捞将出来的一般,当然了,仰攻的吐蕃军伤亡更大,足足有近四千人倒在了城下,尸体横陈得惨不忍睹,只是相比于吐蕃军五万余众的兵力而言,这点损失还远远谈不上伤筋动骨,形势对于兵微将寡的唐军官兵来说,已是到了生死一线之地步,纵使能撑,也断然撑不了多久了。
“中军出击,攻,接着攻!”
噶尔?悉多并未因巨大的伤亡而停止攻击行动,一斩杀完刚溃败回来的那些百户长们,眉头都不皱一下地便下令以逸待劳了良久的中军出动,接替早已溃不成军的前部兵马,不打算给唐军以丝毫的喘息之机。
“发信号,撤!”
一见到吐蕃中军开始调动,林成斌便清楚地知道己方已是再无可能挡住吐蕃军接下来的这拨强攻,尽管有着浓浓的不甘心,可林成斌却不敢再多耽搁,一咬牙,当机立断地下了撤退令,旋即便见一支礼花冲天而起,在空中炸开一团紫色的烟雾,凝而不散,良久方消,至于守军以及协防的民壮们,一见到烟雾炸开,便即丢下了城上的各种守御器具,蜂拥地冲下了寨墙,撤出了大通寨,撒开双腿,一路狂奔出了山谷,匆匆淌过了水不过膝的大通河,向不远处的允吾城冲了去。
“报,大将军,唐贼逃走,军寨已陷!”
紫色的烟雾实在是太显眼了些,吐蕃大军自是都看在了眼中,然则却并不明白这信号意味着甚事的情况下,自是不敢轻敌了去,不单没有立刻发动攻击,反倒是收缩了下阵型,紧张地戒备着可能出现的意外,只是等了一刻多钟,也没见有甚异常,这才谨慎地派了些侦哨靠近了军寨,一阵侦查之后,终于是确定唐军已全部撤出了大通寨,除了满地的狼藉尸体之外,整个军寨已再无一个活人。
“全军穿寨而过,兵发允吾城!”
一听唐军居然已撤,噶尔?悉多登时便有些子火大,自以为是被唐军的假信号给愚弄了一番,只是气归气,这等没面子的事儿,他自是不会当众说将出来的,也只能是强自压住心中的火气,冷冰冰地下了追击令,在他想来,一者,简陋至极的允吾城远不及大通军寨险峻,二来地势也远比大通军寨开阔,就手下尚存的四万五千余精锐之师,自不愁拿不下一个小小的允吾城,真到那时,再屠城泄恨也不为迟。
噶尔?悉多所部乃是其兄特意精选出来的百战之师,为的便是要直捣兰州这座重镇,给李显来上个致命一击,兵力虽不算多,可论及素质,却是吐蕃国中最精锐的精华所在,执行力自是强得可怕,噶尔?悉多命令一下,诸军立马便行动了起来,甚至连战场都顾不上去打扫一下,排成整齐的队列,鱼贯穿过大通军寨,一路急行地出了山谷,来到了大通河边,只略略派出数名侦骑试探了下水深之后,便即全军蹚水向对岸行去。
“隆隆……”
时值枯水期,大通河的水自然是深不到哪去,哪怕昨日到如今始终下着小雨,可也不致令河水暴涨,故此,吐蕃军对于蹚水过河并无甚忌惮之心,全军上下过河的行动也无甚特别的准备,直接走便是了,只是方才过了一半不到的兵力之际,一阵怪异的轰鸣声却突然在上游的方向响了起来,而且渐响渐近,速度极快,正渡河的吐蕃军全都有些子不知所措地向上游的方向张望着,试图搞清楚问题之所在。
“大水来了,快逃啊!”
真相很快便揭晓了,就在吐蕃军疑惑不定之际,一道白色的水线突然在远处出现,速度奇快无比地席卷而来,眼尖的士卒立马便看出了那是爆发的山洪,登时便吓得惊恐地狂叫了起来,正有序渡河的吐蕃大军就此陷入了一派恐慌之中。
逃?相比于山洪倾泻而下的速度而言,无论是人还是马,都不可能有甚逃脱的可能,一旦望见了白色的滔天巨浪,那就只意味着一件事——是死是活只能是听天由命了的,哪怕处于河中央的吐蕃军官兵们已是全力向岸上狂冲了,可还是躲不过洪峰的袭击,大水席卷而来之下,无数的人马便如同蝼蚁一般无力地在水中沉浮着,顷刻间便被大水冲得个不知去向。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噶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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