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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水深处有个家-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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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身沉重,所以速度反而并不快。反而顾水璃这边,孟兴一路挥舞着马鞭催促得急,不一会儿,就超过了那支车队,驶在了前面。
一路上都行在车队最前面的乔子渊此刻却落在了最后面,他骑在马上,默默看着前方越驶越远的那辆小马车,竭力隐忍住快马加鞭赶上去的冲动。
此时,朝阳早已跃出地平线,带着聛睨一切的气势傲然雄踞东方的天空,放射出灿烂的光芒。乔子渊缓缓驱马掉在车队的最后面,一人一马的身影被旭日拉的老长,铺在官道上,像身后拖着长长的、厚重的包袱,显出了无尽的孤寂和落寞。
☆、遥遥寻夫路
这辆瘦马拉的破车比顾水璃想象中的速度要快。一路上,孟兴卖力挥舞着马鞭,高声吆喝着,像模像样地驾驶着马车。马儿也撒开了四蹄跑得欢,不一会儿便将福州来的那支车队甩在了后面。马车朝着东方、朝着太阳、朝着希望一路迈进。
随着越来越远离兴化府,路边的景色也越来越荒芜,两旁的田地里杂草丛生,时不时还可以看到废弃的房屋,被倭寇蹂。躏过的这片土地仿佛一个大病初愈的病人,仍然未恢复元气。
“夫人,前面的路颠簸得很,要不要放慢速度?”孟兴扯着嗓子在外面喊着。
顾水璃掀开窗帘,探头出去看了看远远落在后面的那支车队,咬咬牙道:“不用,我们一定要比他们的车队先到,越快越好。”方才的一番颠簸,颠得她的五脏六腑都在颤抖,但是她却不愿意放缓速度,只想快一点儿,再快一点儿。
顾水璃正被颠得头晕脑胀之时,马车突然放慢了速度,最终停了下来。
“孟兴,怎么回事?”顾水璃掀开帘子,却见马车前立着一人一马,马儿高大雄壮,马上之人更是英姿勃发。他整个人沐浴在耀眼的晨光之中,周身被光晕包围着,犹如从天而降的神祇。
他驱马慢慢走近马车,被光线虚幻了的面目渐渐清晰,却是乔子渊,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赶到了他们前面。
“乔公子,你这是?”顾水璃疑惑地仰头看着他。
乔子渊手持马鞭指了指前方的道路,“顾夫人,此去平海卫,一路大多是荒野,万一遇到土匪、流民之流的便糟糕了。不如你们放慢点儿速度,我们的车队就在后面,一路上也可以照应。”
顾水璃看了看路边荒芜的田野,再看看衰老的刘镖师、单薄的孟兴和瘦弱的小桃,也不敢随意任性冒险,她想了想,便点头致谢道:“如此多谢乔公子了,那我们就将速度放慢一些吧。”
乔子渊点点头,也不驱马回车队,而是不近不远地紧紧跟在顾水璃他们的马车后面,竟好像在贴身保护一般。
*****
因为孟云泽曾经多次说过,从兴化府城到平海卫的军营只有不到半天的路程,所以顾水璃低估了路途的艰辛,以为中午的时候便可以到达平海卫。再加上走得紧急仓促,所以不但早餐没有吃,连干粮都没有带。
现在太阳开始偏西,可是前路漫漫,平海卫还是遥遥无期。顾水璃昨日的晚饭本来就没有怎么吃,今日从早上到现在更是滴米未进,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再加上马车颠簸,这种又饿又难受的滋味儿实在是太不好受。
马车突然又停了下来,听到孟兴有气无力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夫人,咱们歇一歇吧,小的饿得连抽马鞭的力气都没有了。后面的车队也停下来了,看样子正在吃饭呢。”
“可是,咱们没有东西可以吃啊?”顾水璃懊恼不已,愤愤道:“都怨你们将军,说什么不到半天的路程,害我们什么吃的都没有带。”
“夫人,你们将军说的半日是骑良驹、快马加鞭的速度。您看这小破车,半日到得了才怪呢!”
顾水璃掀开帘子,却见刘镖师老神在在地坐在那儿,不慌不忙地从身旁掏出一个小包裹,不紧不慢地一层层打开,却是几个又干又硬的烙饼。
顾水璃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最难得的美味佳肴。“刘镖师,”她吞了吞口水,笑嘻嘻地看着他,“这么多饼,您一个人吃不完吧?不如,匀给我们几个吧!”
“可以。”刘镖师笑眯眯地将饼递了过来。顾水璃伸出手去接的时候,他却又缩了回去,板着脸道:“五两银子一个。”
“喂,你这个老头!”孟兴强打起精神,瞪着眼睛,“我们夫人要吃你的饼是看得起你,怎么还狮子大开口起来了啊!”
“就是!”小桃也探出头来,气鼓鼓地道:“才几文钱的烙饼,你也好意思开口要五两银子。”
刘镖师拿着烙饼狠狠地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道:“那你们就花几文钱去买啊!”一边还故意张大口嚼得夸张。
顾水璃心想,罢罢罢,总不能为了几个钱饿死在这里,正准备应下来,突然听到一阵马蹄声哒哒而来,一匹黑色骏马扬蹄停在了马车旁,带起一片尘土飞扬。
“呸呸呸,”刘镖师吐着口里的尘土,“谁呀这是,没看到正在吃东西嘛?”
尘土散去后,却又是乔子渊。他翻身跳下马,将一个包裹递给顾水璃,“顾夫人还没有吃东西吧?此去平海卫还有一段距离,不如稍事歇息,先简单吃点儿,东西虽然粗陋,聊以果腹。”
顾水璃接过包裹打开,原来是几个馒头,一包切好的熟牛肉,还有两个水囊。
“……谢谢……乔公子”顾水璃只觉得百感交集,更多的唯有感激。可是,再多的言语都无法表达此刻的感激之情。
乔子渊淡淡笑道:“能与顾夫人同路而行,也算是缘分。些许小事,怎值得言谢?”
顾水璃也觉得今日这种情况下,能够在乔子渊的帮助下出了城门,一路上又得到他沿途护卫,现在更是雪中送炭,既是巧合也是缘分,更是又一次欠了他的恩情。又想到自己以前对他的刻意回避和疏离,不禁很有些惭愧。想当初,她和乔子渊也曾经是谈得来的朋友,互惠的合作伙伴,怎么分离了这么久反而生疏了许多?
她索性大大方方地仰头笑道:“此行多亏乔公子一路关照,等会儿到了军营,让我们家将军多敬乔公子几杯酒。”
乔子渊笑容停留在脸上僵了片刻,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立即又笑道:“早就听闻孟将军威名,只是一直无缘得见。今日若能与他结识,在下倍感荣幸。顾夫人,您们慢用,在下先告辞了。”说罢抱拳拱一拱手,翻身上马,调转马头往车队而去。
顾水璃他们吃饱喝足了之后,又开始上路。此时太阳已经偏西,来的时候是迎着太阳走,现在却是将太阳甩在了后面。
方才中途休息、吃饭的时候,福州来的那支车队休息的时间要长一些,所以现在早已看不到车队的影子。但是若仔细看的话,可以看到一个小小的黑点儿,顾水璃知道,那应该是一直紧紧跟在他们后面的乔子渊。
不知是运气好还是人品好,顾水璃他们这一路无惊无险。路上除了偶尔窜出几只野兔和野狗外,连半个人影都没有遇到,既不像王虎、张峰他们所说的一路凶险,也没有遇到乔子渊嘴里的土匪流民。远远地看到前方树林房屋的掩映下,出现了密密的一片帐篷,隐隐看到其间旌旗飘扬,还有梁国士兵的身影。孟兴兴奋地叫了起来,“夫人,到了,咱们到了军营了。”
顾水璃和小桃也激动地掀开帘子往前方看,却见前方有一个小小的村堡,村堡外,围着一道几米高的土城墙。只是里面的房屋大都破败不堪,土墙也是多处坍塌,看上去应该是一个被废弃的村庄。一间间矮小的土屋中,安扎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帐篷,看来军营就是安在了这个村庄里面,并借助了村庄原来的围墙作为军营的屏障。
孟兴又挥舞起了鞭子,马儿也似乎感受到了他们的激动心情,拼着余力加快速度拉着他们到了军营前。
马车还没有停稳,一路上合着眼睛靠着车厢睡觉的刘镖师立即清醒了过来。他长吐一口气,笑道:“小老儿今日运气好,一路无惊无险地将几位护送到位。”说罢伸出手,笑眯眯地看着孟兴,“这位小兄弟,把我的酬劳给我吧。我看天色尚早,就先赶着车回去了。”
孟兴也不和他多言语,将怀里准备好的银子递给他,又道:“劳烦您将这马车完完整整地送回车马行,我还有一大笔押金在他们那儿呢。你告诉他们,我一回兴化府就去取。”
刘镖师将银子塞进怀里,小眼睛笑得成了一条缝儿,“小哥儿只管放心,我老刘头办事就是一个字——妥当!”
“你那是两个字!”孟兴还记恨着路上的炊饼,不满地瞥了他一眼。
顾水璃已经和小桃下了马车,仍是有礼地谢过了刘镖师,又嘱咐他回程时注意安全。刘镖师不在意地摆摆手,跳上马车马鞭一挥,大喝一声“驾——”,破马车已经扬长而去。
“夫人,我看这老头,也许还真有点儿本事。别看他睡了一路,您听他方才那一声吆喝,真是中气十足……”小桃忍不住发起了感慨。
“那是!我孟兴请的人还有错的?若不请一个有本事的镖师,怎敢让夫人随意上路?”孟兴又笑嘻嘻地凑过来自夸,小桃不耐烦地一把推开了他。
顾水璃看着这一对兀自斗着嘴的小儿女,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向军营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本周已经五更了,按惯例休息两日,周四接着更。请见谅!O(∩_∩)O~
☆、咫尺与天涯(上)
“站住!这里是军营重地。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军营门口,一左一右两个士兵伸出了长。枪,挡住了顾水璃的路。
“两位兵大哥,我们是来找孟云泽的,劳烦你们去通禀一声。”顾水璃想到马上可以见到孟云泽了,心情既激动又轻松,笑盈盈地对着两位守门的士兵说道。
“放肆!我们孟将军的名讳也是你能够随意乱叫的?”一个士兵挑了挑长。枪,瞪圆了眼睛。
“你才放肆!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竟敢对她大呼小叫?”孟兴挺身上前,瞪圆了眼睛喝道。
那士兵板着脸喝道:“管你是什么人?此乃军事重地,随意乱闯者——”他凶神恶煞般地吐出一个字,“死!”
顾水璃想不到那么长的路都顺顺利利过来了,反而在近在咫尺的门口被拦住了。她拦住了孟兴,仍是笑得温和,“我们真的是孟将军的家人,请进去通传一声吧。”
“孟将军的家人?”守门士兵端着长。枪,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顾水璃他们,见他们三个人都是衣衫凌乱,满面尘土,狼狈不堪的样子,便不屑地撇撇嘴,“你唬三岁小孩儿呢!孟将军是京城里的贵人,他的家人不是在京城就是在福州,怎么会跑到这儿来,还一副逃难的模样……”
另一个士兵也疑惑地问着:“你们莫不是倭寇派来的奸细吧!打听到了孟将军的名字,便想冒充他的家人,混进军营?”
顾水璃哭笑不得,“我们哪里会是奸细,你们也太多疑了吧?”
士兵道:“不是我们太多疑,实在是倭寇太狡猾。前几日,倭寇抓了附近的百姓,威胁他们冒充难民,混进了军营。若不是被孟将军识破,现在后果可不堪设想。”说罢将长。枪对准了顾水璃,虎视眈眈地瞪着她,一副认定她就是奸细的模样。
孟兴挡在了顾水璃的身前,“你好大的胆子!有这个磨嘴皮子的功夫,你们去请孟将军出来一看便知。怠慢了我们,看孟将军回头怎么惩治你们!”
守门士兵见孟兴神色镇定,气势凌人,微微愣了愣,稍稍收回了枪,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们,“不管你们是真也好假也罢,此刻都不能进去。因为你们来得不巧,孟将军带兵出营了……”
“什么?”顾水璃愣了下,不禁怒火中烧,猛地提高了嗓门,“孟云泽居然带兵出营了?他怎么敢……”
“哎,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咱们孟将军可是打前锋的第一员猛将,他回来后,带着弟兄们连打了好几次胜仗……”
顾水璃忍不住气得面色发白。她心想,幸好自己赶来了军营,不然孟云泽还不知要怎么瞎胡闹呢!亏他之前还信誓旦旦地保证绝不出军营征战,想不到一回到了军营,便将自己的嘱咐当成了耳边风……顾水璃恨恨地想着,待会儿见到了孟云泽,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番
孟兴见顾水璃面色不好,便急忙打断了士兵的话,着急地问道:“不知我们六爷……孟将军什么时候回来?”
“那可说不准。也许三五天,也许即可便回。战场上的事儿,谁说得准啊?”士兵无法确定他们的真实身份,为了避免麻烦,便始终坚守着不让他们进军营,“你们不如过几日再来吧!……不过,这里是军营,太危险,你们没有天大的事情,就不要随意乱跑了。”
“对了,还有一个刘诠将军,不知在不在?”顾水璃想到了之前在兴化府认识的刘诠,这是那些将领中她唯一叫得出名字的一个人。
士兵又狐疑地看了看她,“刘将军根本就不在这儿,他早就带军去了泉州了。”
顾水璃刚刚燃起的希望又一次被熄灭。她见这两个士兵神色坚决,他们手里的长。枪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她发愁地看着孟兴,“怎么办?孟云泽怎么这么巧就不在呢?还有那个刘诠,也不在。其他的人我也不认识了。”
孟兴一改嬉皮笑脸的模样,也是抓耳挠腮地发着愁。他放下。身段,冲两位士兵讨好地笑着,“两位军爷,我们真的是孟将军的家人,不如您们让我们进去吧!”
“不行,不行!别废话,快走,快走!”士兵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
“你……”孟兴气呼呼地瞪着他,“你知道她是谁吗?”他伸手指着顾水璃,“他可是孟将军的——”
“孟兴!”顾水璃拦住了他。不知怎么的,她不愿意自己在这么狼狈的情况下被道明身份。她想,孟云泽在这些士兵的心目中应该是崇拜敬仰的英雄,她不愿自己现在这幅狼狈的样子给他丢脸。
“夫……”孟兴看到顾水璃的男装,吐了吐舌头,小声道:“为什么不能说?”
顾水璃将孟兴拉到一旁,压低了声音道:“我现在打扮成这个样子,我们几个人又是这样一副寒酸的模样,你若说我是孟云泽的夫人,只怕会越发引起他们的怀疑。”
“夫人说的是。”小桃也点点头,“现在这个样子,软硬皆不行,不如就在门口等一会儿,说不定将军天黑前就会回来了呢!”
顾水璃看看偏西的太阳,点了点头,“事已至此,唯有如此了……”
突然听过远处传来隆隆的马蹄声,顾水璃向来路看去,却见远方的官道上灰尘扬得老高,灰尘中隐隐可以看到高头骏马和高大的马车车厢。她想,肯定是福州的车队到了。
“夫人,不如再求那位乔公子带我们进去吧?”孟兴不禁眼睛一亮。
顾水璃犹豫了下,摇了摇头,“不行,我们一路上已经麻烦他太多了……”她心里想的却是,她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和邓如筠碰面。
孟兴满面不解,还欲再劝,小桃却拦住了他,轻轻摆了摆手。女孩子的心思要细腻一些,她似乎很明白顾水璃这种复杂的心理。
小桃在周围看了看,突然兴奋地叫了起来,“夫人,那里有一个废弃的土屋,不如我们就在那儿歇歇吧!那里离门口也近,一旦有什么动静,我们都知道。”
“好吧!”顾水璃赞许地看着她,“我们就在那儿等着你们将军回营。”
那个土屋在一颗大树的背后,一墙之隔就是军营。虽然房子已经塌了半边,但还有一间小小的厨房勉强算得上是完好,里面还残留有几个破凳子,顾水璃他们便决定在那儿暂时歇一歇。
这个地方里军营的大门不远,可以清楚地看到门口的情景。顾水璃看到乔子渊骑马走在最前面,他在军营前下了马,递上了文书,守门的士兵立即拿着文书进去通传。不一会儿,军营里面匆匆走出来了几个军官,笑眯眯地将乔子渊和他身后的十几辆马车迎了进去。
*****
“夫人,您昨晚一宿没有睡,今日又是一路颠簸,不如就靠着歇息会儿吧?”小桃见顾水璃面色疲惫,神情委顿,便体贴地建议道。小桃在门外拾了几根树枝,打扫着灶台上的灰尘,孟兴也帮着清理屋子里的蜘蛛网等杂物,顾水璃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略略收拾了下后,小厨房整洁了许多,小桃指着灶台道:“夫人,委屈您就在这儿靠着歇歇吧!”
顾水璃感激地冲着她笑了笑,“你们也累了,都歇歇吧!”
“夫人,小的不累。”孟兴笑嘻嘻地说着,“小的就守在门口,等着六爷回来。”
顾水璃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再多话。她背靠着灶台,半阖着眼,虽然疲惫万分,却一点儿睡意也无。她今日可算是波折重重,费劲心思出了兴化府,好不容易赶到了军营,却在这最后的关卡上被拦下来了。
此处离军营甚近,可以隐隐听到里面的动静。刚刚驶进去的那支满载货物的车队此刻应该在军营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围墙的那一端,传出热闹嘈杂的声响,急促的脚步声,沉重货物的落地声,高亢的谈笑声……可以想见里面的士兵们见到这么多货物,是多么的欢喜和兴奋。
她看着靠着墙闭眼休息的小桃,又看了看坐在门槛上,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的孟兴,心中不禁充满了歉疚。她知道自己的确是有些任性了,方才若听从孟兴的建议,向乔子渊求助的话,想必已经随着车队进了军营,此刻正舒舒服服地和乔子渊他们一起被当作上宾招待。
可是她也明白,作为唯一的几个女眷,她若随乔子渊进去,势必会和邓茹筠安置在一起,忍受她没完没了的疑问和假惺惺的亲热。她此刻全身疲惫,情绪低落,实在是没有精神和精力和邓如筠开始一场充满机锋和试探的对话,更担心邓如筠会因此察觉到她的来意,有了提前防备的机会。所以她任性地选择了不向乔子渊求助,而是等着孟云泽回营。
如果孟云泽回来就好了……顾水璃呆呆看着军营大门的方向,之前得知他出征时的怒火和怨气早已经烟消云散,剩下的,唯有对他的想念和期盼。她眼巴巴看着门外,嘴里喃喃念着,“润甫,你快点儿回来吧……”
☆、咫尺与天涯(下)
顾水璃是被饿醒的。她醒过来的时候,肚子咕咕叫着,周围已经是昏暗一片。屋外晚风吹得呼呼作响,树叶在风中沙沙颤抖,夜风透过没有门板的破门洞直灌而入,室内寒气逼人。
她靠着冰凉坚硬的灶台上睡了这么久,背部又寒冷又酸痛。她扭了扭睡得僵硬的脖子,看着黑漆漆的四周,生出了几分不知自己此刻身处何地的茫然,愣了会儿,才唤道:“小桃,孟兴?”
“夫人……您……醒了?”身边传来小桃含含糊糊的声音,原来她也靠着灶台睡得正沉。此刻醒来,昏暗的屋子里只看得见她明亮的眼睛。
“夫人,小桃,你们醒了?”孟兴从屋外走了进来,手里抱着一大捆枯树枝。
他将树枝堆在屋子中央,“夫人,看这天色,六爷只怕今日不会回来了。小的马上生火,夜里也暖和些。”
“孟兴,中午的馒头还有剩的吗?”顾水璃饿得声音有些发虚。中午的时候,因为心里记挂着事情,她只吃了个馒头,两片牛肉,便没了胃口。
孟兴已经点燃了火堆,明亮的火光跳跃着,照亮了黑乎乎的小屋。亮光映着孟兴的脸,却是一片愁容和懊恼之色。
“没了。最后一个馒头和几块牛肉被姓刘的老头要去了。当时小的还想着到了军营就可以跟着六爷大吃一顿了,谁承想遇到了这样的事。早知如此,当时说什么都要将馒头留下,免得好事了那个吝啬的老头。”他有气无力地说着,肚子也应和般地叫了起来。
这时,晚风携带着阵阵醉人的香味从门外飘进来,伴随着香味的,是高声谈笑声,均是由不远处的军营里传来。
孟兴使劲吸了吸鼻子,微微仰着头,眯着眼睛,一脸的陶醉和向往,“有烤肉,鸡汤,还有美酒……他们还真懂得享受。”他吞吞口水,苦着脸道:“这香味儿一传过来,我这肚子可就越发饿了。”
眼见天色越来越晚,顾水璃心想,不能让孟兴和小桃陪着自己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否则不是饿死,就是冻死。她突然站了起来,撑着灶台略考虑了会儿,终是觉得当务之急是解决温饱问题,她挺直了身体,毅然道:“咱们走!”
“夫人,去……去哪儿?”小桃愕然问道。
“自然是想办法进去啊!”顾水璃有些愤懑,“他们在里面吃香的喝辣的,咱们在这儿饿着肚子吹西北风,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哎呀,夫人,您早这么想就好了!”孟兴眉开眼笑,几乎没乐得跳起来。
他们走到军营大门口的时候,守门的士兵已经换了岗。现在的两个士兵站的是晚班岗,比之前的两个士兵更加严肃和谨慎。顾水璃还没有走近,他们就将手里的长。枪对准了她,大声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
“两位兵大哥,我们是……我们想找今日从福州来的乔子渊乔公子,劳烦去请他出来。”顾水璃想了想,为了避免多费口舌,便没有提孟云泽,直接找乔子渊。
士兵皱眉看着她,“你们是什么人。此乃军事重地,岂是你们说要见谁就见谁的?”
“对,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们怎么知道今日从福州来了人?”另一个士兵也警觉地追问着。
顾水璃脑门冒出了汗,不知该如何作答才能消除他们的疑心。
“两位大哥,拜托帮帮忙。”孟兴笑嘻嘻的上前,从怀里掏出一个银锭想悄悄地塞给守门士兵。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士兵犹如烫手的山芋,一把将他推开,手里的长。枪对准了孟兴,“你们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里岂是靠钱就可以进去的?”
顾水璃不禁头痛无比,想不到这个门居然是如此难得进。她想了想,突然灵机一动,后退了几步,扯开了嗓门大声喊:“乔子渊……乔子渊……”
孟兴和小桃也有样学样,跟着顾水璃一起大声喊着乔子渊的名字。
“哎,你们……”士兵更加恼火,大声喝道:“军营门口,不准大声喧哗!”
顾水璃气道:“要你们进去通传也不肯,我们在门口喊你们也不让。你们怎么这么霸道!”
士兵仍然是一脸的戒备,“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这段时间倭寇的奸细太多了,我们不敢掉以轻心。”
顾水璃又饥又寒,现在更是气得手脚发凉,腿发软,心想,这真的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正在万般无奈之时,突然,一阵马蹄声从远方而来。
他们循声望去,昏暗的背景中看不清人,只听到急促的马蹄声。不一会儿,一匹黑色骏马在门前停了下来。黑的马,青的衣,正是他们费尽思量想找的乔子渊。
乔子渊翻身下马,步履急促而凌乱,快步走到顾水璃身前,目光直愣愣地看着她。
军营门口挂着两只灯笼在晚风中摇曳地厉害,闪烁不明的光亮下,乔子渊衣衫凌乱,头发也散乱了几缕垂落下来,随风飘舞在瘦削的面颊旁边,带了几分飘逸不羁的神采。从马上下来的那一刻,他的身体还是僵硬的,面色焦急无比。看到顾水璃后,他立即放松了下来,长吁一口气,稍稍放松了紧张的神色。可是还没有展露笑颜,又立即板住面孔,他盯着顾水璃,面容严肃,眼中隐隐含着怒火和责备。
“乔公子,你……怎么从外面回来了?”顾水璃疑惑地问着。
“乔公子,太好了,我们正愁无法找到你呢!”孟兴高兴得叫了起来。
“顾夫人,你们……这段时间去哪儿了?”沉默了会儿,乔子渊问道。
顾水璃气恼地一手指着守门士兵,“他们不让我们进门,我们一直都在外面等着。”
“可是我在门口并没有找到……”乔子渊猛地收住话语,面色有几分尴尬,顿了顿,又道:“你们为何不找我。”
“我们现在就是来找你啊,可是他们就是不肯通传。”顾水璃又瞪了士兵们一眼,“对了,乔公子,怎么你不在里面?”
乔子渊愣了下,不自然地笑笑,“我有些事情,出去了一下。”说罢牵马走到军营门口,对守门士兵道:“在下是随福州车队一起来的乔思源,方才有事情出去了一趟。”他掏出身上的文书递给士兵,又指着顾水璃他们道:“这几位是在下的朋友。此次……此次也是随我们车队一起来的。只是……路上出了点儿问题,落下了路程,所以到得晚一些。”
士兵接过他的文书看了看,诧异地问道:“你叫乔思源?”他一指顾水璃,“可是他们要找的是乔……乔子渊啊?”
乔子渊淡淡笑道:“在下姓乔,名思源,字子渊。”
另一个士兵想了想,点头道:“换岗的时候,上一班的弟兄的确说过,福州来的人里面有一个人提前回兴化府了,莫非就是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乔子渊收敛了笑意,“在下只是说有事情去一趟兴化府,并没有说不回来。更何况,在下的四辆马车还在这儿,岂能丢在这儿不管。”
士兵见他语气微沉,隐隐有了恼意,也不好再多问,便冲不远处的一个士兵叫道:“你去里面随便请哪位福州来的人到门口来认一认。”
“喂,文书你们也看了,怎么还不放心,你们太不相信人了吧!”孟兴叫道。
乔子渊不甚在意地笑道:“此乃战火前沿,他们这么小心也是应该的。我们暂且等一等吧!”他看着顾水璃,问道:“对了,顾夫人,方才这么长时间你们一直在哪儿?”
顾水璃有几分难堪,小声道:“我们一直守在这附近,等孟云泽回来。”
乔子渊微微愣了下,又自嘲地笑笑,沉默了会儿,才叹了口气道,“孟将军带兵出营了,归期未定,我一来便已经问过了。”
来军营的路上,他远远的骑马跟在顾水璃他们马车的后面,见到他们到了军营门口,这才放心地策马返回了车队。可是,到了军营后,他打听到孟云泽不在,也没有孟云泽的家人前来,又急忙去门口询问,这才得知的确有几个人自称孟云泽的家人想进军营,不过被阻拦在外。
乔子渊在门口找了一圈,并未看到早已躲进小屋睡得正沉的顾水璃他们。他想起路上曾经碰到那个干瘪老镖师驾驶的马车,以为顾水璃无奈之下大概随马车返程了,又想到她早上逃离兴化府时那种窘困慌乱之色,他不知道顾水璃到底遇到了怎样的困境,只是身不由己地策马追了出去。
他费力追上的,自然只是刘镖师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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