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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心劫-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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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老妇神色大变,飞快地探出右手,抓住那虬髯大汉背后衣襟,扬臂一扯!

“嘶!”一声裂帛脆响,虬髯大汉背心之上,赫然出现一只乌黑色的掌印。

老妇如见鬼腕,面色一寒,脚下疾退两步,口里喃喃念道:“果然!果然……”

红衣少女失惊地道:“奶奶,你是说——也被……”

老妇猛一顿足,抢着道:“瑶儿,你在店里不许走开,奶奶去追他一程。”声落时,人已窜向门口。

红衣少女叫道:“奶奶,我跟您一起去!”

老妇身形微顿,沉声道:“不许胡闹,对头武功非同小可,乖乖在店里等着,奶奶一会便回。”说到最后几个字,红影疾闪。早已夺门而出。

红衣少女又气又委屈,嘟着小嘴,一语不发,偶回头,却见那儒衫少年蹲在地上,正目不转睛注视着虬髯大汉背心上的掌印,神情显得十分惊恐。

她恰好没处出气,冷哼道:“看就别怕,怕就别看,大男人见了尸首也会害怕?”

儒衫少年猛可仰起脸来,眼中威棱激射,道:“你说谁害怕?”

红衣少女黛眉一扬,道:“这儿没有旁人,自然是说你。”

儒衫少年淡淡一笑,道:“我不是害怕,只觉这掌印,有些眼熟。”

“眼熟?”少女一怔:“难道你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儒衫少年微微颔首,道:“昨天清晨,离此五十里,也有一个人暴死在一片树林前,也是浑身别无伤痕,只在背心上,有个乌黑的掌印。”

红衣少女顿感一惊,忙问:“那人什么模样?”

儒衫少年道:“四十左右,蓝衣劲装,手握双刀,左颊上有道深深的疤痕……”

“啊!是滚堂刀李叔叔……”

“听你说来,大约那人也是你们的朋友?”

红衣少女点头道: “是的,咱门一共五个人同来,奶奶跟我一路,云梦三杰又是—

路……”

“云梦三杰?”

“这位是龙须剑客方宏方叔叔,你看见那位是滚堂刀李子秋叔叔,还有一位,是铁剑书生杨文泰……”

儒衫少年同情地叹了一口气,道:“据我猜,你们一定正在分途赶一个仇家,可是,那仇人武功太高,竟连伤了云梦三杰中两位,对吗?”

红衣少女道:“你猜的一点也不错,唉!真想不到,李叔叔的武功那么好,也被人家害死了。”

正说着,那独坐屋角,一直没有开过口的瞎老头,忽然重重地哼了一声。

红衣少女怒目扫了瞎子一瞥,轻声问:“那瞎眼老头子是谁?”

儒衫少年摇摇头。

红衣少女小嘴一撇,道:“讨厌!人家又没跟他说话,哼哼哈哈算什么!”

她忽然话题一转,问道:“哦!我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啦!对不起。”

儒衫少年笑道:“在下姓罗。”

“我知道你姓罗,叫罗什么呢?”

“罗英。”

“你猜我姓什么?”

“素未谋面,姓氏怎可乱猜。”

“告诉你吧!我姓江,就是长江大河的江。”

“啊!江姑娘……”

“别叫我姑娘,叫我江瑶好了。”

她目光一瞬,望望罗英桌上满桌满酒菜,嫣然笑道:“喂!你饿啦!把你的酒菜先送我吃一些好吗?”

罗英面有难色,摇摇头道:“可惜那些酒菜,并不是我的。”

“那有什么关系,我身上有银子,大不了吃完给他银子。”

江瑶姗姗行到桌边,迳自举筷动杯,吃了几口,扬头对罗英笑道:“你怎么不吃?”

罗英脸上一红,道:“我——不饿。”

江瑶指着他笑道:“说假话,刚才明明见你叫面条吃?来吧!别客气了,我爷爷说江湖儿女,应该大节不移,小节不拘。”

罗英尴尬地一笑,道:“令祖一定是武林高人,不知上下怎样称呼?”

江瑶忽然面现戚容,长叹一声,道:“唉,别提了,他老人家已经去世五年了。”

她忽又扬扬眉头,道:“你听说过紫薇女侠易萍吗?她就是我奶奶。”

罗英恍然道:“这么说,令祖一定就是当年红衣侠江翼江老前辈?”

江瑶“唔”了一声,点点头道:“十四年前,我才半岁不到,听说我爹和我娘,一夜之间,连遭毒手,所以我记不起他们是什么模样,只知道从小由奶奶抚养长大。”

罗英听到这里,不觉感触悲怀,眼中忽然闪耀着泪光,幽幽道:“原来姑娘身世,竟跟在下十分相仿,咱们都是从小失去父母的孤儿!”

江瑶惊讶道:“是吗?你的父母也是被仇家害的?”

罗英叹道:“虽不一定是被仇家所害,但在下自从出世,从未见过双亲之面,据祖母说,家母在生下我的时候,便溢然长逝,至于父亲,十五年前就生死不明。”

江瑶无限同情,问道:“难道你奶奶也没告诉你,他们是怎么死的?”

罗英摇摇头道:“没有。”

“你找过他们吗?”

“五个月以前,我就偷偷离开了家,独自到中原来寻访父亲下落,但是,奇怪得很,每次当我向人提起父亲的时候,人家总是惊惶失措,掉头就走,从来没有人愿意回答我一个字————”

“你家住在那儿呢?”

“东海桃花岛。”

“什么?”江瑶仿佛被针刺了一下,惊问道:“你爹爹叫什么名字?”

罗英不解她何以如此吃惊,缓缓道:“家父单名一个玑字一一”

江瑶蓦地变色,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厉声道:“你再说一遍!”

罗英迷惘地道:“他老人家单讳一个玑字。”

江瑶突然怒声喝道:“那么你爷爷就是昔年中原武林盟主陶羽?”

罗英茫然点头,道:“不错——”

江瑶柳眉倒竖,嘿地冷笑一声,道:“你可知道我父母是死在谁的手中?”

罗英摇头道:“是谁啊?”

江瑶愤然推席而起,厉声道:“告诉你,咱们千里迢迢追杀的仇家,就是你父亲罗玑,昨天杀死滚堂刀李子秋,方才害死龙须剑客方宏的,也就是你那无耻的父亲罗玑————”

第 二 章  处心积虑

罗英乍闻之下,如中棒喝,脑中一阵眩晕,茫然道,“不……不会,这是不可能的……”

江瑶冷笑说道:“亏你还有脸否认,十五年前,你父亲仗着桃花岛绝世武功,四处为恶,不知玷污了多少妇女,杀害多少良民,后来被七大门派合力擒住,囚在百丈峰,天下方才安定了十五年,最近你那不要脸的父亲又从百丈峰禁地脱逃,故态复萌,蹂躏妇女,心狠至极,你……”

罗英浑身发抖,突然大喝一声,道:“住口!”

江瑶语声一顿,仍然冷笑连声,切齿地道:“有这种可耻的父亲,亏你还敢呼喝叫嚷,自充人物……”

罗英怒叱道:“你要是再敢污辱他老人家,我一定会杀死你的!”

江瑶一探玉臂“呛”地一声拔出长剑,大声道:“你和我有不共戴天的大仇,你不杀我,我还要杀你呢!”

罗英双手紧捏着桌面,十个手指,都已深深陷入木中,极力抑住愤怒,缓缓道:“我们罗家数代大侠,受天下尊崇,我父亲怎会做出这种事来,你……你要把真相先弄清楚,不许含血喷人……”

忽然,一个冷冷的声音接口道:“是呀!这种信口雌黄,血口喷人的侮辱,是可忍?孰不可忍?若换了我瞎老人,准叫那污辱别人尊长的尝尝应得的教训。”

江瑶循声望去,却见那屋角独坐的瞎眼老人,正施施然踱过来,两只白果眼向上倒翻,一付傲然不群的神态。

罗英虽不认识那瞎眼老人,但见他竟然仗义执言,替自己说话,不禁心生感激,连忙拱手道:“老前辈,您……”

瞎子摇摇手,示意他不要说下去,然后漫不经心地,用手中竹杖轻轻一拨地上“龙须剑客”方宏的尸体,喃喃道:“真讨厌,什么东西拦在路中央!”

这一拨,看来绝未用力,然而那尸体却似被千钧力道扫中,“呼”地一声平空飞起,竟然穿墙而出,摔在屋外雪地上,将客店墙壁,撞穿一个大洞。

朔风卷着雪花,从破洞涌了进来,江瑶情不由己机伶伶打个寒噤,握着长剑,一时不知所措。

那瞎眼老人慢条斯理回过头来,对罗英淡淡一笑,道:“小哥儿,冤有头,债有主,你既有这份洗雪父耻的孝思,何不索性去寻那谣琢之源的七大门派理论,跟这种不懂事的小姑娘争辩,那会有什么结果。”

江瑶怒目道:“你不要倚老卖老自以为了不起,牛大压不死跳虱,年纪大有屁用。”

“瑶儿,不许对长辈没有礼貌!”

随着语声,店门陡然洞开,红衣老妇迎门而立,手上倒提两柄明晃晃的双刀,脸上神情,严肃而凝重。

江瑶一见大喜,叫道:“奶奶——”

红衣老妇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凝聚目光,怔怔直望着墙上被方宏尸体撞破的大洞,良久,才冷冷说道:“阁下这一手隔物穿石的功夫,可说到了出神入化境界。”

瞎眼老人白眼连翻,轻嗤道:“好说,好说,瞎子虽不敢自称前辈,但当年在江湖中闯荡立名的时候,你只怕还没令孙女现在这么大。”

红衣老妇笑:“人的名儿,树的影儿,阁下既是武林中高人前辈,却为什么用绒巾围面,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瞎眼老人却没有回答她的问话,竹杖一收,歪头对罗英道:“小哥儿,咱们走!”

江瑶抢先横剑拦住店门,娇叱道:“别忙,没说明白,就想走吗?”

瞎眼老人冷漠地一笑,道:“粒米之珠,也放光彩。”

“彩”字方落,手中竹杖振腕一抖,只听“嗡”地一声风鸣,杖上劲力排空横卷,猛向门上撞了过去。

江瑶娇喝一声,挥剑直追,剑杖相距尚有半尺,忽然觉得有一股无形暗劲击中剑身,手腕上一阵酸麻,长剑竟险些脱手。

她芳心骇然大震,正要撤招闪避,蓦闻金风之声疾迎过来,两柄双刀已经横格在瞎子的竹杖上。

空中暴起一声震耳巨响,易萍和江瑶祖孙二人齐被震得踉跄连退,那瞎眼老人仰天长笑,一只手拉着罗英,穿出店门,扬长而去。

江瑶提剑追出门外,放眼四望,除了昏暗的天,茫茫的雪,已不见瞎眼老人和罗英的人影,忙又折回客店,却见易萍倒垂着双刀,站在那儿怔怔地发呆。

江瑶叫道:“奶奶,那瞎子好快的身快,才出店门,便去得无影无踪了。”

易萍微微点头,叹道:“傻孩子,不用去追了,那瞎子功力远在奶奶之上,追上也是无趣。”

江瑶道:“可是,他带走那个姓罗的,却是咱们的大仇人,就这么眼睁睁让他逃走了么?”

易萍一惊,道:“你是说那衣衫褴楼的少年?”

“是啊,奶奶你不知道,他就是桃花岛罗玑的儿子——”

易萍浑身一震,急忙揽着爱孙问:“是谁告诉你的?”

江瑶便把罗英跟自己交谈的经过,大略述了一遍,并且道:“他还说昨天在一片林子前,见过滚堂刀李叔叔也遭了毒手,罗家跟咱们这份深仇永世难以化解,奶奶,咱们寻不到罗玑,就拿他替爹爹他们报仇!”

谁知易萍却茫然摇摇头,道:“唉!可怜的孩子,咱们回去吧!奶奶看这桩血仇,已经不能报复了。”

江瑶惊异道:“为什么,奶奶!”

“你知道方才奶奶追去,见到了什么?”

“瑶儿不知道。”

“孩子,告诉你吧!就在距离此地三里外,奶奶又找到你杨叔叔的尸体……”

“什么?铁剑书生杨叔叔也——”

“你杨叔叔倒毙在一处雪堆后面,铁剑落在五丈以外,背心上,也是一个乌黑的掌印。”

“啊——”

“从伤痕看,他和你方叔叔不过先后之别,都遭了对头的毒手。”

“又是罗玑?”

“也许是,也许不是,不过,唉——如果凶手果真是他,这份血仇,恐怕就永难报复。”

“不,奶奶,罗家虽然势大,但杀父辱母之仇,岂能不报?”

“瑶儿,你不知道,三十五年以前,奶奶和你公公,甚至你曾师祖,都曾经和陶羽陶大侠掬诚结交,彼此倾心相与,冲着陶大侠,咱们怎能对他的后人报复。”

“那么,爹和娘就这样含恨九泉?云梦三杰三位叔叔,也白死了?”

易萍长叹一声,道:“奶奶起初不知那凶手究竟是不是罗家的人,但如今却已确定,打伤你方叔叔的掌印,分明正是桃花岛独门武功。”

江瑶低垂粉颈,眼中泪光莹莹,喃喃自语道:“不,我一定要替爹和娘报仇,替云梦三杰报仇……”

易萍颓然道:“孩子,你虽然有些孝心壮志,但咱们勾漏山罗阳岭一门武功,在当今世上,何异沧海一粟,报仇二字,谈何容易——”

她说这些话时,显得颓废消沉,已不复有凌云壮志,顿了顿,又道:“就拿方才那瞎眼老人来说,以奶奶的修为,尚且挡不住人家竹杖一招挥洒,孩子,你跟你奶奶比起来,又算得什么?”

江瑶道:“奶奶,你看刚才那瞎子,也是桃花岛的人不是?”

易萍摇头道:“武功路数,迥然不同……”

说到这里,忽然心中一动,一个影子,从脑中迅速地掠过,连忙以刀代杖,学着那瞎眼老人的身法手式,虚拟一遍,口里沉吟道:“奇怪,难道是‘破云三式’?”

蓦地神色立变,肩头一晃,掠出了客店——

江瑶跟踪奔出,却见易萍正俯身在雪地上,细细分辨着方才那瞎眼老人和罗英离去时留下的足迹。

那些足印一重一轻,重的一行,显然是罗英所遗,轻的一行,早已模糊难以分辨,但是她发现了一点,那就是瞎眼老人着脚之处,左脚几乎不留痕印,能看得出来,全是右脚脚尖浅印。

这个发现,使她脸色顿时太变,激动而惊恐地低语道:“‘点萍无波’,是他!是他!”

江瑶感到一阵迷惘,忍不住轻声问:“奶奶,他是谁?”

易萍恍如未闻,猛可一顿脚,击掌道:“不对,他跟陶大侠仇深似海,怎会故作此态,带走陶大侠的孙子?莫非其中怀着甚么诡谋?”

她越想越觉可疑布怖,无暇跟江瑶多作解说,匆匆奔回客店,丢下一锭银子,便亲自从屋后将马车牵了出来。

江瑶问道:“奶奶,咱们现在往那儿去?”

易萍扬鞭一卷,叱喝一声,漫应道:“你先别问,跟奶奶去就是了!”

蹄声如骤雨敲窗,向西狂奔而行,雪地上,留下两行清晰的轮痕。

轮印之间,足迹隐约,正是罗英和瞎老人所去的方向。彤云低压的天际,不久又飘舞起团团雪花,那消片刻,足迹轮印,都在弥天大雪掩遮之下,渐渐模糊,终至无法觅见。

朔风怒吼,大地仍然卷伏在黑暗中。

西行小道上,积雪没膝。

那瞎眼老人一只手牵着罗英,迈步如飞向前疾奔,另一只手绰着竹杖,却并未用竹仗探路,乍见之下,简直令人难以相信是个双目俱盲的瞎子。

逆风而行,速度丝毫不减,只见他衣衫猎猎,脚不点地,竟如御风飞行一般。

罗英使出吃奶的力气,又得他挽臂之助,虽然勉强没有落后,但张望所去的方向,却是越行越荒凉,满目一片白茫茫大雪,连天地也有些叫人分辨不出来。

他渐渐感到十分诧异,忍不住问道:“老前辈,你要带我到那儿去?”

瞎眼老人并不回头,如飞奔到一棵光秃的大树前,忽然身形一顿,停住脚步,凝神倾听了片刻,沉声道:“这儿是不是有株三丈高的大树?”

罗英被他问得茫然不解,点头道:“不错,是有一株大树——”

瞎眼老人又问:“你看看树干上,可有什么记号之类?”

罗英更是如堕五里雾中,定神一望,心里不禁一震,脱口道:“有一条蛇形样的图案—

—”

瞎眼老人白果眼连翻,道:“蛇头朝那个方向?”

罗英道:“向西北。”

“毁了它!”瞎眼老人说着,松开五指,递给他一柄锋利无比的金色匕首。

罗英接过匕首,依言走到树下,将那蛇形图案割去。

瞎眼老人不再言语,拉着罗英的手臂,运步如飞,直向西北奔去。

疾行了盏茶工夫,道旁又发现同样的蛇形图案,刻划在一块岩石上,瞎眼老人问明蛇头所指方向,仍叫罗英用匕首割去,但却带着他依照所指方向,发步疾奔。

那些蛇形图所指方向,每次均不相同,二人足足奔了半夜,已置身在一处毫无人迹的荒野,罗英似乎有些明白,那蛇形图案,必是瞎眼老人约晤同伴的一种暗号,但他总猜不透。

瞎眼老人是谁,他把自己带到这儿来,为了什么目的?

他几次想把心里的疑问说出来,可是那瞎眼老人讳莫如深的表情,使他无法冒然开口。

这时,夜色正浓,荒野间暗得伸手难辨五指,罗英渐渐泛起一丝恐怖之感,正脑中寻思脱身之法,瞎眼老人忽然在一块小丘之上停住身形,仰天发出一声饿狼般的曝叫。

那曝叫在荒野中听来,令人毛骨惊然,奇怪的是,叫声甫落,却见一条其快无比的黑影,划过雪地,眨眼已登上土丘。

那人约莫也有七八十岁高龄,生得矮小丑陋,其貌可怖,但从他身法看来,其所负武功,竟然不在瞎眼老人之下。

他一闪上了土丘,首先打量了罗英一眼,笑道:“老二辛苦了,就是这孩子么?”

瞎眼老人冷笑道:“现在你服了吗?瞎子虽然目不能见,自信却不输于你们有眼睛的人,老大因何不在?”

矮老头轻叹一声,道:“他等不及,已经先走了。嘱咐咱们也休耽误。”

瞎眼老人道:“急也不在一进,瞎子费了半月多时间,直到今夜,才遇机缘,方才险些遭鬼师董武那女徒识破身份,咱们先寻个地方略作休息,明早上路。”

矮老头惊问道:“你是说那叫做紫薇女侠的?她怎么样了?”

瞎眼老人冷哼一声,道:“看样子,她对罗家旧情未忘。似乎仍有些怀疑十五年前那桩血案的真凶。”

矮老头愤愤地道:“真是冥顽不化,杀子奸妇深仇,不思报仇,还怀疑个什么鸟!”

罗英听得他们这番谈话,心中忐忑,暗忖道:“先前这瞎眼老人尚在帮我分辨,如今这矮老头的口气,又像跟罗家有着深仇远恨,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思忖未已,瞎眼老人已握着他的手臂,作势要向土丘下奔去。

罗英猛可用力一挣,摆脱他的握持,大声道:“你们是谁,要带我去那儿?”

瞎眼老人措手未防,被他挣脱掌握,神情微变,沉声道:“你不是跟七大门派有仇吗?

咱们带你报仇去。”

罗英一愣,道:“七大门派?我跟七大门派有什么仇?”

那矮老头冷冷接口道:“十五年前,他们将你父亲囚禁百丈峰,峨嵋派智清贼秃,更掌伤你生母,那时候,你母亲正将临盆,被他掌力震伤,在百丈峰下剖腹生下你来,他们杀你父母,使你一到人世,便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难道这还算不得仇恨?”

罗英听了这些话,脑中轰然雷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极力定了定神,才迷惘地问:“你说的话,是真是假?”

矮老头冷漠地哼道:“老夫亲眼目睹,怎会虚假。”

罗英浑身一阵抖,一把拉住那矮老头的左手,激动地叫道:“老前辈,峨嵋——”

但他忽然又惊愕地住了口,因为他感触之处,空无所有,敢情那矮老头一只左手,竟已齐肘而断。

矮老头恍如未觉,举目望天,嘴角挂着一抹冷傲的笑容。

罗英停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老前辈,峨嵋派为什么要杀我母亲?”

矮老头道:“因为你母亲欲往百丈峰顶见你父亲一面,独闯禁地,智清贼秃便下了毒手。”

罗英心里一酸,幽幽道:“他们太辣手了,就算我爹爹做过什么坏事,他们也不该害死我的母亲……”

矮老头道:“你既已知道父母仇人,就该立刻找到那七大门派,为父洗冤,为母复仇。”

罗英忽然仰面问道:“老前辈,七大门派之中,可有少林派在内么?”

矮老头微微一怔,道:“不但在内,百丈峰禁地守护,乃是以少林为主。”

罗英恨恨一顿脚,道:“我立刻到嵩山少林寺去问问秦爷爷。”说罢,掉头欲行。

矮老头肩头微晃,拦住去路,喝道:“你是说现为少林掌门的明尘大师秦佑?”

罗英含着热泪点头,道:“他和我爷爷当年义结金兰,情共生死,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旁边那瞎眼老人忽然冷冷接口道:“依我说,你不去也罢!”

罗英诧道:“为什么?”

瞎眼老人缓缓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你别以为秦佑和你爷爷有多要好,实则他与你们罗家,面如知己,心怀隐恨,你不去寻他还好,要是去了,嘿!只怕你的命运,会比你父亲当年更惨更坏,弄得不好,连小命也断送在少林寺中一一”

罗英矍然一惊,道:“那怎么会?秦爷爷待我一向慈如亲人,只有他常常来桃花岛看望我和奶奶。”

瞎眼老人不屑地冷笑一声,道:“傻孩子,你还不相信么?我问你,他既和你爷爷义结金兰,为什么会将你父母囚于百丈峰?为什么这十五年之中,不把内情向你提起?你知道不知道,他常来桃花岛看望你奶奶,原因何在?他好端端地,为什么却去少林寺做了和尚?”

这一连串追问,直问得罗英张口结舌,无以作答。

瞎眼老人冷哼道:“索性让我告诉你了吧!他和你爷爷本是好友,后来因为同时爱上一个女孩子,那女的最后嫁给你爷爷,他在失意之余,才愤然到少林寺出家当了和尚……”

罗英从未听说过这件秘辛,当时深深一震,问道:“那女孩子是谁?”

瞎眼老人道:“她么?就是你奶奶竺君仪。”

罗英大吃一惊,情不自己,向后倒退了三步,刹时间,桃花岛上情景,又浮现在脑海中。

他恍然记起,每次当秦爷爷到岛上来,奶奶总显得愁眉深锁,心事重重,常避着他,和秦爷爷闭门密语,一谈就是半天。

有一次,他无意间经过窗外,看见秦爷爷和奶奶对坐在窗前,相视流泪,紧问缘故,他们却又装得若无其事,骗他说“没有什么”。

这些前情,当时未曾想到许多,现在回忆起来,竟处处透着可疑,难道这就是表示秦爷爷和奶奶之间另有隐情?

罗英越想越怕,呆呆立在雪地上,似觉寒意直透心底,整个人都像埋在冰雪中。

矮老头冷眼望见,满意地笑道:“现在您愿意跟咱们到峨嵋去了吗?”

罗英默然无语,许久,许久,终于跟随二人,走下土丘。

第 三 章  梅林恩仇

行行重行行,三人间道直奔西川,途中罗英问起二人姓氏,那矮老头自称姓金名贝,瞎眼老人自称姓程名央。

这一天,来到一处荒岭,瞎子程央忽然凝神片刻,问道:“老三,此地是什么所在?”

矮老头金贝道:“前面已入山区,越过巴山,便是川中了。”

瞎子程央神色一动,道:“这么说,咱们至今尚未离开武当派势力范围?”

金贝冷哂道:“自从三十五年前那场血战,武当派早已名存实亡,这些年从未见到武当弟子在江湖走动,咱们大可不必把他们放在心上。”

程内摇头道:“不,武当杂毛闭观三十余年,远离江湖是非,安知不是埋头忍辱,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金贝纵声笑道:“老二怎的年纪越活越大,胆子却越来越小?你我叱咤江湖许多年,别说武当杂毛,便是当年一剑。双铃,三环……”

他说到这里,倏然住口,扬目向左边一丛密林望去。

原来此处乃是荒僻乱山,时届严冬,人踪兽迹。就该绝无仅有,但他方才笑声甫落,却分明发现数十丈外,有一条其快无比的黑影一闪而没。

程央见他再说下去,诧问道:“老三,有什么不对么?”

金贝冷冷一哼,道:“左侧林子边,似有武林高人掠过,你们只管仍向前走,待小弟搜它一搜。”

声落人动,未等瞎眼老人答话,身形已冲天拔起,直扑密林。

瞎子程央岸然屹立,似在倾神测听,过了半晌,才冷冷一笑,和罗英迳自向前奔去。

越过一座山头,山风过处,程央鼻子连耸,笑道:“好香!附近敢情正有怒放的梅花?”

罗英赞叹道:“老前辈好灵敏的嗅觉,前面果然有座梅林,林子边,还有栋茅屋哩!”

积央微笑道:“瞎子眼不能看见,全凭耳朵鼻子,小哥儿不要笑话,既有这等好所在,咱们先去找点东西填饱肚子,顺便等金老三回来。”

两人放开身法,瞬眼来到梅林边,罗英举目打量,但见那片林子密密丛丛,怕有上千株梅树,色分红白,正万蕾怒放,遍野溢香,中人欲醉。

梅林侧近,有一栋极力精致的小茅屋,屋前小溪环绕,景致绝佳,傍临小溪,有几畦被冰雪封冻了的田亩。

显然,这是个世外桃源般的农家,唯一奇怪的,是附近再没有第二家人户,仅这独一无二的茅屋,显得十分孤寂而单调。

茅屋里静悄悄的,只有一个身着粗衣的斑发老人,伛偻着身子,倚门独坐,低头在吸着旱烟。

罗英上前找手叫道:“老人家——”

老老人恍若未闻,只顾低头吸烟,嘴唇开合,发出了“巴巴”的声响。

罗英又叫了一声:“请问老人家——”

老人毫未理会,仍是“巴巴”连响,死劲地吸着旱烟。

罗英自幼悉礼数,耐着性子等到老头儿把一袋烟吸完,吹去烟头,这才恭敬地说道:

“小可二人途经此地,意欲烦扰片刻,求些食物果腹,去时自当厚谢银两,不知老人家有允?”

斑发老人充耳不闻,连头也不抬,缓缓又装上了第二袋烟,吹燃火折,巴巴地又吸了起来。

罗英暗想道:“难道他是个聋子?”正要提高嗓门再叫一遍,程央已不耐烦地道:“这家伙定是个哑巴,小哥儿不必跟他噜苏,看看屋中另外有人没有?”

谁知他方一发话,那斑发者头忽然霍地仰起头来,两道眼光,锐如利箭,迅速扫了二人一眼。

当他一眼见到罗英身后瞎子程央,神色似乎大大地一震,手中旱烟袋,竟然“啪”地一声,堕落地上。

但那惊愕骇诧的神情,很快又从他脸上消失,缓缓从地上拾起烟袋,燃亮火折,巴巴地继续吸着旱烟。

罗英对他这种奇特的表情茫然不解,望望斑发老头儿,再望望瞎子程央,却见程央翻着一对白果眼,并未发觉这些经过。

这时候,茅屋中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木门“依呀”打开,露出一张满布绘纹的老妇面庞。

那老妇大约是刚从厨房走出,花白的鬓发上,沾着几点炭灰,一眼瞥见屋外二人登时神色大变,情不自禁发出“啊”地一声轻呼。

程央耳朵极敏,闻声扭头,冷冷道:“大嫂可是识得瞎子么?”

老妇连忙摇头,道:“啊!不,咱们何曾见过大爷?”

程央冷笑道:“但瞎子听大嫂的嗓音,却似极熟,彼此若是相识,其实也算不得什么。”

老妇也堆笑道:“大爷说那里话,只为咱们这儿穷乡僻壤。又非通衙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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