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寂寞梨花落-第6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泰山,父皇何时来?”
庄将军微微弯下身子,拱手道:“不出半个时辰。”
陈廷曦回过身扶起庄晟,待他站稳后,他忽地屈膝下跪,双膝重重地磕在地上。庄晟下意识地惶恐,想要扶起他,却被他紧紧抓住了双手。
“殿下,不可老成愧不敢当”
“泰山,我知道你心里是怨我的,是我害死了子夫我陈廷曦这一跪,你绝对受得起,我对不起你,你的女儿,我没能护她平安。”
庄晟乍一听这话,一瞬间便是老泪纵横,颤抖着手拭泪,想起他的女儿枉死,他如何能不心痛,不埋怨,不恨他?
当**不得已送她入宫为妃,便知此去就是没有归路,原以为有他庄氏在一日,他的女儿便能无忧坐稳中宫,原以为与皇后结盟,能让庄氏一族日益壮大。殊不知,天不遂人愿,偏偏让这突如其来的死讯打乱了一切,他的女儿就这样无辜受了牵连,他无能为力,能做什么?只能在夜里为她上一注香,对着夜空悔恨,因为他的氏族,葬送了女儿的命
“不是你害了她,是我们所有人害了她不该她受的罪她受了,不该她忍的苦她亦忍了,不该她去死,她却……她却喝下了毒酒”
庄晟别过头,不愿再看陈廷曦,看着他,便想起子夫;看着他,便无可抑制地想一刀杀了他为子夫陪葬。他老了,已是半个身子埋进土里的人,他虽不愿去计较,可是人非圣贤,有些恨,生了根,极难拔除。
陈廷曦埋着头,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脑海中编织了一句又一句,可是话到嘴边,他终还是选择了闭嘴不说。
事到如今,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庄子夫因他而死,这已是不争的事实。谁都可以怪他、责他、骂他、打他,他的的确确是一切因果循环的最初祸端,他有不可推卸的罪过。对于他来说,从今往后的日子,除了赎罪、报仇,他的人生已无可眷念。
“你起来今**跪我,是因为你对不起我女儿,你保不住她的命。既如此,我们庄氏与天家除君臣身份外再无其他瓜葛,你记住,我不再是你的泰山我亦当不起你这一跪”
庄晟说到气处,一口气接不上来,引发剧烈地咳嗽,布满皱纹的脸霎时惨白,干裂的唇瓣泛出透明的白皮,一丝丝殷红从中渗出,触目惊心。
他极力克制着自己想将一切真相说出口的冲动,可是他心底明白,必须守住这个秘密,他现在已经站在风口浪尖,已经退无可退。眼前的这个人,早已不知是同路还是背道而驰,此刻跪在他眼前的陈廷曦于他而言,不过是与他那位阴晴不定的父皇一般,摸不透心思,看不穿真正目的,他们是亲父子,相同的血,必然相同冰冷。
庄晟不会相信陈廷曦,就如他也不会相信当今的宸德皇帝会放他一马。庄晟早在几年前便发现,朝堂中他的党羽已在一点点的消弱,有些人没了兵权,有些人丢了乌纱帽,更有甚者以莫须有的罪名枉死。而独独只剩他一人,安然无事,是宸德皇帝不敢轻举妄动,还是内里暗藏玄机?
他手握重兵,整个天下的兵马有八成都属他麾下,军中的将士视死如归的跟随于他,只要他一声令下,百万大军甘愿血染盔甲,抛尸战场。他一直都是知道的,这些权力和荣耀为他带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势力时,同时亦会因他掀起一番血雨腥风。功高盖主,自古以来都是历代帝王最忌讳,最不能忍受的,宸德皇帝当然也不例外,所以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
他要想安安稳稳的过下半辈子,不过是最荒谬的奢望。
想起当年的自己,他不禁在心底哀叹,一朝踏错,终身悔过。当年若不是因为温惠皇帝与娉婷斩不断理还乱的情愫,他怎会倒戈相向,与举兵叛乱的宸德皇帝结盟,逼迫温惠禅位。当年的选择是不是真的错了?只因一己之私,便弃天下人不顾,只因儿女私情,竟是将昔日的好兄弟推向深渊。
第一卷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第八章 无法终结的路(五)
第八章 无法终结的路(五)
无法终结的路(五)
所以,这就是所谓的报应了吧。老天爷总归是公平的,他负了温惠,如今宸德以牙还牙欲除掉他这个心头大患。他早该想到的,他聪明了一世,为何要糊涂这一时?宸德皇帝本就是阴险狡诈的人,过河拆桥这样的事,他绝对做得出来。
自己沦落到如今这厮田地,亦是上天的惩罚,还有什么资格要去反抗?
庄晟缓缓转过身子,没有再多说一句,任由身后的陈廷曦一动不动地跪着。隐在远处的庄子璌默默地看着站在院中不发一言的两个人,萧瑟的春风呼哧过耳,犹如利刃刮在脸颊上,生生刺疼。
身为长子,父亲心里在想些什么,他没有十足把握能猜到,却也能明白七分。朝廷之中传出的闲言碎语入了他的耳朵里,他便是一笑置之,颠笑那些人搬弄是非。可是躲过人后,他却是咬紧牙关,紧握双拳,极力隐忍着没有爆发。
他韬光养晦了这么多年,一直都在父亲的羽翼下成长,如今庄氏大祸临头,才晓自己无力挣扎。此时他更是恨透了自己为何要做一个缩头乌龟,且做了二十几载,如今连他这个看似花花公子的纨绔子弟亦听说了庄氏成了当今皇上的眼中钉,此等流言,不得不信。每日眼见父亲越加皱紧的眉头,时常唉声叹气地坐在书房里磨刀,庄子璌心里如刀割般难受。
庄氏即将覆灭了吧,这个念头频繁闪过脑海,那么今日,带陈廷曦来见父亲,助他一臂之力是对还是错?他曾说为妹妹报仇,可是他的父亲却要残害庄氏一族,他们两父子若然久别重逢,能否保证陈廷曦还一如当日所言,只为仇恨而活?
混乱,迷失……
每个人都在心底的最深处埋了一个秘密,他们各自探究彼此,包裹自己的伪装,越到最后,能与之比肩的人越少。同一片天空下,各怀心事的三个人低沉着头,静等着狂风暴雨的来袭。
…………………………………………………………………………………………………………………………………………………………………………………………………………………………………………………………………………………………………………………………
沉稳的脚步声徐徐走来,陈廷曦刚一站稳僵硬麻木的双脚,抬起头的一瞬间,目光触及到一个身着玄黄色绣锦云纹祥龙长袍的身影,他认得这身朝服,如此熟悉。此刻一切都静止了下来,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无声无息。
身形魁梧健硕的宸德皇帝呆愣在原地,如利剑般的双眸被眼前的人牢牢吸引,微微颤抖的双手伸向前去,陈廷曦一个箭步走上前握住他苍老的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你……皇儿?”
宸德皇帝颤颤抖抖地手摩擦着陈廷曦的脸庞,他弯身,强行抓紧陈廷曦的双肩凑近眼前,将他看的仔仔细细,不漏一分一毫,甚至连鬓角飘散的发丝,他亦不愿放过,反反复复地上下打量。
“父皇儿臣回来了”
陈廷曦的声音有些许哽咽,双眼通红,布满一条条骇人的血丝。
“皇儿……真的是你?你……不是已经……”
“儿臣没有死”
第一卷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第九章 无法终结的路(六)
第九章 无法终结的路(六)
无法终结的路(六)
一番解释之后,宸德皇帝方才醒悟过来,凝紧眉头,转过头对身后的庄晟说:“骠骑将军先行下去,朕有要事要与皇儿商谈。”
庄晟微微俯首。“是,微臣告退。”
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宸德皇帝与陈廷曦在此,所有人好似一瞬间便被蒸发,捕捉不到任何风吹草动。燥热的暖风徐徐而过,他们二人对坐在石桌前,一番说辞之后,宸德皇帝才不得不相信,这其中的阴谋诡计。
对于廷昭,万万想不到竟是这等狼子野心之人,若不是老天有眼,突如其来的疾病令他无缘坐稳储位,那么这江山社稷一旦落入这样的人手里,会是何等惨烈?
他的死,同样是迷,事到如今,无人愿意去深究。有人说看见廷昭口吐黑血,流之不尽,当日祭拜太子之后回到王府便只剩下一口气,浑身乌青,尤其是那一双薄唇泛出异样的颜色,吓得府里的丫鬟下人犹如撞上了鬼魅一般。
这样的病,到底是因何而来,这些统统都成为了不解之谜,解不开的困局,人们往往习惯将罪责推卸到老天身上。所以,坊间传言,孝贤亲王篡夺储位,谋害太子,使得太子亡魂含冤,这才在他拜祭之时,索了他的命去。
传闻,他咽气之后,有胆大的奴才为他更衣,见他一手紧握作拳,一时好奇,这奴才趁没人的时候悄悄扳开他的五指。奴才费了好些力气才松动了这一根根冰凉僵硬的手指,他缓了口气,定眼一看,立时发出一声低至无声的惊异。
掌心中安然躺着一粒褐红色的豆子,残酷的血色印着手掌更显惨白,那奴才小心翼翼地拿起豆子,捻在指尖细看。
“这是……红豆吧?”
他自问自答的说了句话。便将那粒圆润的豆子随手一扔,再回头时,已不知滚落到了何处。
见着有人来,这奴才便将这怪事说了出来,人人都在猜,孝贤亲王手中的红豆到底蕴含着怎样的乾坤?一颗红豆而已,他为何临死还不忘松手?有人想一探究竟,便去灵堂寻找那粒豆子,不过……无一人有幸得见。
传言当然是不可信的,不过宸德皇帝也在冥冥中偏向于这样荒诞的谬论,于是他下令不再彻查孝贤亲王猝死一事,这轩然大*才渐渐平息了下来。
“皇儿,既然你还活着,储位当是你的。”
陈廷曦摇摇头,轻笑道:“父皇,儿臣还有更为重要的事去做。待到事成之后,儿臣会正大光明的站在您面前,重新坐回太子之位。”
宸德皇帝不解,继而转念一想,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是清楚的,但凡是他认为必须要去做的事,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未必挡得住他。
“朕不逼你,亦不会宣扬你还活着的消息。不过……朕近年来一直在筹谋的大事,你也到了该知道的时候。”
宸德皇帝顿了顿,见陈廷曦面上波澜不惊,便接着说道:“这庄氏一族,若再不动手拔掉它的羽翼,只怕日后待到他飞上了天,朕的江山便岌岌可危了。你亦是明白的,庄晟的兵权有多重要,当**娶他的女儿为正妃,不也是为了掌握这一命脉吗?朕已经有了全盘计划,若无意外,庄氏一族,必灭”
陈廷曦深邃的双眸一瞬不移地盯着远处,不知在看什么,那般入迷。听见宸德皇帝提起了她,陈廷曦那颗好不容易麻木的心又在这一瞬间崩塌,痛感蔓延全身,像是有千万根细针,一下一下刺入他的骨肉,疼如骨髓。
果然,天下的人,乃至高高在上父皇,亦是看不透他的本意。所有人都认为庄子夫对于他不过是一颗棋子,作用仅仅是稳固他的储位,靠她来拉拢庄氏一族与自己结盟。所有人都将他们之间的天长地久忽略,别人看到的,不过是庄氏攀龙附凤,而他,想要掌握兵权,庄子夫这个人,于他一点也不重要。
宸德皇帝不知他在看什么,只当是他听入了神,轻咳了一声后,娓娓道来:“皇儿,南宁那个地方已是换了一番天地。裴煜这个人,似乎比他父亲更难琢磨,更为深不可测。据探子来报,裴煜有所异动,无缘无故暗地里招兵买马,个中缘由,想必你也猜得到。如今,必先将庄氏铲除,收回兵权,再行讨伐南宁,如此,方能稳固江山社稷。”
陈廷曦由始至终不吭一声,他心里清楚,宸德皇帝一旦做了任何决定便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况且,宸德皇帝字字珠玑,每一字每一句皆是说的毫无漏洞,按照目前的形式,的确只能按他所说,先除庄氏,再战南宁。
要让朝骠骑大将军带领百万大军向南宁进发,这怕是比登天都还难。谁都知道庄晟与已逝的南宁王交情非浅,只因一些空穴来风的传闻,庄晟根本不会相信南宁会叛乱。
更或者,他本就期望如此,他的忠心,至今亦没人知道给了谁。当年他可以背叛温惠皇帝,同样的今日也可以倒戈相向,这是谁也无法预知的事,他手上的兵权太过重要,谁人得到,就等同于得了半个天下。
庄氏,必须消失,若然存在,那么就无法踏平南宁,如果不能举兵南宁,那么他回来的意义又何在?如果裴煜可以安然的活着,那么老天还计较什么公平不公平?
只要他还在这世上一日,陈廷曦就会倾尽全力,与他一搏。这般的恨,早已将他魔化,但凡一想起裴煜这个人,一股不可抵挡的怒火焚烧着全身上下,刺激他的意识,告诉他,什么都能容忍,什么都可以让步,可是裴煜,不亲手杀了他,难解心头之恨
“父皇,请给儿臣一年的期限,一年后,我会自行回到宫中。”
陈廷曦起身对着宸德皇帝深深地鞠了一躬,拱手拜别,还不待宸德皇帝说出一句挽留的话,他轻轻一甩袍角,目光冷冽无温,薄唇泛出一丝异常的殷红。他潇洒健朗的背影渐渐远去,步履沉稳,随风飘扬的发丝飘向远方,指引一个未知的迷途。
呆坐在石桌前的宸德皇帝摇了摇头,继而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转过身,他从左到右的环视一圈,将庄府内的一切记入脑海里,这些微小的记忆,会在不久的将来沦为尘埃。这里的人,这里的一草一木,哪怕是一片落叶,一丝空气,都会随之淌入历史的河流,不复存在。
成王败寇,永恒不变的规则。宸德皇帝手撑着石桌站了起来,仰望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在这一刻,却似阴霾般笼罩在庄府之上,即将来袭的灾难,没有人有能力阻挡。他微微翘起嘴角,目光摄人心魄,这样的帝王,是阴森可怕的,是血腥残忍的,他是踩着一具具尸体坐上那个天下瞩目的皇位。
哪怕这些尸首之中,有为他打拼江山的功臣,只要是妨碍到他的帝业,那么无论这个人是谁,最终的下场,必然是一个字——死
…………………………………………………………………………………………………………………………………………………………………………………………………………………………………………………………………………………………………………………………
陈廷曦没有在庄府逗留太久,正欲走出大门,只见挡在身前的庄子璌阴沉着一张脸,身后站着一头雾水的半夏,一时间,气氛紧张而诡异。
“你告诉我,你要如何做?”
庄子璌厉声发问,没把陈廷曦唬住,倒是把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半夏吓得颤了颤肩,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痴痴地望着陈廷曦,无辜的样子惹人怜爱。
陈廷曦跨出一步,轻松绕过庄子璌的身子,与半夏擦肩而过时极是自然的抓紧她的手腕,脚步不停,嘴上却是抛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庄子璌,要怪便怪我……你们,谁亦比不上子夫。”
话音刚落,庄子璌还未听个明白,只见陈廷曦大步流星地牵着半夏越走越远,不知为何,看着他的背影,心忽然一阵慌乱,这是从未有过的恐惧感,庄子璌自问虽不是举足轻重的人,却也非等闲之辈,如今却因为陈廷曦的一句话,自乱阵脚。他心里已清楚,狂风暴雨就要来临,而陈廷曦,却是不打算帮他们度过难关。
他想着想着,只觉心寒,冷笑一声,仰天叹道:“子夫,你看见了吗?这就是你的夫君他不仅害死了你,如今也要将庄氏推入深渊子夫啊……你若在天有灵,会如何看待这个负心郎?”
…………………………………………………………………………………………………………………………………………………………………………………………………………………………………………………………………………………………………………………………
走了许久,半夏终是忍不住,试探地问道:“陈曦,我们去哪儿?”
陈廷曦微微颚首,一双如墨剑眉犹如两把利剑,而那双承载着无边无际黑暗的双瞳,一瞬不移地望向远方,唇角上扬,这一瞬的笑意,冰封了整个春天。
飘扬的袍角发出‘悉悉索索’地声响,他侧过头笑道:“去……南宁。”
“南宁?为什么要去南宁?”
陈廷曦伸手抚摸胸前那块已被摩擦地光滑平整的玉石,忽地释然,呼出一口重气,低头看了看,这石头上的色彩黯淡,已看不出最初的绚丽。
那般的冰凉,握在掌心,冻僵了他的全身。
第一卷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第一百七十一章 紫荆花
第一百七十一章 紫荆花
第一百七十一章
日子似水淌过,在南宁王府的日子亦是一日比一日闲,因着有了裴煜的特许,再加上南宁王对我也没了初来乍到时的严苛。我倒是安下心来养胎,每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鲜少再见贺怜君一面,只是偶尔从丫鬟们的嘴里听来一些是是非非。
九月末,要入秋的天儿,却丝毫退不了一丁点暑气。天色正值晌午,我坐在屋子里就不愿再跨出一步。王府比不得皇宫,尤其我现在的身份亦不是什么千金之躯的太子妃,没有降暑纳凉的牛皮地毡,也不好意思让流离她们去为我做一碗冰梅汁,只能自己手拿一把团扇,木讷地摇摇扇风,握着扇柄久了,手心冒出的热汗让我极为难受。
尽量把风扇到肚子上去,也不知这样做孩子会不会感觉得到,只是心里想着,宁愿自己受热,也不能让我的孩子跟着遭罪。低头痴痴看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我的身子本就瘦弱,所以即便已是临近六月的身孕,却只能看出一丁点变化,流离这丫头因此常笑言,更像是吃撑了肚子。
而贺怜君的肚子倒是争气得很,说起来,她亦是六个月的身孕,不过肚子早已隆起,走路时亦要双手撑腰,听说连从自己屋子走到王府大门这么短的距离亦要坐撵。流离时常在我耳边絮絮叨叨,大多都是对贺怜君的娇气蛮横而发泄不满,不过这些话亦只能说给我听,传出了这个院门,我只怕自己有心保她,却无力收场。
自那日之后,再未见过裴煜,也许是躲着不愿见我,也许是知道见了也无话可说,整个院子里,来来去去就是四个人,流离伺候我的起居,至于清月和清阳,我想我总归还是有些忌讳的吧。在皇宫那个鬼地方呆了五年,看人对事,多少有些顾虑,尤其是对这样的小丫头,不知为何,我总会想起阿初,这个早已被我遗忘的女子,我甚至连她的容貌也想不起,可是就是无缘无故,脑海里就会飘入她的名字。
人与人之间,本该存在的信任,不知被我丢弃在了何处,早已流失。我猜忌身边不断路过的每一个人,哪怕是一个素未谋面的小丫鬟,我依然会以审视的目光相待。这让我不得不承认,从我跨进南宁王府的那一刻起,我已经开始害怕贺怜君了,有了腹中的孩子,我不再是独身一人,伤痛早就习以为常,只是……孩子无辜,没有必要让下一辈承受我们留下的罪。
纤细的手指轻一下重一下地抚摸着小腹,鼻尖忽地闻到一股熟悉的苦味,我无奈地摇了摇头,知道定是流离那丫头按规矩送来了安胎药。
“夫人,该食药了。”
我起身走了过去,拉开房门,就见流离端着食盘,对我微微笑,仿佛手里端着的是一碗蜜糖,并不是苦比黄连的药汁。
我摆了摆手,接过药碗,迟疑着没有递上嘴边。
“夫人,药温刚刚好,凉了奴婢又要去熬一碗,拖延着不喝也不是办法。”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腾出一只手在流离额头弹了一记,这丫头说话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明里暗里都在看我笑话似的。
她努了努嘴,故作吃痛的样子伸手揉搓着额头。“夫人每日都要弹一下,奴婢指不定哪日这脑子就得傻了。”
“就你贫嘴,再说就罚你喝了这碗药”
她慌忙着摆手,下意识地退后一步。“绕了奴婢吧,这药的味道太大了。”
我一手捏着鼻子,一手端着药碗送到嘴边,深吸一口气,闭眼将药汁一股脑地灌入口中,顿时那股令人窒息的苦涩之味溢满齿间,我赶忙向流离摊开手掌,她笑着自袖中拿出小盒子,打开盒盖,随意拿起一颗圆润的梨糖递给我。
甜腻冲撞苦味,舌尖突感这两股味道,以至麻木。我咽了咽喉,重重呼出一口气,将手中的药碗递给流离,转身走入房内。只是站在门槛就已感觉到了太阳的炽烈,我哪里还敢逗留,步入屋子立马拿起桌上的团扇,‘呼呼’地往脸上送凉风。
“咚咚咚……”《小说下载|wRsHu。CoM》
我正欲小睡片刻,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何事?”
“夫人,府上新送来了一批紫荆花,大夫人说了,先让您选了好的去,剩下的送去她那儿。”
我随意答应了一声,屋外又没了声响,想了想,并未觉得不妥,眼皮亦是越来越重,脑中的思绪渐渐模糊,阖眼一瞬间,渐入梦境。
醒来之时,已是月儿高挂,因着小腹隆起,起身颇有些费力,我双手撑着榻沿,稍稍一使劲才坐了起来。口中干涩,我随意披上薄纱衣,走到桌边正欲饮茶,眼光向窗边一扫,就见两盆开得正艳的紫荆花在暗夜里摇曳花姿。
心,一霎那像是遭受了重物的撞击,脚步顿在原地,目光已落在迎风绽放的紫荆花。贺怜君送来的?是有心还是无意?府上常送来新鲜玩意,为何以前不见她往我这儿堆,偏偏就是对这紫荆花还倒是慷慨,我不觉起了疑心,可是任我如何想理清,也摸不着任何头绪。
转念一想,兴许是自己多疑了说不定,表面上功夫还是得做足,贺怜君懂得这个道理,自然就不会落下话柄给别人说三道四。这样一来,不反倒显出她是大家闺秀的风范么,总会有人说她谦让有礼,就算是对我这个微不足道的妾室亦是多加照顾。
呵,贺怜君这一步棋,既是夸了她自己,又给了我下马威,紫荆花既然已经送来了,我敢不收着么?收亦收了,就只有硬着头皮放在屋子里,任由它凋谢颓靡,也得像是供养佛祖般的伺候着。
也罢,事到如今,只能报以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道理,不与贺怜君争,自己躲在自己这块狭小的院子里,任外面如何折腾,我只需守着这片难得的宁静之地,静待分娩。
渡步走到窗前,伸手拨弄着紫荆花瓣,轻轻摘下一片放在掌心,缓缓合拢,轻飘如羽翼一般,徒然松手,花瓣从指缝中悄然流逝,飘飘荡荡地落地,化作尘埃。
次日,漫天乌云,滚滚墨色席卷碧空,空气中隐伏着极易爆发的死闷,我坐在屋子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团扇,热的实在没有法子,又不敢动弹,只能犹如被点了穴道般坐在榻上,连眨一下眼都没有这多余的力气。
看这天儿,怕是有一场狂风暴雨将至,我将窗边的那两盆紫荆花放在了桌子上,以免待会儿飘散进来的雨水淋湿了还未开的尽兴的花儿。
流离推门而入,咒骂道:“这鬼天气,说变天就变天夫人您看,今早儿才晾的衣裳,还未干透呢,就急着往回收了。”
她单手提着一篮子的换洗衣裳,额上渗出的汗珠晶晶亮亮,只看她抬袖抹了不知多少次,那汗珠像是与她作对一般,滴滴淌过下颚,流进早已被沁出一圈圈水渍的衣领里。
“夏天是这般了,大雨来得快亦去的快,一眨眼的功夫,一场雨就过去了。你也别急着收回来,兴许你才收回,一转身雨就停了,这不白忙活么。”
“哎呀”
流离一跺脚,伸手拍了一下脑门,大叫道:“夫人的襦裙还在外晾着呢瞧我这记性,奴婢又把这些衣裳晾回去得了,免得被夫人说中,忙来忙去被老天爷糊弄一遭。”
我笑了笑,起身走到她面前,用手中的团扇敲了一下她的头。“你这丫头真是笨,我看你真真是闲的慌了,亦好,老天爷给你找些事儿做。”
流离撅着嘴,气呼呼地又挎着衣篮子走出了屋子,我走到桌前坐了下来,看着眼前的紫荆花,忽然来了兴致,凑近鼻子深深闻了闻,一股浓烈的香气灌入鼻尖,胸中突地涌上一股闷气,只这一瞬间,口鼻都像是被人捂住了那般难受,无法呼吸。脑中立时闪过一个念头。
莫不是……哮症发了?
四肢忽感无力,我张嘴欲喊却是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声,止不住地呼气,可是这空气犹如灌入了身体里又被逼着无觉无感,呼吸越来越困难,再是张大嘴极力呼气也于事无补,我撑起身子想打开房门,哪知脚下不稳,踩住裙角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流……流离……”
我喘着气呼喊,却无人回答,我喊出的声音甚至低的连我自己都要听不见,濒临死亡的窒息感犹如阴霾般笼罩下来,像是被人掐着喉咙,越是大口呼吸,越是痛苦。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已有多年未在病发的哮症今日为何会来的如此突然?当日在昭阳时爹娘为我访遍名医,在皇宫时亦有徐御医为我调养旧疾,按理说这哮症已不足为患,时隔这么多年后,偏偏又缠上了我?这到底,到底是为何?
眼前越来越朦胧,我极力伸出手拍打近在眼前的木门,手上使不出力气,只感觉整个身子轻的好似没有了重量,手掌渐渐麻木,一下一下地拍门,这一声又一声像是抨击着心,喘气声渐小,我忽地没了支撑,眼皮缓缓阖上。
第一卷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第一百七十二章 险象
第一百七十二章 险象
第一百七十二章
“清月,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从夫人的屋子里传出来?”
“没有啊,你是不是听错了?除了咱俩的声音,哪里还听得见半点声气。”
“莫不是我听错了?”
耳畔徘徊着流离和清月的声音,‘嗡嗡’作响,呼吸忽然顺畅,眼前却是让我无比恐惧的黑暗,伸出手像抓住什么,只感觉阵阵阴风从指尖划过,凉透了心。
“子夫,我们之间究竟还剩下什么?”
廷曦脑中忽地闪过一个人影,双眸溢满雾气,滴滴坠下的泪珠犹如断了线的玉珠,流之不尽。
我是不是死了?所以才能听到你的声音,所以才能和你说话。我们分开了太久,你离我那么远,远到我看不见你的样子,抓不住你的手,可是偏偏……又要让我听到你的声音,让我承受撕心裂肺的疼,廷曦,你为何如此狠心的丢下我?
“廷曦我们之前还有太多太多,至少……至少还有孩子,是你的孩子啊是你的亲生骨肉,他还有四个月就出世了,如果你要带我走,我求之不得。可是能不能……能不能让这孩子活下来,让我们的孩子代替我们活下去。”
幻想亦近亦远,明明就感觉到他在身边,可是却无法触及他的存在。泪水流成了悲怨的洪流,轰然而至,崩塌了这唯一的意识。
一道强光刺入眼睛,我下意识地闭紧双眼,只感浑身难受,呼吸尚且不均匀,仍然感觉喘不过气,喉间灼热,火辣辣地烧着疼,我瞥紧眉头,强逼着自己不要睁眼。
“她醒了么?”
“还没有。言城,为何平白无故的哮症会发?若不是流离那丫头警惕,想必子夫这条命就难保了。”
裴煜在这里么?从他的语气中,我似乎都能想象得到他此时的神情,定是紧紧地皱着眉,来来回回在屋中渡步,难掩心中的慌乱焦急。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